祁姗话说到一半,就见那个离自己车门最近的打手被人整个掀飞了出去,当然掀飞他的也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赶到,她家特战队退下来的亲大哥,周晨骁。
“别……姗姗还在车里,她害怕。”对比严筝的束手束脚,周晨骁出手极其利落,三下五除二便打得交手过的几人再无还手之力,却不成想被他摘出战局的妹夫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释然,反而更为紧张地脱口说出一句制止,同时也解释了为什么在巴黎能三分钟解决掉安东尼手下的严筝今天却打得仿佛闹着玩一样。
——什么明星身份担心把事情闹大会麻烦全是次要的,身边还有一个从小到大没见过这种阵仗的祁姗,他怕自己狠起来的模样吓坏她才是重点。
于是理顺他思路的周晨骁无语了一下,偏偏车里始终没受到半点伤害,却几乎吓得要哭出来的祁姗让他根本没办法责怪严筝的做法是多此一举。
“……你非得把我二十五岁的妹妹按照五岁小孩儿的方式养吗?”周晨骁一个扫肘,绕住对方的脖子向后压,顺势右膝重重顶在那人腰窝,一下便让他双腿软了下去。
“姗姗,别怕,闭上眼睛,很快就没事了。”然而忙着安抚祁姗的严筝一边还用肩锁夺掉了一个打手的刀,根本无暇细听他说话的内容,总算下手狠了些,却也是将人按在地上,确保是祁姗在车里绝对看不到的角度,“什么?”
“……没事。”周晨骁还能说什么呢,明明看到自己妹妹被人捧在心尖上该高兴才对,但面对这种恨不得能将人哄得智力倒退的宠,他笑不出来。
两个人好像互相都没GET到对方想表达得意思,但却完全不影响他们配合默契地优先解决眼前的危机。
不多时,为首的混混开始意识到情况不妙——本来严筝一个人已经够难搞了,现在又来了个更能打的,更别说身上还穿着军装,他们不过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老板让装作不经意说出的话也说完了,总之这单不算亏,真和这两个硬茬子拼命犯不上。
“别打了,撤。”混混头子一扯身边倒在地上呻[和谐]吟的小弟,其他小弟见状也纷纷交换了眼神起身,地上散落的刀和棍子都顾不上捡,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往车库出口的方向逃。
可惜他们到底选错了路,此时安全出口处停了辆G系吉普,一个只看外表分外软萌的姑娘好巧不巧从副驾驶上跳下来。
“别挡路!”混混头子跑在最前面,胳膊抡起来狠狠推过去。
不过这个粉团子一样的小姑娘并没有如他预料的那样应声跌倒,反而是他推过去的手被死死限制住再也抽不出来。
“你……”混混头子难以置信地低头,发现如铁钳般禁锢住他的竟然是一只软嫩白皙的小手。
“上个这么和我说话的人,端了架AK47壮胆呢!”徐念眨眼对他笑,露出两颗乖巧可爱的小虎牙。
伴随着“咔嚓”一声,等严筝和周晨骁追出来,看到的只有四散而逃的混混们,以及被徐念卸了条胳膊,稳稳压在地上的混混头子。
“其他人吓跑了,我就逮到一个,聊胜于无。”见他们过来,徐念拎着自己的战利品丢到脸色极其复杂的严筝面前,“你是不是真虚了啊,就这还等着我和晨骁给你解围。”
“……”严筝看看混混头子再看看地面上她一路拖人过来的痕迹,总之就是觉得他家姗姗根本捶不疼人的小粉拳非常美好……
“那个……我这警还继续报吗……”或许是夫妻间的确存在心有灵犀,这边严筝刚想到祁姗,那边看危机已经基本解除的祁姗便举着已有两条派出所未接来电,第三条也正在待接通界面的手机蹭到严筝身旁,“这种事理论上是要警察小哥们介入调查一下的,但咱俩的身份和关系是不是不太方便被外人知道……”
她生长在法国,凭外媒无孔不入的调性,和警察一起赶到的可能性都存在,所以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因此曝光情有可原。
可周晨骁和徐念作为中国公民,尤其周晨骁还是国家的军官,对国内军警系统这方面的自信还有。
哪怕经济文化确实在趋于多元化,很多东西的原则也不可能动摇——譬如无论严筝是多大的明星,曝光祁姗的身份能引起多大的关注,在警察的眼里他们也只是这起暴力事件的受害者,笔录该录照样录,但绝不可能转头去网上说什么,这是作为警察必须具备的基本素养,做不到的话是要被追责的。
不料他们还没来得及叫祁姗接起电话实话实说,严筝已然拿过祁姗的手机按下接通键,对负责接线的警员说了个欲盖弥彰的谎:“抱歉,我妻子是法国人,刚来这边不不太了解一些电话不能乱拨,我们刚才在看电影,她入戏有点深,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没遇到危险,挺安全的。”
“诶!”徐念之前就最看不惯他这副面不改色睁眼说瞎话的做派,如今虽然知道一切都是他成长环境的锅,不过这都到了带武器械斗严重威胁人身安全的程度,他还摆明一副不希望警方介入调查的态度真的合适吗?
向来有一说一不喜欢卖关子的她几乎要去抢严筝手里的手机,幸好周晨骁注意到了他眼里晦暗不明的神色,考虑到他可能有其他计较,便适时地拦在二人中间,任凭他在诚恳道歉后挂断了电话。
“姗姗在法国长大不了解情况就罢了,他这不相信谁呢,人家警察小哥都很负责的好吧,怎么可能去曝光受害者的隐私?”周晨骁之前是特战队队长,包括现在也在579团当团长,手底下不少兵转业后都去做了警察,因此哪怕知道严筝大概率只是习惯谨慎处事,还是不想他拿娱乐圈那些乌七八糟的规则往一贯尽职尽责的人民公仆们身上套。
“念念……”周晨骁无奈,只能再拦,然后便见严筝把手机递还给祁姗后,兀自走到那个刚才被徐念暴力制服,正缩在墙根里瑟瑟发抖的混混头子面前。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见钱眼开,有眼不识泰山……”混混头子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您想知道什么我都说,雇我们的人是……”
“不重要。”那边徐念和祁姗听到他说重点都竖起了耳朵,没想到严筝这个直接受害者却叫停了他的坦白,“你站的起来就走吧,回去告诉你老板,事情我会处理好的,到明年年初,我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混混头子之前被徐念卸了一条胳膊,疼是真疼,但也不至于站都站不起来,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明白在场的几人中唯独严筝有放他走的意思,赶忙挣扎起身,生怕这唯一一人也后悔了一般,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所以晨骁你刚才不让我插手是看出他不是不信任警察,只是圣母心又泛滥了?”徐念十分无语,对严筝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交给警察,什么来路也无所谓,要是还有下次……”
“我既然打算继续在娱乐圈里混,肯定还有下次的。”不同于徐念的焦急,严筝的语气格外平静,“说的是毁容,应该是又挡了哪个对家的路吧……放心,之前也有过,不是什么大问题。”
……
“这么说偶像真是高危职业?”
“即便没有夏初和严穆,也是随时面临生命危险那种?”
“我是有所耳闻,但没想到能玩这么大……怪不得最近各大官媒都在抨击娱乐圈乱像,简直都没王法了……”
“主要也是严筝他们在其他国家知名度同样很高,尤其日韩,真为了抢资源往死里搞。B团当年参加那个THE KING,好像一开始弄个中国团过去就是为了当对照组,没想到直眉瞪眼奔着冠军去了。我听陈酿说节目的主办方之一,一个本打算拿节目捧新团的老牌娱乐公司先是找他们说给钱让他们找理由退赛,发现说不通居然直接让节目组制造舞台事故,该推过来的台子没推,害得严筝直接从三米多高的台子上翻下去了。”
“也就是严筝被夏初摔了好些年,踩空后立刻反应过来,才只摔裂了肩膀,要是换其他人直接后脑勺着地,绝对可能搞出人命的……”
乘上上楼的电梯后,两个女孩儿因为之前发生的事心有余悸地凑在一起感慨,严筝和周晨骁这两个之前有过摩擦的男人则一左一右分站在电梯两角,都既没有接徐念和祁姗的话,也没有互相说什么。
“姗姗,你先带他们进去,我打个电话。”走出电梯时,严筝习惯性地让了所有人走在最后,看祁姗已然轻车熟路地领着哥哥嫂子找门输密码,他反而刻意放慢了脚步,临将祁姗的包交过去之前还顺走了夹层里的烟,“我现在脑子有点浑,提提神。”
“啊好……”祁姗一边打开门让徐念和周晨骁进去,一边从他手里接过包,知道他如果不是心情特别受影响势必不会在自己大哥嫂子面前碰烟,有点担忧地说,“是处理刚才的事吧……那个……你少抽一点,会伤嗓子的……”
“好,我知道。”严筝对她笑笑,看她关上门后才捏着烟盒走向公寓楼层的吸烟区。
“好了,别太担心。”大约过了十分钟,徐念见祁姗别说搞点什么糊弄他们心思歇了,连拿拖鞋参观房间都叫他们自理,自己就坐在沙发上发呆,忍不住出言安抚,“B团大风大浪过来,既然是对家,怎么处理严筝心里一定有数的。”
“嗯……”祁姗抿抿嘴唇,凭她陪他养病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她总觉得只是对家找事不会让他如此心烦,不过她总不好实话实说一并让哥嫂操心,只得故作无事地起身,汤是没有了,便去冰箱里给徐念和周晨骁拿饮料。
“我有点忘了刚才锁没锁车,下去看一眼。”眼见着心不在焉的亲妹妹递给他一瓶女士专属的功能饮料,周晨骁无奈地拧开瓶盖直接给了徐念。
徐念喝了两口后心里了然,自家老公根本不可能犯这种粗心大意的错误,出门的目的十有八九是严筝,而有些事比起她和祁姗在场,可能让他们单独去说更为妥当。
“姐,我话再说最后一次,不要再想什么扶正当阔太太,我和姗姗都不可能成为你破坏他人婚姻的底气。”
“是,对方找上门了,当着姗姗和她家人的面。你说人家过分……你考虑过你本来就是没理的一方吗?明年元旦之后,我会亲自去趟挪威,接你和孩子回国。”
“怨我自私?只管我自己?我这些年管你的还少吗?你现在花的钱有多少是你找那个人渣给的,又有多少是我给的?我在我哥和夏初哥眼皮底下拿这么多钱给你,你想不到他们会怎样猜忌忌惮我吗?”
“你说孩子不能没有爸爸,这话说出来你说出来是不是自己都不信?孩子的爸爸管过孩子吗?你自己都没怎么管过孩子……谢尔已经快六岁了,明年要上学,琳恩也四岁了,她听得懂别人叫她没爸爸的野种。”
“这不是你真嫁过去当上正房太太能改变的,妈的事情还没教会你吗?她争了一辈子,犯了那么多错,最后的下场是什么?我们是怎么长大的,别人不清楚你也不清楚吗?”
“别再让你的孩子走我们的老路了,我向你保证,回国后你该怎么样依然可以怎么样,你生活的成本我来负担,孩子我也会管,你什么都不用费心。”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你现在开始收拾东西,我一定是会把你和孩子带回来的。”
……
周晨骁在吸烟区找到严筝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那个烟雾缭绕中的少年疲惫地靠在墙上,
他从不是脾气不好,会动不动同人动怒的人,如今说到情绪激烈处却也忍不住加大了音量。
眼见一支烟即将燃尽,他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将还燃着火星的烟尾整个攥进手里,用力到手背青筋暴起。
“严筝!”周晨骁怕继续下去他会受伤,急忙一把抓住了他枯瘦如柴的手腕。
军人从未疏忽训练的力气迫得严筝瞬间松手,愣愣地看了周晨骁半晌,刚才的烟加上如今突兀滞住的呼吸,一下子陷入了剧烈的咳。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我怕我一巴掌下去,你……
五年能令一个人改变多少?
周晨骁皱眉看着止不住咳的严筝, 印象中意气风发,哪怕明知道徐念的心意,却仍让他感受到十足危机感的少年似乎半分影子都瞧不见了, 如今这个站在他面前的人单薄嶙峋, 因为咳得厉害, 一节一节背脊骨的形状在宽大的T恤下隐现,然而他的眼神却比外表的枯槁更让人痛心,凝满了疲惫和无力,几乎看不出这是一双少年人的眼睛。
家人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他静静立在一边, 一时间空荡荡的吸烟区除了严筝的咳嗽声, 还有手机那边的女人依稀可以听清的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