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你万丈辉光——夜羽乱
时间:2021-12-10 09:39:28

 
  严筝:“其实没那么复杂,我哥和夏初哥不是高中同学吗,那时两个人刚刚混在一起,我哥属于那种单打独斗能拼能狠的,夏初哥属于靠脸和武力值圈了一帮同龄小男生帮他拼帮他狠的。两个人不打不相识之后,夏初哥就单方面认可我哥当他小弟,天天酝酿着给我哥送点入伙礼,正好听说了我家的事,又正好看了几部警匪片,觉得可以拿我玩一出绑架,一方面能帮我哥在我爸我妈那里出口恶气,要来的钱他们一伙人还能分一分挥霍好久,圆满。”
 
  祁姗:“……”
 
  严筝:“我记得是个周末,我妈从来不许我出去玩,只让我学很多很多东西,我一个人在客厅里看书,发现一个人跟会飞似的,我家别墅三米多高的院墙轻轻松松就跳进来了——所以夏初哥现在参加《忍者勇士》能翻五米也不值得惊讶,他16岁就能随随便便一蹦三四米,后来当艺人有钱了还雇了好多职业教练一对一陪他玩。”
 
  关于夏初的事情,两年前的祁姗是恨不得每个细节都数若家珍,可现在她更关心的却是严筝:“等等,你那时不是才四岁吗?严穆不是亲妈,你爹妈都是亲的呀,把你一个人丢在家?”
 
  “就……他们都比较忙吧……”严筝知道祁姗不喜欢听他说谎,选择隐藏起一部分事实,比如他爸忙着去外面鬼混,他妈忙着去斗小四小五小六,“也不是我一个人在家,我姐姐在二楼,瞧不见人会发脾气,所以家里的阿姨在陪她。”
 
  “那你怎么不喊人呀?”祁姗露出一副“想不到你小时候比我还笨”的模样。
 
  “大概就像你说的,四岁的孩子考虑得太少?”严筝模棱两可地说,然而事实却是他至今仍然记得没叫人的原因,他可能真是天生的心太脏花花肠子多,在见识过夏初利落的身手后,他才那么小,居然能立刻做出把家里年近五十的阿姨叫来也没用的判断。
 
  毕竟夏初的行为模式着实不像是什么做事会过脑的人,他叫来阿姨和姐姐只可能导致两个后果。
 
  一是他慌不择路地逃跑,但这种闯别人家连脸都懒得遮的人肯定不出两个小时就会被警察抓回来,严筝看得出他的眼神很干净,并不像一个真正的坏人,觉得没必要真闹到警察那里让这人背上进局子的黑历史。
 
  二就更严重了,夏初慌乱中对阿姨动了手,害了阿姨不说,他估计这辈子也彻底毁了。
 
  所以严筝没喊也没叫,做出一副毫无防备的模样从夏初手里接过一把糖炒栗子,让他扛起来跟没看见正门大敞一样又从院墙上翻了出去。
 
  “我的天!他真把你绑走了!”虽然知道是夏初也知道后来严筝没事,可当年自己以为遇到坏人的恐惧她记得清清楚楚,即便司机叔叔不是真的想害她,在那之后的一个月她还是连续做了一个月噩梦,“你是不是害怕死了?”
 
  严筝想了想,像是在回想一件开心的事一样,眼中居然含了笑意,主动拆开一枚小熊软糖:“我还好,夏初哥他们比较害怕。”
 
  毕竟是一群平时打架都不敢见血的高中生,夏初带着他和一群小弟来到了他们平时的据点,一家不需要身份证就可以进的KTV,然后严筝眼睁睁地看着小弟给夏初准备好纸笔,正式准备开始写勒索信的少年在题目上就卡了壳。
 
  ——革方,革才,革……
 
  划到第三次,夏初把笔一摔:“妈的,勒索俩字咋写来着?”
 
  严筝:“……”
 
  小弟们:“……”
 
  某小弟:“就一个革加个力……”
 
  夏初这个毛病高中便有,自己没文化也极其讨厌别人在他面前炫耀有文化,当即火了:“我看你像革加利,革字旁哪有左中右结构的字,显着你了怎么的,闭嘴!”
 
  小弟悻悻地给嘴巴上了拉锁,只得和一旁沉默吃板栗的严筝一起看着夏初写废了满满一个纸篓。
 
  终于,夏初放弃了,抬头看着严筝叹了口气:“仔细想想,咱这事办的是不是犯法啊,不行我得找严穆去,丫个街的犊子玩意又不接我电话。”
 
  “再之后夏初哥带着几个小弟去找我哥,我闲着也是闲着,就和他留下来看管我的小弟聊天,可能是看我小,小弟也没瞒着我,跟倒豆子似的把夏初哥为什么绑我说了。”严筝说到这里,短暂地停顿一下,那是他第一次完整地了解到上一代的恩怨,他终于明白了爸爸做了什么,妈妈又做了什么,以及为什么无论他表现得再怎么乖,哥哥都从来没对他笑过,“我那时就觉得,哥哥和夏初哥其实也没做错什么,我不能给他们添麻烦,应该在家里阿姨发现我不见了之前回家去,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所以你打算自己溜回去?你确定你记得住回家的路?”祁姗咯吱咯吱地咬着橡皮糖,情不自禁地为故事里的小男孩儿担心起来。
 
  严筝的语气却极其平静,好像他和故事的主人公一点关系都没有:“记得一部分,不过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好不容易把夏初哥的小弟支走,人还没跑到KTV门口,就看到我哥和夏初哥回来了。我哥那时候打架狠,听说夏初哥的小弟把我弄丢了,一拳就把那人的嘴角打出了血。我躲在KTV门边的大花盆后面,虽然有点开心他在乎我,但确实也懵住了,不知道该不该出来,不出来怕我哥他们担心,出来又怕我故意逃走给他惹麻烦这件事会让他以后更加不待见我。”
 
  祁姗继续咬橡皮糖,不由地皱起眉。平心而论,从一个冷静顾全大局的成年人角度去考虑,严筝的逻辑没有什么问题,但那时他才只有4岁,究竟是怎样的成长环境,才能让一个四岁的孩子连出于情感本能的委屈都没有,一味地压抑自己去思考?
 
  “那最后严穆哥哥和夏影帝怪你了吗?”祁姗问。
 
  “我也很意外,他们没有。”严筝的语气有一点怀念,“可能也是看我有点惨,觉得再责怪我像欺负小孩儿了。我当时跑得急,ktv灯光又暗,下楼梯的时候没瞧清楚就摔了一下,后来他们还带我去学校门口的大排档吃东西,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和哥哥在一张桌上吃饭,反正没摔出什么问题,也不算亏。”
 
  “……”祁姗,“您这个计算盈亏的公式,也是很有想法。”
 
  “有吗?”严筝是故意逗她笑的,他不希望他最宝贝的姑娘伤心难过,哪怕是为了他也不想。
 
  顿了顿,他素整脸色,认真地望着祁姗的眼睛:“我会做到的。”
 
  “什么?”祁姗不解他突然转移话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说我都会做到的。”严筝重复一遍,补充道,“那天吃完大排档我哥领我回家,阿姨当然发现我不在了,把我爸我妈都叫了回来。我哥和我刚进家门,我爸就对我哥劈头盖脸地骂,说他自己不学好在外面混就算了,还把我也带到乱七八糟的地方,连和家里知予一声都没有,越来越不像话。我哥懒得反驳,反正他和家里的关系恶劣,不差一件两件事,但是我觉得不能让哥哥背黑锅,于是主动说是我缠着他非要他带我出去玩。可这句话虽然堵了我爸的嘴,回到屋里我妈却不乐意了,那是记忆里她打我打得最狠的一次,说我不争气,不分里外,不识好歹,老天不开眼怎么让她生出我这种儿子,将来还指着我和严穆斗,指个屁。我不知道我哥是不是在外面听到了动静,等我妈走了之后他推门进来往我手里塞了管药膏。这说明我做的一切,我的赎罪,只要我坚持下去,就一定有得到回应和认可的那一天。”
 
  “姗姗,谢谢你。可能是基因里带的,我天生不是什么好人,如果不是一直记着你的话,我大概早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他长长的睫羽轻颤,这是他们这次阔别两年的重逢以来,他第一次叫姗姗这个名字,“还有,我知道简淮在追你,也看得出你不喜欢他,这点也要谢谢你,还愿意记得我,没有喜欢上其他人。”
 
  他深吸一口气,终于鼓足勇气恳求:“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很过分,但我还是想求你,能不能先不要在心里装上别人,我答应你,我会做到的,一定能够把我身上的罪孽赎清,取得所有人的原谅,干干净净地站在你面前,不会太久,再等等我,好吗?”
 
 
 
 
第三十四章   你不觉得自己很自私吗?……
 
  少年的语气, 庄重而温柔。
 
  可祁姗感受得到,他言辞间的卑微和恳求。
 
  明明不该是这样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曾经属于她的少年并没有那么不堪, 他的确做错了一些事, 但从来不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
 
  “对不起, 我是不是和你说了很奇怪的话。”严筝见她陷入沉默,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祁姗青春美貌家世显赫,身边才俊无数, 哪怕不是简淮也会有其他人, 他凭什么要求她等,“算了, 我就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
 
  一口气吃太多糖也不好, 严筝把吃完的糖纸和剩下的糖分类装好, 糖果递给祁姗,自己起身去找垃圾箱扔糖纸。
 
  嘴里刚吃了糖, 莫名却有种苦涩的滋味,严筝怕被祁姗察觉到情绪, 丢掉糖纸后又维持着背对着她的姿势站了好一会儿。
 
  殊不知只是这一抹背影, 就足以让祁姗心痛难过,她甚至有种冲动, 想扑过去从背后抱抱他。
 
  同时她内心里的一些东西也在动摇, 她曾以为严筝再怎么努力去赎罪弥补, 嫂子和大哥都会恨他一辈子,她的家人也不可能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他们不是小孩子了,没有资格在终身大事上任性, 更别说她还肩负着霍华德家家主长女的责任,严筝的黑历史那么多,她非和他在一起,父母又会跟着她承担多少非议。
 
  所有的这些都是横亘在他们面前的鸿沟,根本不是他们主观上想抹就能抹去的。
 
  可她再细细回想,严筝这一路走过来,早已完成了太多的不可思议。
 
  对于严穆和夏初来说,他是仇人的孩子,本该永远老死不相往来,可他用了好多好多年的时间一点点敲破了他们的心防,可能现在依然不能像普通兄弟那样相处,但早已不再避讳在任何场合谈起他们之间的关系。
 
  对于他的队友们来说,他是险些害得所有人前途尽毁的罪魁祸首,B团的成员们在正式通过综艺出道前有在韩国被雪藏多年的大龄练习生,有嘻哈场子被取缔走投无路的地下rapper,有被无良公司捏着合约,不听公司的话连地下室都住不起的落魄小歌手……可以说能够拼到出道的这几个基本都是孤注一掷没有退路。后来因为严筝出事,整个团差点都跟着毁了,他们本该恨极了严筝,但之前见过严筝队友们的那几次,祁姗看得出来,他们的友谊不是营业出来的,真正的他们比营业出来的更加一条心,严筝当真一步一步兑现了他对队友们的承诺,以心换心让B团有了今天的团魂和成就。
 
  对于粉丝们来说,他是污点艺人,是活该被钉在耻辱柱上,什么时候想起来什么时候再骂一番的存在,可他偏偏没有退团也没有退出娱乐圈,他承担了所有的骂声,几乎用一日千里的进步速度成为了如今的舞台教科书,一次次精彩的演出,一次次诚恳的道歉,他终于又把自己送回了大众的视野,而且早已超越了单纯卖脸卖人设的偶像范畴,作词作曲,专辑制作人,MV导演,舞台概念设计,他让全世界看到了他的忏悔,也从未掩饰对她的深情。
 
  祁姗默默望着他的背影,突然冒出了一个疯狂的念头,她想答应他,因为对于别人来说匪夷所思的事,她相信如果是他的话,一定有办到的那天。
 
  答应他,让他知道在他走出这艰难险阻的九十九步之后,她一定会坚定迈出最后一步,不必再那么煎熬。
 
  而且她也是第一次这么强烈地意识到,不是严筝,真的谁都不行,再不会有一个人能为她做到这种程度,她也再不会像喜欢严筝这样去喜欢其他人。
 
  所以与其去和不喜欢的人将就,她等等他又何妨呢?
 
  反正她爸妈和嫂子大哥现在只是介意她和严筝在一起,又不会强迫她到了几岁必须和谁谁在一起。
 
  “严筝。”祁姗越来越紧地攥紧了刚才严筝递给他的那袋糖,主动打破了二人之间的沉默,破釜沉舟似的站起身,走到严筝身边,主动扯住他的外套。
 
  严筝经过刚才的调整已经又能够对她笑了,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我都明白的,是我不好,你没必要道歉。”
 
  经过了这么多坎坷和不顺,他几乎不敢再给自己希望,他害怕,怕承担不起希望破灭的落差。
 
  祁姗又是一阵阵心疼,走得更近些,她抬起头刚好能同他对视的距离。
 
  “别这么看着我,像我这种人渣没多少自制力。”严筝故意逗她,不想影响到她的心情。
 
  祁姗知道他之前有多泰迪附身,此刻却依然凛然无惧地瞪他:“行啊,你要是敢乱来我就不答应等你了,现在就去找个自制力好的,不信你试试看?”
 
  “自制力好,就这点追求……”无论她等不等他,他都不会生她的气,一样能被她可爱到,却是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脸上伪装的笑容登时消失,震惊地看着祁姗的脸,“你说什么,你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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