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祁姗吗?严筝现在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比起悲伤到失去理智的安若,陈酿的声音冷静得多。
B团能够用短短三年的时间成长为男团巅峰, 在外离不开严筝创作造星撕资源,在内也离不开陈酿这个队长操心成员们的大事小事团结大家稳定军心。
接到严筝那个电话后, 他确实慌了, 尤其是严筝的手机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再没打通,但慌过之后他也做好了应对一切的打算。
机票买好了, 他得亲自去趟巴黎, 哪怕只有一点可能, 他也不能放弃挽救严筝找到活人。
而如果救不回严筝,那他也没时间气急败坏一蹶不振,他必须得按照严筝的安排安顿好B团, 然后夏初和严穆那两个逼死严筝的罪魁祸首,他绝对要收集证据,找他们慢慢清算。
“陈哥,抱歉,让你们担心了。”严筝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不过至少还活着,而且能支撑他活下去的祁姗就在身边,陈酿心绪稍安,呼出一口气道,“你小子又不是第一次搞这种事,交代的事一次比一次多,你再搞几次我都怀疑你不是诚心想死,就是想让我知道你还剩多少活儿然后替你干完。”
严筝听罢,笑了一声没说话,陈酿也没有勉强,就自顾自地告诉他B团这边不用担心,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把事情闹大,连夏初那里都没有告知。
祁姗在一旁听着他们交谈,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比如陈酿强调没告诉夏初这点,他打算结束自己生命的时候,居然没给当亲哥哥一样的夏初留下只言片语吗?
她本来打算在严筝挂断电话后询问,但她刚从严筝那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就瞧见锁屏界面上弹出一个微信好友申请。
陈酿通过手机号找到了她的微信,说是有事想和她确认一下。
祁姗点了通过,陈酿随后发过来第一条消息。
——他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祁姗看了看严筝缠着绷带的左手,实话实说。
——左手伤了,不过不是割腕,之前出了点意外。他这次打算跳河来着,我找到他的时候还没来得及跳,就是之前好几天都没吃进东西,身体特别虚。
陈酿之前似乎打了挺长一段字,祁姗这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最后发过来的却只有一句:我能问一下他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吗?半个月前他就不再和我们联系了,说是有急事要处理。
祁姗看得出陈酿他们是真的担心,也了解严筝那个什么都喜欢一个人扛的性格:和我家里有关,算是卷进我家内斗了吧,现在已经没事了。
——知道了。
陈酿很有分寸,这种涉及到豪门家族内部纷争的事没过多询问,只说:不管怎么说,都谢谢你又救了他一次。
祁姗是有点粗神经,可她不傻,陈酿和她说话这么客套,一看就是以为她如今呆在严筝身边完全出于人道主义,单单为了稳定他的情绪。
想了想,她大概知道陈酿之前要和她说什么了,应该是打算劝她要不要考虑下和严筝复合,只是思及严筝的病情,这些话终归不太能说出口。
——对了,我和严筝准备复合了。
他们都是严筝很重要朋友,祁姗认为有必要让他们放心。
陈酿:???
陈酿:!!!
又几次“正在输入”后,陈酿:OK,了解。严筝交给你了,有什么饲养方面的问题随时联系我,不用管时差,我们有七个售后客服,24小时在线。
……
“陈酿和你说什么了?”严筝刚才看到了陈酿的好友申请,也看到了对着手机打字半天的祁姗“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虽然知道陈酿的为人,但到底是别的男人逗笑了祁姗。他还是不爽。
又没什么需要遮遮掩掩的,祁姗便大方地把聊天记录给他看,笑眯眯地瞧着面前的少年因为“准备复合”四个字激动地滚动了一下喉结。
“我今天给你的刺激是不是真的有点大?”祁姗问。
严筝点点头又摇摇头,刺激大是大,不过这样的刺激,他不介意再大点。
“粥凉了,先吃饭吧。”祁姗觉得他难得不精明的样子挺可爱,但再可爱不能当饭吃,便先扶他坐起来,然后端起了床边柜上正好温热的粥碗。
那好,先吃饭。
这次不知是粥更好下咽还是严筝心态比之前放松的原因,居然吃下了小半碗,剩下的考虑到他毕竟数日没有进食,祁姗也没有强求,自己就着碗把碗底和锅里的一并吃完,仿佛分开两年,他们还和过去一样,丝毫没有因此变得生疏和隔阂。
“你今晚不回去了吗?”见祁姗吃饱喝足又蹭过来陪他,严筝问道。
祁姗嗯一声:“当然呀,你受伤了又没力气,我走了你怎么办,根本没办法照顾自己嘛。”
严筝像是还想说什么,比如“你好歹是霍华德家的大小姐,都不和家里知予一声就在外留宿是不是不太好”,但最终这些没有说出口,因为祁姗已然端来了一盆水,想帮他擦洗身体好睡得舒服些的意思不言而喻。
“……祁姗,你在玩火你知道吗?”严筝根本就不敢想那双柔软的小手绞着毛巾在自己身上游走的场景,光是提起就觉得喉咙里燥得慌。
不料祁姗将他上下打量一圈,像是听他说了个笑话一样:“大哥,你现在这副模样,火要能点起来我和你姓,不用长,打够三分钟当场管你叫爸爸。”
当然,她话说到这个份上也没叫严筝妥协,严筝还是怕被她撩起火,更怕被她说着,她撩完这火也点不起来……
“你小心点吼。”等他终于积蓄起去浴室的力气,祁姗不放心地隔着浴室门对他喊,“要洗到一半想晕一定叫我,咱俩又不是没坦诚相见过的关系,能不能点火我都认了不退货,就当那仨月太没节制把你榨干了一滴都没给以后留,你别为了面子把自己摔个好歹。”
严筝:“……”他第一次觉得再见这个表情设计得真应景,他现在就想打这个表情,然后终止这个话题。虽然祁姗的判断并没什么错,他就是有点怕她退货,发现他的衰竭虚弱退货,瞧见他这副枯槁难看的身体退货……
他的确没什么力气,这个澡足足洗了四十分钟,四十分钟后,他才将浴袍裹严走出浴室,在祁姗担忧的注视下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你把伤口都弄湿了。”祁姗来到他身边,发现鲜血已经浸红了湿透的绷带,皱眉道,“今天太晚了,我们先不去医院,这家酒店好像有配备私人医师,我把他叫过来紧急处理一下。”
祁姗有自知之明,要她这个切根萝卜都能切出祖宗十八代的手残党亲自帮严筝处理伤口纯属痴人说梦,但他们这个人员配置着实吓了被叫来的私人医师一跳。
——喂喂!那伤口一看就是刀和钝器造成的吧!
——亚洲人!纹身!还有这个看起来疑似磕药过量的状态!
——关键这人还有钱住总统套房叫得来本地的漂亮姑娘陪啊!莫非是过来法国做du-pin生意的日本□□?
“你能别抖了吗?”祁姗看他这样都怀疑酒店雇人的时候图便宜,这医生得过帕金森,“就让你做个紧急处理,又没让你缝合接骨,你抖什么啊?”
医生也不想抖,可严筝这副他往下扯沾着皮肉的绷带都和没痛觉一样表现,他怎么能不抖啊!
“什么手法啊这是……”医生走后,祁姗打算直接叫来客房经理投诉了,“早知道让他们从外面私人医院请专业的了。”
“没事。”严筝被夏初折腾多了,觉得干服务行业都挺不容易的,没有给别人差评的习惯,“我发病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对外界刺激呈现比较麻木的状态,而且刚才吃的药也有镇定神经的作用,不疼。”
“那你自带麻醉也不能成为他下手没轻没重的理由啊!”祁姗不依。
严筝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我缺德事做得够多了,帮我积点德。”
“……”祁姗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她看严筝头发还湿着,便去卫生间拿来吹风机,想着帮他擦身体和处理伤口都没戏,好歹做点力所能及的替他把头发吹干,不然他身体本来就虚,一直顶着湿头发该生病了。
“我自己来。”祁姗刚插好电源,严筝就示意她把吹风机递过去。
“你够了你,好好歇歇行不行呀!”祁姗才不给,“我养过猫养过狗还养过小矮马,吹毛熟练着呢,你又不咬人,我伤不着自己。”
严筝看她是真的不乐意了,就安静下来,任凭女孩儿软嫩的指尖插进他的发丝。
“严筝,你知道你有白头发吗?”祁姗吹发梢的时候原本只是瞧见几根顺便提一下,严筝没应声也不在意。
直到她拨开发根,因为面前的一切太过突兀震撼,她一时间甚至都无法相信自己看到的是事实,受到惊吓一般抽回了手。
“怎么会这样……”祁姗手里的吹风机也停了,后退两步捂住自己的嘴,即便如此,发出的声音依然艰涩哽咽。
——他不是有白头发,而是将头发染黑的,这个还不满23岁的少年,发根处新长出的部分,几乎三分之一都是白的。
第五十章 祁姗也许并没有看错人。……
吹风机被丢在一边, 祁姗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难过地哭了起来。
她今天为他哭得很多了,可好像怎么都哭不够。
她想到粉丝说他抽烟酗酒夜店咖, 纹身漂发国偶异类。
那么多以讹传讹的言论, 什么严渣渣咋这么喜欢折腾头发, 就没有一次回归能老老实实弄个黑发;什么本来就不良少年出身不过运气好点录进清华,之前是人设乖没办法,现在能塌的全塌完了,当然该放飞自我就放飞自我……
他们哪里知道, 他每次喝个半死都是在替两个哥哥应酬撑场子, 抽烟是因为抑郁和焦虑太过严重,他之前和她在一起的时候, 除了酒局需要,从来不碰烟酒的。
还有染发, 祁姗原本也不解他为什么这两年会特别偏好浅发色, 明明他黑发很好看的,就是干干净净的纯良美少年模样。
现在看到他不染就白了三分之一的头发才懂, 因为他们回归打歌期时间很紧,根本没时间频繁地给头发补色, 他这个情况, 深发色稍微长一点特别明显,在媒体的高清镜头下, 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他头发白了这么多的事实。
“你是不是傻啊, 别的明星恨不得没病都说自己有病, 熬一次夜戏都得发条微博让粉丝心疼心疼。”
祁姗不是胡说,她曾经当男神的夏初就是如此,有一次发了一条自己在拍夜戏的自拍微博, 他本就生得比女孩子更纯更美,原本水汪汪媚酥酥的桃花眼里带着血丝泛着红的模样别提多招人心疼了。
这条微博下的评论清一色都是“心疼初初”“初初好敬业”“别太拼,注意身体”之流……祁姗也心疼,赶紧打电话给严筝确认——男神在拍戏的剧组咋这么没人性,他眼睛都红成啥了,是不是熬好多天了。
结果严筝告诉她,剧组已经挺给面子了,夏初因为今晚要拍夜戏白天睡了一天,不出意外拍完还会再睡一天倒时差,眼睛红是拍之前吃生鱼片刺身,让芥末呛的。
“你都这样了,你还让你粉丝觉得他们严渣渣就是干吃不胖,易瘦体质,身体贼好,抽烟喝酒逛夜店漂头发啥啥都不耽误。”
“本来也没多大事。”严筝早已习惯藏起不堪的一面,因为他想堂堂正正地成为一个值得被原谅的人,而不是靠卖惨让大众因为怜悯就给他犯下的错误找借口,“我天生就这样,基因里带的,少白头。”
“骗子!”祁姗戳穿他漏洞百出的谎言,“你哥比你大十二岁,他都没这样。”
严筝陪她蹲在地上,给她擦眼泪:“我和我哥不是一个妈。”
祁姗甩开他的手,不给他碰:“那你和你姐是一个妈,你给我看过你姐照片,她也比你大四岁呢,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哭到这里,祁姗抬起头来,扁着嘴质问:“你再接着说啊,你们家少白头传男不传女,你编瞎话不打草稿的是吗?”
严筝深吸一口气,试图转移话题:“你说过不管怎么样都不退货了,我才让你帮我吹头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