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代表他只是买下来这两年间鲜少过来,因为房间里的一切物件都干净整洁,沙发,茶几和床上也多了一些她可能会喜欢的摆件玩偶,仿佛分开两年,她一度放弃选择遗忘,他却一直在等她回来。
“家居服和拖鞋快递刚到,要洗一遍才能用,你先穿以前的,也是干净的,我每次来都会整理一下把能洗的洗一下。”严筝看她进来就愣住了,知道她可能会触景生情,便没有惊扰她,只是自顾自地将快递和食材放好,又帮她拿来可以换的拖鞋和衣服,“我有时实在想不开,陈酿他们会把我拉过来住两天,这样我就能想起这条命是你救的,答应你的事还没完成,我不能贸然结束它。”
“可我根本不能算是救了你的命啊……”祁姗踩进他放在脚边的拖鞋,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难过了,他习惯去付出太多,又所求太少了,那是她要相伴一生的人,她当然会心疼他明明那么优秀,却当真活得跟个低人一等的家养小精灵一样,“你几乎一个人承担了所有,都被逼得割腕了,流了好多好多血,一定特别特别疼……结果我和你谈了三个月恋爱,你一直对我那么好,我都没试着多相信你一点,就和其他人一样站在制高点指责你,还骂你打你。”
祁姗不是什么记忆力很好的人,偏偏那天自己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以至于再次回到这里,往日的场景像电影片段一样在眼前过。
地板和浴缸里都是血,少年手腕上也流着血,眼里绝望悲恸得没有一丝生气,她却一巴掌打在他脸上,骂他是懦夫……
他是真的被逼得走投无路了,所以才想用死亡这种极端的方式赎那些本来不属于他的罪,她却在他面前强调罪魁祸首们无辜,说他连死都是给其他人添麻烦……
到头来她只是凭借他的深情蒙对了密码,勉强算及时地将他送到了医院,便已然跃升成为他生命里唯一的光,叫他靠着这份对她的眷恋撑过一次次关乎生死的抉择。
“那不是你的错,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的小姑娘好像又要哭了,严筝可舍不得,急忙放下手里在做的活儿优先去安慰她,不料才刚起身就迎上了女孩儿一头扎进他怀里的力道,祁姗张开双臂死死环着他的腰,拿额头抵在他左侧胸前——那是离心跳最近的位置。
“你才不是家养小精灵,以后也别按照家养小精灵的方式活了,对别人你一时半会儿抹不开面子,就先多要求我一点,也多问我索取一点。”祁姗听着他胸腔里叫人安心的鼓动,瓮声瓮气地说,“我是有点笨,又被我爸我妈惯坏了,但我都嫁给你了,你就得负起责任来,争取把我这个之前一直不称职的女朋友调〔和谐〕教成称职的老婆。”
严筝被她突然抱住的讶异褪去,得以好整以暇地拿左手圈好这个投怀送抱的傻姑娘。腾出右手撩开她的额发,轻轻在她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干嘛呀,总在我说正经事的时候撩拨我!”他嘴唇的温度让祁姗心醉,面红耳赤也不忘声明自己的野心,虚捏着小粉拳当话筒放到严筝嘴边,做出一副记者采访的模样,“请问世界巨星严筝先生,最想让老婆为你做哪些事呢?”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美好得不似真实存在一般,严筝情难自禁,再次俯下身去,漫不经心的轻巧挑逗映在眼里,是最动人的桃花酿。
少年衔弄着她的耳垂,一下又一下地勾着祁姗的心,羞人的酥痒感伴随着他渐渐升温的呼吸一并袭来:“跟了你之后就不是家养小精灵了,别忘了你亲自盖章过的泰迪,会最想让你做哪些事,你还不清楚吗?”
第一百零九章 一言为定,给你过生日。……
祁姗陪他养伤的那段时间便发现了, 每次她说起比较严肃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亦或是无论换什么说法都可能会叫她心疼难过的话题,他都会不动声色地拿这种方式转移她的注意力, 伤没好不敢怎么动作的时候会贴近她身体最敏感的位置逗弄厮磨, 现在可以开荤了已然变得更加简单, 只要让他勾着做几遍爱做的事,她就基本顾不得其他了。
这种过于私密的事她不方便找心理医生寻求帮助,只能通过一次次实践自己摸索,目前想到的最优解是先顺着气氛和两人的心意宣泄掉最初的冲动, 然后等到中场休顿自己脑子也还清楚的时候再找机会把该走的心走完, 这样一来能免去戛然而止让他多想失落,二来刚经过一番云雨的男女, 总会更容易破除对方的心防不是?
今天她也是如此操作的,赶在风雨初歇他伏在她身上喘息的空挡适时地拿腿缠住他的腰,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般将他翻到了下面。
“怎么, 又想做上面的?”严筝任凭她压着,嘴里调侃起两年前她曾“自不量力”的糗事【第三十七章】, 不料每次都会因此炸毛的女孩儿并没有像之前那般羞恼,反而压了一会儿便又自顾自地翻了下来, 可能是有点冷, 索性拿被子盖住两人,也不说话, 只是小动物一样往他怀里钻。
严筝在这方面是比日常生活里表现得霸道, 但也都是瞧着她心里喜欢才会顺势而为地霸道起来, 从不会当真强迫她什么,现在看她暂时不想继续,也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欲望, 配合地抱着她,在安逸的傍晚享受这专属于二人的温存时光。
“严筝,你就从来没想过从别人那里索取什么吗?”又过了一会儿,祁姗觉得时机差不多了,终于再次将话题引了回来,“不是谁谁谁勉为其难地原谅承认这种,就是像你为别人付出一样,也让他们为你做一些事,让你会觉得开心。”
“这……我好像和你说过,我本来就是个没什么喜好和野心的人。”而严筝也确实如她预判的那样,床笫缠绵过后,温香软玉在怀,少年心里那扇自我封闭的门到底较之前推开了一道虚掩的缝隙,在爱人的引导下一点点尝试着坦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其他人都有喜欢和讨厌的东西,我却一直觉得怎样都好,”
他说这话毋庸置疑是想让祁姗安心,但也确实没有多少哄骗的成分,他甚至有时候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世界上的人好像都有所求有所愿,唯独他能佛得这么由内而外,自始至终。
不过后来伴随着在外人看来命途多舛的经历越来越多,他反而释然了——说点玄学的,也许很多东西本就是命中注定的,他一个出生就背了债,需要不断打磨自己迎合他人需求的人,自己再沟壑难填要这要那,真是不用活了。
这样想来他便不会认为有何不妥,当然更不想祁姗为此烦心。
可祁姗看他这副自己都无知无觉的模样却更愁了,在跟着严筝的心理医生或主动或被动地接触了很多心理学知识后,她太清楚人不会毫无缘由地无欲无求了,而严筝之所以会形成这种心态的原因想必只有一个,那就是在他过往的生命里,光是迎合他人就已经耗尽他的全部心力了。
在不断有人问他索取的前提下,他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思考他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他当真去思考了,除了让自己活得更加煎熬困扰外又有什么用?
所以他哪里是天性淡泊对任何东西都没兴趣不想要,无非是潜意识形成的一种自我否定和保护机制——就和他一度坚称自己不懂爱不配拥有爱,却给了她全世界最动人的呵护和宠爱;也一再告诉其他人自己做什么都好,但依然在被给予足够选择余地后意识到比起做学术搞科研,他更喜欢做音乐当偶像是相同的道理。
祁姗心疼他,恨不得立刻将一切美好摆在他面前任他挑,但他性格的形成根本不是生病后的一蹴而就,而是那些伤害他的人,透支了他过往所有的岁月和时光,一步步将他逼上了如今的绝路……她是可以即刻牵着他的手即将他带到康庄大路,可他如履薄冰的前行方式同样无法在一朝一夕间改变。
想到这里,她不免自心底生出一种怅然的挫败感,即便清楚该给他更多的时间,还是止不住去难过,不知道自己那么优秀的老公还要战战兢兢地煎熬多久。
“要不算了……暂时想不到就不想了……”
“我仔细想了一下,说不上期待多强烈……不过确实有个从小就希望能实现的事情……”
不知是不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而后又一同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严筝才率先失笑道:“那……我还说吗?”
“当然说!”祁姗是怕他会感到为难才松了口,现在难得他这么棒,愿意试探着去踏出一步,她哪有出尔反尔的道理,“今天我就是烽火戏诸侯博妲己一笑的周幽王,什么都可以。”
“……”严筝,“关于中国传统文化的东西你和我私下聊聊可以,尽量别出去说,尤其别试图教你小侄子,你打不过徐念我打不过周晨骁。”
“啊,好……”祁姗话放出去当然不管他说什么都想也不想地先应承下来,半晌才在他盈满了调侃笑意的注视中咂摸过味儿来——自己刚刚好像又一不小心搞错了什么典故,他一开始想说的也绝对不是这个。
“你坏死了!我好心好意想帮你实现愿望,你还揪着文化差异笑话我!”祁姗气得一拳捶在他胸膛上,无奈她这点力道对于少年来说不痛不痒,反倒是她自己的手被这货胸前硬邦邦的骨头硌得生疼,“我上次就说你把我身上好多地方都硌青了,你也不乐意多长点肉。”
她作势背过身去,严筝急忙把怀里的人儿抱紧了哄,自己逗炸毛的小娇猫总得自己再负责哄好,得亏今天两个人都得闲,又闹了好半天才说回刚才的话题。
“你从小就期待能实现的愿望是什么?”祁姗问。
“也谈不上愿望……”适才同她笑闹的少年这会儿已经恢复了几分一贯的温润,“大概上学之前吧……我挺想有人能给我过次生日的……”
“后来上学了,因为是元旦假期的前一天,所以不管是不是周末都会被调休占用,忙着上课就没空想了……怎么了,你这么看我是不是也觉得挺好笑的,居然有人婚都结了还纠结小时候有没有过次生日……”严筝似乎说着说着自己都认为萌生出这个念头过于幼稚了,迎着祁姗目瞪口呆的注视勾了勾嘴角道,“其实不是什么愿望,至多算个小遗憾,现在早没什么所谓了,是你突然问我,我一时没想到别的。”
没有男人希望被自己的女人认为孩子气,严筝更是如此,刚要用缠绵的亲吻终止当下有点尴尬的局面,祁姗却及时用手挡住他的唇,震惊归震惊,但震惊的点完全和他以为的南辕北辙。
“不是……你认真的吗?长这么大都没过过生日?”祁姗是被世界的参差惊呆了,她自诩不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小姐,也不会无知到以为其他孩子都能和她还有祁诺一样每年过生日要办派对拆礼物拆到手软,但生日当天亲近的家人朋友聚在一起,简简单单庆祝一下吃个蛋糕不是普通人类的日常吗?怎么地球的另一边还有严筝这种把一切当成不可实现奢求的人?
“嗯……毕竟我出生的时间不太好……”严筝也没想到自己没庆祝过生日这点会让祁姗这么难以接受,“元旦前大家都挺忙的,我小时候家里情况还好,父母会忙公司里的账,我哥通常不在家,我姐只比我大四岁,自己也是小孩子上了一天学,哪有那么多精力再去记我的生日……”
“所以你不只是没过过生日,是你生日,都没人记得,对你说句生日快乐是吗?”祁姗回忆起自己两年前同他在一起的那三个月,以及这次复合后共同度过的甜蜜时光,严筝好像的确是那种会一直把各种节日纪念日钉死在脑海里的人,只是她过去全当他是细心体贴,哪怕有时自己都不记得,但能时不时收获惊喜和仪式感没有女孩儿不喜欢,根本没想过他是尝遍了生日都没人记得的悲凉,才不想叫她因此失落一次。
混血女孩儿不自觉地咬了咬唇,敏锐如严筝立刻明白自己又不慎说多害她心疼了,连忙有一说一地否认了她过犹不及的猜测:“那不至于,上学之后我人缘还成,有同学问我的生日也会说,每年都有人祝我生日快乐的,但是男生之间不流行庆祝生日送礼物那一套……女生通常是那种意思,我又不打算回应人家什么,还是一并婉拒别叫人误会的好。”
“咳,这没办法,只能怪你长得太好看……”祁姗大言不惭,绝不承认所谓的“没人追”是自己迟钝,“我们相貌平平的普罗大众就可以拥有来自异性的纯友情。”
严筝;“……”行吧,看在她别管有没有参破那些人的图谋不轨,和他在一起后都自动自觉和所有异性保持距离的份上,当她说的对。
“后来成团出道了队友们也会说。”清了清嗓子,他补充道,“但年末通常是我们最忙的时候,各种行程各种年末大赏舞台,即便他们能勉强忙里偷闲想帮我庆祝生日,我还有炎夏那边的事情要料理,也比他们更忙……再说过生日无非大家聚在一起开心一下吃吃喝喝,我这个情况别说蛋糕,正常饭菜都吃不了,什么仇什么怨挑着舞台密度最高消耗最大的时间拉着全团一起啃蛋白棒就水煮菜?”
他几乎给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找好了理由和说辞,但祁姗心疼他的心思却没有得到丝毫缓释,毕竟有再多的不可控力都无法否认他就是快要二十三岁了,居然没有庆祝过一次生日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