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她娇(重生)——裙袂
时间:2021-12-10 09:40:54

  今日这雨本就突然,好在下得小,他们原本躲在这主营帐内,也是盼着雨停的,可谁知等了半晌,不见雨势减小,反而听见雷声。
  而阮清莞在听闻雷声的那一刹那,眉心一跳,连忙朝屏风缝隙后的景翊望去。
  若只是下雨还好,可若是再加上打雷,景翊那心悸必然又要犯了。
  阮清莞心里很清楚,所以她才格外担忧。
  果不其然,在她抬眸望去的那一刻,男人的面上果真出现了一抹稍纵即逝的异样。
  他仍在同周围谈论要事,面上还是维持着平静之色,若非阮清莞观察仔细根本察觉不到。至少,景翊周围便无人发现异常。
  阮清莞稍稍安下了心,这会儿雷雨小,他的痛感没那么强烈,暂且还是能忍的。
  可随着时间流逝,外头那雷声不减反增,一声一声霹雳地划破天际,夹杂着哗哗啦啦的雨水浇灌下来。
  阮清莞的心里开始纠结起来,焦急的目光止不住地往屏风那边看去,景翊逐渐显露异常了,他安静听着周围人的对话,自己抿紧薄唇,不再开口。
  阮清莞知道他是有些撑不住了,若是再待下去,只怕会在众人面前失态,这会儿人多眼杂,她也不好当众去救他。
  她盼着景翊主动向皇上请辞告退,回到自己的营帐里,她再去用自己的身躯抚平他的痛。
  -
  屏风的另一端。
  景翊的眉心紧紧拧着,即使不再说话,心口处的疼痛还是让他难以忍受,他用手撑着胸口,即使这个动作让他看上去有些怪异,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雷声响起之时,他已是察觉到了痛意,本想向皇帝告退的,可方才谈及了江南盐运的改革一事,他的观点引起了周围的不满。
  这会儿他不说话了,周围愈发开始对他的观点攻击批驳起来,尤其是周鸣,反对之色最为强烈。
  景翊知道自己是脱不开身了。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辩驳之声,景翊的脑子却嗡嗡的,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微微低下头颅,有湿润的虚汗从自己额角上滑落。
  -
  阮清莞等了半晌,也没等到景翊起身告退。
  她看得出来男人已经很痛苦的模样了,焦心的同时,自己也很烦躁。
  因为她也同样脱不开身,郑贵妃正拉着她,询问些鸡毛蒜皮、不痛不痒的家常话,她也不好拒绝,只能一边随意回应着,一边悄悄观察男人的神色。
  她看到他薄薄的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几近苍白。
  她看到他攥着胸襟前的衣衫,双拳紧握。
  她看到周围之人都在激烈发言,唯有他低着头不发一言。
  阮清莞坐不住了。
  她拂开了郑贵妃的手,猛地从座位上起身,目光笔直地穿透那屏风,朝太师椅上的男人看去。
  她懂他所有的痛苦与难耐,也知道他此刻最需要自己。
  于是所有人,都看着阮清莞提起裙摆,不顾一切地朝屏风那头奔过去。
  她目不回头,目光直直地落在那个男人身上,仿佛她的眼神只有他一个人。
  她一步步穿过众人,穿过长几和屏风,坚定地朝着她的目标走去,莲步蹁跹之下裙袂两侧开出花一般的弧度。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诧异地看着她这番大胆的行动。
  景翊原本低着头闭紧双眸,背上一层薄汗浸湿了衣衫,渗出些凉意。
  可突然之间,一个娇小却有力的怀抱从背后拥住了他,清淡的芳香撒进鼻腔,耳畔响起女子熟悉的软声——
  “夫君,我想你了。”
 
 
第40章 身世   原来他是大皇子
  帐中悄然寂静, 一切交谈杂声都没有了,皆看着女子这番突如其来的大胆作为。
  阮清莞摇曳的长裙拖在地面,宽大的衣摆拢住男人的肩背, 一张白瓷般的小脸柔软地贴在男人的肩颈处。
  她温软的身体一拥过来, 景翊那颤人的心悸逐渐消停。
  片刻后, 男人的面色恢复如常,额角上豆大的汗珠也干净了,他抬起头,大手微微抚过身后女子的双臂。
  面前依然是目光炙热注视着他们的众人。
  景翊目光淡淡扫过去, 像是解释一般, 声线清冽开口:“抱歉,我夫人比较黏人, 各位见笑。”
  他们二人神色动作大大方方,众人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三三两两的目光移开, 有人不自觉咳两声,有人依然探究地看着二人。
  皇帝见状倒是抚掌大笑:“景将军和夫人之间的感情, 倒似比从前更好了。”
  皇帝这声揶揄一出,众人随声附和, 倒也没人再觉得二人奇怪了, 帐中气氛一时恢复如常。
  待到雨停,人们才走出营帐。
  营地里的路面还残留着不少积水, 宫人尚未打扫干净, 阮清莞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行走在路上, 生怕染到脏污。
  景翊走在她身旁,见周围人渐渐少了,才沉着嗓音问道:“方才怎么那样大胆?”
  营帐中本有规矩, 男女不同席,可她却穿越了那道隔绝的屏风,当着众人的面来拥抱他,景翊自己都没有预料到。
  阮清莞抿了抿唇,道:“我也是担心你,看你再那样强撑下去,只怕会昏倒在他们面前。”
  若不是为了救他,这种行为奔放的事情她也是做不来的。
  说话间,阮清莞没注意脚下,不小心踩到了一个小水坑,雪白的鞋履上顿时晕染一团污黑,她立即皱起了秀丽的双眉。
  景翊目睹了她的神情变化,知道那是她最喜欢的一双新鞋,男人叹了口气,忽然俯身在她跟前,示意道:“上来吧,我背你。”
  阮清莞心中一跳,望着那横在自己面前宽厚的脊背,忙四下看了眼,小声道:“这还是在外面呢,让人瞧见了多不好……”
  男人回眸,露出硬挺的侧脸,反问道:“方才在帐中都那样大胆了,现在还怕?”
  阮清莞面色一顿,双颊倒是有些红了,他说的没错,在众人面前抱都抱过了,现在背她好像也算不上什么了……
  女子咬了咬唇,望了一眼前面泥泞的路面,老老实实张开双臂,伏上了他的肩背。
  男人沉稳地背起她,女孩很小很轻,背在身上几乎没有重量。
  阮清莞靠在他的颈边,倒是想起了什么:“——我们还是赶快找找云浮大师看看吧,每回雷雨你都心悸,这回碰巧我能在你附近,可若是下回你在别的地方,我赶不到你身边怎么办呢?”
  算着上一世的日子,云浮大师再过不久也该到寻香寺了。
  景翊却声音随意:“只有你的靠近和拥抱对我有用,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阮清莞在他背上轻锤一下,恼道:“你还开玩笑,我说正经的呢。”
  她话落,想起上次在寻香寺时住持告诉过她的话,唇边的笑突然就凝固了。
  上辈子哪里是他欠了她,分明是自己欠了他的。
  两人说话间穿过一座营帐,并未注意到门帘闪动了片刻。
  待到二人的身影逐渐远去,那营帐中才缓缓走出来一个人,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身影目光沉思。
  太子早已将他们的对话收入耳中。方才在那主营帐内阮清莞当着众人跑来拥抱景翊时,他也在场,尚觉得有几分诧异,直到这会儿听了二人间私下的对话,才涌上几分了然。
  若他猜得没错,应该是景翊一遇雷雨天便会心悸,而他这个毛病,只有阮清莞拥抱他时才可缓解。
  太子抬眸看了眼放晴的天空,方才的确是下过一场雷雨,而在阮清莞跑来拥抱景翊之前,他的模样瞧着确实有些异常。
  太子的心头突然猛跳两下,像是无意抓到了什么把柄。
  当他得知景翊便是那死去多年的大皇子时,心中便有了想要除掉他的想法,而眼下这个把柄,似乎就是最好的机会。
  ----
  景翊背着阮清莞回到自家的营帐前时,才看见等在门口的童林。
  男人的面色突然顿了顿,这回冬猎童林并没有跟来,他安排了童林去查自己交代的事,这会儿人突然赶到,必定是有什么进展了。
  景翊放下阮清莞,让她一个人进了营帐,而自己领着童林,去了隔壁空置的帐子。
  童林望着自己主子沉默的背影,心中忽然有些忧虑,自己要不要告诉他这个秘密了。
  ……
  静谧的帐内,清幽的檀香飘出袅袅的烟雾,模糊了男人冷硬的脸孔。
  景翊沉默了几刻钟后,才从童林告诉他的真相中反应过来。
  原来他是大皇子!
  原来他是皇帝与死去的沈贵妃的儿子!
  景翊从小没有家人,自他有记忆以来,便是被人收养的孩子,少时习武从军,全凭自己一步步走来,从未想过,自己的亲人还在人世,甚至是那万人之上的皇帝。
  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可心中不自觉地思索此事,又觉得一切似乎有痕迹可循。
  若他不是皇子,无亲无故的太后为何对他那样关切照料?若他不是皇子,皇帝为何每每看到他的眼神都格外异样?若他不是皇子,皇后见他为什么像见了鬼一样?
  原来他不仅是皇子,且皇帝和太后都一直知晓此事,还一直瞒着他。
  景翊并不是没有听闻过那位沈贵妃的事迹,他知道沈贵妃从前在宫中也很受宠,育有一子一女,可最后却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子自焚而死,甚至临死前都大喊着绝不再入皇家。
  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做出这样决绝的事。
  他从前听闻沈贵妃的事情时,心中只是会有些感叹,可如今当得知自己就是他的儿子,是那本该葬身于火海中的大皇子时,却涌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仿佛一瞬间就和那死去的沈贵妃共情了一般,思考着她的情绪。
  “当初沈贵妃在宫中的确是很受宠的,只是被皇后和其他妃嫔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处境更是屡屡受到胁迫,约莫也是被逼无奈,加之对皇上失望,才一把火烧了自己。”
  “她那时只是自己活着无望,并不想带着儿女一起赴死的,假借着火海一同自焚,私底下却是早早安排好了一切,将大皇子与小公主交给了奶娘,趁着大火的慌乱偷偷带出宫,只盼他们从此以后过寻常人的生活,再不入皇家。”
  童林语气平淡地交代自己所查到的一切。
  当初那个奶娘的确是将大皇子与小公主带出了宫,只是路途中出了意外,弄丢了两个孩子,这才让景翊成了别人家的养子。
  男人的眸色逐渐染上微红,想起他那母妃所做的一切,心中自然明了,若不是被伤透了心,逼到了绝境,何须走上这样的绝路。
  她是用自己的死保护了一双儿女,给他们换来了一条生路。
  若不然,以他们在宫中的处境,只怕活不久,就会成为后宫女子争宠夺嫡的牺牲品。
  景翊紧闭上逐渐滚烫的双眸,他虽然没有记忆,可脑海中却很神奇地能描摹出沈贵妃的容颜,那样柔弱淡然的女子,却能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他和妹妹。
  男人一双大手在袖中握成了拳,正是因为他在这一刻感同身受,才更加愤怒,他的母亲以死为生,庇护了他们,可他的父亲呢,那尊贵无上的皇帝,当初是如何伤了女子的心,将她逼上绝路,又是如何对着流落在外的儿子不闻不问。
  再睁开眼时,景翊眸中已控制住情绪,他压抑着情绪,问道:“那小公主呢?”
  奶娘丢了他和妹妹,他尚且存活下来,那妹妹呢?
  童林沉默一瞬,道:“当初丢失时小公主尚在襁褓中,这么多年也没有消息,想来……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景翊的面色黯下来,他的母亲拼尽全力,也最终也是护下他一个,母女两人都一同去了……
  思及此,男人的心中情绪愈发强烈,对那所谓的父亲愈发恼怒起来,若非他的所作所为,他怎会失去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男人沉默片刻,猛地站起身,沉着脸朝帐外走去。
  明黄色的营帐中,皇帝正同大臣商量着政事,见景翊阴着一张脸进来,他不由愣了一下。
  转身后,却是对臣子道:“今日先议到这里,你们下去吧。”
  大臣们都有些诧异,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景翊,他们都看出皇上对这景将军的态度宠惯,就连他不打招呼冲进营帐也不追究,还支开了他们。
  臣子们告退后依次退出营帐。
  皇帝这才看向景翊道:“怎么了,怎么这副神色?”
  他虽然一惯优待景翊,可对方一直恪守君臣之礼,从未这么放肆过,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也带了些从未有过的冷厉,仿佛自己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景翊眸中含箭,目光深沉地盯着他,缓缓开口:“当年,沈贵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皇帝一愣,怎么也没想到他会问及沈贵妃之事,看到他异样的神色,皇帝似乎察觉了什么,张口怀疑道:“你……”
  男人却一步步逼近,眸色变得愈发冰冷,声音寒冷如冬日里的冰窖,质问道:“我母妃……究竟是怎么死的?”
 
 
第41章 云浮   她早就知道了
  皇帝的心重重一击, 目光探究地看着景翊,声音迟疑:“你……你都知道了?”
  他想过有一天主动跟他坦白,与他父子相认, 但绝对没有想到会是这番情境, 这么突然的状况。
  面对景翊的冷声质问, 皇帝那向来威严的架势瞬间丢失,气势一下子弱了下来,在他面前只变成了一个苍老的父亲。
  他哑着嗓子道:“你别怪朕不认你,只是当年你母亲临死前说过, 再不愿入皇家, 朕也是想遵循她的遗愿……”
  这些年他虽没有认回儿子,可明里暗里对他也是格外照料, 尽力庇佑着这个流落在外的儿子。
  皇帝声音哽咽,藏着些沧桑和心疼, 景翊却丝毫不为所动, 冷笑反问:“你现在知道遵循她的遗愿了?当初她活着的时候,你都做什么了?”
  当年若不是他的刻意伤害, 若不是他故意纵容着后宫那些女人,他的母亲怎么也不会被逼得寻死。
  皇帝面色微滞, 看着眼前这张和沈夕颜神似的面容, 他的嗓子哽住了,仿佛面对着当初女子的声声泣问。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