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总要我上进——山中君
时间:2021-12-11 00:13:04

  “我说了不行吧。”路山成几乎是眉飞色舞,“主子说不来就是不来。走,给老子跑圈去。”
  严锋不肯认输:“主子那是有事去了府衙,兴许办完事就过来了。”
  “不管大将军来不来,二位都辛苦了。”谢陟厘道,“就请二位吃完饭再走吧。”
  两人没有拒绝,跟着谢陟厘步入花厅。
  谢陟厘有几分走神。
  府衙……想必是那假孟泽的事情有结果了。
  不知道这冒名顶替的人到底是谁?真的孟泽怎么样了?但愿能早日查出他的消息,不然大将军一定难以安心。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罢了,这事她再怎么愁也没有用,若是从前,她还可以给风煊递一碗酒浇愁,可现在他只怕连瞧她一眼都不高兴,她还是别往他面前凑了。
  *
  假孟泽自尽时用的毒药极其霸道剧烈,府衙召集了各州所有有经验的仵作,却没有人见过这一种,只知道此毒配方极其复杂,炼制也极为艰难,市面上根本看不到这种毒药。
  风煊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北狄来的?”
  一名仵作道:“北狄祭司据说能通鬼神,这药若是他们炼制出来,倒也说得通了。无论药物还是炼制方法都与大央截然不同,所以小的们难窥其径。”
  另一名仵作道:“但此人髀肉无茧,似乎不像是自小在马背上过活的人。”
  如此一来,想查明假孟泽的身份便十分困难,风煊只有让衙门的人绘下假孟泽的相貌,以缉拿江洋大盗之名发下海捕文书,悬赏白银百两,求取一切线索。
  风焕同着风煊离开府衙,低声道:“七哥也不必定要往北狄上想,想要你死的人,可不一定是北狄人。”
  “他虽是见不得我手掌兵权,但到底是太子,是大央未来的皇帝,这北疆是他的国土。他确然是想要我的命,但总不至于把整个北疆赔进去。”
  北疆一旦失守,大央便失去了屏障,如同河蚌被人敲开了硬壳,剩下的皆是软肉,北狄一口气就能吞了。
  风煊道,“但凡他还有半两脑子,都不可能做出这种蠢事。”
  “那若是古纳能在你身边安排这么一个人,定然还可以再安排旁的人,七哥,你可千万要小心。”
  风煊没有说话了,原本紧皱的眉头缓缓松了下来,脸上却有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迷茫。
  风煊从小沉毅果敢,立定了的主意,天塌下来也要一意孤行,风焕还从未在他脸上瞧见过这般软弱又无奈的神情,大吃一惊:“莫不是你已经发现了?是谁?”
  想来想去,能让风煊露出这般神情的,定然是极亲近之人吧?
  “未曾。”风煊轻轻地叹了口气,“只是突然觉得,看清一个人,当真是难。”
  “自古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风焕也陪着一起感慨,不过还是有点好奇,“你想看清谁啊?”
  风煊没有再说话了。
  两人并肩打马而行,前面不远便是将军府,风焕道:“我清早听小羽说,嫂嫂今儿要在家请客来着,请哪位啊?”
  “莫要随口乱叫。”风煊忽然沉声道,“人家好端端的姑娘家,莫要叫坏了人家的清白。”
  风焕:“……”
  他把风煊上下左右打量:“……你说看不清的人,该不会是嫂……呃,谢姑娘吧?怎么着?吵架了?”
  风煊没有回答。
  哪儿来的什么吵架?到哪里去寻像阿厘那般贴心的女人,误会他身有隐疾,便一心调汤制药,还给他准备了一位花魁。
  他在宫中看惯了各宫争宠,明争暗斗,层出不穷,也曾经想过那些女子为何不能大度些,现在有人待他这般大度,他却只觉得胸口堵得慌。
  以为忠心耿耿的人,随时会在背后捅出一刀。
  以为一往情深的人,可能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
  因是年节,路上熙熙攘攘,虽有烈焰军开道,马也走不快。
  还未到将军府前,就见高管家领着一群下人,伸长了脖子守在大门前,一见到风煊,远远便迎上来:“主子您可算回来了!谢姑娘菜都快做好了!”
  “让路。”风煊不悦,“谁告诉你我要回府?”
  高管家一愣,喃喃道:“老奴听严将军和路将军在打赌,赌您今天会回来啊,所以就带着人早早地在这儿守着……”
  不想马屁没拍着,反惹主子不高兴,高管家片刻也不敢耽搁,立即让出道来。
  风煊却皱起了眉头,问:“他们赌我来不来?”
  “老奴……老奴是听见二位将军这么说的。二位将军一进门,老奴就听谢姑娘问大将军有没有来,然后两位将军就打起了赌……”
  高管家低着头回话,全然不知道风煊脸色虽然没什么变化,眸子里的冷淡与不悦却明显消解了许多,“是谢姑娘先问的我?”
  高管家连忙发誓自己绝没有听错。
  风煊沉吟了一下,翻身下马。
  风焕牢牢握着缰绳:“七哥,我还有点事儿,就不下去了,先走一步。”
  风煊点点头,并没有多想,转身随高管家一道进门。
  风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开玩笑,嫂嫂那手艺,是人能吃的吗?
  *
  谢陟厘饭菜都准备好了,却一时上不了菜。
  因为严锋和路山成正厅上在打架。
  时值正午,严锋再怎么不情愿也得认输了,但他不想一个人跑圈,定要拉着路山成同去——路山成上回输的那一圈还没跑。
  路山成自然不愿意。明天就要过年了,今天差不多是能出门的人都出门了,整个云川城被挤得水泄不通,这时候跑圈那可就是把脸丢给了所有北疆百姓。
  “……”谢陟厘站在厅外,完全不知道怎么阻止,开始觉得“请别的男人吃饭以便让大将军吃醋从而找上门”这种主意着实不甚高明。
  刚从都护府下学回来的小羽看得十分起劲,捏着两只小拳头:“打他!打他!哎呀,踹他呀!”
  “小孩子不要学人打架。”
  一只手从后面伸了过来,挡在小羽面前。
  手指修长而骨节分明,是典型的武将的手,皮肤下的青筋纹路明显,微微贲起,虎口还有着握枪留下的硬茧。
  腕口束着箭袖,勒出半截结实的小臂,再往上便是宽阔的肩膀,但是谢陟厘的视线不敢再往上了。
  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谢陟厘就全身僵硬了,脑子乱成了一锅粥,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该行礼。
  只是一个礼行到半途,便听风煊道:“听老高说,你找我?”
  他距离她只有半步之遥,谢陟厘不抬头也知道他在低头对她说话,低沉的嗓音送入耳膜,像鼓点一样直接透进心里去。
  “是……不,不是……”
  谢陟厘慌作一团,语无伦次。
  风煊只瞧见她低着的脑袋两边露出的两只耳尖刹那间变得殷红,在正午阳光的照耀下宛如玛瑙一般。
  唔,这个回答,甚好。
 
 
第48章   小像
  “胡闹什么?带坏小孩子。”
  风煊踏进厅上, 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当场卡住。
  严锋膝盖已经顶到了路山成的心窝,路山成的手也掐住了严锋的脖子,这么一呆之际, 严锋首先喜气洋洋地反应了过来, 一脚顺利地把路山成踹翻在地。
  严锋正要振臂高呼一声“我赢了”, 蓦然想起谢陟厘的哄人大业尚未进行,连忙咽住,做出一副讶然的样子:“主子您怎么来了?”
  几乎是同时,路山成气急败坏地爬起来, 满脸幽怨:“主子您不是说不来嘛?”
  风煊看着这两位活宝, 陷入了深思。
  昨天这两个人假模假样在他面前说起阿厘请客的时候,他为什么就只顾着暗自恼怒, 全然没有起疑心呢?
  阿厘好端端请他们做什么?尤其是路山成,对阿厘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 有什么好请的?
  小羽想要学武艺, 整个北疆还有比他更好的老师吗?
  风煊走到主位上坐下,淡淡道:“……这么会演戏, 二位怎么不去戏班?”
  严锋和路山成:“……”
  严锋不由自主看向路山成,想用眼神表达一下“完蛋我们是不是露馅了”, 路山成明智地没有接过他的眼神, 赶紧弯腰凑过去:“主子,其实我是卧底, 我就是想看看他们在搞什么名堂——”
  “!!!”严锋心道卧槽, 这半年没有共事, 这货出卖起朋友来当真是越发地熟练了。
  路山成说着,只见谢陟厘领着仆妇们过来上菜,他拿手指往谢陟厘身上一点, 口里道:“主子,这一切都是她的阴谋!她就是想把你骗过来哄!”
  谢陟厘端着托盘僵在原地,一张脸红得像刚出锅的螃蟹,滋滋冒着热汽。
  她就说这个主意不靠谱吧!!!!
  风煊却是脸上全无波澜,眼角眉梢甚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手长,不用起身也能够着她的托盘,替她取了菜碗放在桌上,问道,“上完了么?”
  这几个字他问得低沉温柔,一如那几个月里在谢家小院的时光。
  问这话的时候,坐着的风煊抬头看向谢陟厘,谢陟厘微一低头便迎上了他的视线。
  他比她高出一个头,平日里都要仰视他,这样的视角只有在他养伤的那段日子里才有过。
  那时候便是她端菜出来,他接过来放桌上,饭菜日日都要在两人手中转一个圈,粗菜淡饭,岁月静日生香。
  路山成惊恐地看着风煊和谢陟厘。
  明明看起来谢陟厘好像什么也没做,他却觉得主子的魂儿都快给她勾走了?
  “主子!”路山成拿手在两人之间一划拉,仿佛要切断那粘连的视线,“我说的都是真的,这真是他们几个商量——”
  谢陟厘听不得这话,一听脸便又涨得通红,拎着托盘飞也似地跑了。
  不过路山成也没能再说下去,风煊挟起盘子里的东西就塞了一块堵住路山成的嘴。
  路山成顿时受宠若惊,主子居然给喂菜!然后嘴里才尝出味儿来,这一尝出来,整个人都晃了晃,跌坐在椅子上,下意识就想把嘴里的东西往外吐。
  “敢吐就别回大营了。”
  风煊淡淡说着,一面挟了一筷子尝尝。
  唔,这苦涩的药味混合着糊锅的焦味,真是好久没有吃到了。
  路山成用尽生平毅力把这一口咽下去,眼眶湿润了:“……这到底是什么?”
  风煊:“看不出来么?炖羊肉。”
  “!”路山成发誓这辈子都不吃羊肉了。
  严锋瞧这一盘乌漆抹黑,确实也瞧不出它的原身是什么,但他十分鄙夷路山成那德性,也去挟了一筷子:“不就是个菜么?能有多难吃……”
  然后他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谁若是再让我听见‘难吃’两个字,就绕云川城跑三圈。”风煊仔细地啃完了碗里的羊肉,“还有,这一桌,吃完。”
  严锋和路山成一样热泪盈眶了:“主子,我俩要是吃出个什么好歹来,算为国捐躯吗?”
  “……”风煊看了两人一眼,“算你们为主尽忠。”
  *
  谢陟厘这一顿饭吃得战战兢兢,唯一的收获是严锋和路山成吃得风卷残云,桌上的菜全吃了个底朝天,作为厨子,谢陟厘颇感欣慰。
  严锋和路山成两个人大约是吃撑了,走的时候一个扶腰,一个捧肚子,脸色都有些发白,额角还冒了点冷汗。
  谢陟厘有点担心:“二位郎将稍坐,我去给你们泡些消食茶。”
  “不用,不用!”
  两人把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也似,彼此搀扶着去了。
  临走之前,严锋还朝谢陟厘挤眉弄眼使眼色,提醒她赶紧办正事。
  “只要大将军肯来,那底下的事就好办了。”
  惠姐之前交代言犹在耳,“到时候你在桌子底下轻轻勾一勾他的脚呀,给他斟酒的时候不小心把酒洒在他的衣服上呀,然后就拿手去擦呀,再不然再陪他去房中更衣呀……反正只要把他弄上床就完事了,懂吧?”
  谢陟厘:“……”
  这些……她一件也没做到。
  光是和风煊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够她紧张的了,连菜都只敢挟面前这一盘,哪里还敢做别的?
  “吃好了么?”风煊问。
  谢陟厘立即放下筷子:“吃好了。”
  为了表示自己真的吃好了,还端起了茶杯。
  “然后呢?”风煊望着她,眸子漆黑光润,“不是要哄我么?”
  谢陟厘愣了一下,然后一口茶水呛进喉咙里,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风煊拿袖子给她擦了擦衣服上溅到的水渍,“我送你回去更衣吧。”
  “!!!!!!”
  这熟悉的套路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
  “不不不不不用!”
  谢陟厘猛地站了起来,起得太急撞上椅子,身形一晃险些没站住,风煊长臂一伸便将她捞在了怀里。
  他的怀抱宽厚温暖,热力隔着冬日厚厚的衣装都能透上来。谢陟厘呆呆地靠在他的怀里,望着他的眼睛,后知后觉地想起,惠姐的教导还有一条。
  ——“还可以假装劳累头晕,经过他身边的时候腰一软,看准了就晕倒在他的怀里,管保把他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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