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也是这么做的,每天做完两人的任务,再听上王红斌的一番好话,还以为两人好日子近了。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来二去的,两人走近的话就传到了“苏烟”口中,原身虽然被王红斌哄得团团转,什么都听他的,但这种事换做哪个女人都不可能容忍,更可况是“苏烟”这么个霸道的性子,所以才有了后面这一出。
因为这,刘姓女社员也似乎知道了什么,她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家里虽然穷,但人多,上面一溜烟的哥哥,亲哥堂哥表哥,加起来有几十号人了,这不,今天就把王红斌堵在了田埂上。
王红斌看到这么多人,心里也知道怕了,狡辩说自己根本不认识刘姓女社员,还说女社员口中的男知青可能是王学农,两人都姓王,乡下口音重,一时间还真容易弄混。
站在后面的女知青听到这话抬起头看他,对上王红斌恨意的眼神,也不敢说什么,低下头动了动唇,但没发出一点声音。
女社员的哥哥们可不管,什么王红斌王学农,听在他们耳朵里感觉都差不多,扯着王红斌的衣领让他将王学农叫出来,两人都不准备放过。
王红斌吓得两腿直哆嗦,眼睛瞄到不远处楼斯白的背影,想都不想就指着人,脱口而出说楼斯白就喜欢用那张脸勾搭女社员,王红斌也是个坏的,知青点其他人他不敢乱诬陷,怕惹了大家厌恶,但楼斯白和王学农与他有恩怨,就算最后说出去不好听,但也没多大问题,最多也就得罪了王学农和楼斯白。
女社员几个哥哥一看,认出了楼斯白,顿时信了大半,他们别人不认识,但这个男知青可是脸熟,平时上工的时候,只要他在,队里的女孩子和小媳妇们都偷偷看他,心里早就不爽了。
扭过头看自己妹妹,见她低着头不做声,还以为默认了,想都不想就一窝蜂而上。
楼斯白和武建国走在一起,两人瞬间被人包围住,哪怕随后知青点的其他人都赶来,还是伤的不轻,楼斯白脸上就有好几处青紫,眼尾、嘴角……还有一处被划伤,冒出血珠,他肤色白,看着尤为明显可怖,手臂上就更别说了。
至于武建国,他不是重点被打的对象,加上皮肤黑,看不明显,只一边咬着牙大骂,一边舞着胳膊和人对抗。
苏烟闻风赶来时,就看到楼斯白被围着的场景,站在中间的楼斯白,鹤立鸡群,看着极不和谐。
与人推推搡搡中,他抿紧薄唇,身上的衣服被扯破了好几处,脸色冰冷,素来寡淡清冷的眸子此时此刻带了几分厉色,像一把开了刃的刀锋。
苏烟见他又被人揍了一拳,嘴里吐出一口血,顿时急了,也没顾上上午立的誓言,想都不想就冲了上去,拉扯住与楼斯白厮打的男人,大声喊道:“再打人试试?还有没有律法了,今天下午我们就去报警,将你们全都抓起来。”
她这声不小,几乎用尽全身力气吼出来的。好在也起到了几分震慑作用。
? 在场人一听到警察,还是有些怕的,声音都跟着小了,站在人群外面的副队长被挤得满头大汗,他喊了半天,还没这一句有用。
队长还没来得及赶过来,这边下午是他看着的,没想到就闹出这样的事。
拉拉扯扯中,苏烟被人抓住胳膊,也不知道是谁,力道大的让她眼睛都红了,还是楼斯白眼看不对,将她拽到身后护着。
苏烟看到他帮着拦了一拳头,拳头打在他肩膀上,发出重重的声音,顿时吓得脸色都白了,要不是他挡着,那一拳就该打在她身上了。
这下苏烟是真的怒了,从楼斯白身后侧出半边身子,对着还在打人的这些社员大声骂道:“你们什么意思?真当我们知青好欺负是吧?寻着由头就来找茬,我告诉你们,我们知青是脾气好,但也不是人人都能拿捏的,上山下乡是国家规定的政策,是咱们伟大的主席同志提出来的,不怕告诉你们,现在你们欺负我们知青,往大了说就是和咱们国家政策不对付,告到警察局去你们全都要坐牢。”
打人的这几个男人,一个个不说多么壮实,但身上都一把子力气,看到苏烟不知道从哪儿溜出来,别人他们不认识,但知青点这个偷奸耍滑的女知青他们可是认识的,平时干活不行,偷懒倒是第一名,要不是生了一张好脸,大家早就冒火了,现在还凑到他们跟前,正准备大骂两声,哪知道就听到这么一番话。
别说,让他们打架干活是好手,但论起嘴皮子,他们还真是怕了,尤其是瞧着这个女知青一张小嘴上下巴拉巴拉个不停,嘴里说着的哪怕是他们这群文盲也能听懂的话,还说他们违反了国家政策,一定会坐牢,心里顿时一突。
最后,其中一个中年男子走出来,也学着苏烟的样子大声嚷道:“你吓唬谁呢?还坐牢,你怎么不问问你们知青干了什么事?”
说着就把自己妹子被人骗了的事拉出来说。
这事都不用想,苏烟都知道谁干的。
咬牙切齿在周围看了一圈,知青点的人都在,唯独看不到王红斌。
不光是她,其他知青也差不多都猜到了怎么回事,脸色瞬间难看了几分。
站在陈向东身边的韩丽丽想上前一步说些什么,被旁边的陈向东拉住,陈向东朝她摇了摇头,让她别说话。
韩丽丽看了眼站在前面的苏烟,抿了抿嘴,心里有些不服气,不过还是乖乖往后退了一步,也知道能对付这群无赖的,还是苏烟这个无赖头子。
果然,很快就听到苏烟的声音再次响起,先冷笑两声,依旧站在楼斯白身后不出来,然后十分有底气的骂了回去,“你们说这话也不亏心,你妹妹是什么天仙,让我们整个知青点的男知青为她神魂颠倒?说什么我们知青点的男知青勾引你妹妹,那你去打那个勾引你妹妹的那个呀,怎么全都打?这借口找的连三岁小孩都不信。”
“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生产队的人早就看我们知青不顺眼了,背后骂我们不会干活,说全都靠你们养,但凡你们长点脑子也不会如此可笑,把所有罪责推在我们头上,可你们也不想想,我们是读书人,领导和国家实施上山下乡政策是想让我们用知识改变农村的,但你们呢?你们给过我们机会吗?一来就让我们下地干活,把金子当泥巴用,还嫌弃我们这泥巴太软了糊不了墙,你们怪我们,我们还要怪你们鼠目寸光呢,现在还这么欺负人,以多欺少,真当我们知青没依靠,不敢反抗是吧……”
越说越激动,手扒拉着身前的楼斯白,让他挪过去一点,别影响她发挥。
最后还是楼斯白轻轻扯了下她衣服,小声提醒道:“别说了。”
也不是他好心,可怜对面被她说的脸通红却没法反驳,而是看到了队长和生产队的领导都过来了,觉得苏烟这些话恐怕要得罪人。
苏烟也看到了队长,但心里根本不带怕的,有什么好怕的,她说的也没错,知青点委曲求全了这么久,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发泄出来,好让人看到他们的厉害之处。
心里暗怪楼斯白打断了她说到一半的话,气得用脚偷偷踩了他一下,反正两人关系不好,也没道理让着他。
楼斯白被她踩得一愣,大概是没见过这么快翻脸无情的人。
倒是苏烟,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还侧过身扶着他,作一脸担忧模样,“天哪,这是往死里打啊!”
然后抬起胳膊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扭过头恶狠狠看着所有人道:“我下午就带着我同伴去县城医院检查,要是我同伴出了什么问题,我绝不会放过你们,我们会向市里领导举报,市里不管我们就写信到省里,省里不管我们就举报到中央,你们既然容不下我们知青,我们知青也不会跟你们客气,等着吧,看谁怕谁?”
说着还不忘身后的其他知青,一挥手,“我们走,今天我们要翻身农奴把歌唱。”
这话说的毒,好像一下子就把他们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
他们知青是农奴,那生产队里的人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这话不仅让队长的脸色变了,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要是传出去,还被他们告到了上面,整个生产队里的人都要遭殃。
几乎是一瞬间,刘家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第十章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
回到知青点的时候,天色都有些黑了。
晚饭大家也没什么心思做了,方洋和张大山只热了一盘咸菜和煮上一大锅土豆饭,然后一个个坐在门口发呆。
只有苏烟花着心思给自己做了几个咸菜肉饼,一口肉饼一口凉拌黄瓜丝,她还给自己熬了一碗绿豆汤,绿豆汤是下午上工前的时候放在汤罐上熬的,一回来就可以喝,绿豆在乡下不算什么稀罕物,每年生产队里都发,不过她这个是原身父母上个月寄过来的,让她解解暑气,里面放了两颗冰糖。
小日子过的美美的。
其他人坐在桌子上吃土豆饭咸菜的时候,苏烟就坐在旁边吃肉饼,知青点就一张桌子,苏烟也没道理避开他们,再说她也不是什么胆小怕事、薄脸皮的人,才不会因为分开单过就躲着人不见。
心安理得坐在旁边吃的开心。
一盘子四块肉饼,全进了苏烟肚子里,她右手边是王学农,王学农今晚一块肉饼都没有,苏烟还记着早上的事,倒不是恼王学农自恋,而是怕其他人想多说闲话,她还不想莫名其妙又多了王学农这么个对象。
王学农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他呢。
王学农也记着早上拒绝的话,吃着碗里有点发臭的咸菜,眼睛黏在苏烟面前的碗上都舍不得移开,心里万分后悔,他怎么就嘴欠要说那些话,不然他可能就吃到肉饼了,那么香,还不知道多好吃。
苏烟喜欢他也不是什么大事,喜欢就喜欢嘛,毕竟自己也不差,至少比王红斌那家伙好多了。
不光是王学农这么想,其他人吃着吃着,心里也觉得有些不是滋味,若是苏烟没有分出去单过,按照苏烟的性子,他们少说能吃上一口的。
想到这里,大家都默契看向当初的罪魁祸首韩丽丽,人就是这样,好的时候大家都觉得稀疏平常,但一旦遇到不好的事,那就会下意识喜欢推卸责任。
毕竟在大家眼中,前几天要不是韩丽丽故意针对苏烟,苏烟也不会一气之下说出要分出去单过的话。
韩丽丽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立马变得有些难看起来,她还记着今天下午陈向东拦住她出头,让苏烟去跟那些打人的泼皮无赖吵架,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感觉苏烟分出去单过后,大家对这家伙的印象反而渐渐好了。
这才几天的功夫,只因为苏烟天天吃好吃的,就让他们后悔起来,她觉得有些可笑,但可笑过后又觉得可恨,因为苏烟除了有点钱之外,哪点比的上自己?
韩丽丽见苏烟吃好走了,桌子上除了没出来吃饭的楼斯白,其他人都在场,一个个神色不定,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韩丽丽忍了忍,最后起身冷嘲热讽了一句,“苏烟分出去单过时你们不也没拦着?现在就为了几块肉饼后悔了,这和王红斌有什么两样?”
她说话带刺,也不顾王红斌是不是在场,说完就傲气转身离开。
王红斌听了气得牙痒痒,对着韩丽丽的后背就大声骂回去,“韩丽丽,你骂谁呢?你还有脸说,苏烟被你逼着分出去单过,这会儿还把责任甩到我们头上,你要不要脸?”
韩丽丽有没有听见不确定,但大家对苏烟离开这事确实有些感到后悔了。
之前还没觉得,现在人真正分开,他们开始发现,苏烟这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就比方说今天下午被生产队里的人包围欺负时,她三言两语就将人吓唬住了,连陈向东都做不到。
以往他们只看到她偷懒娇气的一面,却不知道她还有这样脑子灵活的一面。
也是,苏烟父亲是机械厂的大领导,苏烟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有一个词叫言传身教。
苏烟吃完饭,就回屋洗漱去了,洗完澡又用剩下的一桶水洗衣服,她已经跟生产队的一户杨姓人家偷偷买了柴,杨家人是生产队里出了名的低调,苏烟没用钱,而是称了二斤肉送过去,二斤肉对于这个一年到头都吃不上一口肉的家庭来说,比什么都重要,一听苏烟是要柴,当天晚上他们就送来了好几捆干柴,将知青点的茅房堆得满满的,能供苏烟用到过年。
以至于现在苏烟没什么好发愁的,韩丽丽说她过不了两天就要哭着低头,她倒是觉得自己现在吃独食简直不要太开心。
就像以前上学分零食啥的,吃亏吃多了,她也就不会再傻乎乎买各种零食分给那两个爱占便宜的室友,尤其那两人还喜欢在背后说她坏话,她宁愿不吃。
知青点的作息时间很有规律,这时候没什么娱乐活动,一般都是吃完饭就去洗漱,然后上床休息。稍微勤快点的知青会去塘边将衣服洗了,他们没苏烟那么有福气,还有一桶水可以在院子里就能将衣服洗了,而是要去后山大塘那里,等他们洗完,差不多天已经黑了。
这时候还好一点,是夏天,天黑的比较晚,冬天那才叫一个伸手不见五指,摔一跤都是轻的。
苏烟洗完衣服后躺在床上挺尸,脑子里放空自我,躺了有一会儿,最后一个起身,从床上坐了起来,犹豫片刻后还是下床翻出药油。
她还记得今天楼斯白替她挡着的那拳头,那拳头不轻,依他那身细皮嫩肉,恐怕身上已经不能看了。她也不知道这人出于什么原因替她挡下那一拳,可能换做谁他都会这样做,但她却不能不领情。
苏烟拿着一瓶药油出了门,楼斯白刚好从外面洗衣服回来,正将衣服晾晒在门口墙边的竹竿上。
今天晚上天空有星星,一看就知道是晴天,所以大家都将衣服晾晒在外面,楼斯白就属于那种勤快的,平时洗完澡都会将衣服一把洗了,有时候早上衣服干了,他可能还会换上穿。
苏烟没有特意关注他都知道他喜欢一件灰黑色的外套,那件外套普普通通的,看着有些大,应该不是他的,但每次只要这件衣服第二天干了的话,他就会继续穿。
脑子里乱七八糟想着事,苏烟已经走到了楼斯白身边,大概是察觉到身边突然多了人,楼斯白手上动作一顿,然后仿佛什么都没发现一样,继续手上的动作。
仿佛将她当做一团空气。
苏烟注意到了,本来还想问一句他脚怎么样了,今天她踩他的力度不轻。
但这会儿看到他如此反应,瞬间歇了心思,抿了抿嘴,将手中的药瓶直接往他上衣口袋里一塞,用没什么感情的语气道:“今天谢了,抹在身上,明天就能照常上工了。”
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完转身就走。
背影看着毫不留恋。
楼斯白一愣,下意识扭过头看了一眼,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再低头看了眼口袋中的药油,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