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颇为敷衍地问了声“奶奶好”,对陆晴和乔焉一概无视,又说了句“还有事”就先离开了。
文喆原地尴尬,只能笑着自己圆场:“这孩子让我宠坏了。妈您别见怪。”
章之聆说“无妨”,依旧在乔焉和陆晴的搀扶下,去客厅落座。
*
文喆在客厅陪章之聆说话。
乔焉作陪,跟个吉祥物似的,不敢多说什么,除非文喆主动问她话,她才开口。
中途,乔焉去卫生间。
陆家老宅是真的很大,弯弯绕绕,房间多的数不过来,她找了两个佣人问路,才找到卫生间。
而这个卫生间,比她的出租屋还大。
有钱都不是任性了,是上天。
乔焉方便完出来,陆映站在水台前,毫不避讳地审视着她,看意思是专门过来堵她的。
“你就是老六找来讨好拉拢那个老太婆的吧。”陆映手指卷着头发,一脸不屑,“妄想这样在陆家立足,真是白日做梦。”
乔焉此刻无暇深想这番话,只是说:“七小姐,对长辈还是尊敬些好。”
闻言,陆映突然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似的。
“你谁?也配教我做事?”她说,“一个我爷爷续弦娶来的摆设,我凭什么叫她奶奶?”
章之聆那么大岁数,背后被一个小辈这么给定位成“摆设”,乔焉实在心里不爽。
她上前理论,陆映又说:“不服?这是陆家,你敢和我吵?告诉你吧,别以为你攀了陆清予和老太婆做靠山,你就一步登天了。你这样的出身,来我家当佣人都不配。”
这是哪儿来的小泼妇?张口闭口阶级对立。
要不是她顶着“陆”这个姓氏,乔焉都以为这是哪个没有家教的市井小户。
不过,她也确实提醒了她。
这是陆家,陆清予嘱咐过她要谨慎,她不能冲动。
可对于陆映这种人,向来欺软怕硬,见乔焉不言语,她就继续说那些难听的话。
直到陆晴来才打断了她。
“你是不是又想被三叔骂?”陆晴说,“今年全家一起过年,你最好消停些。”
陆映“嘁”了一声:“二姐,你不用跟我摆架子。说到底,你本质也就是个外姓人,哪儿来的高贵?”
说完,她又白了乔焉一眼,哼哼唧唧离开。
陆晴深呼口气,走到乔焉身边,轻声说:“家里最小的女儿,确实宠坏了。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乔焉看着陆晴,她脸色不太好,“二姐,你没事吧?医院工作累,你得多休息。”
陆晴感谢乔焉后面的那句,很好规避了一些尴尬,她笑道:“没事,老六来了。你去找他吧。”
乔焉点头,心里不由得嘀咕起来。
这才刚到老宅就遇到陆映这样的,后面,指不定还有多少牛鬼蛇神。
四十万,她有点儿亏了啊。
第20章 致富 “女侠也有不敌的时候?”……
陆清予已经在客厅。
乔焉去站到他身边, 还没说话,文喆感叹:“还是小六好啊,事业爱情双丰收。不像清克到现在还在忙, 得过过才能回来。”
说着, 她又看向章之聆:“妈, 清克前段时间从佳士得拍了一方嵌宝诗文砚台,特意送给您做礼物的。”
章之聆品着茶:“孩子有心了。”
“您高兴最重要。”文喆笑得像朵话,再转过头看陆清予又变得严肃,“小六, 以前你都不怎么在奶奶面前走动的, 现在学会孝顺是好事。今年过年给奶奶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乔焉心里腹诽:捧人就捧人,非得踩一个捧一个。
陆清予说:“都是一些营养品, 不比五哥的贵重。”
一听这话,文喆难掩得意之色:“你也是的, 做了继承人就该大气些。给奶奶的东西必须是最好的。”
“是。”陆清予应道, “三婶说的对。”
对什么对!
那个营养品是千年雪参,有钱都未必买得到。
乔焉看不惯文喆这副嘴脸, 和她那个女儿半斤八两,令人不爽。
她随陆清予落座, 文喆还在那里说着那方砚台多么珍贵、多么具有收藏价值。
她听着就烦, 余光瞥见陆清予神色淡淡,也不知道他气不气刚才的话。
想了想, 乔焉偷偷拿出手机。
乔富贵儿:[奶奶根本不喜欢砚台]
陆清予感知口袋里的震动, 拿出手机查看, 见到的就是这句话,以及一个猫咪砸东西的表情,表情上还配着文字:不稀罕!
他弯弯唇, 回复:[那喜欢什么?]
乔焉瞄他一眼:[国画]
乔富贵儿:[还有雪参]
财神爷:[我怎么听到奶奶说要把那颗雪参送你?]
乔富贵儿:[我能要吗?我又不需要补!]
财神爷:[也是]
财神爷:[补不了脑子]
乔焉:“……”
好心安慰,就这?
她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不管了。
没过一会儿,佣人过来传话说陆慎西让陆清予去趟书房。
陆清予点头,离开时看了眼乔焉,她还在生气,撇过脸不理他。
他无声一哂,上楼。
*
傍晚,屋内开起灯,照的四处明晃晃的。
陆清予的大伯父陆慎东也回来了,第一时间见了章之聆。
看到乔焉,他并未说什么,只是点头示意便去了房间休息,吩咐佣人开饭时再叫他。
乔焉纳闷,陆慎西一家除了儿子陆清克还没到,都是整整齐齐的,怎么到了陆慎东这边是孤家寡人?他可是陆家的长子。
陆晴看出她的疑惑,在她耳边提点:“大伯父就一个儿子,十四岁时走了。大伯母之后郁郁寡欢,一直在娘家的佛堂吃斋念佛,不问红尘的事了。”
乔焉恍然,没想到豪门也有这样的辛酸事……
差十分七点,管家通报即将开席。
章之聆让乔焉去叫陆清予,她无奈又开始迷宫式搜索,绕了半天,在二楼中间靠左的一间房间前听到了声音。
门没有关严,露出一条窄窄的缝隙,透出光亮。
乔焉正要敲门,就听:“你真以为自己的翅膀硬了是不是?我的人你也敢动!”
这番话说的暴怒异常,听得她心惊。
她屏住气等了等,陆清予似乎没有回应。
那边又说:“我告诉你,我在陆家一天,你就别想真的继承陆家!老爷子不在了,一纸遗嘱而已,你还真以为管的住我?”
说完,周遭陷入死寂。
乔焉有所耳闻陆家三爷是个脾气火爆的,为人处世铁拳铁腕,可他面对的是他的侄子啊,怎么说话还……
“管不管得住,遗嘱是说了不算。”
陆清予的声音低沉清冽,带着一种稳操胜算的笃定轻松,即便对着炮.轰也依旧淡定从容。
“本事说了算。”
话落,就听“砰”的一声巨响。
“反了你了!信不信我……”
乔焉一愣,犹豫都没犹豫,直接推开了门:“不许打……”
眼前,陆清予坐在沙发上,表情淡漠无波,很好保持了他艺术品的特质。
而房间中央的大桌子后面,上了年纪的男人眼睛瞪得像铜铃,手还按在桌面上,没有动。
所以,并没有狂扇巴掌的剧情。
乔焉还以为陆清予要挨打,想他也快三十的人了,还被打得多没面子啊。
现在可好,是她没有一点儿面子了。
“你是谁?懂不懂规矩?”陆慎西喊道,凶神恶煞的,“不敲门也敢进来!”
乔焉脸红得快滴出血来,站在门口垂着头:“不好意思。奶奶她……奶奶叫我……”
视线范围忽然一黑,她蓦地抬起头,手同时被握住。
还是那带着温热的宽大手掌。
“焉焉第一次来家里,失礼了。”陆清予把她护在身后,完全挡住,“我带她向三叔道歉。”
陆慎西脸色还是不好看,但起码没有再咆哮,顿了顿,说让他们先下去,背过了身。
乔焉和陆清予道歉。
她刚才太冲动太没礼貌,还是当着长辈的面。
如果是她的个人行为也就罢了,关键她是陆清予带来的,丢的是陆清予的脸面。
“对不起。”乔焉闷声说,“肯定没有下次了。”
陆清瞧她跟只脱水小蘑菇似的,半分没有在筠园的活泼,觉得有些好笑:“女侠也有不敌的时候?”
她“哎呀”一声,苦着脸说:“我又不是神奇女侠,还没那么厉害。”
陆清予没说什么,拿出手机往楼梯那边走。
乔焉长叹口气,拍拍脸,告诫自己一定得机灵起来,不能……
手机震动,来了条微信。
财神爷:[转账:10000元]
乔焉愣了下,随即嘴角疯狂上扬!
现在狗抠儿越来越上道了,财神爷形象维护一百分!
她赶紧点了收款,想亲口说声谢谢,一抬头,眼前景象让她的笑容蓦地凝固。
幽长静谧的走廊之上,墙两边挂着名画,房顶上的水晶灯熠熠生辉,光芒撒下来,铺在真丝地毯上,像是一幅定格的古老油画。
也是一幅繁荣之下压抑的画。
陆清予走着,背影寥寥,孤单得像是成为了画中的一员。
乔焉皱起眉,下意识喊了一声:“陆清予。”
陆清予驻足,回眸。
他走的有些远了,她瞧不清他的表情,也瞧不清自己的心是什么样的,但她可以肯定,她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渴望到他的身边。
乔焉再次点开微信,一边操作,一边快步向前走。
陆清予被叫的莫名,手机亮起,他顺便看了一眼。
乔富贵儿:[转账:10001元]
“你……”
乔焉站在他身边,仰起脸,桃花眼笑得弯成月牙:“偶尔让你体验一下女侠的义薄云天。”
*
所有人来到餐厅用餐。
章之聆坐在中间主位,左边一列陆慎东为首,其余全是小辈,右边一列则是陆慎西一家。
乔焉很不幸,正对着陆映。
坐在陆映旁边的陆清克刚到不久,先和乔焉打了招呼,看起来彬彬有礼。
等陆清克一坐下,文喆又开始了。
“没想到小六倒是比清克早恋爱,清克这边还单着呢。”她颇为头痛地叹口气,“男人到年龄还是得成家立业。”
陆映笑了笑:“妈你着什么急?哥这么优秀,不得找个名门望族的千金做老婆?那是随随便便就能找到的?”说着,特意看乔焉一眼。
乔焉知道自己和陆清予到底是什么关系。
可为着这话,还是觉得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不舒服。
她握紧筷子,低着头小心翼翼地吃饭。
陆映见了,像是打了胜仗的公鸡,昂首挺胸。
陆慎西注意到章之聆在看自己的女儿,他拧了下眉头,立刻呵斥:“食不言!一点规矩没有。”
陆映一僵,不敢反驳她父亲,暂时老实。
饭桌上安静片刻,陆慎东关心陆晴的近况,问孙柏荣最近如何。
陆晴:“多谢大伯父关心,一切都好。柏荣谈了一个新项目,有些忙。不然今天肯定就过来了。”
“二姐夫还是忙些好。”陆映插话,“毕竟也没找个得力的姻亲,可不得靠自己?”
这话让陆晴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下去。
乔焉也是服气。
怎么哪儿哪儿都有这位陆妹妹呢?那嘴叭叭地不累吗?去民事调解那边工作多好,劝得当事人打她一顿,就可以闭上嘴了。
乔焉隔着陆清予不好给陆晴夹菜,轻轻拽了下陆清予的衣角。
陆清予懂她的意思,依她,给陆晴夹了块牛肉过去,陆晴道谢。
小插曲揭了过去。
陆慎东又关心起陆清予,问他工作上有没有遇到难题?
陆清予一一回答,陆慎东说:“要是忙不过来,就让清克帮衬你。一家子兄弟,做起事来有默契。”
这话一说,算是拧上了文喆那张嘴的发条。
“他大伯可是抬举我们清克了。这兄弟和兄弟之间也是不一样的,小六多谨慎,哪里用的上别人帮忙?”
她故意咬重“谨慎”二字,言外之意就是陆清予排提防挤陆清克。
陆清克说:“妈,您这是哪里的话?我和小六各司其职。他要真用我,肯定会说的。”
“说什么说?”陆映冷哼,“说了,让你抢他风头?六哥,你说你一个人硬撑累不累啊?要我说,把继承人位置让给我哥得了。再怎么说,我爸我妈都能帮他呢。”
提到“爸妈”二字时,乔焉明显感觉身边的男人紧绷起来。
她知道陆清予的爸爸在一起意外中不幸遇难,至于他的妈妈,外界传闻很少,除了知道是堂堂秦家的独女,再没有其他消息。
“二弟妹,我不过是建议他们兄弟一起为了陆家,你扯这么远做什么?”陆慎东说,“你是能帮衬清克,但爸指定的唯一继承人,只有清予。”
“唯一继承人”是一种禁忌,陆慎西一家听了登时都面露愤懑,眼神恨不得剐了陆清予。
乔焉也是看出来了。
这个家,因为陆清予是继承人,就成了众矢之的。
三叔陆慎西是明枪,说话难听,但胜在摆在明面上;这个大伯父是暗箭,他一把岁数,什么不懂?能不知道陆慎西一家看不惯陆清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