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东黎捏出法诀,有梅花在地牢飘落,落在了盛陵光背上,落在了柳鸢的胸前。
盛陵光只觉得眼前一黑,无数的梅花飘落,将柳鸢紧紧地缠绕,手臂粗的玄铁链子悉数崩断,噼里啪啦掉了一地,柳鸢被梅花卷走了。
盛陵光被铁链子击中了额头,当即倒下,他衣服都没来得及整理,起身就追:“沈东黎!”
沈东黎已经带着柳鸢和兮折出了云水境,盛天仙门的警钟再次敲响,弟子倾巢而出!
盛堂第一时间吩咐弟子封锁盛天境!一个苍蝇都别想逃出去!
盛天境乱了起来,沈东黎说:“我们暂时出不去了,这个人要是再不救会死的,他们追来了。”
兮折把自己的仙缕衣脱了给柳鸢换上,她当机立断:“你去引开他们,我把她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沈东黎问:“盛天境哪里有安全的地方?”
兮折说:“你不用管了,我自有办法。”
沈东黎:“……”
眼看就要被追上,沈东黎不得不停下来,兮折背着柳鸢一路往八大仙门下榻的地方而去。
她本来是想去见凤兮的,可是一直没时间,这下好了,她直接就破窗闯了进去。
八大仙门都在云水境外下榻,明日才进云水境。
她的出现让在榻上闭目打坐的和尚惊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她一眼,继而又闭上眼,没有再看她。
兮折见真的是凤兮,心里五味陈杂。
她将柳鸢放在一边,回到窗边施法将自己弄破的窗户粘好,这才回头又看向凤兮。
他真的变了好多。
即使剃了光头,依旧是一副少年模样,那张脸依旧绝尘。
只是额间的“卍”字标识散发着金光。
她走到榻前,唤他的名字:“凤兮?”
凤兮没理她。
这时外面响起别人的声音:“无尘,什么声音?”
坐在榻上的人这才睁眼道:“是弟子不小心打破了茶盏,师父莫要担心,早些休息,阿弥陀佛……”
外面的人听闻无事,便又转身离去。
兮折看着他,他抬眼也看了一眼兮折,又看了看重伤的柳鸢。
开口却是:“施主又去闯祸了,可真是调皮地很。”
兮折只觉得眼中泪意翻涌:“现在,连我这个姐姐都不认了,张口闭口就是施主,凤兮,你有勇气跟我说你去出家的理由么?一声不吭就走了,谁都不要了?禹河也不要了,阿姐也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孑然一身?”
凤兮的喉头动了动,他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还是叫贫僧无尘。”
兮折哽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突然,楼下开始乱起来了,有人大喊:“我们是盛天仙门的弟子,奉命搜查,请各位仙长通融理解一下,有人带走了我们门派的重犯!”
兮折闻言,有些慌。
凤兮终于有了动静,他指了指床底,对兮折道:“藏进去。”
兮折转身过去把柳鸢先藏了进去,她没地方藏,她只得走。
叮嘱凤兮:“我过会儿来找她,我先去引开他们。”
他明显急了:“别去!回来!”
兮折愣了一下,他往旁边挪了挪,指了指身后的被子:“躺上来,被子盖好。”
第42章 入室 偷情被发现的赶脚。
兮折心下动容, 她就知道,即使他出家了,他的心里还是有她这个阿姐的。
她也没时间犹豫了, 当即跳上床去, 把他身后叠的整齐的被子拆开, 将自己捂了个严实。
她感觉到凤兮又往她身上靠了靠,然后将被子折好,将她箍紧了。
兮折有些喘不过气,刚想着, 门就被敲响, 外人的人到底对皈依门不敢太过造次,毕恭毕敬:“大师, 打扰了,我们奉命捉拿盛天仙门的逃犯, 还请大师给个方便, 走个过程。”
榻上的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一挥手, 门便开了。
进来了两个人,对着无尘拱手作揖道:“大师海涵, 实在是无奈之举。”
无尘压根一句话都没说, 就任由他们搜。
那些人见这少年大师不开口,有些胆寒, 便随便在屋里找了一通, 没找到。
又翻了柜子, 依旧没找到。
他们见这少年大师从进门就不说话,端的是一副不怕的样子,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这屋里压根没人。
那人见屋内空无一物,也就不准备找了,又对着少年大师拱手作揖,道了歉:“打扰了。”
刚要关门出去,却见墙上一抹血迹,那人又顿住了脚步,进了门。
少年这才睁开眼睛看向他,那人一脸的疑惑:“大师的房里为何会有血迹?”
他使劲嗅了嗅,也没什么特别浓烈的血腥味,倒是淡淡的,疑惑更甚。
无尘原本双手放在两个膝盖上,这下不得不双手合十,只见手掌边缘一道裂口,他终于开口道:“贫僧不小心打破了茶盏,伤到了手,留下了点血迹,施主可是想查看一番?”
那人看了看他的手,再什么都没说,转身带着人走了。
少年继续闭上眼睛,开始念起“往生咒”。
听到那些人下了楼梯走远了,他才又缓缓睁眼,起身下床打开窗户,夜风缕缕,沁人心脾。
不得不说盛天境确实是个宝藏之地,灵力充沛,神清气爽。
他看着那些人出了客栈,这才又将窗户关上。
回头对床上的人道:“他们走了。”
兮折差点被捂地窒息,她一下子坐起来,碎发已然被汗水湿透,吓死她了。
她刚才差点以为要被发现了,幸亏凤兮聪明。
凤兮看了她一眼,便又转身对着窗户,双手合十,闭上了眼睛。
兮折将柳鸢从床底下挪出来,只见她的血已经染红了仙缕衣,她不得不先给她疗伤,但是毕竟她修为浅,还没拿什么神丹妙药,只有治疗外伤的药,给她身上有伤口的地方都撒了一些,她的身子在抖。
尤其臀那里,已然血肉模糊,腿中间更是惨不忍睹。
她帮柳鸢清理时,看了一眼凤兮,见他没看,便大着胆子将柳鸢扶到榻上趴下,给她疗伤,试图将她的伤痕抹去。
可是无能为力,伤地太重了。
柳鸢疼地没力气了,即使昏迷了,依旧疼地抽搐。
正想着要不要唤沈东黎来时,凤兮丢给了她一瓶药:“回魂丹,吃两粒,伤口会慢慢愈合。”
兮折道了谢:“谢谢。”
他没说话,甚至没回头。
兮折给柳鸢吃了两粒回魂丹,柳鸢终于不抖了,眉眼之间的褶皱也慢慢地舒展开了,她像个死人,趴在那里。
兮折将她安置好,给她盖上被子,这才走向凤兮,站在他旁边,侧首便见他手掌边缘出了血,她匆忙拿了帕子和外伤的药来,要给他包扎一下,凤兮直接躲开了。
他往后退了好几步,眼神里的情感晦涩不明,他摇头:“施主自重,贫僧是出家人,莫要靠近我。”
远了,距离远了,不知不觉地,他们就已经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兮折看了看自己手里的手帕和外伤药,将药瓶递给他:“那你自己敷,别严重了。”
他点头。
拿过药瓶,兮折看了看外面,最终还是决定带柳鸢找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她不能连累凤兮。
所以她得走。
见凤兮也不和她多说什么,她千言万语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她明白,无论她想问什么,他都不会说的。
思索许久,唯有一句:“我走了,你自己照顾好自己,禹河没事,阿爹也没事,就是你走了,禹河真的太寂寞了,阿爹把褚姨娘和她的孩子都接了来,也算是热闹了点。”
凤兮没答话。
兮折将柳鸢扶起来,然后背好,起身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他一眼,再什么话都没说。
走到门口刚打开门,她还是舍不得地回头说了一句:“阿姐其实很想你,真希望有一天,你还能回来,还能叫我一声阿姐。”
她依旧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心里是失落的,但也没办法在这里久留,她背着柳鸢离去。
只是她没看到的是,她说完那句话时,少年眼里涌上来的雾水和泛红的眼角。
当她离去,他的泪落了眸底。
然后转身看着她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阿姐,此去经年,让我守护你们就好,不必想我,也不必挂念我,我很好。
*
兮折背着柳鸢和沈东黎聚头,沈东黎唤了练萝来,让她带着柳鸢先回东黎城。
练萝是植物成精,进出盛天境竟然没人认出,兮折看到她的时候还是佩服她,毕竟现在盛天境应该已经人人自危了。
练萝当然听沈东黎的话,只是看着兮折跟沈东黎在一起,心里总归是不好受,但是看到柳鸢的时候,她还是蹙眉问兮折:“怎么伤地这么重?”
兮折说:“这事情说来话长,等我们出去了再跟你说。”
练萝没答话,接过柳鸢对沈东黎说:“君上办完事就回,莫要流连忘返,有要事。”
沈东黎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反而眼睛一直盯着兮折。
练萝气的鼓了鼓腮帮子,化成了一棵小小地紫藤萝,用藤蔓将柳鸢包裹住,钻进了路边不到一寸长的草丛里。
兮折惊讶:“她变这么小?柳鸢也变小了?”
沈东黎见她长发有些凌乱,帮她整了整道:“她还可以变成蚂蚁那么小。”
兮折觉得稀奇,但还是劝告沈东黎:“人家说的话你多少听一句,不理人很不礼貌。”
沈东黎说:“我都听见了,没回答她而已。”
兮折转身,将飘在胸前的发带扔到身后,被沈东黎捉住,她又扯回来道:“我想送你一个礼物,你要么?”
沈东黎问:“什么礼物?”
兮折想了想,回头道:“一个人。”
沈东黎笑地不怀好意:“嫁一送一?我准备好了,等这次从盛天境出去我就给你。”
兮折脸色微黑:“你在想什么呢,我说的是柳之栖。”
沈东黎一愣:“难道不是送我一个孩子?”
兮折打他一下:“你自己生,满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说的是柳之栖,他是个人才,死了可惜。”
沈东黎问:“然后呢?”
兮折说:“我把他给策反了,反正不管真假,咱们先试试,你需要他这样的人才。”
沈东黎点头:“你说的我都听,话说刚才你去哪里躲着了?”
说起刚才,又想起凤兮,兮折有些难过:“我去见凤兮了,他压根不理我,他现在拜在了皈依门门下,其实也好,有皈依门做靠山,他以后不至于太难走,只是……我还是时不时地想念那个调皮又捣蛋的凤兮,他突然长大了,我不习惯了。”
沈东黎抚了抚她的发顶:“别想太多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你总不能跟他一辈子,陪他一辈子,你要嫁给我的。”
兮折看了沈东黎一眼,打开他的手:“你又不懂什么是亲情。”
沈东黎一愣,眼底有了些许苦涩:“是,我什么都没有。”
兮折又回头道:“可你有我,有练萝和青玄。”
沈东黎抿了唇:“有一天,如果发现我不再是你喜欢的样子,你会离我而去么?”
兮折问:“我喜欢你哪种样子,你知道么?”
沈东黎摇头:“我哪里知道。”
兮折点了一下他的眉心:“你哪种样子我都喜欢呀。”
沈东黎一愣,瞬间被逗笑,把兮折一把抱进怀里,看了看四周,低声道:“想做坏事了,咱们找个地方做坏事吧。”
这一波算是平了下来,他们只要安稳等到明天就行,练萝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柳鸢带离了盛天境,也没人能找得到。
可以松懈一下,兮折靠在沈东黎怀里,有些乏累:“那接下来就有劳沈少君带我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歇一下了。”
沈东黎二话不说,抱着兮折消失在原地。
能抱着她,他可是乐意的很。
很快地,他们又回到了云水境,且进了盛陵光的院子。
兮折一睁眼,被沈东黎吓得不轻,小声地拍他的胸膛:“你怎么跑这地方来了?”
这地方她这辈子都不想再来了,尤其是盛陵光的房间。
那房间里简直充斥着她所有的恶梦。
沈东黎却说:“放心,他师妹伤的严重,又要找柳鸢,他是不会回来的,这里最安全不过了,谁也想不到咱们就躲在他的院子里吧。”
正说完,沈东黎带她凭空穿越一扇门,刚进去就听到外面玄吟和盛陵光的声音。
盛陵□□的不轻:“是沈东黎,他救走了柳鸢,柳鸢勾结东黎城的证据确凿。”
玄吟说:“弟子们都差不多回来了,都说没找到。”
盛陵光怒斥:“找!继续找,他们还能插翅飞了?”
玄吟再没说什么,盛陵光道:“我过会儿去陪师妹,你们继续找。”
玄吟领命便走了。
兮折吓得三魂都要废了,偏偏沈东黎抱着她躲在门后,她吓得不敢言语。
盛陵光进了门,将剑放在桌上,坐着喝了一口茶,气的又骂了声:“狗屁沈东黎,迟早不得好死,处处坏我好事。”
沈东黎神色微沉,只要他想杀,他现在就可以杀了盛陵光。
但是还不能。
正僵持着,盛陵光突然开始宽衣,只见他身上全是血。
几下他就把自己脱完了,沈东黎一把捂住兮折的眼睛,兮折吓得动都不敢动。
沈东黎低首亲了她一下,兮折吓了一跳,撞在了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