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巴不可以摸[娱乐圈]——涂瑰
时间:2021-12-12 00:29:09

  天天都能吃兔子的人,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呢。
  周子寂懒得听她念叨,倒是停了直接上楼的脚步。现成的热汤热菜不吃白不吃,他转身走到餐桌边拿起碗,盛了几勺腌笃鲜。
  汤的鲜味浓厚,春笋带着清香又嫩又脆,肉质也肥而不腻,恰到好处。作为厨房新手,已经算发挥得非常不错。
  出道后他一直辗转在酒店和剧组,常年忙于应酬工作,吃外面做的饭已经吃得快吐了,家常菜无疑更加舒心暖胃。他自顾自的扫完一碗,余光里看到奚言垂头丧气,不知怎么,心情格外舒畅。
  说不清是因为合口味的菜肴,还是因为看到她受了欺负之后蔫巴巴那模样。在外面谈了一天工作积累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奚言看他居然还添了第二碗,也从难过里抽空分心到食物上,去拿汤勺想给自己盛点尝尝,可被他的手恶意地挡开,抓了两下都没抓到,气恼地嚷嚷,“你干什么啊!”
  不好好说话也就算了,现在连饭也不让吃了!这日子还怎么过?
  她骂起人来声调也是软的,水汪汪的眼睛瞪着他,脸颊一鼓,细腻奶白的皮肤上透出红晕。明明素面朝天,却连嘴唇也是艳若桃李的颜色。
  “我也不是自愿要当周太太的。”当周太太实在可怜,连口吃的都混不上。
  奚言自我感觉认清了现实,再讨好这个没心没肺的人类也是不会起作用的,硬气地说,“ 要是你实在不想看见我,我也可以不住在你家里。”
  这就要放弃了?
  周子寂筷子一顿,挑眉看她,“你还想去哪?”
  她也迟疑了一下,不太明白自己这底气从何而来,反正就是硬气,“反正……我有地方去就是了。”
  或许是因为在奚园遇到的那个人。即使全然不知道对方的底细,可那短短几分钟的相遇就像吃了一剂定心丸,让她觉得像自己这样的异类在人间也会有安身之处。
  “你没地方可去。”周子寂慢条斯理,仿佛已经捏住了她的命脉,“既然已经被父母卖给了我,他们也不会再收留你了。”
  卖?奚言本能地对这个字感到排斥,“什么意思啊。”
  “你不知道自己有灵骨?”周子寂居高临下地审视她。那双晶亮的清澈眼瞳里一片茫然,她居然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周家选中送到这来。
  她皱着秀气的眉,不安地问,“灵骨是什么。”
  可悲又可怜。
  周子寂嘲讽地笑了。
  而他并不打算轻易揭出真相,冷眼看着她被蒙在鼓里,“你只需要知道,除了我这,你哪也去不了。”
  “……”
  奚言纠结地看着他,仿佛被他的话勾起了许多思绪,却又一时不知道从哪里开始理清,混乱地摇了摇头,问出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那我留下来,你能喜欢我吗?”
  这句话说出口,她的胸腔里狠狠地抽痛了几下,缠绕在心上的执念又有了收紧的迹象。
  周子寂本想继续嘲笑她做梦,可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忽地又改了主意。
  不留情面地拒绝太无聊了。要让她自以为还有希望,努力到了最后再狠狠地打击,登高跌重时那副狼狈的可怜相,或许会更有趣。
  他还想看看,这个把什么心机都写在脸上的笨蛋,为了讨好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心思瞬息万变,周子寂将恶意藏进眼底,语气却前所未有的缓和。
  “你可以试试。”
  **
  周子寂怪里怪气的。
  小动物的直觉十分灵敏,可惜脑回路跟不上。奚言在若有所思的沉默里吃完整顿晚饭,回到自己房间里反锁了门,蹲在地上长长的叹气。
  靠着直觉和本能在林子里生存了几十年,忽然来到这里之后天天都要动脑子。太累了,头疼。
  她缓慢地起身走进浴室,想借着热水浴放松。可直到皮肤都热水泡成漂亮的粉红,窝在浴缸里昏昏欲睡,脑海中的钝痛却仍旧没有消失。
  压抑在记忆深处的线索不断涌现。
  周子寂说的是实话。天师氏族中每代人里都会出一两个天生灵骨的孩子,拥有更纯净的天师血脉,能够驱使和驾驭更强大的法术。
  这一代奚家里有灵骨的人是奚言。
  就因为这个,她从小就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妖鬼游荡在身边。生怕自己被当成怪物看待,从不敢跟别人提起,久而久之,才养成了自卑内向的性格。
  也是因为这个,她被周子寂家里的长辈看中。奚氏没落不再栽培天师,周家却野心勃勃,想要借她的身体生出有灵骨的孩子,振兴天师一族。
  奚言猛地睁开眼,泡在热水里仍旧感到一身恶寒。
  她很小的时候听路过森林的农民说过,天师就是妖族的天敌,不仅杀妖,还会把猎物剥皮炼油当做诱饵,引来更多妖类赶尽杀绝。
  他们想振兴天师血脉,不就是要把妖族置于死地么?
  她一个妖怪,居然附在了一个有天师血统的女人身上,住在一个专门除妖的人类家里!
  这算是什么?这就是兔子生在狐狸窝里……就是送到嘴边的程度!
  浴缸里的水已经变凉,她起身离开,纤薄的浴巾勾勒出曼妙的身体轮廓。镜子里的少女乌发雪颜,眼瞳中却震颤着焦虑与不安。
  她连每日必需的护肤环节都跳过了,卸下全身的力气,无精打采地扑到床上。
  祁连山的森林里也有野狼和老虎,是狐狸的天敌,见到就要果断逃命。可此时威胁性命的隐患就在隔壁,心情却又跟被天敌咬死的恐惧不太一样,仿佛钝刀子在心上磨。
  房间里温暖又安适。她抖了一会儿,渐渐冷静下来。
  周子寂见过她好几次,都没有杀了她剥皮炼油,应该还没发觉她是狐狸,暂时还算安全。
  可白天在奚园遇到的那位一眼就把她认出来了。
  周子寂是不是不太行啊。
  大概是还没掌握天师家学,分辨不出妖怪?
  这么想着,她才安心了些。
  她或许应该在周子寂有所察觉之前尽快逃走。但能逃到哪里去呢?她没有在人类世界里生活过,连一些基本常识都得从记忆里抠出来补课,分分钟就要流落街头。
  她只在放松时能露出尾巴,却变不回那只敏捷的小狐狸。如果回祁连山,以这副柔弱的身体别说抓兔子了,连果子都摘不到。遇上天敌就更是只能等死。
  越想越觉得前途无亮,她悲伤得后半夜才睡着觉。
  隔天一大早起来,还是振作精神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她今天早功约了卢真一起,下楼去取了昨晚做好的冷吃兔,戒备地走到门口,伸出手对着空气就是一拳。
  砰的一声。
  果然又撞上了。
  天师住所能进不能出。这里是周子寂的家,如果没有周子寂的许可,她是出不去的。
  好麻烦,又不能自曝身份跟他讲为什么。奚言抱着便当盒沉思片刻,踩着楼梯上楼去敲周子寂的房门。
  她没再执着于白色连衣裙,好不容易从衣柜角落里挑出几件带颜色的衣服,换了自己喜欢的。黑色的风衣外套下穿着件水绿色衬衣,v领露出一片白皙肌肤和精巧的锁骨,清丽得像颗小白菜,带着露水般好闻的香气。
  周子寂憋着起床气开的门,却被她胸前一片细腻的嫩白晃了眼,忘了发火,只听见她撒娇似的一连声,“早上好!我要迟到了,你送送我吧!快。”
  只要讲得够快,就能萌混过关!
  趁他还没反应过来,奚言扯着他的袖子一起下楼,跨过门槛的刹那猛地松开手,顺利站在门外,还高兴得朝他挥了挥胳膊,“晚上见!”
  “……”
  莫名其妙,古灵精怪。
  周子寂觉都还没醒,头重脚轻,不屑地想,不过又是用来吸引他注意的雕虫小技。
  这么一大早就开始打他主意了,倒是很卖力。
  在周子寂回房间补觉时,奚言已经到了学校舞蹈室,跟卢真汇合,一起练早功。
  她还没正经跳过舞,不知道自己会不会露馅。然而当她换上软底鞋,尝试着勾绷脚背,她第一次感受到这具身体里涌动着兴奋。
  记忆里那个拉筋撕胯被折磨得满脸泪水的小女孩仿佛就是她自己。成千上万个日夜的练习演变成永不会忘的肌肉记忆,化成了对舞蹈难以隐藏的热爱。
  像是在黑夜的房间里擦亮了一小根火柴。虽然光芒微弱,却能够照亮整个房间。
  她分不清是因为从前的奚言深爱跳舞,还是第一次跳舞的自己就这样喜欢。又或者她们已经渐渐融为了一个人,身体的舒展如此美妙,一小时的早功结束还没尽兴。
  早饭后还有身韵课。她跟卢真一起去了食堂,把冷吃兔拿出来分享。卢真听她说是亲手做的,捧着便当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奚言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有点无措,“是太辣了吗?”可她还没吃呢。
  “……不是。”卢真用手背擦眼睛,感动到打嗝,“你对我太好了。我有点,有点不习惯。”
  以前的奚言很少跟她说话,也从不主动打招呼。她虽然表面上没心没肺地笑呵呵,其实心里也很忐忑,每次想要靠近,又怕会是打扰。
  现在单箭头终于变成了双向奔赴,果然坚持就是胜利!
  居然还有能够吃到女神亲手做的菜的这一天。
  卢真眼泪汪汪地往嘴里塞兔子肉。
  奚言还不太能理解这么复杂的情感,明明她昨天吃小饼干的时候就挺自然,“我们不是朋友吗?”
  卢真用力点头:“嗯!”
  “那你对我好,我也应该对你好。”奚言自信地得出了结论。“明天上课轮到我帮你占座位。”
  真是梦幻的一天。
  卢真爱上了吃兔子。兔兔那么可爱,又这么好吃——主要是女神喜欢。
  今天奚言对专业课的兴趣很大,两人没怎么聊八卦,基本都在说课业的事。艺考前两人都还不认识,因此卢真不觉得被她问起学舞经历有什么奇怪,把自己为了考上京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地狱式集训的经历都说了,“言言你就跟我不一样,你天生就适合跳舞的。”
  奚言的身体条件非常好,手长脚长,脚背也好看。那场古典舞剧目《媚生》里她是惊艳全网的独舞,当时甚至还是个高中生。
  舞台上的奚言就像变了个人,光彩夺目,只有自信才能给人镀上那样的光辉。卢真悄悄看着她,觉得如今的她即使在台下也让人移不开眼,开口就是老迷妹了:
  “以后你肯定能进国家级舞团,然后去全世界巡演。我就是你的第一批粉丝!”
  奚言却思路迥异,没被彩虹屁捧得飘飘然,反倒很认真地问,“进了舞团,能赚钱吗?”
  “……”
  卢真被噎了一下,没想到刚刚还在聊艺术人生,转眼间她就这么接地气,但还是很流畅地接住了话,“你最近零花钱不够用吗?需要多少我这里有。”
  “暂时不用。”奚言摇摇头。“但是我以后可能要用。”
  她家世不错,但每个月只有固定的生活费,基本没有零花钱,不足以维持独立生活的开支。
  周子寂态度不详,大概还是不喜欢她,那也没法儿勉强。
  奚言想,如果真的有一天,周子寂的家住不了,她应该有自己的家。
  “都说是朋友了,你需要多少?我应该有。”
  卢真听了理解成她是碰到难题又不好意思讲,一张娇俏的小圆脸涨红了,心急得就差把付款码摆在她面前,想拿出银行卡里那串零证明给她看。
  “我我我,我有钱。”
 
 
第7章 不要早上敲我房门,晚上来……
  卢真家的发家产业跟矿有关,从小就被同学调戏叫暴发户,好像除了家里有钱就没有其他优点了。
  她也经常觉得自己天赋一般,能考进京艺靠的是枯燥重复的高强度训练大力出奇迹,以及一点运气。周围都是更优秀的女孩子,或优雅或明艳各有各的魅力,相比之下她的魅力只是有钱,未免太俗。
  但当下如果这俗气的钞能力能帮到女神的忙,她一百个乐意。
  奚言感受到她的好意,只是觉得两个人想得不太一样,费了点功夫才解释清楚。
  她不是需要谁提供一笔钱解决眼前的某个问题,而是想要稳定的收入,能够今后保证她独自生活的那种。
  这种情况卢真从没考虑过。只要不挥霍到去买私人飞机小岛,她这辈子都不缺钱花,最大的梦想就是考进舞团当个职业的舞蹈演员。不缺钱就从没想过要赚钱。
  这会儿临时帮着想,也想不出什么特别好的主意,“我们同学好像是有挺多人在做兼职……在舞蹈机构带课教小朋友之类的,不过那个应该赚不到什么钱吧。”
  她家里人倒是很喜欢做生意,各行各业都有些朋友,于是安慰道,“言言你别急,等我回家问问我爸爸。”
  “好,谢谢你。”
  奚言也不太想去代课。教不教得好另说,她记忆里舞蹈机构是人很多的地方,她自己去会很紧张,万一不小心露出尾巴,可能会被捉起来杀掉。
  有个朋友就是好,她不懂的事还可以帮忙问。她对卢真怀着些感激,也稍微松了口气,早饭吃得差不多,从包里拿出药片,就着小米粥吞了。
  卢真关心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其实没有哪里不舒服。但这是包里剩下的,她对食物有种执念,即使味道不好也不能浪费,有就得把它吃完,“这个药的盒子上写着每天早饭后吃。”
  卢真凑过去看了看,药盒子上写着西酞普兰,是治疗抑郁症的常见药物。
  奚言顺便把剩下的半碗小米粥吃干净,放下勺子发现她怎么又要哭了。
  卢真:“呜呜呜。”
  “……”
  原来女神私下里过得这么不快乐。卢真很心疼她,又不想引得她一起难过,飞快地拭过眼睛,提议道,“对了,这个月下旬有位教授要来做民族音乐史讲座,听说帅得不得了,我们一起去看吧。”
  这个月下旬是什么时候。奚言反应了一会儿,“还有那么多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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