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起一处是罗芳的心愿,听了这话,正合心意,便压着嗓说:“咱家新姑爷在庆山做碎石买卖,现在时兴建砖楼,先问他拿一些,等有钱了再给他,咱自己打砖,自己起,累点没啥,一年建不起来,两年总行了。”
林老大:“再说吧,她就算嫁了,一个新媳妇,还没当家,咋开这个口。”
那屋里的哭闹声总算消停下来,没一会儿,林老二走出来,叫了一声大哥。
兄弟两个坐在院子里抽卷烟,原来,马凤菊家里那个不省心的小弟在市里偷东西,被人给打了,马凤菊问林老二拿些钱,林老二拿不出来,她便哭哭闹闹,非得让他和林晚云开口,给她弟弟找个活儿。
“听人说,他在庆山做碎石的买卖做得挺好,让她老弟跟着去做做,有没有钱先不说,至少别整日在家里闹事,你和二晚说说,她听你的话,我说了不好使。”
林老大想了想,“说是可以说,可丑话说在前头,二晚是咱亲妹子,宋九尧只是林家姑爷,他能帮是人情,不帮也怪不着他。”
林老二:“这我知道,不能怪。”
“这事儿还是等他俩结婚了,回门的时候,我来提,他要是真帮这个忙,你让你那小舅子收收心,好好干,出啥不好的事,丢的是二晚的脸,她在婆家站不住脚。”
“大哥,我心里有数。”
林晚云就要大婚,林老大没打算和她说这些,可牛翠芬憋不住,等林晚云回了家,在屋子把这些话嘀咕给她听。
“要我说,你二哥那小舅子不中用,你让九尧使唤他做点累活儿,不能干他自己就跑了,就是这屋子小,你二嫂整日骂骂咧咧,谁都心烦,你大哥大嫂想出去村东头建房子,要是能先赊几车碎石回来打砖,那就最好了。”
林晚云:“……妈,我现在又不能见他,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马凤菊怨气冲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妈偏心大哥大嫂,老二家屋子朝西,厨房朝北,田地也远,马凤菊一肚子怨言,连妮妮也不给奶奶抱。
牛翠芬:“没让你现在说,等结了婚再跟他提一嘴就行。”
“知道了。”
找活儿倒没什么,听六子他们说了,赵贤忙不过来,庆山那边还要人,赵贤这几天正好在开州,她得空去问问他。
但赊几车碎石这种话她真说不出口,宋九尧那么抠,就别为难他了,她宁愿自己去买,不行就先跟赵贤赊账。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烦心事,根源都出在钱上,林晚云更想挣钱了。
前几天上沙发厂,厂里用的木材里,楠木最贵,让她觉得惊奇的是,黄花梨木却便宜很多,所以,她选了黄花梨木的床,要知道,三四十年后的黄花梨可是很贵的。
所以,她动了一些心思,想等有钱了,囤一些黄花梨家具,可这几天又寻思了一道门路,开州市的气候适合种植楠木,楠木生长周期长,价钱稳步上涨,到三十年后,依然是很贵重的木材。
如果她买下山地,种下楠木,做为长期投资也挺好。
至于养殖,只能再找地方做了。
这么想着,她便趁休息时间,上开州图书馆找关于林木种植的书,但图书馆的书本来就少,林木的书还被人借走了,工作人员建议她,可以去农业大学图书馆借书,种植木林的书籍,开州农大图书馆是最齐全的。
李景林就是农大毕业的,林晚云心想,让他借几本书,问题应该不大。
她去农机站找了李景林,把这话儿跟他说了。
这不是什么难事,李景林答应她,第二天就找人给她借出来。
林晚云拿到书,为了答谢李景林,请他在路边饭馆吃了一顿饭。
“难得你那么好学,都快大婚了,还要借书出来看。”
“家里准备好了,也没什么事儿要做,晚上没事儿干可以学点东西。”
李景林点头,“宋九尧不赖,我替你们感到高兴。”
林晚云笑笑,“你和瞿雪怎么样了?”
李景林顿了下,“没什么进展,她最近也忙了,说是要学养殖,挺好,勤奋好学是好事。”
林晚云却愣住了,“她一个文工团的,那么多表演,她竟然要学养殖?”
“嗯,她和她表哥一起合作,买了一块山地,对了,就是你们村的山地,说是在离园水库旁边。”
林晚云脸色微变,“离园水库旁边,那块地是一个姓张的老板买下来的啊,都签合同了。”
李景林没有说瞿雪和他借钱的事儿,只笑说:“她表哥可不就姓张,不是什么老板,都是贷款去买的。”
“……是吗,我一点儿都不知道,她竟然也想做养殖。”
林晚云心里清楚,瞿雪多半不是为了搞养殖,而是为了拿下山地,这很好理解,瞿雪都重生了,自然要利用前世的记忆,囤地发财。
但是瞿雪在文工团,没有结婚,也没有独立住房,很难贷到款,所以,才会叫她表哥帮忙去贷。
若是她破釜沉舟,找一个有房子的男人,那么,极有可能把林家村的山地都给买下来。
林晚云内心升腾起一股焦灼,还掺杂点忧虑。
或许,在这一本坑掉的重生小说里,瞿雪才是大女主,最后发家致富变女富豪,而她林晚云终究是一个炮灰女配,逃脱不出村姑的命运,最后被瞿雪狠狠碾压在地。
她在心里又把那坑爹作者骂了一遍。
日了狗了,她才是这个世界的女主角!
跟宋九尧扯了证,她就马上去贷款,把林家村剩下的山地都给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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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七,宋九尧被叫回了家。
宋世邦住在城北的亲叔叔,也就是宋九尧的二爷爷,突然摔了一跤,去了一趟中医院,这会儿说是不太好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还有三天,便是结婚的日子,那边却已经在准备棺材,宋世邦头疼,让儿女赶紧都回家来,商量一下怎么办。
宋清英从南苑市赶回来,宋清枝也过来了。
一家子都很头痛。
“偏偏在这个时候不好了,过了今年,明年不能结婚,又得耽误一年时间。”
宋清英咬咬牙,“要么,马上就给他办了得了,也别说啥日子好不好的,就当是给二爷爷冲喜了。”
宋清连:“这也不好,他们那边在准备丧事,我们这边办喜事,人家咋说咱家啊,我可笑不出来。”
宋清枝哼哼道:“你们没看着,林二晚连嫁妆都搬过来了,这不是着急进咱家的门?要我说,让老舅娘去跟林家商量一下,喜宴不办就不办了,直接扯证,能有多大事。”
宋清英:“九尧,你咋想的?”
宋九尧面色微沉,“办,我就结一次婚,为什么不办。”
“那你说,怎么办吧?”
他挠挠额角,“我找林二晚商量商量。”
宋清枝:“都火烧眉毛了,明儿二爷爷两眼一瞪就没了,你跟她商量个屁!”
宋九尧:“我也没死,她也没死,怎么就商量不了了?”
宋清枝火了,“你商量吧,叫我们回来做什么,多余管你了!”
宋清英斥道:“小点声儿,邻居听见了还以为宋九尧结不成婚了呢,这样吧,让老舅娘去和林老大说一声,让他们有个心理准备,九尧马上跟二晚通个气,他说的没错,是他和二晚结婚,花的也是他自己的钱,他自己做得了主。”
林老大得到这个消息,也跟着发了愁。
开州市的风俗,家里老人过世,今年就不能再办喜事,要是等明年也行,偏偏明年是宋九尧本命年。
自家妹子都把嫁妆放到他家里了,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
他和牛翠芬商量了一下,索性让两人马上就结婚,省得心里不安稳。
“辛苦舅娘了,我们这边都听老宋叔的,能尽快结就尽快结,只要是两人好,啥时候都是好日子,没那么多讲究。”
老舅娘得了这话,心里也安稳了,回去转述给宋家。
宋清英:“行了爸,也不用等他,他那意思,就是马上和二晚结婚,反正啥都准备好了,叫人去通知亲戚们,明天来喝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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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晚云到了歌舞厅,正好了,宋九尧不在,赵贤和阿平他们都在。
赵贤一听到她说要找他,脸上堆起了笑,“哟,一段时间没见,二晚终于想起我的好来了。”
林晚云有事儿求他,只得当做看不见他一脸的流氓相,“我是有事儿问你,你不是说庆山还需要人吗,我二嫂有个弟弟,十九了,个头也大,你要是缺人,我让他跟着你去干可以吗?”
赵贤眉头一挑,“你二嫂的弟弟,不会是你想安插在我身边监视我的吧?”
林晚云:“到底行不行,不行就算了。”
“你看看你,跟你说两句笑话你就开始急,二晚,你这脾气要不改改,就只能找我这样的,才忍得了你。”
“……谁让你忍着了,给句痛快话吧,不行我找宋九尧去。”
她转头就要走,赵贤亦步亦趋跟着。
“谁说不行了,你开口,那肯定行,谁让我喜欢你呢。”
宋九尧正好从摩托车上下来,凉凉目光掠过林晚云,扫射在赵贤脸上。
“老尧回来了?”
宋九尧慢腾腾走过去,“你还不回庆山做什么?”
赵贤愣了下,转瞬一嗤,“你问的是人话吗,不是你叫我留下来喝你的喜酒,我的娘啊,我还不信了,当是你二姐去看亲,二姐人多好啊,做菜又好吃,我还想着,哪天再上你家里去吃她做的饭,要是她真嫁了,往后我可伤心了……”
话音未落,宋九尧抬起大长腿,对着他的大腿就是一下。
“哎哟!”
赵贤吃痛,急赤白脸地嚷:“宋九尧,你想死了!”
林晚云也吓了一大跳,瞪着眼珠子呆愣在原地。
宋九尧面色阴沉,“你再胡说八道一个试试。”
他幽光一转,定在林晚云脸上,话里凉如水,“你给我进来。”
林晚云:“……噢。”
两人在众人的视线中,一前一后往餐厅走去,一个冷面孔,一个低眉敛目,实在叫人看不懂。
六子:“咋的?二晚又惹尧哥生气了?”
阿平缓缓摇头,“她是受了赵贤的流氓骚扰,才跟尧哥告状,林二晚哪时候这么老实,我怀疑,她不想给尧哥跟瞿雪结婚。”
“啥?二晚要抢尧哥?”
“难说。”
“这咋行,尧哥过两天就要结婚了!”
另一头,宋九尧捏着裤腿儿往长木凳上一座,两臂抵着双膝,抬眼凉凉看着林晚云。
“你说赵贤总是对你说流氓话,要缝了他的臭嘴,我才把他弄到庆山去了,怎么的,你还主动去招惹他?”
林晚云略睁大了眼,“我招惹他做什么,我二嫂有个弟弟想找活儿干,他们说庆山缺人,我才问他能不能去庆山跟他干,谁知道他废话那么多。”
宋九尧耷下眼皮子,一个气声,“庆山是我的买卖,你不问我问他做什么?”
林晚云愣了下,胡乱扯了一个由头,“我大哥说了,咱俩没结婚之前,让我不要找你,这样不好。”
宋九尧眉头微皱。
她捕捉到了,立马又补了一句:“中秋那晚我真的只是路过,并不是来找你们玩儿,是阿平非得要我进来拿灰枣。”
宋九尧嘶地抽气。
不知道为什么,林晚云总是能自圆其说,这种自圆其说的本事还总叫人恼火。
“宋九尧,你知道么,买我那块地的竟然是瞿雪,那个张老板根本就不是什么有钱人,他也是贷款去买的地,瞿雪说想做养殖,其实就是想囤地。”
宋九尧缓了片刻,才抬眼看她,“我知道,你能囤,别人也能囤,又不是你一个人想发财。”
林晚云挨着他坐下,两眼冒着求财的光芒,“对啊,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才着急,我就担心,她有了钱,就把林家村的山地都给买下来了。”
“所以呢?”
“所以,等我们办了喜酒,马上就去领证,领了证,马上就去贷款!”
宋九尧阖上眼皮默了一会儿,蓦地一笑,“你这么着急,一扯证就去贷款,信用社的人一看日期,新鲜出炉的,就知道你居心不良。”
她眼神一滞,“怎么就居心不良了?”
宋九尧挺起腰背来,“骗婚,骗贷款。”
林晚云嘴角一敛,眼神有些涣散,底气不足了,“我没有骗啊……”
宋九尧嘴角一扯,“我信你,别人信不信不好说。”
林晚云:……
她心里腹诽,你信个屁!
“缓一段时间再去,没有什么人胆儿跟你一样肥,敢去问人家贷那么多钱。”
林晚云不自觉吸气。
他是不知道,瞿雪胆儿也很肥的。
宋九尧又说:“就算真有人买了林家村的山地,吕家村还有,别的村也有。”
林晚云试图给他讲道理,“我知道,但是你想想,我们村的山地是最好用的,别的村,山地没有通大路,上山不方便,山头又很陡,吕家村稍好一点,但他们村大,户数多,一个村几个姓,经常为各种小事争吵,要买他们的地,难度比买我们村的地大多了,我可不敢想。”
宋九尧哼一嗓子,“你不敢想,我敢想,吕家村我熟。”
她垂着眼睫不说话,好像买不上林家村的山地,退而求其次去买吕家村的,她很不服气。
宋九尧提着眼皮看了一会儿,终是放缓了声音,“你要买什么东西,先不要把喜爱挂在脸上,那么大的山地,不是一笔小数目,多看看别的,不管真假,都少被人拿捏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