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九尧眼里冒出了戾气,“罚不罚钱我不管,你不想死就先闭上你的嘴!”
司机:“……”
林晚云更晕了,心里生出绝望来,她都快死,宋九尧若是再与人干仗,可如何回到开州。
她扯他的衣服,气若游丝的,“宋九尧,不要打架,有事叫公安。”
那司机忍下一口气,怏怏下了车。
宋九尧看了她一会儿,幽幽叹一口气,伸出手臂把她揽入怀里,轻声安抚,“没事儿,我们下车,休息好了再回去。”
林晚云咬咬牙,“不,我想回家。”
“还有一半的路程,你能受得了?”
“受得了。”
过了一会儿,她扭动身子,“我这样不舒服。”
宋九尧干脆把她抱到腿上,搂在怀里,“睡吧,回头买一辆车,不坐这个车了。”
林晚云挣开他的双臂,慢腾腾把那件衣服盖到头上,把半个身子都遮住了,才软绵绵倒入他怀里。
宋九尧听见低不可闻的一句话:
“这样就不臭了。”
他嘴角有一丝崩裂,“不臭就睡吧。”
就这么着,林晚云总算睡了一觉,待她醒来,头还是晕,胸口那股恶心也没散掉,但精神头回来了一些。
只是,宋九尧真是闲的,时不时掀开衣服看她一眼。
等他又来一回,她睁着眼看他。
宋九尧微滞,嘴角一抖,“我就怕你在里头没气儿了。”
她没好气说:“有气儿,还没死!”
难道他抱着这么热乎的身子,都感觉不出来,看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死没死?
哪那么容易死,亿万富婆才迈出第一步,她怎么能死!
回到开州,林晚云强撑着冲一个澡,睡了一大觉,被宋九尧叫起床,吃了一顿宵夜,又继续补眠。
这一趟去了半条命,连二姐都说她瘦了,脸更小了,但是她觉得不亏,特别是看到布料市场,她觉得前途一片光明。
而且,她和宋九尧好似比以前亲密了一些,毕竟,她没死掉,也算是和他共患难了一回。
第二天,她精神又好了一些,也不知道宋九尧上哪儿去了,家里静悄悄的。
没一会儿,林白云过来了,丧个脸把这三四天的事儿说给她听。
林晚云颅顶冒烟,“简直欺人太甚,要是你婆子不来说那些话,地让她们种就种了,我还担心你太辛苦呢,但她说那些不要脸的话,咱就不能忍着,就算把地荒废了也不能给她们住!”
林白云叹气,“能咋办,地都种上了,总不能叫她们拔起来。”
“种了你的地,怎么不能拔了?”林晚云拿上挎包,往脖子上一套,“走,回家叫大哥,还有大弟二弟,杀到吕家村!”
林白云愣住了,“这样行么?”
“有啥不行,就许她们欺负人,我们林家没人了么?”
“大哥能去么,他会不会先把我们训一顿……”
林晚云想了想,“不叫大哥,我们叫另一个。”
“叫谁?”
“林大强。”
林大强又在小卖部溜达,看见林晚云两姐妹,脸上顿时堆起了笑,“二晚,咋有空回家来了?”
林晚云笑道:“大强哥,我正好有事儿找你呢。”
“啥事儿,你说!”
林晚云把他叫到墙根底下,如此这番,和他说了一通。
林大强大手一挥,“那还得了,必须找她们说理去!欺负咱村妹子,当林家村没人了,走!”
六子的对象正好是吕家村人,这一天,六子又骑着老板的摩托车上吕家村接人,回来半道,正巧碰上林晚云领着一群人,往吕家村走。
道儿本来就不大,这一群人就把道堵死了。
六子把车停下来,狐疑看着林晚云,“二晚,干啥去啊?”
林晚云还未说话,林大强先道:“上你们村算账去!”
六子:“……”
林晚云摆手,“你约你的会,不要管。”
六子寻思了一路,还是改了主意,先上歌舞厅和尧哥说一声,别真闹出事儿来,尧哥还得怪他知情不报。
他冲进院子里,大声嚷嚷:“尧哥,二晚上吕家村干仗了!”
宋九尧拿着账本从屋里走出来,拧个眉头,“喊什么,谁干仗了?”
六子:“二晚啊,她带人上吕家村,说要找人算账去。”
宋九尧定了定神,“胡说八道,她病了,床都下不来,干什么仗。”
“真的,带林大强,还有她那个姐,还有几个……指明了就是上吕家村找人算账。”
宋九尧额角一个抽痛,腮帮子动了动,“她就是嫌活太长了。”
第35章 约会。
临近吕家村村口, 远远看见,灰色的碾米房就在不远处,外头停着木板车, 三三两两来碾米的人凑在一块儿聊天。
林白云不自觉顿下步子, 拉着林晚云的衣袖, 面上是难以消散的阴郁,“二晚,要不还是算了吧,村里那么多人看着, 闹翻了也不好看。”
林晚云看她那拧巴样, 又气又心疼,道:“你回家去吧, 我就说你被气得身子都不好了,我们来替你找公道, 这样, 村里人就不会怪你了。”
林白云还是不动,“我不敢走, 我担心你们闹出事来。”
“担心什么,我是讲道理的人, 我们先上大队, 叫大队的人领上家里去,有村干部在, 还能打起来不成。”
林白云想了想, 从包里掏出头巾来, 往头上围起来,“我从村西头进去,躲在林小桂家里, 她家窗户能看得见我婆子家。”
林小桂比她们大一些,也是从林家村嫁到吕家村。
“行,你去吧,别发愁,我们又不是来干仗的。”
林晚云交代大白两个弟弟,这一回是去的姐姐婆家,他俩毕竟是小舅子,尽量少说话,就摆个脸色,站在身后给她撑腰就行。
两个弟弟点头应下。
林大强赞道:“还是二晚想的周到,他俩不好出声,二晚你来起头,啥都不怕,有我俩在,谅他几兄弟,也不敢招惹咱们。”
他还带了村里一个壮汉老标,气势很足。
林晚云点头,“大强哥,咱们先礼后兵,不要让吕家村的人小瞧了咱林家村。”
“行。”
在众人注目之下,一行人走过碾米房,往吕家村大队而去。
吕家村村长吕和贵才锁了门,要回家吃中午饭,瞧见一女四男朝他而来,女孩儿绑着高马尾,俊俏脸蛋白净皮肤,尤其一双眼,黑且有神,冷冷看着他的样子,难掩倨傲。
这姑娘面生,看着不像村里姑娘,后头有两个男的他倒是挺熟。
吕和贵张口问:“大强,老标,咋有空闲上我们村里来了?”
林大强扯嘴笑,“吕村长,我们村里妹子受了些委屈,我们过来,问清楚是啥情况。”
吕和贵:“是吗?谁受了委屈?”
林晚云牵唇,“村长,我姐姐林白云,大家都叫她大白,今年春天嫁给了吕二狗,最近回家里来,总是不高兴,连带着身子也不好了,我问了才知道,她在婆家的地无缘无故被人种了红薯和大白菜,婆家人不管就算了,还说不让她回吕家村。”
吕和贵皱起眉头,“有这种事儿?”
“对,我们来,就想问出个一二三来,到底是谁委屈了谁,要真是我姐姐的错,我们便让她跟婆子和嫂子们认个错。”
吕和贵故作沉思状,很快,便好似想起了什么来,“这两天忙,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因为前段儿有人定了村里的山地,大白说不想分钱,让家里多给她分点地,后来她家里商量了,多给大白两口子七分地,也上村委来签字确认。”
他背着手,跟个领导似的转了半圈,“这事儿后来没成,二狗说了,愿意把地还回去,那协议也作废了,估计啊,大白一时没想明白,你们多劝劝,家和万事兴,不要为了几分地伤了和气。”
林晚云眉头一挑,“这跟大白说的可不一样,是谁说的,协议作废?”
“我是听村里人这么说,一家子商量好了就行,也不用上大队报备,具体的你问问二狗。”
林晚云低睫笑笑,“村长,我现在到这里了,就顺道问问你,要是我姐姐不同意作废,村里能给她做主吗?”
吕和贵打起了太极,“你这小姑娘,现在我们个个都是主人,家里有矛盾,大队主要就是协调和解,不能用做主这个话。”
林晚云点头,“你说的是,既然是在大队签的协议,大队应该有一份留底,村长可以拿出来,给我看看具体条款吗?”
吕和贵摆手,“那没有,她们一家一份,大队没留底。”
林晚云不欲与他废话,“那麻烦村长带我们上吕二狗家里,看看她们手头还留有没有。”
吕和贵似乎不太乐意。
她又道:“来之前,我上了公安局,公安说了,这事儿先叫大队协调,我才上这里来的。”
吕和贵面上微僵,口气有些无奈,“行,我带你们走一趟。”
正好是吃中饭的时间,吕二狗家四合院里,方婆子端着粗瓷碗,蹲在院里就着日头吃中午饭,看见浩浩荡荡一大群人走进她院里,再一瞧,有村长,还有大白娘家弟弟,隐约明白了什么,老褶子一皱,站起身来,“哎哟,合贵,你咋来了?”
吕二狗三哥三嫂跟她住一个院里,听见响动,也带着一嘴油从屋里走出来。
吕和贵:“你们咋气的老四媳妇,她身子都不好了,她娘家人叫我带过来问问。”
方婆子嘴一咧,“哪个气她咯,她都没当这是她家,好久没回家里来,谁气得上她!”
林大强粗嗓子一吼,“她没回来,你可不长腿了,跑上市里去骂她,她都躺床上起不了了,还霸了她的地,我们林家村没人了!”
张婆子看见林家村的村霸,还有大白那两个成年了的弟弟,知道现在不是逞嘴皮子能耐的时候,便喃了一句:“谁霸她的地,没人霸她的地。”
吕和贵:“老三,把你哥嫂都叫过来。”
吕老三:“我大哥在外干活,没在家。”
“那叫你大嫂就行。”
没一会儿,吕家上上下下都齐了,院外头还有闲看热闹的村民。
林晚云往前走了几步,站在院子中央,看向那方婆子,“伯娘,不知道那天你上农机站,跟大白说了什么话,把她气病了几天?”
方婆子浑浊的眼珠子一瞪,“你是谁啊,胡言乱语啥,我跟她说啥话了,她身子不好赖上了我来!”
林家小弟听了这话,火就上来了,“我姐身子咋就不好了,是不是在你家吃不饱饭才不好的!”
大弟:“是咧,她在家的时候可好了。”
林晚云回过头,给他们眼神示意,两人便忍下了。
“伯娘,我是林二晚。”
方婆子闻言,脸色一变,嘴角抖了下,“你是二晚啊?”
她有些迷糊,当初娶林大白进门的时候,她见过林二晚一回,就是比一般姑娘好看些,并不如眼前这个俊俏夺目,也没有这个厉害,果然,林二晚今时不同往日,嫁给了宋九尧,气势盛了,实在招惹不起。
林晚云并不搭她的话,只笑道:“现在有人在大白的地上种了菜,她心里虽不好受,但既是一家人,也就罢了,租金也不收了,种完这一季还给她就行。”
老二媳妇李兴萝哼一嗓子,“凭啥给她啊,这地本来就不是她的,她坑我们签了那协议,还有脸了!”
林晚云并不急,人心都有把称,她要把话都说清楚,让两村的人清楚明白,到底是谁欺压了谁。
“据我所知,吕家村是按户来分山地的钱,大白和二狗刚结婚,就和婆子分了家。”
她看向方婆子,“既是这样,伯娘为何说要按家里人头分,难不成你家和大队不是一个规矩?”
方婆子才要张嘴,她又往下说:“你家里十个孙子,要去分二狗家的山地钱,你问问村里人,谁愿意吃这个亏?”
李兴萝:“你别说这些没用的,现在山地没卖成,还说个屁啊!”
林晚云转向吕和贵,“村长,我想问问你,当日在大队签的协议可是有效的?”
吕和贵:“当然有效,只是呢……”
林晚云打断他,“有效就行,不管有没有撕毁,只有是有效协议,咱们是有良心的人,就不能违约,是不是这个理?”
吕老二冷笑,抬着下巴说:“你别来我家里说这些话,我们有没有良心,你一句话说了不算。”
林晚云看着他,“是不是你去种的地?”
吕老二:“我种的,咋地?”
李兴萝:“就是我俩种的,你能怎么样吧?”
林晚云顿了下,“你俩叫什么名儿?”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吕新端。”
“二嫂呢?”
“李兴萝,你就说怎么着吧,我们种是种定了!”
吕和贵斥道:“老二,咋说话呢,这是你弟妹娘家人。”
林晚云从挎包里拿出纸和笔,递到吕和贵跟前,“吕还是李,这名儿不好记,村长,你给我写一下。”
吕和贵:“……你要这个干啥?”
林晚云笑笑,“不干啥,既然讲不清道理,那我就只能上公安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