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青碧愣了下,脸色一沉,“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我给他送鱼汤,不过是因为他脚受伤了,行动不便,我家里让送的,如果你们觉得不合适,我以后不送就是了,你们不必往歪了想。”
瞿雪唇线轻扯,这个人的性子还真是乖僻,只怕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主儿,就算有合适的人选,这个媒婆她也不敢当。
“廖老师不愧是语文老师,口才一流,只是别被廖沿带偏了。”
廖青碧面色霎时一变,想起那天和廖沿说的话,脸上一阵白一阵红。
瞿雪话音微凉,“李景林就喜欢玩泥巴,他不会吟诗不会作画,就算喝了鱼汤,他也不会开窍。”
她倒不担心别的,只是李景林是要专心干大事的人,她自己带孩子再忙再累,也没想过让他回开州,更不想因为一些不相关的人,闹出一些事儿来,白白耽误了他。
又过了几天,她再问李景林,他又把给廖青碧介绍对象的事儿给忘了。
李景林特意先去问了廖沿,廖沿让他先别张罗,廖青碧已经跟邻村一个赤脚医生见了一回,说不准能成。
瞿雪这才放下心,回了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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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热,人们穿得越来越轻薄,大白的肚子彻底藏不住了。
她和赵贤结婚,林家村和踩云朵制衣厂轰动了一回,因为赵贤给了一万彩礼,不要说在林家村,就是整个开州,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一万块钱,建一层砖楼,还能有富余,这能不叫人眼热么。
村里都在传,赵贤出过大车祸,本来去了半条命,硬是被宋老板花了十几万给治回来了,但元气已经大伤,估计没有几年活头。
话虽如此,羡慕林白云的不在少数,赵贤是头婚,还有钱,就算哪一天他死了,林白云也能拿到钱。
这一天,大姑来家里,看见大白大着肚子给赵贤熬制中药,担心他喝的苦,还给他加了一勺红糖。
大姑伸手要拿她手里的勺子,“你歇着吧,上班累了一天了,我来就行。”
林白云没有放手,“没事儿,我来吧,这个火不能大,大了熬出来的有一股烟味儿。”
大姑:“……赵贤说的?”
“嗯。”
“就他嘴巴刁,他咋不自己熬呢,你一个大肚子还伺候他。”
赵贤正好路过厨房,听了这话,探个脑袋说:“我娶媳妇,可不就为了伺候我的?”
大姑对他挥了一巴掌,“你整天家里躺着,还叫媳妇伺候你,我看你跟个废人差不多。”
“我媳妇是个能人,她能管家能管钱,我不做废人都不行。”
“可不是个废人,你除了那一张嘴,还能做啥。”
赵贤嘿嘿笑,“这一张嘴也不错,能哄你开心,也能哄她开心,还能哄我丈母娘开心,今天才回去给她送了一个猪脑袋,她可乐得不行。”
林白云把锅盖盖上,转身对上他,“送啥猪脑袋,她又吃不完,收拾还累人,下回别送了,要送送几两肉就行。”
赵贤揽上她肩膀,把她带离厨房,“听你这话说的,叫你妈听见了可不得气你,几两肉我能拿得出手?能拿就能收拾,一个猪脑袋,叫邻居看见,她面上有光,可不是乐坏了。”
大姑:“你要有心,就该叫人收拾好了再送过去。”
“是收拾好了,我又装起来回去诈她,她扯开猪皮,嘴巴可咧到耳朵去了。”
林白云忍不住笑,“你别这么说我妈。”
他在养身子,虽然有些颓丧,但她回到家,总能见到人,上哪儿他也跟着去,也会惦记着给她做好人情往来,和他结婚以后,就是平稳又安心的感觉,这样的日子,比起以前不算坏。
总之,她过得挺舒坦。
她往外头望了一眼,“二晚今晚咋不过来吃饭了,我去叫她。”
赵贤拦住她,“你别叫,天天上你家里吃饭,她公爹和姑姐该咋想。”
林白云只好作罢。
林晚云上了歌舞厅,吃了一顿六子做的饭,很晚才到家,儿子已经跟着六姨睡着了,三楼还是一阵跑跳喧闹声。
自打宋清枝一家子来住以后,每天晚上楼板都免不得要震动几回。
他们家奇奇没住过楼房,也没有晚上不能跑跳的规矩,林晚云说过一回无效以后,也懒得再张嘴,关上门,开着风扇睡她的觉。
迷迷糊糊之间,楼上传来吵闹声。
熟悉的男人说话声,把她给激醒了。
“这么晚了还不睡觉,跑来跑去,楼板都要塌了。”
宋清枝:“今天是他生辰,买了一双新鞋子,这不是难得高兴,到这会儿也不睡觉。”
林晚云以为是自己的幻听,关掉风扇,贴到窗边,竖起耳朵仔细听。
宋九尧顿了下,“生辰?都吃什么了?”
“能吃啥,就煮了几条鱼,别的啥也没有,咱爸送鸭子上肉联厂,结账到很晚,没有回家吃饭,你媳妇也是很晚才回家,连面我都没见着。”
林晚云心里升腾起一股恼意,宋清枝给自己儿子过生日就过了,何必扯上她,她也不知道是奇奇生日,难不成还指着她隆重招待一回不成。
“她很晚才回家?”
“可不是,每天都很晚,也不在家里吃饭,咱也不知道她上哪儿吃的,也不敢问。”
林晚云咬了咬牙,索性回到床边,把风扇开到最大一档。
不听了,听了又白白生气,实在不划算。
楼上的宋九尧微微皱起眉头,“不敢问?就算不敢问,奇奇过生日,你跟她提一嘴也不成?”
宋清枝哼一声,“我提了做啥,我静悄悄过,免得叫她说我牌面大,在你家里住还不知道安生些。”
宋九尧挠挠前额,“你要这么说,也不用在这里住了,她嫁过来,跟着咱爸住了快三年,跟二姐挨着也住了两年,为啥她都没说他们牌面大,就你牌面大。”
他这么一说,宋清枝到底有些底气不足,“为啥,以前是咱家房子,现在是你的房子,她可不就是女主人了,和以前能一样么。”
“你也知道她是女主人?”
“……”
“她要上你家里去,我肯定叫她客客气气的,连你床边都不挨着。”
宋清枝瞪着眼珠子,想发火,又担心惹恼了他,被他赶出门去,忍了忍,“我也没挨着她的床,我连二楼都不敢进!”
宋九尧不欲再与她多说,“带孩子好好睡觉。”
他下到二楼,打开卧室的门,电风扇嘎嘎摇晃着,动静不小,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睡着了。
宋九尧嘴角勾起一个弧度,她嫌弃洗衣机,也嫌弃电风扇,她开电风扇,从来不会开到最大档,她说,开到最大档,风扇总有随时散架的意思。
他把电风扇关小了些,挨着床边,低声问:“怎么开那么大风扇,不会着凉吗?”
她脑袋慢腾腾歪过来,睁了一个眼缝,话里带着一股劲儿,“我宁愿病死,也不愿意听到有人说我坏话,被活活气死。”
宋九尧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就着一点浅淡月光默看她一会儿,缓声说:“我真是看错你了,林二晚竟然也有被人气死的一天。”
大概是他音色太过温和,她眼神微微软了下去,“我能气死,但是不能含冤而死,死之前我也要说她坏话。”
“嗯,你说。”
“她才来两天,就把她们家臭鞋子放洗衣机里洗,把洗衣机洗坏了,叫人来修,掏出来一碗的泥。”
宋九尧胸腔一起一伏,“哪有那么夸张。”
她登时起个半身,“就是的!”
他摸上她的发顶,一下一下顺着她的浓密乌发,“是是,咱是干大事的人,别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气坏了身体,不值当。”
林晚云哼唧道:“老公,我干不了大事,我就是要被她气死,我都不想回家看到她。”
宋九尧点头,“既然这样,明儿我叫她出去住。”
“……上哪儿住去?”
“不管她,上二姐家,上她嫂子家都行。”
林晚云皱眉,“算了吧,她嫂子家能让她去才怪,二姐孩子小,本来就不够住,再见她去闹,可不头疼死。”
宋九尧撇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着?”
她搂上他的脖子,靠在他肩头,幽幽叹一口气,“算了,我再忍忍,谁叫她是你亲姐姐呢。”
“谁都有个难处的时候,能帮就帮,但这是咱家,也不能叫她给你当家做主,我训她了,明儿她再不收敛,就叫她上歌舞厅住去。”
林晚云在他肩窝咯咯咯笑,“那六子他们要受罪了。”
“没事儿,他们皮厚。”
她抬起头,乌漆漆的眸子在黑暗里放着光,“老公,这一回能住几天呀?”
“明天就赶回去了,码头一堆事儿。”
林晚云那点光骤消,“那你回来做什么?”
宋九尧笑了声,在她脸蛋刮挠一下,“咱爹叫我回来看你,宝贝儿。”
他长得太好看,笑起来仿佛能叫冰雪消融,日月失色。
林晚云心神一动,贴过去,在他脸颊和鬓角相连的地方亲了一口,留下清浅的潮湿的印记。
“那你多辛苦啊。”
“知道我辛苦,明儿就跟我去码头,给我开车。”
她愣了下。
他奔波这一趟,就是为了接她出去散心么?
就这发愣的一瞬,宋九尧亲上去,一下一下勾缠她。
两人在暗夜里无声亲吻,林晚云气息渐重,手脚并用,把人拉扯上床,没有轻重压倒在床。
宋九尧在她唇边咬了一口,话音里带笑,“现在有长进了,也不嫌我一身灰了。”
“嫌也没办法,谁叫你是我老公呢。”
第76章 当少奶奶一样供着。……
第二天, 天才蒙蒙亮,林晚云便起床,往楼下走。
宋世邦还没有上山, 看见她起那么早, 有些惊讶, “咋起那么早,今天有事儿?”
林晚云看一眼桌上的花卷和鸡蛋,“嗯,今天把厂里的事儿忙活完, 我跟宋九尧去一趟博谷码头, 估计要一个星期才能回来。”
宋世邦往楼上看了一眼,“他回来了?”
昨天有一批鸭子出栏, 他在肉联厂忙活一天,回到家就睡下了, 并不知道宋九尧已经回家。
“回来了, 我们带宋长渊和六姨一起走,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我不去, 难得出去一回,多呆几天再回来。”
林晚云吃过早饭, 出门去了, 宋世邦却不着急,等着天大亮, 宋九尧下楼吃早饭, 他抱着孙子坐到一旁。
宋长渊一岁多, 才学会走路没多久,哪里肯老老实实叫爷爷抱着,挣扎着下地, 小胖腿儿摇摇晃晃走到墙角边,蹲下身子去够地上的小竹编圆球。
球儿不听使唤,一碰就滚远了,宋长渊只好艰难起身,一个没平衡好,屁股着地。
他看着爷爷,撇下嘴去,乌黑发亮的眼睛很快冒出水光来。
宋世邦连忙走过去,拿起球送到孙子手里,把他抱了起来,“长渊要玩球了,球儿不听话,爷爷给你捡。”
宋长渊跟别的小孩儿一样,仗着大人宠爱,蚂蚁咬一下也要哭一场。
他闭着眼睛路,眼泪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宋九尧在身后看着,笑了声,“你别管他,让他自己玩儿,不摔几跤咋长大。”
宋世邦给孙子擦眼泪,哄了两声,“你爸回来了,跟他玩一天。”
宋长渊睁着湿漉漉眼睛看自己爸爸,有一段时间没见,他有些害羞,扭头又躲到爷爷怀里。
宋九尧皱眉,“瞧瞧你那样,像个男子汉吗?”
宋世邦:“才多大孩子,他自己一个人,也没人跟他玩,多两个弟弟妹妹就好了。”
宋九尧眉头微紧,“奇奇不是在家里住着,他也没上学,让他俩一起玩儿。”
“那年纪差得多大,奇奇都不愿意搭理他。”
“村里那么多孩子,一条巷子两三个,你就扔他跟他们一起玩泥巴,饿了再抱回来来。”
宋世邦把孙子放下地,“我看,还是再生两三个,以后几兄弟有个照应,咱家也不是养不起,我给你们存着钱,生四五个都养得起。”
宋九尧嘴角抖了下,“你当计生不干活了,大姐在计生站,咱还是家属,这些话别叫外人听见。”
他这个爹,虽然是管水库的,好歹也当了半辈子干部,听听这话说的,口气多大,不是多生一个,而是多生两三个,也不怕闪了舌头。
“你大姐在南苑,碍不着她,该罚多少罚多少,我给你交。”
宋九尧摆手,断了他的念想,“咱是良民,绝对不干那些事。”
宋世邦顿了下,没有放弃的意思,“你问问二晚,她也说过,多生几个儿子,把刘川屛家压下去。”
宋九尧嘶地抽气,“她是刁民,别听她胡说八道。”
宋世邦没再说什么,把孙儿给了六姨,拿了一把才做好的镰刀,上山去了。
他要上山拿鸡鸭,再到地里割一些菜,塞到车里,给儿子儿媳带上码头吃。
赵贤闲得慌,上歌舞厅晃荡一圈,回到家门口,家门紧闭的,想想回家也没有意思,便抬脚往踩云朵制衣厂去。
每天他都得晃荡一趟,原叔跟他已经很熟了,看见他又来了,从门卫室里出来,招呼一声:“从哪儿过来了?”
赵贤小手臂抵着铁门的架子,“才从市里回来,腿都酸了,在这里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