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越来越敷衍我了。”言语间，很是幽怨。
“啊？”苏芳愿被这样一出弄得摸不着头脑，疑惑地问道，“我没有敷衍你啊？”
“以往还会跟我闲聊几句的，如今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愿跟我说了。”说到这里，易庭还带着一丝丝小情绪地掐了一下少女的手指。
不过这样的‘掐’根本没有用力，一点都不痛，甚至还从少女的指间传来一种酥麻感。这样一联想，只觉得易庭很好玩啊！！！
少女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后说道：“今日有人在那么盯着呢，得收敛一点，改日补偿你？”说着，苏芳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老板娘的位置。
顺着她的眼神，易庭也简单看了一眼，随后很是满意地松开了少女的手说道：“我很期待。”说完，就得意地笑了一下，转身进了书院。
目睹了易庭变脸的全过程，苏芳愿只是心里佩服易庭收缩自如的情绪管理，浅浅地笑了笑之后便去找老板娘了。
“哎呀，我再年轻几岁时，也是不敢在书院门口就拉拉扯扯的。”老板娘见她靠近，笑着打趣了一句。
对此，苏芳愿并不在意，甚至有些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是吗？那你就错过了很多快乐。”
想想她和易庭在书院门口相处的种种，害羞的、悸动的、严肃的、暧昧的等等都有趣极了，每每回忆起来都是一阵暖意。
回忆至此，苏芳愿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这一下，可把老板娘嫌弃坏了，看着眼前的人就小声嘟囔着：“不过是欺负我家那位还没回来罢了。”说完，就拉着傻笑的少女离开了书院。
一路上都有老板娘领着，苏芳愿也没怎么记路，不过看着周围的建筑风格，感觉也没有很豪华的样子。
最后，两人停在了一其貌不扬的店铺前。
苏芳愿看着店铺上破旧的牌匾，店内灰扑扑的摆设，不由地沉默了。
“老板，来一份牛肉面。”老板娘很是随意地点了一碗面。
对此，苏芳愿有些不适应。印象中老板娘都是优雅矜贵的，虽然很爱往小铺里面跑，不过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着老板娘进这种‘苍蝇小馆’，反差感还是很微妙的。
在老板去做面的间隙，老板娘饶有兴趣地问道：“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苏芳愿有些跟不上老板娘的思维。
“对这家铺子有什么想法？”老板娘很是理所应当地说道。
得嘞，果然是带她来看铺子的。苏芳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陈设都很久了，墙上挂着的种类也很少，看起来是专于做一样生意的店铺。不过这样的店铺，按理来说，一个是老字号口碑好才能开得下去。
“环境还行，稍微修缮一番就能用。”苏芳愿认真分析道，“不过不知道味道如何，如果是做了很久的老字号，那就保持现状就行。”
毕竟如果是老熟客，可能对这里面的旧事物都产生感情，有了某种‘情怀’了。
“确实是做了很久的老字号了。”老板娘淡淡地点头，随后话锋一转道，“不过现在也不能完全算是。”
一句话前后不搭调，听得苏芳愿有些疑惑。
“你试试就知道了。”
正好牛肉面端了上来，老板娘用小碗分了一小份出来，移到少女面前。
苏芳愿看着眼前的牛肉面，有些不知如何下口。
其实也不是面的问题，是她自己的问题。她以前是很乐意去吃街边面馆里的面食的，因为街边小店的味道给得足，面也煮得劲道。
端上来就是面上是一层很香红油，还有一些黑色的干辣椒碎片，光是闻着味道就开始疯狂分泌唾液了。
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一下子就落差很大。吃惯了口味稍微重一些的东西，再看着这里清汤寡水的面食，实在是提不起胃口。
稍微有一点点带着油气的汤再加上面上漂着的薄薄一层红油，实在是让人……
早在之前，苏芳愿就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去吃刘叔的面馆的时候都是吃米粉，就算是吃面，由于臊子很好吃，也能够接受。
可是不知道这里的臊子能不能让她原谅汤底的寡淡啊！！！
少女深呼吸一口，颤巍巍地拿起筷子，做了许久的心理准备，才开始试吃。
面条煮得还算好，不硬不软，属于无功无过。汤底跟少女预料的一样，很寡淡无味，而且面条根本没挂住味道。
不过最令人惊讶的是臊子，实在是太普通了！就像是刘叔说的，卖了那么久的面，自然对臊子有自己的见解。
可是这里作为老字号，臊子没有做出独属于一家的风味来，属于是很普遍的那一种。
吃完了面前的一小碗之后，苏芳愿放好了筷子，思考了许久，压低声音问道：“老人家出了什么事吗？”
老字号、味道普通、开到现在，这几点联系起来，苏芳愿只能想到这一个原因了，那就是前人的技术没能传承下来，才导致了如今的局面。
老板娘无奈地点点头，小声说道：“中风。”
话落，便是相顾无言。
对于这种情况，除了惋惜也没有别的感情能形容了。如果这家店还是保持现状，也许短时间内还会有老食客为了‘情怀’来吃面，时间久了，‘情怀’消耗完了，味道是留不住人的，毕竟可替代性太高了。
“他们一家几口人都指望着这间铺子的收入，可是情况你也能预见了。”老板娘指了指清冷的四周，继续说道，“租肯定是能继续租的，只不过，我认为力所能及能够帮一把。”
说完，老板娘还歪歪头，示意她看向后厨。
此刻，有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正探出头来，好奇地往这边望，随后，是一位中年妇女将两个小孩拉了进去，随后还抱歉地朝苏芳愿笑了笑。
看着他们身上带有补丁的衣服，苏芳愿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是……
“我也没有什么能帮到他们啊？”少女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借用你的脑子，以及‘苏记’的招牌。”老板娘淡淡地说道。
“这个店铺的现状如你所见，继续下去肯定是不能维持这一家人的生活的，更何况家里还躺了老人要照顾。现在需要的是全新的方式，来救活这家店铺。”
“当然，如果是靠你的点子救活了这家店铺，那带上‘苏记’的招牌是理所应当的。”老板娘一下子说了很长一串话。
听起来很有道理，不过一下子改变这样多年的老字号，苏芳愿总觉得不太合适。
“就这样把老字号全改了，恐怕老食客们很难接受啊。”苏芳愿头脑清醒地说道。
“为了一些留不住的老食客，而这样等死吗？”老板娘很是直接地说道。
不过说得也很有道理，情怀再好，也不能当饭吃。如今这家店的首要目的，是能做成足以维持生计的生意，而不是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生意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现实。
“要说帮忙，我自然是可以。”苏芳愿内心微微有些松动，不过还是清醒地问道，“不过我总感觉，这是你拉我入伙的第一步，不该立刻答应，所以容我多考虑考虑。”
“这可不是第一步。”老板娘满眼笑意地说道，“第一步是问你愿不愿意陪我逛街。你心里清楚，这是为了让你来看铺子的，可你还是答应了不是吗？”
话落，苏芳愿沉默了。
因为这是实话，当时她已经猜到老板娘是想要带她看铺子，可是她还是答应了。
“这说明其实你心里还是想答应我的，不是吗？”
第91章 易庭备考
人生在世, 总是会有一些雄心壮志的。
虽然苏芳愿平日习惯于得过且过的咸鱼生活，可是一个绝妙的机会摆在自己的眼前，要说丝毫不心动那都是骗人的。
老板娘的提议看起来风险很大, 不过却还是成功点燃了苏芳愿心中那为数不多的能称之为‘野心’的东西。
而这一次, 相比于白手起家, 其实条件已经很好了。有老板娘这样有钱有权的大靠山担着, 最差的结果也就是创业失败，从头再来嘛。
她的小推车现在都还在小铺里摆着呢, 到时候若是失败了，再回过头来推着小推车卖糖油果子就好。
这样想来，答应老板娘的大计划其实也不会怎么样嘛。就算是重新开始，如今有很多人陪着，总比她初来乍到的时候好很多不是？
那日与老板娘在面馆分别之后，苏芳愿回到家中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既然最差的结果都能够接受，那就没有什么可害怕的。
回顾这一路上, 虽然老板娘给的铺子都是奇奇怪怪的，不过她有什么事情, 老板娘都是义不容辞地帮忙, 丝毫没有敷衍的意思, 很是仗义。
如果要作为合伙人的话，那自然是信得过的。
老板娘的大计划，用通俗的话来讲，就是她出招牌、点子等等，老板娘出铺子、人脉等等, 最后再是两人分收益。
很简单也很常见的模式，这些日子她与老板娘也一直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做这些事情自然是易如反掌。老板娘的人品也信得过, 怎么看都是一个极好的提议了。
所以自己究竟还在纠结什么呢？苏芳愿用手心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无奈的翻了个身。
是的，为了捋清楚这个问题，她决定把今日的时光肆意花费掉，像条咸鱼一样窝在炕上，翻来覆去。
没辗转多久，就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
正是大白天，玉玉在小铺里面，刘叔刘婶应该在面馆，似乎没有人会在这时来找她才对。不过如果是贼人，也不会做敲门这么有礼貌的事情。
苏芳愿心里疑惑，简单披上了一件衣服就跑去开门了。
骤然离开了温暖的被窝，被风吹着，还是挺冷的。
开门的时候，手指都不自觉地发抖。
打开门一看，还是拿熟悉挺拔的身姿。
“易庭？这个时候过来做什么？不用上学吗？”苏芳愿看着门口站着的易庭，疑惑地问道。
“玉玉说你在家里，我还以为是你生病了。”说着，易庭的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衣裳上，微微皱了皱眉道，“天这么冷，怎么穿怎么少？”
“刚从被窝里面，没觉得有多冷。”
说到这里，苏芳愿将易庭请进了屋内，准备再找一件厚些的衣服穿上。
易庭在一旁看着她东翻西找的，忍不住说道：“别找了，你去床上窝着吧，我只是过来说几句话。”
话音刚落，似乎根本不是在商量一样，易庭将她拉到床边，很是轻易的用被子将她裹住，只露出了少女一双眼睛。
如今的苏芳愿就像是一条巨型的蚕宝宝，被突然束缚起来，等反应过来时就只有头部能够活动了。
看着她的这幅模样，一边的易庭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随后说道：“这几个月可能不能见面了。”
“嗯？”这个消息太突然了，苏芳愿本想要坐起来，将视线保持在易庭同一水平线上，可是她被被褥束缚住了，刚抬起来一点，就脱力躺了下去。
最后，后脑勺‘咚’的一下撞到了一边的床板上，痛倒是不痛，可是苏芳愿就是不由自主地‘呜呜呜’了几声。
这几声倒是把易庭吓到了，连忙凑过来帮她揉后脑勺，嘴里还念叨着：“哪里撞到啦？很痛吗？”
虽然易庭的声音很温柔很关切，但是越是这样，越是弄得苏芳愿有些不好意思，到最后苏芳愿简直想把整个头都埋进被子里。
“为什么这几个月见不到面啊？”苏芳愿连忙问道。
“快要岁考了，书院在组织集中学习，简单来说就是把我们都关起来，所以可能见不到面了。”易庭见她没有什么事情之后，才慢慢解释起来。
这个解释真是令人无力，不过也只能接受了，毕竟学业要紧。
“好吧。”苏芳愿费了好大的劲从被子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捏了捏眼前人的脸颊说道，“那你要好好吃饭，要是几个月之后见面发现你瘦了，我就……好好收拾你。”这句话说到最后，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就这些要嘱咐的吗？”易庭笑着任由她‘揉’着，接着问道，“不叮嘱我用功念书什么的？”
“这有什么好叮嘱的？你一天天书不离手的，怎么可能会不用功？比起念书，还是你会不会好好吃饭更令人担忧。”苏芳愿回想了一下刚见面时易庭瘦弱的模样，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念书能比吃饭重要吗？”
“苏老板嘱咐得是，一定好好吃饭。”易庭伏在一边，笑着说道，“那年底见？”
听到‘年底’这两个字，一下子把苏芳愿拉回到现实。
“能在冬至之前赶回来喝羊肉汤吗？”苏芳愿拉着易庭的手小声问道。
“可能不行。”易庭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补充说道，“不过能赶回来守岁。”
“好吧。”苏芳愿有些小失落，不过很快收敛了神情，拍了拍易庭的手道，“年底见。”
随后，两人又东说一句，西扯一句，消磨了许多时间才相互道别。
随着大门关上的‘吱呀’声消失之后，屋内便是一片沉寂，仿佛所有声响都被那个人带走了一样，苏芳愿将自己的手缩回被窝里，愣愣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易庭是向先生请示，才得来了这能够出书院专程来道别的时间。由于时间有限，所以还得赶快回去，总的来说，这个道别还是有些匆忙了。
一想到从明天开始，就不能看到易庭了，苏芳愿总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
人才刚走，就开始想念了吗？
***
到了第二日，易庭不在的那种感觉一下子明显起来。
往日都是玉玉先醒，洗漱之后就牵着大黄去小铺先收拾，她后醒，跟着易庭同行，到了小铺刚刚好能赶上朝食那一波客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