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们看着茶水出神的裴姚姚,才总算收回了飘远的思绪。
她对崔晴刚刚在心里,对自己的评判一无所知的。
也不知道,如果真有天自己真的落入糟糕的环境会怎么样?
但是,她知道自己现在心里的想法很坚决就够了。
已经知道崔晴的目的,裴姚姚觉得也没必要,再和她浪费时间绕圈子了。
转头看向余妈妈,带着坚定的口吻:
“余妈妈,去从我的帐上,支100两银子过来。”
余妈妈愣了愣,虽然不清楚自家夫人想干嘛?
但是秉着对夫人盲目的信任,回过神来后,还是没有片刻犹豫,就抬脚去往账上支银子了。
裴姚姚看着余妈妈离开的身影,转过头来,对着崔晴口齿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夫君自小受崔叔的照顾,既然崔叔有托付,那我夫妻二人,肯定是竭尽所能地看顾好晴儿姑娘。
这100两银子是交予晴儿姑娘的,晴儿姑娘可随意支配。
至于晴儿姑娘刚刚说的……
要住在我府上这一点,嫂嫂思来想去了很久,还是觉得恐怕是不成了。“
裴姚姚停顿了一下,拿起手边温度刚好的茶杯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才接着说道:
“其实我不让晴儿姑娘留在府中,也是为了晴儿姑娘好!
就如晴儿姑娘自己所说,你现在已经15岁了,正是谈婚论嫁的好年纪。
我府中目前也没个长辈,只有我与夫君二人,我们年岁又是相当。
所以晴儿姑娘无论以何身份住进来,都会有所尴尬,将来也势必会让你的名誉受损。
女子的名誉有多重要?想来晴儿姑娘心里应该清楚,就不需要我多说吧。”
崔晴本来因为之前听裴姚姚要给自己100两,还挺开心的。
结果裴姚姚拒绝的话一出口,崔晴的眼睛就宛如一双利剑剜向裴姚姚。
直到被裴姚姚说到名誉这话,臊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她没想到裴姚姚竟然会拿名誉说事,这是她没考虑到的事。
如果已经住进府中,名誉受损还是自己巴不得的事。
这样萧哥哥就能顺理成章的把自己留在身边了,到时候裴姚姚还不是只有自己拿捏的份!
可关键是现在还没有入府,就这一句对闺阁女子的名誉有损,直接是断了入府的希望。
这让刚刚还信心满满的崔晴,像是瞬间失了底气。
整个人就如那斗败的公鸡,立刻变得无精打采起来。
包括裴姚姚后面要说的话,都不在意了。
裴姚姚今日既然拿住了这人的七寸,那就得彻底绝了她的念想:
“所以,嫂子就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给晴儿姑娘100辆银子,是最为稳妥的事。
一来,既然往后都打算在这县城里常住了,那晴儿姑娘势必要有一套自己的宅子,这总比住客栈、租房来得安全。
二来,到时候也可以把崔叔和崔婶一起接来县城,让他们帮晴儿姑娘掌掌眼,不至于被外人蒙骗了。
晴儿姑娘觉得呢?”
崔晴本来就因为裴姚姚前面的话而知道入府无望,而心生失望。
这会再听到她这用自己之前孝顺由头倒打一耙,消瘦的身子也随之一颤。
像是瞬间被人抽空了精气神,脸色苍白的身子靠搀扶住椅子把手,才能缓缓地坐下。
看来真是自己看错了她,崔晴在心中苦笑:她裴姚姚果然比上一世的心眼多,也可能是上一世自己根本没有接触过她,都是听这别人人云亦云。
崔晴缓缓地闭上眼睛,知道自己这次的打算是已经完全没有希望了。
不过,也算是重新认识了她裴姚姚!
今日是自己估判错,只能来日再想其他的办法。
毕竟好歹是重活一世的人,养气功夫还算可以,输赢总在有时,并不能代表结果。
崔晴睁开眼,心知不能撕破脸,才缓缓的站身,对着裴姚姚略施一礼。
衣袖里锋利的指甲紧紧地掐住自己的手心肉,仿佛只有这样,才得以勉强维持住脸上有些僵硬的笑容:
“还是嫂嫂说的是,这事是晴儿想的太简单了,有些欠考虑的地方,还望嫂嫂不要介意。”
其他多余的话,崔晴暂时也说不出口。
只能微微眯着一双淬了毒似的眼睛,看向地面,狠狠地记下了今日她裴姚姚带给自己的屈辱!
裴姚姚有些意外,没想到崔晴居然就这么轻易就同意了,本来还以为要多费些口舌。
不过既然这样,也省得自己多费心思。
恰巧余妈妈这会儿正抱着100两银子进来了,裴姚姚就稍微和余妈妈说了一下刚刚的情况。
让余妈妈把银子给到崔晴,安排她在府中厢房住上一晚。
明日再派马车陪她去找房子,顺便帮忙问问要不要去买几个下人,吩咐完这些事,裴姚姚看向崔晴,看她还是什么想说的?
崔晴眼看着事情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自然也无话可说了。
收起脸上的失落,只在嘴角边扯出一抹苦笑,转身就跟着余妈妈下去了。
裴姚姚依旧慵懒的坐在椅子上,等看着人离开后,才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本来之前只吃了几口小糕点,这一番下来倒是觉得暂时没什么胃口了。
带着小桃儿就直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裴姚姚走到卧室的小软榻上就直接坐了下来。
盯着眼前的糕点就开始发呆,小桃儿看着自家夫人这副模样,也十分乖觉的没有出声打扰。
裴姚姚盯着眼前那精巧的糕点,看了许久,就是没有要吃的欲望。
她记得剧情里的原主是和崔晴走的很近的,说句把人家当亲姐妹的话也是不为过的。
裴姚姚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她们经历过什么,才能让原主这般无条件信任她?还是原主本来就很傻很天真?
但就对她自己而言,一个明显觊觎自己男人的女人。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绝对不会是奔着想真心结交自己的目的而来。
更何况,女主还如此聪明。
那真是不得不防了!
裴姚姚不知道,以后萧致远会不会也如剧情里所写的那般,会和女主走到一起。这是她心里的一个疙瘩。
她是个认死理的人,认定了就一辈子,可能也是因为这样,她始终没有办法放开自己的心扉,真正的去接纳萧致远。
她怕,怕真的有那么一天,不过是自己错付了一场,虽然,明知道自己不应该对还没有发生的事过于介怀。
但是,裴姚姚就是固执地想着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不至于真的有一天无路可走。
这样,哪怕将来有天,萧致远真的是和女主走到一起了,自己大不了就和离,也还是能一个人好好地过。
这么多的钱财,还有两个铺子,足够自己过好一生了。
对!想到了铺子,裴姚姚顿时来了精神。
铺子的设计必须提上日程,连女主都这么努力赚钱了,自己还在这感怀春秋,怎么能行?
“小桃儿,去吃晚饭吧,吃完饭,咱们去做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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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书院
从院长书房刚出来的萧致远,站立在简陋的书桌前,她看着眼前放着裴姚姚让余妈妈为自己准备的吃食,对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竹青说道:
“竹青,我要知道府里每日的动向,可以做到吗?”
竹青抬起头,看来一眼眼前的新主字,哪怕整个宿舍又旧又简陋,却依旧无法阻挡那人自带的风华。
狭小的宿舍里,微弱的烛光,照在那人清瘦挺拔的身上,更是映照出那张俊美非凡的玉面上,精雕细琢般的深邃五官。
竹青有些苦恼,这个新主子很聪明,哪怕自己只跟在身边才半日,到底该不该给新主子透底?
想到来之前主子对自己的嘱咐,以及这段时日他二人的感情,皱了皱眉头,最后还是决定选择忠诚,对着萧致远拱手道:
“好的,老爷。”
萧致远坐藏在衣摆下的手忍不住紧了紧,这是自己的猜测,竹青的确认,让他突然觉得或许有些事不简单。
他的姚姚……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未来首辅大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有些破碎了。
虽然他习惯内心惊涛骇浪,面上云淡风轻,但是此刻却有些维持不住。
“往后在书院,叫我公子就好。
以后府的事,每日下学后来报于我听,特别是姚姚的事,我要事无巨细,都知道!”
竹青不知道新主子为何要这样做,但是他知道他只要按主子要求做好就行,想什么,那是主子的事!
只拱手对着主子的吩咐对点头应诺。
萧致远见此也没什么再吩咐的,挥了挥手就让他先出去了。
他自己则转过身子,面向窗外,抬头看了眼窗外天空。
今天是6月末,外面看不到月亮,只能看见少许的星星。
8月的乡试自己一定要下场,不仅如此,还得一举拿下。
萧致远望着这漆黑的夜空,心里再一次坚定了今年入场的决心。
晚风轻抚,吹动萧致远的衣摆何墨发,却不能安抚他有些燥热的心。
还需要半月才能归家,也就是说还有半个月才能看到他的姚姚。
之前从不觉得,一个人离家的日子会如此的孤单难熬,没有姚姚在的怀里,会如此空荡荡……
“哎……姚姚,此刻你正在做什么?可曾有想过为夫?”
一阵风吹来,带走了萧致远的低声呢喃,只余那声叹息,仿佛缠绕在耳,久久无法飘散。
被某人惦记的裴姚姚,此刻正在书房默默用功。
没心没肺的她,可完全顾及不上金陵县另一边思念着她的萧致远。
她现在满脑子里,就是想着如何设计出大众都喜欢、都能接受的新款式。
掉落一地已经被用废的宣纸,和独坐在萧致远的书桌旁的裴姚姚。
她正在抓耳挠腮、冥思苦想呢!
有时候人呀!有想法是挺好的,但是当你真的想要去行动的时候,就总是会被各种不知缘由的困难困住,以至于久久地迈不开步子。
裴姚姚现在就算对这话深有体会。
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以及听着夏日里独有的虫鸣声,裴姚姚没由来的一阵心累。
也只有这屋内,静悄悄的烛光随风摆动,温馨的将这一室打亮,才能勉强让疲惫的心里生出些微的温暖,有力气支撑还未完成的梦。
“夫人,夜深了,该休息了,您晚饭说吃撑了,晚上的药到现在还没有喝呢?”
余妈妈从厨房走来,人未至而声先至。
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手里小心地捧着裴姚姚要喝的药,缓步走到书桌前。
看了眼还在发呆的裴姚姚,又小心的把药放在了书桌上。
有些惊奇,以往每次,只要余妈妈端药进来,裴姚姚老早就开始一副皱着眉头、苦不堪言的样子了。
这次余妈妈都已经把药放在桌子上了,瞧着裴姚姚还是没丁点反应,看来林大夫这个药方改的还真的很有效。
边想又边上前,轻轻推了一把还在神游的裴姚姚:
“夫人,喝药了,时候也不早了,喝完药就早些歇息吧。”
被余妈妈轻推回神来的裴姚姚,也不说话,只呆呆的点了点头,脑子里的设计是依旧没有放下。
只瞧着她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机械地端起桌上的碗。
也不言语、也无表情,直接一口就把碗里的药喝了个干净。
等到喝完药许久,觉着嘴巴里不同往日的味道,才回过神来。
“这药,嗯,我怎么喝着好像与往日的味道不一样呀?”
余妈妈看着自家主子这后知后觉的模样,有些好笑。
又想起老爷今日回来,特地嘱咐过,这新药的熬制与往常不同,不仅如此,味道也不再如往常那般苦的难以下咽。
想起心细如尘的老爷,余妈妈是打心眼里替自家夫人高兴。
可看到自家夫人这没心没肺的模样,又忍不住开口打趣:
“夫人怎的如此健忘,这是老爷特地为夫人找林大夫改的新药方。
还不是因为夫人每日一喝药,就为那药味苦不堪言,愁眉苦脸。
才累的老爷去求人改了方子,这是林大夫新配的药方,味道当然不一样了。”
哦,是了!裴姚姚被余妈妈这么一说,才想起来,这事好像萧致远早上就和自己说过。
只是早上光顾着和他打闹给忘记了。
想到这,裴姚姚又是一阵脸红,小声嘟囔道:都怪那厮!老是一副正经人模样,却不做正经事。
嘴上虽娇嗔,这心里却如吃了蜜一样,嘴角的笑意是怎么也压不住。
抬眼看了眼身边的余妈妈,瞧着她脸上狭促的笑意,裴姚姚突然又有些抹不开面子。
赶紧移开目光,也没心思画画了,只觉得有些脸热,遂故意转移话题嚷嚷起来:
“哎呀哎呀,余妈妈惯会打趣我,我哪里就有那般娇气了,还不是每日都乖乖喝药,明明是那老大夫配的药苦!
好啦好啦,不说了,天色已经不早了,还是赶紧收拾收拾早点休息吧。”
说完立马站了起来,扔下手中的炭笔,也不管余妈妈心里作何想,只抱着脸,飞一般地跑回了卧室。
直到沐浴完,小桃儿帮着自己绞干了头发,裴姚姚的心里还是没能安静下来。
仿佛那人清冷的声音和呵出的热气依旧还浮动在耳边,裴姚姚有些脸热有些怀念。
又回想起今日早上的情景,以及那人调戏自己的话:
“自古都有香囊赠情郎的说法,不知姚姚何时能亲手绣一香囊赠予为夫,嗯?”
瞥见软榻的小桌上,今日从铺子里特意带回来的布料。
那月白色和竹青色还有水蓝色,裴姚姚心想:要是做出一个小小的香囊来,让萧致远佩戴上,一定很好看!
等等,自己在想什么呢!谁答应要给那厮做香囊了?
裴姚姚突的就从梳妆台站起身来,把身边的不明所以的小桃儿吓了一大跳。
也不理会小桃儿的诧异,只三步并两步的爬上了床榻,一把拿起身旁的被子,直接就把自己裹成了个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