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遇:………
好巧不巧,这个衙役还是之前通知秦遇有山贼的那个。
秦遇叹道:“怎么了?慢慢说。”
“大人,牛快死了。”
“什么!”秦遇倏地站起来,衙役急忙把事情说了。
因为盛夏气温高,有几只牛生病了,但经过治疗,又慢慢转好,谁知道突然口吐白沫,看着快死了。
那可是牛啊。
秦遇点了几个人,匆匆往城外山上去,养牛户看到秦遇,一个高大汉子眼眶都红了。
“大人,小民没偷懒,可是可是……”
秦遇安抚了两句,就去看牛,就算秦遇这个外行,也知道这牛救不活了。那牛特别有灵性的望着秦遇,眼里淌出泪来。
秦遇于心不忍,抬手覆上它的眼,几句话的功夫,牛彻底死了。
养牛户坐在地上哽咽掉眼泪。
秦遇下令:“这牛是病死的,就……”
秦遇本来想说就地掩埋,但是他担心有人晚上会来偷。所以临时改口:“选个地方焚了。”
“是,大人。”
秦遇跟兽医商量,分析,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其余病的不严重的牛治好。
还好养牛户机灵,发现不对,就把病了的牛跟其他健康牛分开了。也因为平时都是分开喂食物和水,这次把损失控制到了。
养牛户一共养了十三头牛,他平时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这会儿没了一头,他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秦遇已经没空管他了,秦遇去看了其他病牛后,发现有一头好像是口蹄疫,赶紧叫人拉到旁边去。
然后让人准备盐和清水,1:10配比,给牛洗溃烂的口腔和蹄。这还没完,又吩咐人去药铺抓药,买回来熬。
别说其他人,兽医都傻了。他和秦知府,到底谁是兽医。
秦遇淡淡道:“书上看的。”
他走过去拍了拍养牛户的肩膀:“别难过,你信任本官,本官定然全力而为。”
养牛户眼眶又红了,当即要给秦遇跪下,中途让秦遇拉住了。
还剩两头病牛,兽医有了点想法,秦遇让兽医大胆试,有什么他担着。有秦遇这句话,兽医松了口气,胆子也大了些。
秦遇直接在山上住下了,半夜时候被叫醒,说有头牛病情加重了,一大群人赶紧麻溜爬起来,灯火通明,兽医一直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才稳住病牛的病情,所有人放松下来,才惊觉出了满身的汗。
之后几天,众人过得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尚好的牛每天也喷消毒水。这消毒水都是山上草药熬的。
因为牛染病的事,秦遇特意派人去养羊和养鸡的地方看了看,羊还好,但有几只鸡病了,还好发现的早,立刻处理了,才没造成大损失。
大约又过了六七日,生病的牛才转好,秦遇略微放心了些,留兽医在此地照看,他带人回府衙处理公务了。
一个月后,生病的牛彻底好全,传回府衙。
秦遇高兴之余,就派人把这次遇到的问题和解决办法记录下来,这些都是经验,以后其他养牛户用得着。
这个时候,阿尔木那边又传来好消息,老茶农教了他们怎么制茶,培育茶苗,今年是来不及了。只能采采野茶,争取明后年能采他们自己种植的茶。
末了,还问秦遇,野茶叶好卖不。
秦遇笑道:“可以好卖。”
阿尔木懵了,好卖就是好卖,什么叫可以好卖?
秦遇简单说了一下他的打算,然后对阿尔木道:“如果之后有人要买,你们别急着卖,过来知会一声,本官会尽量为你们争取一个好价。”
阿尔木眼睛亮了亮,对秦遇深深作了一揖,高高兴兴走了。
晚上秦遇跟言书说起这事,“阿书,你能以此作诗一首吗。”
言书抬眸,眼若含星,打趣道:“夫君不会吗?”
秦遇摸了摸鼻子:“应付本地还行,其他地方差了些。”
什么东西不练就生疏了。秦遇这两年忙于公务,哪里还有时间赋诗。
言书望着他,忽然闭上眼。秦遇开始还没反应过来,随后想到什么,试探着亲亲言书的额头。
言书仍旧闭着眼。
秦遇喉头微动,一个翻身,顺势放下了床幔。
之后秦遇令本地商队出去的时候,把诗词传出去,把浔阳府的野生茶吹上天。
艺术加工嘛咳咳。
渐渐地,有富人亲自过来买了。那些富人看到浔阳府干净的街道,焕然一新的城墙,还有些诧异。
浔阳府什么时候变这么多了。不似他们想象中那样穷了。怀着质疑和好奇的心理,那些富人在街上转悠,然后看这样也喜欢,那样也喜欢。
富人的钱袋子情不自禁的大敞,一个有钱公子哥儿看着身旁开心的妹妹,小姑娘拿着竹蜻蜓样式的“糖葫芦”,吃的可甜。
这里人花样真多,司空见惯的糖葫芦,他们愣是整出各种花朵,小动物形状来。一串上面好几种水果。
他愣神的功夫,又有人过来买了。
糖衣仿佛自带滤镜,诱人的很,公子哥默念他不是小孩儿,他不吃这个。
片刻后,兄妹俩一人拿着一串水果糖葫芦吃。
“苹果,又大又甜的苹果~”“公子,买一个尝尝吗,不甜不要钱。”
公子哥看着水灵红通的大苹果,眼睛都睁大了:“你这苹果,跟其他地方不一样。”
公子哥家乡就没有这种大苹果。可恶,有点想买。
他妹妹就爽快多了,问了价,直接给钱买了。最后他们回客栈时,兄妹俩都买了一大堆东西。
他们还在想等会儿怎么跟老爹解释,结果房门敲响,他们打开门,老爹和小厮都提了不少东西。
得了,大家都一样。
富人老爷叹气:“浔阳府的人委实狡猾。”
其他人无声附和。他们的钱啊。
晚上一家人又欢欢喜喜跑去吃火锅,好香。
托商队大肆宣传,又加上口口相传,浔阳府的名气慢慢在周边地区传开。
连郡守都有耳闻,派人去打听后,惊的久久不能回神,心中滋味难言。
大约有些人活着,就是为了打击别人吧。
浔阳府今天的秋收税收,交了一个漂亮的成绩,总算堵上了朝廷里某些人的嘴。
大抵是有人难受的,本意是要将人放逐,哪知道人家趁势起飞,势不可挡。
霍大将军跟家里人说起此事,也是惊叹居多:“早知随之非常人,却也没料到……”
霍英心里贼美,面上还矜持:“先生是鱼游入海。”
霍大将军笑道:“那你呢。”
霍英想也不想道:“我当然是雄鹰困笼。”
霍大将军嗤道:“你倒是自信,可既为雄鹰,又如何困笼?”
霍英抬眸:“时机未到。”
霍大将军还要问,霍英却转身走了,径直去了演武场。挑了一把木仓,武的虎虎生风。
他身上再也看不到幼时天真娇嗔的影子,眉眼间气势如锋芒利刃。
京城表面平静,可内里如何,又有谁知道呢。
秦遇从友人的信中了解到一点点,随后就丢开了。隔着千远万远,与他没什么关系。
秋后,绿叶泛黄,好像天地都一下子温柔起来。
秦遇抱着孩子站在一株银杏树下观景,空空和了了被果子吸引了注意力,秦遇却看着泛黄的叶片。
他来浔阳府,竟然有两个年头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
了了戳戳他的脸:“爹说什么?”
秦遇笑道:“爹说你们长大了,该自己走了,不能要爹抱,会被笑话的。”
了了噎了一下,深恨自己多嘴。她低着头玩手指,空空就自然多了,好像压根没听到秦遇说什么一样。
回去时候,秦遇把他们放下去,了了脸皮薄,虽然不舍,还是乖乖站好。空空就牢牢抱着秦遇的脖子,小脚抬的高高的。
秦遇干脆蹲下,空空快气哭,秦遇没哄他,牵着了了的手作势要走,偏头问空空要不要牵。
空空咬牙,瘪嘴,最后气闷道:“……要。”
他们回去时,张氏瞅瞅大的,又看看小的,噗嗤一声乐了:“怎么了这是?”
空空大声告状。
秦遇带着女儿去椅子上坐下,他把人抱上去,最开始了了还会晃腿,被秦遇说过一次,后面就记住了。
空空就不行。
某种方面来说,空空确实比了了脸皮厚。
“爹,我想吃银杏果。”
秦遇:“好。但是要少吃,有微毒。”
“有毒就不吃了。”了了摆着小手道。
秦遇摸摸她的小脑袋,下意识揶揄:“不谈数量,都是耍流氓。”
了了茫然:“啊?”
秦遇就趁机给她讲解了一下。
第153章 回京述职
眨眼三年任期已到,秦遇提前向朝廷上了折子,随后携家人回京。
浔阳府的府城大门处聚满了百姓,村长,里正站在人群前面。当他们看到秦遇从马车上下来时,一个个老泪纵横。
“秦大人……”众人颤声唤道。
这位年轻官员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希望,于他们犹如再造。
而现在,对方任满,要走了。
好些人低着头抽泣,他们以前觉得三年漫长极了,如今却觉得不过一眨眼。
秦遇扶住一位老里正的手,对众人道:“你们放心,本官做好了安排,之后来的官员不会为难你们的。”
这话说的客气,秦遇潜台词就是,府衙都是秦遇培养的人手,当地豪绅望族秦遇也都清理过了,后来的知府心善还好,若是心有不轨,对方会领会到“地头蛇”的厉害。
为了治理好浔阳府,这三年秦遇花费了无数的心力,怎么可能由人糟蹋。
老人们听懂了秦遇的潜台词,老泪留的更凶了,秦大人便是离开了,都在为他们打算。
秦大人这样的好官,他们何其幸运才能遇上。
秦遇喉头也有些堵,拍了拍里正的手,转身要回去,却被人叫住。
几个高矮不一的童子一起举着一把伞走到秦遇面前。秦遇瞳孔一缩,“里正,你们……”
几个老人跪下,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跪下:“草民恭送秦大人。”
“愿秦大人此后,无病无灾,一生顺遂——”人群声激荡,传出了老远。
马车里的两个孩子看着这一幕,秦遇被众人跪拜,给年幼的他们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至死不忘。
以至于他们离开浔阳府,空空和了了都还非常兴奋。比起没有多少记忆的京城,他们更喜欢这个地方。
空空又一次问秦遇为什么要离开,秦遇好脾气回答。
空空有点不开心,跑去跟姐姐玩。了了嫌他烦,把他推开了。
空空更委屈了,还是张氏抱着他哄。
张氏搂着小孙子,有些感慨:“除了眉眼跟你爹像,其余哪哪儿都不像喔。”
相比起来,了了的性子倒是更像小时候的秦遇。有时候了了安静的坐着玩,张氏看着了了,会恍惚以为自己看到了小时候的儿子。
空空本来就委屈,张氏这句话让空空瞬间破防,嘴巴一张就哭了。
“我像,我像爹,我像!!!”
张氏也就是玩笑,哪知道小孙子反应这么大,赶紧哄,却哄不好。
还是秦遇把人抱过去,又亲又哄,才让小孩儿破涕为笑。
了了撇撇嘴,钻到娘怀里。
回京的时候,秦遇没有刻意赶时间,所以多花了十来日。到京中的家后,秦遇换了身衣服就进宫了。
两个孩子望眼欲穿,等到天黑了,秦遇才回来。
浔阳府百姓的好意,秦遇没有拒绝,但出了浔阳府,秦遇就让人把万民伞收起来了。
秦遇就是担心某些人联想,他不想当靶子。没想到,天子已经知晓了。今天在内廷时,还就这个事打趣他。
秦遇当时面上镇定,心里却慌了。
“三年未见,皇上见老许多……”秦遇跟言书说着无关痛痒的话,免得她担心。
言书应道:“皇上年纪去了,很正常。”
秦遇垂下眼,心里却不赞同,比起三年前,天子头上的银发多了许多。脸上皱纹横生,跟秦遇说话的时候,天子时不时会咳嗽。
秦遇心里有些担心,天子若是一个不好……
他赶紧压下这个想法,念了一段心经,慢慢睡着了。
过了几日,秦遇身着知府公服,正式步入朝堂。吏部对他的考核出来了,单单是铲匪就是大功一件,更别说秦遇在民生,文化这两块的功劳。
王宽比起寻常太监略显温和的声音传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浔阳府知府秦遇,才能兼备,颇有实干,令偏僻荒芜之地起死回生。今,特擢升其为盐运使,即日赴任。”
百官俱震,以秦遇的功劳,连升两级不算什么。可是,盐运使。
那可就……
当即有人出列反对,“皇上三思。秦大人虽然有功,可在秦大人升为浔阳知府前,无故升了两级,已经有失公允,如今又连升两级,实在难平众心,微臣恳请皇上收回成命。”
“臣附议。”
“微臣附议…”
没一会儿,金銮殿上就跪了七七八八,高呼:“皇上三思。”
秦遇额头细汗密布,不是热,纯粹吓的。他努力规避,就是害怕成为众矢之的,可是每每成了“活靶子”。
言父心里也惊惧,看着人群中跪着的大女婿,又骄傲又替大女婿担心。
其实此次秦遇升一级,对秦遇来说是最好的。这样可以把之前连升两级的事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