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蕊让我陪她一块儿去唱K。”
裴树点头:“那就去吧。”
“你也去?”陆殊凝眨眨眼。
“怎么?”
“没。”
就是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居然还有跟裴树呆在一个ktv包厢的时候。
别说她了,就连她爸爸,以及所有的叔叔们——包括身为父亲的裴叔叔——再加上许阿姨,都被惊到了。
廖叔叔笑着感叹:“阿树这一年来,真是变得合群好多了啊。”
“是啊,感觉整个人都变得阳光了。”张叔叔也感叹。
陈叔叔笑了:“你们这些人,说得阿树之前多孤僻多阴郁似的。”
大伙儿笑。
陆殊凝却心想,你们不就是这么觉得的吗。
许阿姨趁热打铁一般开玩笑道:“阿树,去点首歌吧。”
裴树很快拒绝:“不了。”
许阿姨也没太在意,转头让张蕊和陆殊凝去点自己想唱的。
陆爸爸在旁边笑:“随便点,允许你们插队。”
张蕊还真毫不含糊一连点了五首,都是梁静茹的。
陆殊凝苦着脸:“这些歌都好高啊,我八成唱不上去。”
张蕊便把她推到点歌机前:“那你点吧,点你喜欢的。”
陆殊凝犹豫了一下,点了一首阿桑的《叶子》。
结果她刚点好,下一秒张蕊就帮她插队到最前头了。
紧接着,音乐响起来,张蕊把话筒往她手里一塞,说了句加油。
陆殊凝:“……”
只有硬着头皮唱了。
其实不止一个人说过她唱歌好听,然而她的优势全在音色上了,音域其实一点儿都不广,所以每次去ktv都
点同样的几首歌。
类似程咬金的三板斧,只能唬没见过的人。
正好今天在座的都没听她唱过这首歌:)
那句流传极广的“孤单,是一个人的狂欢。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便是出自这首歌。
但最打动陆殊凝的却是副歌的那一句——“我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也一个人看书,写信,
自己对话谈心”。
妈妈离开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常常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把这首偶然知道的歌听了一次又一次。
陆殊凝的妈妈性格强势有主见,却并不强硬固执,反而非常善于与人沟通。所以其实家里拿大事主意的都
是她。她既是主心骨,也是粘合剂。
陆殊凝和陆爸爸都非常依赖她。
于是,妈妈去世之后,父女两人从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到不约而同地有了不得不接受、却依然不想面对
的心理。
本来应该互相取暖,却偏偏都不愿意提及这件事。
然而当然不可能当作真的没有发生。
慢慢的,两人甚至都变得有些不知该如何与彼此相处了。
陆爸爸颓废得抽烟喝酒全学会了,陆殊凝自暴自弃到成绩一落千丈。
陆殊凝那一段日子,是真的觉得自己以后只能“一个人吃饭,旅行,到处走走停停。一个人看书,写信,
自己对话谈心”了。
好在,都已经过去了。
然而,当她唱起“但我也渐渐地遗忘,当时是怎样有人陪伴”,以及“我想我不仅仅是失去你”时,还是
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妈妈。
几乎是强撑着唱完了整首歌。
包厢里一片掌声。
“唱得太好听了。”张蕊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鼓掌一边说,“而且太有感情了,听得我都有点想哭——
凝凝,你怎么了?”
“没事。”陆殊凝勉强了朝她笑了一下,在沙发上坐下。
旁边的裴树转过头打量她。
陆殊凝被他的眼神看得更难过了,抬手擦掉已经溢出眼眶的泪,另一只手直接伸过去推了他一下:“你去
唱首歌吧。”
她说得又快又急,声音有点哑,仿佛怕稍微停一下就会带出哭腔似的。
裴树一怔,随即问她:“你想听什么?”
“随便。”陆殊凝又抹了一下眼睛,头也不抬地说。
心里想的却是,你去别的地方,做什么都好,就是别盯着我看了,求你。
张蕊瞪大眼听完这两人的对话,接着,看到裴树真的站起身往点歌机走去时,忍不住嘴都张大了。
连正站在点歌机旁边的陈静远都吓了一跳,连忙说:“你要点什么?我帮你吧。”
“谢谢,不用。”
裴树最后唱的是《好久不见》。
整个晚上,所有大人都喝了很多酒,原本都高声说着话开着玩笑,一见裴树唱歌,却全都安静了下来。
他的声音本来就低沉,唱这首歌,好听得令人沉醉。
“我来到你的城市,走过你来时的路。
想像着没我的日子,你是怎样的孤独。
……
只是没了你的画面,我们回不到那天。
你会不会忽然的出现,在街角的咖啡店。
……
不再去说从前,只是寒喧
对你说一句,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
裴树唱完后,包厢里持续了近五秒的沉默,还是陈叔叔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鼓掌,大家才都跟着拍手。
“阿树可真是深藏不露啊。”
“可不是,这嗓子,这音准,比你老爸强多了啊。”
“再唱一首吧。”
“再唱几首都行,我帮你点!喜欢陈奕迅是吗——诶,不唱啦?”
裴树把话筒放回桌上,回过身,看到沙发上哭得更厉害的陆殊凝,瞬间蹙起了眉。
结果下一秒,还正在抹眼泪的人抬起头,一脸崇拜和惊奇地对他说:“裴树,你唱歌怎么这么好听啊。”
裴树不解:“好听你哭什么?”
“触景生情,被勾起伤心回忆呗。”陆殊凝瘪嘴,“唱首欢快的不行吗?”
裴树叹了口气:“……你想听什么欢快的?”
陆殊凝眼睛一下子亮了:“还可以点歌吗?”
裴树:“……”
陆殊凝:“我喜欢《小跳蛙》!最近循环播放,根本停不下来。”
说着就跳下沙发:“我帮你去点吧!”
裴树:……不了吧。分科
元旦聚餐仿佛一场放纵的狂欢。
那种知道回家之后要面对现实, 而索性忘掉一切好好玩一场的放纵。
而事实也确实是如此。
高一上学期马上就要结束, 也意味着分科近在眼前。
还只上了几个月的课,除了少部分偏科或者对某一课格外有兴趣的同学早已有了决定, 其实不少人依然在
犹豫,不知该如何选择。
市一中往年的实验班基本上都是全员选择理科的,而今年情况却有所变动。
大概是由于从前太过重理轻文, 市一中虽然整体高考成绩远远领先于省内其他重点中学,但文科却可以算
是短板了, 无论是联考还是高考, 甚至经常不如师大附中。
于是今年, 学校改变了政策,决定狠抓一下文科。
往年都是实验班决定学文的同学被分去普通班。而今年却是专门划出一个实验班,所有主科和文科的任课
老师不变,所有实验班和特色班决定学文的同学都自动划入这个班。
这一下,实验班和重点班同学学文的吸引力一下子就大了。
而据说, 将被划为文科班的, 就是陆殊凝她们所在的三班。这一下子, 只要是三班的学生,无论学文学理,
都成了“利益相关”。
学理的,八成会被分去二班或者另外两个特色班, 学文的, 留在原来的班上。
早已打定主意学理的袁玫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没事儿,兄弟, 你的成绩肯定去二班了,隔得又不远,常回家看看就是了。”王唯安慰他。
袁玫问他:“你怎么不去学理?”
“我这成绩,学文还能混混,学理得多少不及格的科目啊。”
袁玫又转头问前桌两人:“你们呢,该不会也都学文吧?”
陆殊凝毫不犹豫地点头。江月影却踌躇着没说话。
“月影你政史地都那么好,还犹豫什么呢。”陆殊凝觉得奇怪。
江月影叹了口气:“没有啦,主要就是我妈特别反对我学文科。”
“我一直觉得江老师这一点很奇怪,她自己不也是读文科的吗?”
“就是因为她自己读文科,所以觉得学文远不如学理实用和有前途。而且还有我姐……”
江月影提起姐姐就没底气。
陆殊凝之前也听她说过一些。
江月影的父母都是独生子女,所以生了两个孩子,大的跟爸爸姓,小的和妈妈姓。两个孩子都是女儿,本
来就已经有些遗憾,再加上大女儿太过优秀,从小受尽了父母的宠爱和外人的夸赞。江月影不说在姐姐的阴影
下长大,也确实难免有些自卑。
姐姐读书早还跳过级,只比她大两岁,现在已经大二了,在名校学金融,据说寒暑假实习的收入都非常可
观。
江月影的父母以及家中其他长辈,谈起姐姐都是赞不绝口,也不止一次说过让她向姐姐学习。
自然也希望她和姐姐一样读理科。以后要么搞科研要么读金融,多有出息。
然而江月影自己却对理科毫无兴趣。
她和陆殊凝嘟哝:“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我妈潜意识里就是更偏爱姐姐的,虽然她自己不承认。她给姐
姐取名晨光,我却只能叫月影。永远是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一个光彩夺目一个毫不起眼……”
“等等。”陆殊凝可没有她的文艺细胞,此时忍不住打断她的话,“月影,你是说你姐姐叫晨光?”
“对啊。”
前座的赵煜坤也听到了,回头笑着插话:“那你应该庆幸啊。你不叫真彩已经不错了。”
江月影:“……”
梁千钧也转过身凑热闹:“真彩已经out了好吗,我投三菱一票。”
江月影:“……”
陆殊凝举手:“那我为百乐打call。”
梁千钧立马偏移了重点:“打call是啥?”
陆殊凝这才发觉失言。自从初三那次脱口而出“尬聊”之后,她就一直注意着不再说网络流行语,然而今
天突然没忍住。
“啊,没啥,我是说投票。”
赵煜坤好奇道:“投票为啥要说打call啊?”
陆殊凝头都大了,只好瞎掰:“没说打call啊,我说打钩呢。”
江月影皱皱眉,叹了口气:“怪不得我妈以前一直说你语文挺愁人”
陆殊凝:“……”
自己以后要是出一本《重生指南》,“说话前要过脑子”是一定要写进去的。
很快,秦老师便在班上正式谈了分科的事情。
确实如之前传言所说,三班会变成年级里唯一的文科实验班。
学文的同学留下,学理科的同学根据成绩分配去二四五班。
其实这也是除了不想离开现在的班级和老师同学之外,最让一部分同学动摇的地方。
虽说四五班师资力量也不差,也是重点班,但和二三班一比,怎么说都像是降低了一个层次。
就像从前实验班的同学不愿意去普通班学文一样,现在又有几个会愿意从实验班降去重点班学理呢?
于是最后上交分科意向表时,可以说是创了实验班最多人选择学文的纪录。
尤其是陆殊凝她们这一片,除了袁玫,其余人全学了文。江月影在他们的鼓励下,也终于决定坚持自己的本心。
最让陆殊凝意外的是赵煜坤。
以他的成绩,学理科也是稳去二班的。
赵煜坤先是开玩笑说舍不得秦老师和他们,接着又正色道,其实正因为他数学好,学文科反而有优势,到
时候光这一门就能领先别的同学不少分了。
陆殊凝点头:“有道理,那以后我们有不会的数学题还得麻烦你帮忙了。”
心里想的却是,你就冠冕堂皇吧,眼睛时不时瞟江月影干嘛呢。
几天后,陆殊凝去秦老师办公室搬英语作业时,在走廊遇到了裴树。
本来打过招呼就打算走,却被裴树叫住了。
“你打算学文?”他语气淡淡地问。
“对啊。”陆殊凝点头,有点疑惑,“不过你是怎么知道的?”
裴树当然不能说自己专门去翻了她们班的意向表,只含糊道:“听说的。”
陆殊凝哦了一声:“曹铭这人,哪天不当大喇叭都奇怪了。”
裴树没说话。莫名背了个锅的曹铭在自己班上的教室里头打了个喷嚏。
陆殊凝歪歪头,说:“你们竞赛生,不用分科也不用分班,真好呀。”
“为什么选文科?”裴树突然开口。
“嗯?”陆殊凝有些意外他会问这个问题,“你觉得我不应该读文科吗?”
“不,当然应该读你擅长和喜欢的。”裴树说得理所当然,“只是我一直以为你更喜欢理科。”
“……从哪里看出来的?”陆殊凝一脸懵逼。
这人说啥呢,她怎么可能喜欢理科哦!
“经常看你拿着物理化学题做,问我的也基本都是理科题——”裴树见她表情怪异,停下来问,“怎么
了?”
“裴树同学,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喜欢数学就一天到晚做数学题?”陆殊凝恨不得拿手点他的脑
袋,“我们普通人,都是哪门弱才拼命花时间补哪一门。”
她们这种凡人,要是天天只学喜欢的科目,要偏科到北极去了。
“……这样啊。”裴树点头,“那恭喜你以后不用勉强学不喜欢的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