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风扇成天嘎吱嘎吱地吹着, 却依然让人觉得燥。
武术队的同学更是每天如同在蒸笼里训练,煎熬无比。
然而教练却压根不当回事, 说越热就练得越有效果,空调是肯定不能开的。
于是同学们纷纷开玩笑,估计得等到哪天练到中暑, 才能趁机休息一会儿。
没想到,玩笑开着开着居然成真了。
某天训练的时候, 伴随着“哐当”一声, 排练室里, 原本累得无精打采,几乎要麻木的同学,都被吓得当
即清醒了,纷纷转头去看。
陆殊凝离得近,几乎是眼睁睁看到伍玥在练空中旋转踢腿动作时, 一个恍惚摔倒在地。
她赶紧跑过去, 对方已经晕倒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 袁玫反应速度比包括教练在内的所有人还快,已经迅速把人背起往医务室跑了。
陆殊凝都愣了一下, 慢了半拍,想要跟上去时, 被教练拽住了。
陆殊凝上课总和伍玥站在一起, 下课了也一起走,再加上平时动作学得快, 教练对她俩都挺有印象。
“你跟那个晕倒的女生挺熟的吧?”
陆殊凝点头。
“知道她家长的电话吗,能不能帮忙通知一下。”教练往门边望了一眼,伍玥已经被袁玫背着跑远
了,“我去医务室看看情况。”
陆殊凝点头。伍玥父母的电话她没有,但是有她们家的,她家的电话似乎和她妈妈的是一号双机绑定。
万万没想到电话是伍玥奶奶接的,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委婉地说了情况,老人家差点没急哭,陆殊凝在这
头安抚了半天。
有了这一出,教练去医务室了,其他同学自然提前解散。但大家都高兴不起来。
陆殊凝挂断电话后,收到了伍玥的短信,说自己已经醒过来没事了,想麻烦她帮忙把书包送去医务室。
陆殊凝便跟另外几个也想探望伍玥的二班女生一起去了。
伍玥躺在医务室的床上。神色还有些虚弱,见她们进来,有些高兴又有些不好意思。
“没中暑,就是有点低血糖,已经没事了。”
大家七嘴八舌关心慰问了一阵子,有个女生突然问:“对了,袁玫人呢?不是他送你来的吗?”
“啊,我也不知道——”
伍玥话音未落,门被轻敲了两下后被人推开。袁玫提着一个小塑料袋走进来。
陆殊凝就近瞟了一眼,一袋子的巧克力和糖,五颜六色。
女生们都笑着夸他细心,又开玩笑能不能沾光吃一个。
伍玥连忙说可以,打开袋子叫她们一起吃。
陆殊凝嘴里含着黑糖话梅棒棒糖,眼神在伍玥和袁玫之间打了个转。
缘分真是奇妙。自己初中和高中的同班同学,现在彼此成了同班同学。而且好像还挺熟稔的。
伍玥抬头跟袁玫道谢,脸有些红。袁玫低头跟她说了句什么。伍玥笑着作势要打他。
陆殊凝在旁边看得惊奇。
意外之后,却禁不住替朋友感到高兴。
这种高兴的心情,在暑假的初中同学聚会上,变得更甚。
这一次没有全员到齐,只有一半的同学来参加。
同样是在kvt包厢,曹铭忙着张罗前张罗后。
伍玥时而跟陆殊凝周岩磊聊聊天,时而玩玩手机,也被怂恿着跟陆殊凝一块儿唱了首歌。
鲜少抬头看曹铭。
是真的走出来了。
学生时代的恋慕真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可能开始得毫无由头,或许只是在篮球场边随意一瞥,正巧被
那人的身姿吸引;又或者只是课间休息时从课桌边经过时,看到了他趴在桌上的睡颜。就能开始一场旷日持
久、越陷越深的暗恋。
可大概正因为这样的感情来得不明不白,假若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始终模糊而无望,那么也许彻底消失也
就在一念之间,都不需要任何淡化和过渡。
而曹铭却对此一无所知,正忙着跟几个男生聊游戏。
察觉到陆殊凝在看自己,转头得意洋洋地问她:“怎么样,听不懂吧?”
陆殊凝懒得理他。
曹铭看着她的表情,有些误会了,以为她是觉得自己一天到晚不务正业,便嬉皮笑脸道:“你们这一天到
晚想着学习的,累不累啊。”
“哪有一天到晚想着学习。现在不是玩得好好的么。”陆殊凝皱眉,“不过,你可别告诉我你一天到晚从
来不想学习。”
“Bingo!”旁边一个和曹铭关系不错,现在同在十二班的男生凑过来说,“曹铭哥厉害的,考前压根不用
复习,都是裸考!”
伍玥笑着问:“是么,最后结果呢?”
“英雄不提结果,那都不重要。”男生嘿嘿一笑,拍拍曹铭的肩,“是不?铭哥。”
曹铭把他手拍开,嬉皮笑脸道:“结果又不在我掌控中,那么多门都怎么也上不去。只有化学能及格,我
也很无奈啊。”
伍玥对他的态度和回答丝毫不意外,笑了笑就低下头继续玩手机去了,没说话。
陆殊凝却是皱着眉,又看了他一眼。
曹铭却鲜有地敏感追问:“怎么,你是打算劝我呢?救我于水火之中么。”
陆殊凝眉毛动了动,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容。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自身难保,还去救你。”她慢悠悠地拿了颗桌上的葡萄剥,“而且这是你自己的人
生和选择,我干嘛要劝你?”
曹铭显然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下子噎住了。
“我只是不太明白,什么时候‘敷衍了事’、‘不愿意认真做一件事’成了一件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情了
呢?”陆殊凝话锋一转,“还是说,其实你自己潜意识里也知道,如果你真的把学习当一回事,更重视些、肯
付出多些,一切都可能不一样?”
曹铭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不如我这样问你吧。”陆殊凝吃完葡萄,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似是随口道,“你是不是在害怕,如
果自己认真了,努力了,却还是得不到好的结果?你害怕这样的情况出现,所以就干脆装得满不在乎,吊儿郎
当。觉得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找到一个借口——‘我只是懒得好好学习,不屑于争好成绩’,而不用面对任
何失败的可能性。”
“你这人——”曹铭想说怎么能这么揣测别人,却说不出口。一直以来连自己都不敢正视和面对的心理,
就这样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让他觉得难堪又恼怒,偏偏无法反驳。
“觉得我说话不算话?刚刚还信誓旦旦说不劝你,结果做的全是多管闲事的功夫。是不是?”
“不,没有。”曹铭突然抬头看她,“你说的都是实话。我只是没想到你真的会来管我的闲事,更没想到
你能把我的心思全都说中了。”
其实,自己之所以会突然跟他说这些,是今天从别的同学那,听到了苗曼的近况。
陆殊凝已经一年没有见过苗曼。她今天依然没有出现,据说,自从和九中有名的“大哥”谈恋爱,她已经
许多天没有去上过学了。
那位大哥,重生前还在班级门口堵过陆殊凝。
她听得心有戚戚,却无可奈何。
“因为我太了解这种心情了。”陆殊凝露出一个很模糊的笑容,目光没有焦点,仿佛想到了非常遥远的东
西,“那种很清楚自己在往下坠,明明悬着心,却依然闭上眼,假装这样就能真的视而不见的感觉,我太清楚
了。”
那种感觉,名为堕落。
“其实,我也不是每天都有心情和精力管闲事的。”看到曹铭一脸所有所思的表情,陆殊凝觉得自己说得
已经够多了,“你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就好。我说的是,内心深处,真正认为对的事。”
她说完,就转头继续和伍玥聊天去了。
半晌,感觉到曹铭站起身,离座前,用很轻的声音说了句“谢了”。
正在说话的伍玥突然一顿。
然后苦笑着叹了口气:“殊凝,我有时候真佩服你。我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有勇气跟他说的话,你可以这么轻松地开口,而且这么顺利地就说动了他。”
陆殊凝愣了愣:“我错了,应该留给你说的。”
“哈哈哈,开玩笑啦。”伍玥摆手,“从前吧,我每天都忍不住胡思乱想,要找什么样的话题才能自如地和他聊天,不会被他嫌烦,又显得有共同话题。现在,再也没精力了,却也一身轻松。”
“这样多好啊,祝贺你走出来了。”陆殊凝笑着拍拍她的手,须臾,忍不住说,“现在你终于可以把目光放开放远,看到其他人了。比如袁玫同学,就很不错嘛。”
伍玥被她说得很是不好意思,解释说和袁玫只是同班的朋友,因为正好每天坐同一趟公交车回家,常常能遇到聊一聊。
“一聊才发现,我们还挺有共同语言的。”
“不用刻意找话题,就能有共同语言,真好。”
第1章 广播站事件
大概是已经分科了一个学期的缘故, 升入高二之后, 大家基本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新奇感或者是不习惯。
学习与生活都依然按部就班。
唯一掀起一点波澜的,大概就是运动会了。
三班作为文科班, 男女比例极其不均衡。仅有的十几个男生简直是一个顶三个用。唯有轮番上阵,撑起众
多项目。赵煜坤和梁千钧都是跑完单人跑接力,跳完高就去跳远, 一天下来,能累趴下。
连一直在准备艺考的王唯都回学校跑了个1500, 可谓非常有集体意识和班级爱了。
不过三班男生们苦中作乐, 班上女生全都站在边上给他们加油, 都能站两三排,也算是一道挺壮观的风景
线。倒也惹得其他班同学羡慕。
广播站今年新招了成员,江月影升为了副部长,不用再亲自读加油稿。陆殊凝也不用被她抓去做“壮
丁”,跟班上其他同学一起给参加选手加油。
开幕式之前, 等待入场时, 王唯一副八卦兮兮的样子, 告诉他们一班学生都准备回学校聚齐了。
“他们班什么比赛都不参加,回来干嘛?”赵煜坤一脸莫名其妙。
“据说是刘思雨生日, 他们班同学准备一起回来给她个惊喜。”
“一班还挺有人情味的嘛。”梁千钧惊奇道。
江月影却是笑:“刘思雨这‘班花效应’持续得还挺久啊。”
陆殊凝却皱了皱眉:“一班所有人都回来给她过生日?”
“是啊,据说是自发自愿的。陈潇然都会一起去呢。”王唯了解得像是他也是一份子似的。
见他们都还半信半疑, 正巧陈潇然此时从旁边经过, 王唯便喊住他求证:“你们班班花生日,所有同学都
会回来, 是不?”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陈潇然挠挠头,“大多数同学应该都会来,但裴树这种肯定就不来了。”
“为什么啊,他和刘思雨关系不好?”赵煜坤快言快语。
陈潇然差点脱口而出“确实关系不怎么好”,但一想起不能随便在背后议论人家,便打住了,只说:“不
是这个原因啦,是他们几个进省队的都参加封闭集训去了。”
“啧啧,这些搞竞赛的也不容易啊。”王唯感叹,又老神在在地拍了拍陈潇然的肩,“还好你来咱们班
了,从此远离修罗场。”
陈潇然笑,笑完却摇头:“可是咱们班到了运动会可就修罗场了。我一会儿还有三个项目呢。”
“同悲同悲。”
“彼此彼此。”
赵煜坤和梁千钧纷纷表情悲壮地点头。
陆殊凝当即表示会去比赛现场给他们加油。
江月影则表示身在主席台,心与他们同在。
扔标枪比赛和一百米跑同时进行,啦啦队也分了两拨。赵煜坤报了前者,陆殊凝便放下作业,下了看台去
给他加油。
没想到在观众人群里,碰到了伍玥。
陆殊凝愣了一下:“袁玫也参加了这个项目?”
伍玥点头:“你怎么知道?”
“哈哈,猜的。”
广播里,激昂的女声正在念着同学的投稿,给一百米比赛的运动员们加油。
陆殊凝不禁想起一年前的这个时候,自己便是坐在主席台上,读着伍玥为曹铭写的大段加油稿。
一年的时间,还真能改变很多东西。
也包括陆殊凝的心境。
刚进高一时,也有过迷茫,也曾忍不住急功近利。如今却逐渐有了适合自己的学习方法和心得,对待考试
都称得上“得心应手”了。
终于,在高二的第一次期中考试,拿到了年级第二,仅次于赵煜坤。
她在红榜前停下时,顺便看到了理科班的排名。
年级前五无一例外,全部被二班包揽。
至于一班,已经整整一年没有参加过年级里的任何统考了。这个学期更是连高中课程都上得少,多数时间
都忙着各自科目的竞赛培训。
陆殊凝有时去办公室的途中经过一班教室,里面总是稀稀落落没有几个人。
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裴树了。
说来奇怪。明明之前她一直很有觉悟,非常清楚地知道裴树和自己不是一类人。但重生之后越来越多的交
集、日渐显得熟络的关系,却总给人一种他们可以变得非常亲近的错觉。
只是错觉而已吧。
运动会之后,月考又近在眼前了。
高中生活就是如此,课一堂接着一堂,考试一场接着一场,完全不给人多余的喘息时间。
该如何调整心态、跟上进度,都是学生自己要解决的问题。
然而,就在月考的前一天,本该是无比紧张,所有人都无暇他顾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
不,其实是大新闻。
如平地一声雷,比月考能提神得多。
可以被评为本年度最劲爆八卦,引起了全校的关注和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