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么时候到账啊?”
“最多三个工作日吧,到时候我帮你催一催,都是自己人,钱款的问题你不需要担心的啦……”
沈丝蕴安抚好那边,挂了电话,舒一口气。
她说的有鼻子有眼,还真像那么回事,不过程深之对她工作室的实际情况是了解的,一共两个老板,刘学凯和她,别说财务部,就连员工也就俩。
“你们工作室还有财务?”
沈丝蕴没想到程深之听她打电话,反应了下,头也不回就说:“没有财务部啊。”
说完拿过来包,在里面翻找东西,不知道在找什么,找了半天才摸出来一支口红,拉下来上面的镜子开始补妆。
程深之看着她的后脑勺,“那谁管财务?”
沈丝蕴漫不经心的说:“我啊。”
“谁负责财务审核?”
“我啊。”
程深之听罢怔了怔,随后抿嘴笑了。
“说的头头是道,还真像那么回事。”
沈丝蕴从镜子中白他一眼,“吹牛扯淡谁不会。不说的头头是道,客户怎么相信?”
这次不等程深之说话,一直旁听的父亲忽然拍了一下大腿,把沈丝蕴吓一跳,随后就听父亲对程深之吹嘘——
“你瞧瞧我闺女,多有做生意的头脑!”
第47章 烫伤
沈父对沈丝蕴的要求一向都很低, 和沈丝云截然不同,所以才有这么一句夸张的感叹。
当然也是感叹给程深之看的,多少有些炫耀的意思。
其实不用岳父大人点明, 程深之如今对沈丝蕴早就刮目相看, 自她从两人婚房搬出来, 到后来棋牌室相遇, 再到后来入股了刘学凯的工作室。
程深之逐渐意识到,沈丝蕴是玩真的。
他并不希望看到沈丝蕴如此努力, 因为她越努力自己越没戏。
把程深之送到程宅,车厢只剩下郑叔,沈丝蕴和沈父。
沈丝蕴在程深之下车以后就换了位置,挨着父亲坐到后面。
中途,父亲才侧过来头,问沈丝蕴:“真打算离婚了?”
沈丝蕴怔了一下,难道她表现的还不够坚定?
父亲不需要她说什么, 从她脸上就能看出来答案,抬手搜了搜肩颈, 仰着脖子看前方。
“既然真要离婚, 这么拖着对你也不利, 快刀斩乱麻吧。”
先前父亲一直不表态,沈丝蕴心里还是没有底的,虽说婚姻是人生大事,应该由自己做主,可当时也是父辈说下的这桩婚姻, 如今父亲松口,沈丝蕴不由得松口气。
听父亲又问:“今后有什么打算?”
沈丝蕴四寸半晌,回答的简单明了:“赚钱, 赚钱,还是赚钱。”
父亲听罢苦笑起来,捏了捏眉骨,“想赚钱是好事,不过也不能只知道赚钱。你姐就是个女强人,已经够让我头痛了。”
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总要规划一下以后的人生大事……”
沈丝蕴抿嘴一笑,“人生大事嘛,您指望我和姐姐不如催沈适,我看他比较有戏。”
“他?”提起来沈适,父亲更头痛,“我倒希望他干点正事,别情啊爱啊的,让你妈和我整天担惊受怕。”
沈丝蕴挑眉,“您怕什么?”
“怕有天姑娘大着肚子敲咱家门。”
沈丝蕴明白父亲是个好面子的人,故意装糊涂,“那敢情好,稀里糊涂您就可以做爷爷了,有得做总比没得做强。”
父亲扫过来一眼,“你也学沈适气我?”
沈丝蕴嘴上说着不敢不敢,背过身却偷笑起来。
*
宁北的天越来越凉,不知不觉就到了初冬,沈丝蕴已经三年没有在家过冬,那天一气之下搬出来,自然还有好些衣服没拿。
衣服她倒是不心疼,都是不值钱的东西,只是还有几个适合这季节背的包,价值不菲,还是得取回来。
这天周一,她估摸着程深之肯定在公司,便驱车回了两人的婚房。
家里冷冷清清的,她进门喊了几声阿姨,没有人回应。
再踏入这里心境不同,家里没人,她有种私闯民宅的感觉。
敲了敲客卧房门,以为阿姨在房间休息,推开门一瞧,里面东西整整齐齐,床铺都掀了,沙发上搭了防尘布,落了一层细灰。
沈丝蕴一时摸不清状况。
没有多做停留,直接去了主卧,里面摆设还如同她在这住的时候,没什么大变动。
只是桌子上男士用品多了,衣橱内男主人的衣服也多了。
还真是讽刺呢。
她在这的时候,程深之把这当旅馆。
她走了,人家安安生生住起来了。
沈丝蕴进了衣帽间,把心心念念的两个包拿上就准备出门,一想,来都来了,再拿几件自己的东西吧。
于是又装了两件冬装,走到梳妆台拿首饰,翻找首饰盒时,被一个东西晃了眼。
这东西不是别的,就是沈丝蕴的婚戒。
她想也没想便收入囊中。
一直到晚上,程深之的电话打过来,刚一接通就问:“你白天来过?”
沈丝蕴正在搭配明天上班的衣服,挑挑拣拣已经在梳妆镜前站了磨蹭了半个小时,接电话的时候,刚搭配好衣服和首饰,扔到卧室的沙发上。
“去拿了一些东西,过几天我空了,让沈适跟我一块过去,该拿的都拿走,以后就不过去打扰了。”
程深之回到家,洗了澡去衣帽间拿睡衣的时候,看到钟点阿姨叠放好的衣服有些凌乱,就猜到了,当时不能确定,又去了首饰台。
事实证明他还是很了解沈丝蕴的,主要他也明白,珠宝首饰一直都是女人的最爱。
就算有一天这男人招人烦了,完全不影响对男人所送奢侈品的喜爱。
“戒指也拿走了?”
“对啊,”沈丝蕴伸了个懒腰,“你不是也同意我拿去换了。”
程深之其实还有一丝希冀,沈丝蕴那天说的话不过是故意气他,没想到她又提这个事。
立马就来气。
“就不值得你留作纪念?”
沈丝蕴怔了一下,“纪念什么?”
“你我。”程深之垂下眼眸,提醒她,“好歹夫妻一场。”
提到这个沈丝蕴就忽然笑了,笑声甜甜的,酥酥的,明明让人如沐春风,说出的话却异常绝情——
“程深之,我跟你最没什么好纪念的,就是这场婚姻。如果是我最近接你电话给了你什么错觉的话,那我道歉,以后绝对改。”
“你记住一句话,我沈丝蕴的人生从来没有遗憾可言,但凡我有遗憾,我都会不择手段的抓住。”
说罢,沈丝蕴就挂了。
程深之站在卧室的阳台,捏着手机静默了许久才缓过来神。
沈丝蕴方才说的话,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扎进程深之的心窝,他有些怕她。
不是怕她这个人,是怕她的语气,怕她说话时的态度。
最近总是绵里藏针,温言细语的提离婚。
以至于程深之每次主动找她,都有些紧张。
*
沈丝蕴说拿戒指去换,并不是嘴上说说,次日,她就盛装打扮去专柜。
逛街这种事,自然要找个人陪同,于是打电话约吴雾。
吴雾正在上班,支支吾吾不想陪她。
“姐啊,我这个月已经休过假了,最近领导心情不好,请假按旷工算,扣三天薪水呢。”
沈丝蕴怂恿她,“你还缺那三天的薪水?”
吴雾说:“工作就是工作,我不尊重工作,我得尊重领导啊。”
沈丝蕴也知道吴雾的尿性,没有点好处使唤不动,于是说:“你今天如果陪我去珠宝店,到那随便选一件,只要别太离谱,我买单。”
吴雾一听,去他妈的尊重领导。
立马摘了工作牌,脚底抹油似的溜了。
路上,沈丝蕴开车,吴雾坐副驾驶座。
听沈丝蕴要去换戒指,自然半信半疑,不过沈丝蕴既然夸下海口,不管结果如何,都得由她收场。
走到大牌珠宝店。
两人推门而入,柜台小姐穿着工作服,笑盈盈走过来,沈丝蕴说明来意,把戒指盒递给对方。
柜台小姐鉴定过东西还是挺惊讶的,毕竟这是私人订制的珠宝,上面还刻了名字缩写。
一时拿不定主意,直接把珠宝店的经理请了过来。
经理也是个老油子,看透沈丝蕴的心思,故意说:“女士,这种款式,要在我们这兑换的话,折损很大。”
谁知沈丝蕴完全不在乎,就像白捡的似的,“没关系啊,价钱我们好商量。”
半个小时后,她用程深之送的婚戒,换了一条手链,两枚手镯,还有几对最新款式的耳钉。
吴雾比较贪心,说好的送一件,最后软磨硬泡,又得了一对耳坠。
不过尽管如此,沈丝蕴也是血亏。
血亏的沈丝蕴没有丝毫血亏的样子,反而提着相对戒指来说不值钱的首饰仔细把玩。
“你看这手镯,我戴上多显白。”
吴雾拿人手短,敷衍的恭维:“主要是你人白,戴什么都好看。”
尽管是花钱买来的恭维,沈丝蕴听了仍旧很愉悦。
女人果然是耳根子软的物种。
*
这天程深之处理完工作,坐在沙发上静静抽烟,办公室门就被敲响了。
进来的是孙秘书,在程深之耳边嘀咕了两句什么,程深之的脸很快就沉了下来。
他抿唇许久,吩咐孙秘书出去。弋?
秘书走到门口,他又叫住人家。
“想办法把戒指赎回来。”
孙秘书怔了一下,赶紧答应:“好的。”
程深之早就防备了这一手,不过他防备归防备,沈丝蕴做和不做,又是另外一码事……
一根烟只抽了半根,剩下的半根在他呆愣中燃尽。
程深之心思不在香烟上,一时忘了手里还捏着香烟,手臂一收,好巧不巧,高达几百摄氏度的烟头直接怼到了自己另一只手的手背上。
刺痛猛地袭来,尽管他反应敏捷,手背还是未免于难,生生的烫了一个水泡。
他匆忙站起来,朝洗手台走去,借着冷水下冲洗。
不过水泡起的很快,周遭也迅速肿了。
石经理进门找他的时候,恰巧看着这一幕。
一惊一乍的走过来,“呦,十几年的老烟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程深之不言不语,头也不回,耷拉着眼皮子看流水。
“这样不行啊,得让孙秘书去买烫伤膏……”
“你等着,我去找孙秘书……”
程深之心烦意乱,把手上的水甩干净,很是不耐烦的叫住石经理,稳了稳暴躁的情绪才说:“大惊小怪,什么事?”
石经理其实知道自己大惊小怪,不过这毕竟是大老板,身家尊贵,瞧着手背细皮嫩肉的,自然不能怠慢。
被程深之阻拦,才开始说工作上的事。
程深之没什么心思听,手背火辣辣的痛,一句“容我想想”就把石经理打发了。
今晚推了三天前就安排好的饭局应酬,他主动约老孙去打牌。
程深之打牌输钱赢钱一向取决于心情,今晚也不例外。
一把胡也没开。
打了一夜,输了一夜。
手背也火辣辣痛了一夜。
第48章 淋雨
宁北迎来冬日前的最后一场雨季, 冷风顺着没关严实的窗户缝隙往吹到室内,夹杂着湿漉漉的水汽。
虽然还没下雨,但已经在酝酿。
她被冻醒, 迷迷糊糊睁开眼, 才发觉自己半夜睡觉太肆意, 被子竟然掉下床, 静静的躺在床下面的地毯上。
沈丝蕴翻了个身坐起来,叹了口气, 把被子一点一点拉上床。
还没等她躺下,枕边的手机就响了。
凌晨四点钟,打电话的人很没有礼貌。
沈丝蕴瞧了一眼,是程深之,这么晚打过来,沈丝蕴也能猜到。
他最近经常“伤春悲秋”,说俗点, 就是经常犯贱。
沈丝蕴已经见怪不怪了。
她直接挂断,没有接。
程深之这次却有些执着, 第二个第三个的打, 好像不打通就不算完似的。
看在钱的份上, 沈丝蕴没有当即拉黑他,程深之实在太执着,沈丝蕴只好接了。
“什么事?”
这晚程深之在外喝酒,想必是喝多了,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这么晚打电话, 是不是打扰到你休息了?”
这种事还用说?
沈丝蕴都懒得搭理,回以沉默。
岂料程深之竟然说:“我在沈宅楼下,方便不方便出来?”
沈丝蕴有些错愕, 本来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酝酿睡意,听他这么说,睁开眼睛。
尽管喝醉酒,程深之还没和糊涂,把能想到的理由搬出来——
“我明天去美国出差,这一去大概得一周,临走之前想见见你……”
沈丝蕴打了个呵欠,“你见我做什么?”
程深之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昨晚我做梦梦到你了,今天白天一直想给打电话,我一直忍,忍到现在,喝了酒便没忍住……”
现在程深之说什么,沈丝蕴都抱着看戏的心态,压根不动心。
程深之喝了酒自然不能开车,所以是司机送过来的,司机送完他就回家睡觉了。
他一个人站在路灯旁的白桦树下面,眼神迷离的望了望漆黑的天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