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如此多娇——望烟
时间:2021-12-17 10:17:34

  姑娘家总会有些这样的小心思,被心爱之人在乎,捧在手心。
  “年节到了,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去五梅庵祈福,”冯依依伸出手指戳了戳娄诏的书,以此吸引他的注意,“这回去给婆母还有魏州家里人求个平安符,让师傅放到神像前供着。五梅庵后面还有一片梅园,开得正盛。”
  冯依依说的绘声绘色。五梅庵是冯宏达当初捐银子大修了一番,里头的尼姑对她很好。
  娄诏放下书,隔着一张桌面,看着只露着一个小脑袋的冯依依,在那双眼睛里看见了清晰的期待:“好。”
  得到回应,冯依依点点头:“说定了。”
  如此她也没再打搅娄诏温书,走去墙边的书架,想要找一本易懂的书来看。
  书架有一格专门放着娄诏的书,看得出他相当刻苦,不少书角折了起来。
  冯依依见着,把书抽出来,将折卷的书角展平,然后再放回去,如此反复。直到她看见其中一本书,中间夹了一张信纸。
  想来是娄诏看完信直接夹在书中,后面忘记了。
  有心提醒一下,见娄诏看书正认真,冯依依便想着放在一旁,他过后会发现。
  书一晃,那信纸飘然落地,然后平展开来,清晰娟秀的字迹也就彻底呈现出来。
  冯依依蹲下去,无意去看那信上所写,可是落款那儿的两个字刺进了眼中:从梦!
  从梦,颜从梦?
  冯依依头脑翁的一声,像被人敲了一记,愣在那儿。
  “怎么了?”娄诏回过身,问道。
 
 
第九章 离着过年还剩没几日,家家……
  离着过年还剩没几日,家家户户开始忙着准备,远行的游子归家,一起团圆。
  冯宅也在忙碌,里里外外得打扫,旧家什换下,新的替上。
  冯依依发现冯宏达这几日很忙,总是急匆匆的出去。大房那边冯琦的事已经放下,根本查不着,所以冯宏达不是为了大房在跑。
  也问过几次,冯宏达总说年底,要和一起买卖的人见见。
  至于回魏州,娄诏听从了安排,年节后回去,所有人眼中,这个女婿恭谨安分,对冯宏达的话从未忤逆。
  冯依依心情不错,尽管天气阴沉,可是丝毫没影响她。
  今天是一身翠色,在阴霾冬日显得那样有活力。翠,是春日的颜色,鲜亮、生机。
  院中,娄诏站在小池边上,身姿挺拔如松。听见声响,回过身来。
  冯依依跳下台阶,朝人走去:“夫君。”
  娄诏应着,单手负在身后。虽然饱读诗书,但是书卷气很淡,更多的是那种世家子弟独有的矜贵气质。
  两人一前一后走上游廊。
  书房中无意中看的那封信,冯依依从娄诏那里知道,颜从梦是娄诏在魏州老师的女儿,算是师妹。信里除了问候,大多是说那老先生的身体。
  尊师重道是应该的,虽然心里还是有点点小疙瘩,但是人正常的交际她总不能阻止吧?何况,真要有什么,那信早就藏起,还明晃晃夹在书里?
  “我先同堂姐她们去五梅庵,你办完事过去找我。”冯依依再次叮嘱一声,今日就是她同他约好的出行。
  娄诏轻颔首,迈步出了廊下。
  几个小厮正在搬搬抬抬的往大门送,这些是冯宏达送给别人年节礼。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上下一番打点,做买卖到时候也方便。这几日没空,也就交给娄诏去办。
  冯依依站在娄诏身旁,踮起脚尖,嘴角笑意甜美:“你说我明年会不会长高些?”
  娄诏垂首,看着努力想超过他肩头的女子,脸上如此明媚:“这样挺好,长太高做什么?”
  “好吗?”冯依依跳到娄诏正面,双手扣在一起转了个圈,“那我不长,就这样高。”
  清顺从大门外跑进来,正看到他家公子盯着冯依依看,那一张寒冰脸上眼神好像溶化开了。
  溶化?他用力揉揉眼睛,再仔细看的时候,根本还是以前的样子。
  “都妥了?”娄诏问。
  “是。”清顺赶紧应道,顺着对冯依依做了一礼。
  娄诏走之后,冯依依也带着秀竹上了马车,今日去五梅庵的还有别的姑娘,都是平日处的不错的。
  马车径直往城门走。年底乱,冯宏达特意安排了几个家丁跟着。
  五梅庵在城郊的五梅山,是一座修在半山腰的庵堂。初一、十五有庙会,年底年初的也是忙碌时候,很多人会来祈福。
  因为当初冯宏达对五梅庵的贡献,院中的尼姑们对冯依依很是照顾,平时都特意留着一间客房。这次几位姑娘一起来,庵院也是早早准备,留了梅园的清净。
  庵院清幽,大大的青铜香鼎摆在正中,上头刻着佛语,插在里面的线香承载人们虔诚地希望。
  几个姑娘在大殿里参拜完,就到了后院去品茶说话,各自带的婢子也凑成一块拉家常。
  冬天冷,她们都不常出来,这会见着有说不完的话。一旁,冯寄翠就话少许多,弟弟冯琦手伤未好,她要是说说笑笑,人家怎么看她?就是现在,也觉得别的姑娘看她的眼神不一样。
  “我没想到,咱们中依依是最先成亲的,听说郎君的才学了得。”有姑娘开口。
  话头一开,姑娘们叽叽喳喳的打趣,说是没见过娄诏,不晓得是怎样的人物。
  冯依依脸上一热,指甲抠着茶碗:“还能怎样?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
  闻言,笑声一片,有一个姑娘站起来到了冯依依身后,伸手搭上她的肩膀:“要不,咱们就在这儿等着看看,到底什么样的两只眼睛一张嘴?”
  “不怕冷你们就等。”冯依依仰脸,眼睛清亮。
  她的夫君顶好的人物,还怕看?
  。
  城中,茶楼。
  清顺走到窗边,推开一扇看看天色,回头对正坐在桌前喝茶的人道:“公子,再不出城,天就黑了。”
  娄诏转着手中茶盏,清澈的茶汤透出躺在杯底的茶叶,舒展翠绿:“不急。”
  “还不急?”清顺走回来,一脸哭相,“不怕少夫人自己回来?”
  娄诏眼尾一扫,脸上透出一股凉薄:“那也没什么。”
  清顺剩下的话被噎在喉咙里,即便他一直跟着娄诏,也觉得这话说的让人心凉。清早上走得时候,说得好好的,冯依依甚至叮嘱了两回。
  而娄诏明明记得,偏要留在这里。人家可以等他一回、两回,人家能一直等他?要说是世家身份没错,可人家姑娘哪里差了?模样、人品,要哪样没有?
  清顺摇摇头,干脆不再说话。他甚至想,娄诏这么作,迟早把人给作没。
  这时,外面有了动静,有人进了隔壁包间。
  娄诏看了清顺,后者竖着耳朵听了听,随后压低声音道:“对,就是他。打冯琦的时候,我听的清楚。”
  随后,隔壁间想起了谈话声,在这边听得清楚,正是墙上有个开口,只是对面不知道。
  一字一句娄诏听进耳中,手中不时转着茶盏。
  而清顺则是越听越心惊,后面干脆捂住自己的嘴,看去自家公子,还是一副面无表情。
  终于,那厢说完。
  清顺松开手,大口喘着气:“公,公子,你怎么把朝廷官员的行踪告诉那悍匪?这就是你当初的交易?”
  “管好你的嘴,”娄诏松了茶盏,扫下衣袍站起,淡淡道,“悍匪?难道悍匪就不能找仇人报仇?”
  清顺只觉脚软,魂儿差点吓飞:“成,那公子现在要去五梅庵吗?”
  娄诏往窗户看去,窗纸透着蒙蒙沉沉:“已经下黑了。”
  。
  五梅庵并不是只有五棵梅树,相反,有一大片梅园,被庵中出家人打理得很好。严冬时分,腊梅吐蕊,芬芳馥郁。
  尤其是现在这种即将落黑的时候,整座梅园静谧,俏丽的枝丫伸展,显示着每一朵娇嫩。
  冯依依站在一株梅树下,想着或许是娄诏不知道来五梅庵的路,耽搁了?
  可是一整天过去,他还找不到吗?其实不难找,五梅山就在官道旁,偌大的山门立在那儿,着实显眼。
  原本特意准备的斋饭都凉透,多可惜,费了庵中人的一片好意。
  姑娘们也结伴离开,再留下来回城天就晚了,说怕路上不太平。劝冯依依一道离开,可是她没走,想再等。
  冯依依现在还记得她们脸上奇怪的表情,有同情,有好笑……
  她记得孔深说过,娄诏为了颜从梦,特意跟书院先生告假,一整天。
  脸上落下什么东西,软软的,凉凉的。冯依依以为是飘落的梅花瓣,抬手一摸,原是一片雪絮。
  她仰起脸,迎着点点冰凉:“下雪了,真好。”
  “小姐,咱回去吧?姑爷他许是有什么事。”秀竹小声劝了句,心里同样不好受,她没见过冯依依这样悲伤。
  良久,冯依依嗯了声,但仍旧站着不动,像是脚底生了根。
  秀竹生出担忧,看着周围已经黑下,心中焦急:“小姐……”
  “你去收拾,咱们下山,雪大了路不好走。”冯依依回过头来,脸上带着笑,“但是也不能白来一趟,我折两枝梅花带回去给我爹,一会儿在庵门会和。”
  秀竹应下,客房也不远,很快就会回来,快步跑着去了。
  看着秀竹跑走的背影,冯依依叹口气。爹爹口里的那种在乎,她没有得到。
  鼻尖一酸,心里更是堵得厉害,她突然觉得拿不准娄诏。
  回家吧,爹爹还等着她回去。
  冯依依抬起双手搓搓脸,走去园中开的最盛的梅树。选了两枝折下,便转身往回走。
  雪无声无息下着,黑暗的五梅山莫名多了一份诡异的安静。
  突然,一声细微响声,冯依依停步,那是人踩在干透的树枝所发出的。
  心瞬间跳到嗓子眼儿,冯依依手里紧攥梅枝,雪花沾上她的眼睫,她能听见自己发抖的呼吸。顺着那声音看过去,果然见到一个黑影躲闪。
  再留下来必遭不测,冯依依提起步子就跑,下雪夜辨不清方向,慌乱在梅园中穿梭。
  身后的黑影干脆也不再躲,直接迈步追着,强健的身体对付一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冯依依怕极,恐惧的呜咽声从唇边溢出。不顾一切的跑,梅枝缠住了她的头发,拽散了发髻,在雪中漫无目的,绝望冰冷。有一刻她在想,如果娄诏在……
  只是她等的人并没有来,身后贼人却是先一步扯住了她的斗篷。
  惊慌之下,冯依依脚底一滑,直接滚下了坡去。
  力气用光,鞋子跑掉,冯依依趴在凌乱的干草堆上,再也爬不起来。
  她想到冯琦的手,或许她会比他还惨,她好怕:“来人啊!”
  最后,冯依依模糊看着雪中而来的一盏灯火,那人身子挺拔,被风雪笼罩,朝她奔过来。
  她用力伸手去够那似乎近在眼前的袍角。
 
 
第十章 冬日的风刮着,利刀子一……
  冬日的风刮着,利刀子一样穿过屋檐,摇晃着那盏本就不明亮的灯笼,飞舞的雪花被卷着打旋儿。
  冯依依醒来的时候,身上难忍的热燥,厚厚的被子严严实实搭在身上,捂出一身黏腻的汗,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的,虚脱无力。
  像在蒸锅里一样的感觉,她想掀掉被子,寻一片清凉。
  一直守在床头的秀竹发觉,赶紧弯下腰,摁下冯依依想掀被子的手:“小姐,你可醒了。”
  冯依依掀掀酸涩的眼皮,看见了秀竹发红的眼圈:“我怎么……”
  才张口,发现嗓子哑的厉害,连着头也晕沉沉的。冯依依记得,自己应该是在五梅庵的,这怎么回到卧房里?
  秀竹揩揩眼角的湿润,稍松了口气:“吓死婢子了,谁能想到那庵堂里还会藏着歹人?小姐你先别动,郎中说你受了凉,得发发汗。你放心,老爷一定饶不了那贼子,姑爷他……不说这些,小姐你没事就好。”
  说完,秀竹拿了绢帕轻拭去冯依依额上的细汗,瞧着那张面颊泛红的脸蛋儿,谁见了也会心疼。再回想那五梅庵,更是后怕得要命。
  冯依依缓缓闭上眼睛,耳边是秀竹一句句的后怕,于是也就想起庵中之事。
  与几个相好的姑娘一道去五梅庵,赏花烹茶。她们说要等着看看她的夫君。
  可是直到夜幕降临,饭菜凉透,仍是不见娄诏来,甚至不曾给一个信儿过来,明明他答应了的。后面她迎着雪走进梅林,碰上了一个歹人……
  冯依依咬下嘴唇,身上开始发抖,那份恐怖的无助至今萦绕在她心头:“他呢?”
  秀竹嘴角动了动,从一旁桌上端了药碗:“小姐,咱先把药喝了,温热的刚好。还有,徐夫人在厨房给你熬粥呢,待汗消,你起来喝几口。”
  别人或许不知道,可秀竹再明白不过,冯依依满心满眼的是娄诏。一个从小被老爷捧在手心里的明珠,没吃过苦,顺风顺水的,要什么有什么,为了娄诏变了多少?亲自下厨,第一次拿针,费上许多事,只为给人送一枚腰佩。
  冯依依眉头微微一簇,软唇微启:“他,还没回来吗?”
  这句话问的简单,伴随着外面呼啸的寒风,更像是轻微的叹息。
  见此,秀竹无奈摇头,药碗暂且又搁了回去:“姑爷回来了,现在应该在老爷那边,商议那贼人的事儿。小姐你别多想,好好休息就好。”
  冯依依转了个身,脸朝着里躺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睁开,纤长眼睫微颤几下。身上是有些疼,亏着有那堆干草,摔得倒没那么厉害,相较于她现在的心情,这点伤痛显得无足轻重。
  那贼人如何,自然是交给官府去办,她更想知道娄诏为何不去五梅庵?
  “好好睡一觉,明早起来就好了。以后可别乱走,临近年关,总是乱些。”秀竹轻声道。
  冯依依低低的嗯了声,一头长发铺洒在枕上,小巧的耳边,几缕发丝被汗液黏住,贴在脸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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