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郡主今年八岁,从小嚣张跋扈,在宴客厅里待不住,已经满五皇子府跑了。
五皇子的下人想拦又不敢拦,而且小郡主也不听他们的呀!
五皇子让人赶紧把小郡主带回,而后大步走进宴会厅,走到主位前:“给皇叔问安,皇叔今日怎么突然间过来了?也不提前让下人说一声,让侄儿都没能好好准备一番。”
庆文王这下终于明白了他那老仆提的点子有多好。
这五皇子府,东西看着都不错,酒也不错。
他在这住一个月,吃侄儿的,喝侄儿的,用侄儿的,岂不是美哉?
而且他小女儿调皮爱闹,在驿馆闹得他受不了,现下来了这比驿馆大的五皇子府,闹也让他侄儿的下人烦去。
庆文王乐呵呵道:“本王喜好竹乐,听说皇侄也喜,特地带来与皇侄欣赏一番。皇侄不会嫌皇叔烦罢?”
五皇子恭敬道:“自然不会。”
这皇叔小时候在宫里,救过父皇一命。太后薨逝前,更是特地叮嘱过圣上,要好好护着这唯一的弟弟。
故而,五皇子面上不会和庆文王过不去。
庆文王硬生生拉着五皇子陪了他一日,到了晚间,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五皇子笑道:“天色已是不早,皇侄送皇叔回罢?”
庆文王依旧坐着,问旁边在吃东西的小郡主:“仪儿,我们得回驿馆啦。”
小郡主当即就将手里的东西一扔,任性道:“我不要!我要住这里!我不走!我要住皇兄这里!你们不让我住!我这就进宫找皇伯伯,皇伯伯说了,我想要什么都可以说,皇伯伯都会帮我想办法的!”
“这——”庆文王一脸溺爱地摇了摇头,对着五皇子理所当然道,“既然如此,皇侄儿,本王看你皇府也大,你就把最偏僻的房间给本王两间。待皇兄生辰过后,本王自然就会走。皇侄放心,本王不会白白占便宜。到时候,这些日子的衣食住行,本王和仪儿用了多少,你算算,本王会付给你的。”
五皇子脖颈间青筋暴起,气得嘴唇微抖,但还是笑道:“皇叔说的哪里的话,侄儿这府里,皇叔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小郡主一听,当场就跳了起来,手舞足蹈:“耶耶耶,皇兄真好!皇兄我可喜欢你这里了!”
晚间,西蕴布庄关了门。
今日布庄热闹了一天,早上是抢衣服的大众,后来便是冲着满一百文减五十文来的。这相当于买一送一了,本就近日有买衣打算的人,都会过来看看。
不过大多数人都还只是在观望,真正付钱的人不多。
可到底带起了店的招牌,几乎就一天的时间,满上京城都知道,这西蕴布庄每天会送一百件衣服,那衣服还不错。
西蕴布庄不远处的街口,有一辆极为低调的马车离开。
邢舒月低声道:“去五皇子府。”
马车朝五皇子府驶去,然而半道被拦下,来人轻声道:“庆文王带着小郡主住进了皇府。殿下说,这段时日,姑娘还是先别来了。”
*
昨晚睡得晚,今日起得早,故而今夜,纪云汐一到家就去洗漱,争取早点洗好早点上床睡觉。
她洗好回房时,吴惟安正站在一旁,娴熟地摸着那两百文的布料和绣花,见她进来,他道:“市面上两百文的衣服,绣花没这般精致。”
纪云汐爬上床:“是,这便是我们的优势。”
吴惟安顿了下:“但成本也会比其他店高,而你的价格却没变。”
而且,还有那该死的满一百文减五十文,虽然这只维系一个月,但一个月得损失多少?布庄什么时候才能盈利?他的一半银钱又何时才会入账?
纪云汐躺下:“要抢邢家生意,总得下血本。”
吴惟安轻叹一声:“好罢,不过亏损我可不承担一半。”
纪云汐无言片刻,扯了下嘴角:“哦。”
吴惟安将两件两百文的衣服挂好,走到床上,在她旁边躺下,轻飘飘道:“不过你不用担心,今日有位老人家说我是旺妻的面相,你布庄的生意,必定红红火火,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纪云汐呵了一声:“别人说你就信?你不如让我五哥帮你看看面相,听听他怎么说。”
“算了,小事,不麻烦五哥。”吴惟安撑着头,看着她冷酷的背影,又轻叹了口气,低低道,“还有人说,你待我不够好。”
纪云汐闭上双眼,心中不起半点波澜:“你需要对你好的人?”
吴惟安轻笑:“那确实也不需要。”
纪云汐耸耸肩,拉起被子到胸口,就打算酝酿睡意。
不过,她终于想起了件事。
这一天都匆匆忙忙,早上更是醒来便起了。
纪云汐这才发觉,昨夜她没被他吵醒。
纪云汐翻过身,面朝着他问道:“你昨天是不是没抢我被子?”
吴惟安轻眨了下眼睛,呼吸下意识变轻,他努力想了想:“好像确实没有?我今早醒来便起了,没太注意。”
纪云汐也没怀疑:“你昨晚睡前可做了什么?”
吴惟安仔细想了想:“我多裹了几圈被子?”
纪云汐颔首:“那你今晚再多裹几圈。”
她最近严重缺乏睡眠,若是半夜被他吵醒,她也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做出什么事。
在现代,纪云汐上过一些格斗课程,教练有教过几招女孩子遇险时,比较有用的招数。
腰并不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
“好。”
吴惟安依言,给自己多裹了几圈。
没过多久,两人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刚亮,吴惟安率先睁开双眸。
他今日要去翰林院。
而且他丝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怀里照样有个人。
天罗地网都困不住他,更何况那破被子?
怀里暖玉生香,他下巴抵在她发顶,双目微阖,有点没睡醒。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院里低声传来圆管事的声音,吴惟安才轻手轻脚地起了身。
圆管事见到吴惟安,迎了上去道:“大人和二公子都先走了,公子今日起得有些晚,怕是要迟了。”
“昨日起得太早,不妨事,我用用夫人的马,应该能赶上。”吴惟安盯着圆管事,“倒是你,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那边辰时才开,你这就领到了?”
圆管事摇头:“没,我到的时候,人已经排了很多。数了数,不止一百,我就先回了。”
吴惟安脸一下子就冷了下去:“我昨晚怎么嘱咐你的?我不是说过,今日一定不止百人,要你早些去吗?”
圆管事老脸更冷:“有人大半夜就在排着。”
吴惟安:“那你不能大半夜去?”
圆管事:“回公子,老奴年事已高,晚上要睡觉。”
吴惟安:“不都说老人家睡不着,起得早么?”
圆管事:“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睡得着,请公子责罚。”
吴惟安:“算了,下去罢。”
吴惟安摇摇头,双手负于身后,步伐轻盈地迈出了院门。
大半夜排着就为件两百文的衣裳,至于么?但凡把这劲用到读书上,早就考到功名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一直到吴惟安的背影消失,立在廊下的宝福才收回了视线。
她绷着脸,皱紧了眉头。
姑爷又在笑了,笑得和一朵桃花似的。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
第55章 你挑个地方,这顿我请你
吴惟安在最后一刻赶到了翰林院。
刚到没多久,纪明双捧着一叠书卷进来,将手中的书卷分给房中众人。
最近这段时日,翰林院主要都在对史书进行校勘编撰。
纪明双把最后几卷古籍递给吴惟安。
吴惟安将古籍收下,笑道:“麻烦七哥了。”
纪明双一时之间也没走。
他看到吴惟安就想起前头一直围着妹夫转的纪明焱,可最近对方不知所踪。
纪明双问:“我好几日没见六哥了,你可知六哥最近在忙什么?”
吴惟安还真知道:“在漫山遍野挖蜈蚣。”
挖完之后会兴致冲冲来他家找他家大厨品鉴一番。
毒娘子向来也爱这些玩意,若不是她如今厨娘的身份不宜做这些事,毒娘子一定跟着挖虫子去了。
每回纪明焱拿着蜈蚣心满意足的离开,毒娘子看着对方的背影,都一脸羡慕,馋虫子馋得流口水。
纪明焱这些日子下来,已经挖了几十条蜈蚣,每一条都特地拿来给毒娘子欣赏,然后又拿回家中,放在他的院子里,给他的毒花毒草松土。
而她堂堂毒娘子,在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毒娘子,手里头却一条都没有!
故而近日,毒娘子脾气不太好。
雪竹都绕着她走。
“……”
纪明双摇摇头。
没进这翰林院以前,听到这种事情,纪明双是定然要去找他六哥,让他六哥别整天挖什么蜈蚣,还往家里带。
而进了这翰林院,日日早出晚归后,纪明双已经无所谓这些了。
他管纪明焱挖什么蜈蚣,挖多少蜈蚣。
纪明双现在只想赶在圣上生辰前,将史书校勘好,然后回家睡个一整天。
纪明焱就算把天捅破了,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大的事情,都有大哥顶着,再不济二哥也可以。
他只是最小的弟弟罢了,他不需要操心这么多。他以前一定是太闲了,整日盯着哥哥妹妹们,给他们操心这操心那。有这时间,他当初多跑几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吃喝玩乐,和好友们吟诗作对不好吗?
不像他现在,已经被这翰林院困住了,连睡觉都成了一件奢侈的事。
纪明双心里涌起一点后悔。
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多看了吴惟安一眼,沉吟道:“你近日交上来的东西不错,我看过了。大学士也和我夸了你。想来我手里头的活,你也能胜任罢。”
吴惟安瞬间就明白了纪明双的意思。
他轻挑了下眉眼。
从大家进这翰林院开始,他夫人这七哥可都是事事亲为,骨子里也有股天之骄子的傲气,手里的活不需要也不想别人染指,向来自己单打独斗。这七哥确实也完成得很好,学士们也都很喜欢。
只是,七哥他很忙就是了。
就比如说昨日,翰林院几乎所有人都休沐,只有纪明双一个人,还在忙碌着。
纪明双:“我近日有些忙不过来,我看你每日到点就走了。这样,你每日多留一时辰,帮我一下?”
吴惟安眼观鼻鼻观心,面上很是为难:“七哥,你的活比我们的都难一些,我真的不一定能胜任。”
眼看纪明双又要开口,吴惟安立马接上话头,抛出杀手锏:“而且七哥,这几天云娘的布庄刚开业,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担心她,想陪在她身边帮她,还请七哥担待。”
纪明双震惊:“纪云汐什么时候开布庄了?”
吴惟安:“就在昨日,刚开。”他觑了眼这位哥哥的神色,再补上一句,“开了四家,城里很多人都知道,七哥你怎么能不知道呢?”
纪明双:“……”
他沉默不语地离开,果然在路上听到很多人都在提这件事。
也是在这一刻,纪明双忽而明白,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再这么下去,日后纪云汐孩子都出生了,他这个当小舅的都不知道,那实在太离谱。
没过一会儿,纪明双就去了大学士那坐着,喝了好几杯茶。
纪明双是个不太会拒绝别人的人,朋友找他,能做的他都帮。这也是为何,纪明双有很多朋友,天南地北认识很多人的缘故。
故而心里虽然想推,但纪明双也不知道怎么推。
不过他想起了吴惟安刚刚对他说的。
纪明双依葫芦画瓢,学着他妹夫的话术,还参照了一下他妹夫为难的表情,推了一部分活计出去。
*
“听说了吗?昨日清晨,惟安兄早早便到西蕴布庄领衣服去了。”
“嗯,昨日我家娘子说给我听了。唉,言语中都是让我多和惟安兄学学。”
“惟安兄是真爱他夫人呐。”
林凤近日和吴惟安关系愈发好,闻言,他道:“三姑娘的布庄新开,我们是不是最好都去照顾一下布庄生意?”
人群中不少人纷纷颔首:“我正想着这事呢。昨日夫人也问过我,要不要去北蕴布庄添置几件衣物。”
那西蕴布庄的衣服,都是在几十文到几百文之间。
而他们这些人,不会去买这个价位的衣裳。
故而那北蕴布庄,比较适合他们。衣裳价位都在几两之间。
至于东蕴布庄,那是给手里不缺钱的有钱人家开的,衣裳一件都是百两起步。
至于南蕴布庄,其实也是面向有钱人家。只有有钱人家,家里仆人多,才用得着给仆人添置一样的下人衣饰。
林凤道:“离秋日也没几月了,我刚好也需要提前订制几件秋日衣裳。不如今晚,我们早些去北蕴布庄逛逛?”
众人纷纷点头。
有人看向人群中一名瘦高的男子:“马旭兄,我记得你前日刚说,你家中爹娘弟妹过几日会到上京城,你和夫人准备给他们添置新衣。这不正好吗?”
马旭笑了笑:“是啊,不过今晚我可能有些事,不一定能和你们一起。你们先去,我过几日再去看看也不迟。”
大家点点头,也就没多说了。
马旭心里其实很不乐意。
他和夫人都看中了兴乐布庄的衣裳,只是那衣裳稍微有些贵,他和夫人还在犹豫。
可再怎么犹豫,马旭其实都已经决定了,就去买那兴乐布庄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