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要吃苹果吗?”
席云岫:“……”
这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打开方式。
见席云岫并不所动,令狐雪失望地鼓着小脸:“不可爱吗?”
小脸边上是个快赶上她脸大小的苹果,她又试着wink,右眼闭得太用劲,迷迷糊糊连着左眼也闭了一下,眼下的小痣晶亮地颤颤。
席云岫在她头上拍了一下,声音冷淡:“走不走?”
说完就迈长腿往前去了。
令狐雪“哦"了一声,在后面小跑跟上,一边噘着嘴拿着手机疯狂打字,像是在做笔记的样子。
席云岫背过身,心跳加快,呼吸一滞。
竟然被她可爱到了。
不仅可爱,涉世未深的单纯中还带着点少女的媚态,眼波含情,含苞待放。
如果说之前的令狐雪像个小孩子,这几天的她时常流露几分少女的样子。
席云岫从小和他姐姐厮混在一起,没把她当过女生。
第一次觉得徐清清是女孩儿的时候,还是她第一次喜欢上隔壁的男生的时候。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亲姐姐如此少女娇羞的模样。
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就是眼神变了,少女含春,眉目传情,情窦初开——
席云岫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耳根红了,放慢脚步,淡淡地把视线挪到远处。
就这么愣神的几分钟功夫,购物车已经满满当当。
令狐雪又发现了席延特色榴莲芝士流心面包,惊呼着正要跑过去,被席云岫捏住脖子冷酷地薅了回来——
“这些我不会帮你拎的。”
令狐雪就是被面包的味道吸引过来的,但是购物车里的她也都想试试。
她看了眼购物车,又看了眼面包,小表情可怜巴巴又惨兮兮,还罕见地生了点小脾气:“你说什么都可以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得了,还青春期叛逆上了——
席云岫心里好笑,法外开恩,“这个今天不吃就凉了,我明天给你做,别的不能再买了。”
叛逆少女立刻见好就收,挂在席云岫胳膊上,“果然还是老公最好了。”
席云岫眼中含着戏谑,懒洋洋问:“不让你吃就不好了。”
令狐雪下意识点头,又很快地转转眼珠,说:“你不让我吃,就不是我最喜欢的老公了。”
席云岫欲盖弥彰地理理袖口,嘴角摁也摁不住地往上翘。
呵,要不说说话是门艺术呢?
席云岫头一回被人骂得浑身舒坦,连大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
两人从超市出来,拎着大包叠小包往停车场走。
令狐雪从第一次逛超市的兴奋劲儿出来没多久,突然一阵头晕心悸,冷汗直从背后冒出来。
该不会是刚才施法的反噬吧?
令狐雪想起陶夭夭的话,心里有些紧张,她可不想化出原形。
“老公——”她在后面轻轻喊:“我拎不动了,能不能帮我拎?”
席云岫无奈转身,早已预判到是这个结果。
他两手满是购物袋子,又示意她把手上的也挂上来。
东西太多,导致他看着像是个充气的轮胎人。
席云岫训道:“下次还随不随便乱拿了?”
他嘴角勾着笑,站在背光里。
令狐雪下意识也笑了,手捂在胸口轻轻喘着气。
席云岫不知道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小狐狸怎么就突然就累得走不动道了。
但他想着她今天也累坏了,掂了一上午的炒锅都没带歇的,就算是娇气也想纵着她。
于是身子半蹲往前屈,“上来!”
令狐雪攀了几下,跳到他的背上,脑袋耷拉在他的肩膀。
席云岫被猛得一撞,绑满购物袋的手吃力地兜住她,“累了?”
令狐雪“嗯”了一声,难受得瓮声瓮气,“老公,你今天高兴吗?”
席云岫眼底的笑意在秋色下愈浓:“嗯,高兴。”
背后传来小奶音——
“你高兴,我也特别高兴。”
席云岫的猛地漏跳了两拍,随即越跳越快,一发不可收拾。
-
回家了,令狐雪的活泼劲儿也没能回来。
席云岫把她抱到床上,才去厨房旁的储藏室,收拾整理买回来的大包小包。
这是什么?
席云岫看着袋子里面五大盒巧克力:“……”
这些吃完,牙齿还要不要了?
席云岫借助身高优势,把巧克力轻松放到储藏格的最上面一层。
她那个想一出是一出的脾气,只要看不到够不到,估计过两天就给忘了。
不知道他想起什么,嘴角翘得老高。
他又突然看到塑料袋里有一排小小的生日蜡烛,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扔进来的。
买蜡烛做什么?
助理陈诚突然发来一封邮件:
【席总,令狐小姐的手机SIM卡办理需要实名制,麻烦您有空把这个表格签字发给我。】
差点把买手机卡的事情忘了——
席云岫点开表格。
和令狐雪结婚的一切事宜,都是陈诚负责的。
除了见了她两面之外,两人之前并没有什么交集,席云岫没心思也懒得管。
看到表格他才发现,令狐雪的生日是02年11月11日。
看着年纪小,但没想到这么小。
后天才满19岁。
这个年纪应该是去上大学谈恋爱的年纪,为什么会来当自己的假妻子?
这是他第一次对令狐雪的过去感到好奇。
生日蜡烛收好,席云岫琢磨——
她难道记起了自己的生日?
想到现在这个令狐雪有一天会变回曾经的见钱眼开的那个令狐雪,席云岫心中发胀,不知道是种什么样的心情。
他给陈诚打了个电话。
“查一下令狐雪从小的生长环境,学校,家庭朋友,人际关系。”席云岫说完,轻抿嘴唇,手指在实木储物柜上敲了敲:“在书房给我安个监控。”
“明白,老板。”陈诚的声音难掩诧异。
他跟了席云岫前前后后快十年了。
他这个老板做生意胆子也大,异想天开但回回稳赚不赔。
看着是胡同漂子的没心没肺,但他却知道席云岫对人的防备心有多深。
席云岫的书房的门从来不对任何人开放,连清扫也是他自己亲力亲为。
家里也没有监控,因为除了打扫的保姆,少有外人能来。
书房这样的位置加监控,难道是做好了对人开放的准备?
看上去是加了道防备,却也说不定是卸了道心防。
席云岫想想又说:“大门也装个监控,有开关门的动静直接连到我手机——”
免得哪天这人丢了,又得满世界找。
“好的,老板。”陈诚做事一板一眼,但非常可靠,“能不能发几张夫、夫人的日常照片?”
夫人?席云岫呛了下,说:“马上发给你。”
他打开微信,微信里面有两个令狐雪。
一个头像是和他的合照,另外一个看着像非主流网红。
点开网红令狐雪的朋友圈,不管看几次,他依然觉得辣眼睛。
当初要不是当时陈诚给看的证件照素净,他也不会找她来演自己的假妻子。
他莫名想起今天在超市,小狐狸拿着苹果笨拙眨眼的样子。
席云岫摸摸下巴,觉着这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失个忆,竟然还能判若两人。
这不,连长得都不太像了。
席云岫的手指在屏幕上放大,突然一下坐直了身体——
他突然知道说不上哪里奇怪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令狐雪左眼下面,明明没有那颗小痣。
他有点不确定了。于是走到令狐雪的卧室,敲了敲门。
无人回应。
他轻声说“我进来了”,推开门——
房间里面空无一人。
令狐雪不在她的房间。
第13章 (一更)星星之火,可成燎原……
席云岫心中一惊,走进房间。
晃眼再一看,却发现令狐雪其实躺在床上。
可能是因为她人瘦,像熟睡的奶狗一样蜷成小小的一团,整个埋在被子下面看不太分明。
难道刚才是自己看花眼了?
他蹑手蹑脚掀开令狐雪的被子一角,露出她的脑袋。
月色在她眼底的痣上洒下一道银辉。
她果然比之前的照片里多了一颗痣。
令狐雪长睫颤颤,眼睛倏然睁开,瞳孔有那么一瞬间不像人类,而像是某种犬科动物,闪着玻璃弹珠般的光。
但她很快神色无异,迷迷瞪瞪揉着眼睛:“老公,你来干什么?”
捏着被子一角,席云岫有点尴尬,罕见磕巴了一下,脑子短路,“我、我来——”
突然,天空中凭空一道闪电,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
令狐雪惊得支起上半身,抓着席云岫的衣袖,头往他怀里钻—
她本来是不怕雷电的,但经过天雷一劫,多少有些PTSD。
“我来看看你睡得好不好,”席云岫借坡下驴,“你昨天还说呢,要我哄你睡觉——”
本想女孩子家家的会害臊两下,没想到令狐雪高兴了:“真的?”
她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下面的九条尾巴收了回去,一边快速腾出一个位置。
拍拍被子,她一脸期待。
下回再不能乱用灵力了。
陶夭夭说的果然没错,她一回家就现了原形。
但席云岫一来,她的魂魄明显能感觉到稳了不少。
席云岫被一双期待的眼睛看得骑虎难下,鬼使神差地侧靠在床边。
令狐雪瞬间钻进他的怀里,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
席云岫整个人笼罩在一阵好闻的果木香中,喉咙发干。
哄人睡觉怎么哄?
讲、讲故事吗?
躺在她怀里的令狐雪,一双眼睛剔透干净,像是月光下含苞的玫瑰,颤颤地卷起花骨朵上的边缘。
明明什么也没干,但就是勾得人目不转睛。
一个人怎么会短短几天气质变了又变?
甚至连眼下的痣,像是也会变似的,越发晶亮,像极小的黑钻石。
席云岫想起自己来的目的:“你这颗痣是天生的?”
令狐雪老实回答:“是被点上去的。”
绝情谷的女修,脸上都有一颗痣。
是进宗门的时候,用合欢花蕊点的。
绝情谷女子动情时,这痣如星般闪耀,凡是见过的男修必定念念不忘。
小狐狸刚被绝情谷捡走的时候,想念爹娘和天尊时常常掉眼泪。
师尊就给她点了颗泪痣。
还说,以后但凡她流一滴泪,这天上怕是都要心疼得掉一颗星宿。
席云岫点头没有多问。
这到是符合令狐雪之前的网红人设,估计没少往脸上修修补补。
看来她也记起的东西还不少,等周末要带她去看看医生。
他伸出一根指头,揉了揉令狐雪的鼻梁,暗自庆幸:这是原装的。
虽然他又不知道自己在庆幸什么。
令狐雪不明所以,揉揉自己的鼻子,也揉揉席云岫的鼻子。
对方的鼻梁高挺窄长,棱角分明,给痞帅的一张脸增添了精致贵气。
她看呆了,舔舔嘴唇,傻乎乎地乐了。
笑容直达眼底,又纯又欲,漂亮得过分。
“老公,你的脸好烫。”
席云岫:“……”
身上一股邪火,灭了又燃,燥热难耐,要了命了!
怎么办?
能怎么办!
小姑娘性子单纯相信他,他可不能当管不住自己的禽兽。
席云岫蒙住令狐雪的眼睛,胳膊一卷,把她整个掉了个个儿。
又抽了点被子隔在两人之间,命令道:“睡觉!”
令狐雪头往回转,又被席云岫按了回去,委屈道:“我不困了!”
席云岫一到她身边,晕眩心悸就好了不少。
不困也得困。席云岫想了想,开始给她讲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男孩——”
他也没什么故事可以讲。
大概是这一整天下来,故地重游,见了奶奶,又复刻了父亲的菜谱,他难免感性。
不知不觉,竟然把自己的遭遇,套了个古代的背景,真真假假地讲了一遍。
令狐雪在他怀里听入迷了——
“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娘亲。”她如是说,“竟会为了几十两银子,谋害父亲和孩子。”
手上捏紧了小卷头,又恶狠狠道:“如果我当时在——”
“——你在的话,会干什么?”席云岫心脏被刺激了一下,追问了一句,却也不知道自己想得到什么答案。
令狐雪一字一顿认真说:“我会保护他的。”
这种话谁都会说。
令狐雪背对着他,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但是不知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格外真挚,像是真的一样。
“睡吧。”席云岫伸出大手蒙住她的眼睛,感觉到她的长睫毛来回扫了几下,终于闭上眼睛。
他一下一下轻轻给她拍着背。
很快两人都睡熟了,呼吸匀净而安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