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结巴起来,一脸嗔怪,“我、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了!”
席云岫抱着她,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果木香气,喉结上下滚动,说:“那你为什么不参加恋综了?”
令狐雪若无其事地打官腔:“我现在签约了,我想当歌手,注重自身发展,不想去综艺了。”
“好好好,你现在也是个小艺人了。”席云岫走出后台,终于开始说人话,“车在外面,我带你去医院。”
令狐雪“哦”了一声,乖乖地靠在他的肩膀,又有些担忧道:“他们会不会发现我的九条尾巴?”
席云岫脚步一滞,这他还真没想到。
她这个特殊情况,去网上搜,应该搜不到答案吧?
席云岫想想说:“没事儿,只让护士给你打一针就行。”
因为席老太太的病,他的钱一直投在公立医院和科研经费上。
他突然开始琢磨是不是该买家私立小医院了,小狐狸有个头疼脑热的,也有个专门的去处。
正琢磨着,怀里的人开始不安地扭来扭去——
令狐雪惊恐道:“我不要打针!”
她的右脚球鞋在席云岫的西服上蹭来蹭去:“我已经好了!”
席云岫把狐狸的小脸扒拉出来,冲着眉心亲了亲,又亲了亲——
直到怀里的人运动幅度小了,又亲了亲她红到发烫的耳朵尖,哄道:“别怕,不疼,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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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mm……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然当街抢人。】
【看了看我手里的四十米大刀,竟然捅不穿他的脸皮。】
【妈妈,我养大的狐狸被狗叼走了!】
【没什么好说了的,给大家原地表演一个祝福吧。】
【祝福+1】
【祝福+1314】
谢傲珊看着两人消失在远处,她冷冷地哼了一声,起了一身单身狗的鸡皮疙瘩。
陈诚等在旁边,从花束中探出脑袋,对李芷曦说:“李小姐,能麻烦抽一点时间出来吗?”
李芷曦叹了一口气,把手上的花拿给谢傲珊,点点头道:“好,我现在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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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蒋天晟。
经历粉丝哭着追车的大场面,他终于能在车上安静会儿了。
靠上座椅后背,他长舒了一口气。
窗外车水马龙,每一盏灯火后面,都有一户悲欢离合。
他的腰有些疼,是多年练舞的后遗症。
天灵盖有些发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别和我说话,我歇会儿——”
他觉得有些疲累。
心脏一抽一抽地难受,已经持续一个晚上了。
他只想微微地合上眼皮,浅寐。
却一不小心掉进了一个冗长的梦。
梦里清幽静谧。
空气里有竹子的呢喃。
第92章 「他自前世赶来,却还是在她的故事里迟了。」
百年前,断欲崖外,灵界竹海。
东成仙尊正在练剑。
竹海里空气潮湿,曲径通幽,是修行的好去处。
一行白鹭妖飞了过来,停靠在竹巅,将一排竹子压出一排弧线。
“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东成仙尊了?”
“真人一看,果真绝色,可能就只有蓬莱的芜心道修能预知媲美了吧。”
“没听说吗?东成仙尊已经拜在光霁长老门下,以后和芜心道修就是同门师兄弟了。”
“怎么会!东成仙尊已经得道升仙的四千年剑修,怎会又从头从去做道修?”
“谁知道呢!不过,无情道乃修仙之大成,只有道修才能修无情道,怕不是奔着无情道去的吧。”
东成仙尊在林间翩翩如竹叶,不像是练剑,倒有几分像是练舞了。
提剑向前刺去,剑气锋利一劈,收放自如的穿过竹子间的缝隙,片叶不沾。
旁人看不出门道,只道是还不如外面三岁拿竹剑乱砍的垂髫小二。
哪里知道,唯有剑气和身上灵力合二为一,才有这般收放自如。
这已然已是剑修之道的大成。
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摘下一片竹叶,往旁的一飞,竹林间顿时惊起一行白鹭。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
他的睫毛轻微地一颤,眼尾勾长,形成一个敷衍的笑。
他不太懂怎么样是笑。
但是他偶尔也会模仿模仿人的样子。
他本是这篇竹林的化出的妖。
原生被做成竹简,得以伴在得到高人身旁。
每日青灯相伴,木鱼相对。
后来,他得了灵气,化了人形——
既不懂这人世间的爱恨嗔吃,亦是没有贪欲念。
四千年了,除了对修道练剑上心。
在这人世间,他无欲无求,自然自在。
世人都说,他生来就是要修无情道的。
于是他就拜了光霁长老,不日便会搬去蓬莱仙界。
他想着走之前,要在竹林间,舞剑舞个痛快。
想到这儿,他又提起剑来,挥洒如书墨。
日光穿透竹林,在他的白衫形成协议的斑斑驳驳。
突然——
一道灵气闪过,只听得一声响,一颗石子竟然冲破层层剑气,打在他的小腿上。
力道不小,可见对方功力之深厚。
东成仙尊稳住身形,竹剑一挥。
剑气破竹而出,十米开外,才蓦地停住。
一男人在竹林深处惊得站直了身体。
而剑气竟也跟着上蹿,直至削掉他两缕精心修饰过的碎发。
芜心道修:“……”
艹,这是他新做的发型。
他已认是仙界两千年一出的奇才。
却还是在剑气上功力浅了些。
不过,这老头儿比他大了两千岁,又是专门的剑修——
这么算下来,自己好像也不差。
芜心道修又重新自信起来。
东成仙尊一甩衣袖,移行到他面前,“何人?为何善闯我竹林清净之地。”
眼前的男修眉目英俊,眼神明亮干净,气度不凡。
但头上不知为何搭着几只用来伪装的竹叶枝丫,看着没什么正形,有种玩世不恭的痞样儿。
“你这老头儿保养得还挺年轻,怎么一开口就一股子普度众生的味儿——”芜心扯下头上的竹叶,拿在手上把玩,“竹林清净之地……啧……说得像是佛门一样。”
东成仙尊眉目表情很淡,似不屑与他争辩,“芜心道修寻我何事?”
芜心一惊,往后弹跳了一步,明明衣冠华贵,却看着有几分憨傻,“你怎知我是谁?”
东成仙尊抿直嘴唇,视线下移。
芜心一看,自己的腰间正明明晃晃挂着一块纯金打造的腰牌,上面写着巨大的两个汉字——【芜心】。
芜心:“……”
早上被光霁那个老头儿嘲笑像是狗牌,这么一看,好像确实。
早知道就用玉了,正好家里还有几块稀世灵玉,他心里琢磨。
东成仙尊显然没了耐性,衣袖一挥就往回走。
“诶,你这老头儿,别走啊——”芜心紧跑两步把人拦下,整整衣襟又道:“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还不叫我一声师哥。”
东成仙尊定住脚步。
二人身高相仿,但他站得笔直,脖颈和下颚连成优雅的角度,凤目向下睨着。
薄唇轻启,淡淡地张开:“师哥。”
一声“师哥”被他喊出了徒子徒孙的味道。
芜心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欲说还休,实在是找不到他什么错处。
最后,他只得讪讪地道出来意:“我来,就是想和你说这无情道的事儿。”
东成仙尊一抬柳叶眉,表示请便。
芜心又说:“光霁老头儿要选一个人出来去修无情道。现在师门只有你和我,我先说开了,我不想去,你去,挺适合你的。”
无情道是个什么玩意儿,断情绝欲的,谁爱去谁去。
东成仙尊对上他的眼睛,这话听着不怎么舒服,倒是正合他意。
“知道了,请回吧。”
说完,他长衫一甩,提着剑移行消失了。
呵,装什么装,古板小气真没意思——
芜心晃晃手中竹叶:“一块竹子无趣,啧。”
竹林传音。
只听得东成仙尊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来荡去——
“半节朽木难雕。”
-
等东成仙尊正式到了蓬莱,却没有见到这半灌子水的踪影。
仙人们说,前不久人界妖仙大乱,地裂丛生。
下凡游历的芜心道修本不该插手,但实在看不得人间良民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出手相救,坏了天地伦常,正在闭关反省。
有仙人又说,芜心道修在这一战,为修补地裂,险些殒命。
人间免了地裂动荡,少了生灵涂炭,但他灵力大伤,亏了根本。
亏得有得道九尾狐仙以万年内丹相救,才能活着回来。
还有人说,芜心道修带回来了一只雪白的小狐狸。
放在身边养着,喜欢得宠得不得了。
东成仙尊眸色渐深。
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人玩世不恭的,竟然还有悲天悯人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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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他,是一个月后了。
东成仙尊手拿一卷书找光霁长老讨教,却听见殿内传来争执。
芜心气势汹汹道:“你说的天道究竟是个什么道?见死不救,也是天道?”
光霁长老:“非也非也。并非叫你不救,而是你用错了方法。救一人简单,救万人也不难,但你救不了这天下苍生。”
芜心说:“你又在糊弄我,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光霁长老又说:“你捡回来的那只小狐狸的母亲,一息尚存,内丹俱在。为何救了你,却没有救她夫君?”
芜心沉默,哑口无言。
光霁长老:“因为你能救天下。”
他又摇头道:“却不愿救天下。”
芜心在线暴躁:“你是不是又要和我说那个什么无情道?”
光霁长老说:“世间一切其它道法都是有情道。有情道,能降妖除魔,安一方太平。唯有这无情道,能震四极,压五兽,安天下。你可愿意?”
芜心没有回答,只是问:“为何只有这无情道可以?”
光霁长老的声音自带智者的标配混响,悠悠地在大殿环绕——
“有情,是小爱。无情,才是大爱。”
芜心:“……”
艹,他觉得自己又被糊弄了,但是没有证据。
他不甘道:“为何非得是我?你那个新收的徒弟,天生断情绝欲、面无表情的,不比我好?”
他又说:“就算你不图这个,你可以图他年纪还大,图他不——”
光霁长老打断道:“进来吧——”
东成仙尊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不见分毫神色变换。
款步上前,进了大殿。
芜心大概是病得没有闲暇,穿着随意,头发披散下来。
少了纨绔子弟的盛气凌人,眼神明亮干净,看着倒是乖巧纯良。
光霁长老招手:“既然都来了,老夫就一道说个分明。”
“无情道修者下凡,历劫难,去七情,断六欲,抹尽爱恨欲嗔痴贪,方能得道。”
“无情道,讲究的不是失,而是得。不曾得道,谈何失去?”
“而东成,你天生无情无欲。不想得到,便没有失去,又谈何求道?”
他看向芜心:“所以,天将降大任于你。”
他又看向东成:“你的修行,在于欲念,求而不得,方能成道。”
光霁长老继续巧舌如簧道:“修五谷道者,一人一谷,为俗人;修山林道者,一人一山,为仙人;修弗人性道者,一人一弗,为佛人;而修无情道者,为苦行僧人,你们可知为何?”
东成仙尊悟了:“您是说,一人一曾,曾经是人?”
芜心道修也悟了:“你是说,他修不了无情道,是因为他还不是人。我修无情道,是去凡间……不做人?”
光霁长老白胡子一颤一颤,露出孺子可教的笑。
殿中空气突然安静。
芜心和东成陷入了沉默。
他说的好有歪理,竟然一时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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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芜心道修下凡历劫。
想不到,看起来玩世不恭的人,却为了天下苍生做了最不愿做的割舍。
东成仙尊修道久无精进,也暂时搬回了竹海。
他在林中练剑,剑术出神入化,却还是不明白。
他本是一只无情无欲的妖,又怎么能明白做人的事呢?
突然,林间有悉悉索索的声音。
东成仙尊皱眉,明明已经布下结界——
他取一片竹叶,像声音来源飞去。
只听得“嗷呜”一声,跑出来一只雪白的小动物——
是一只被竹叶削掉尾巴尖上一撮白毛的九尾小狐狸。
小狐狸眼睛晶亮幽黑像黑曜石一般,其中弥漫着委屈的雾气。
抱着尾巴,生气极了,但只有几个月大,话还说不明白。
“你……坏人……”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