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他眼前,一直都有些小心翼翼,什么事情都力求完美,从不轻易出错。
所以他一直以为,时初妤是不爱笑的。
可如今,她离开了他,在另一个男人身边,笑意盈盈,真心实意。
闻樾觉得眼睛刺得生疼,他手指紧握成拳,胸口起伏了几下,豁然起身,大步走向那个方向。
……
时初妤没料到,逛个街也能碰到闻樾。
她刚刚的笑意淡了淡,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闻樾见她态度一下子变得完全不同,心里有些酸涩,两人静默不语,一旁的时献察觉出来了点端倪,他不动声色地将时初妤往自己身后带了带,语气戒备:“闻少,请问有什么事吗?”
时献曾在一场宴会上见过闻樾,自然认得他。
可闻樾蹙眉看了他一眼,脑海里却没什么印象。
时献年纪小,又不走家族事业的道路,闻樾对他没印象,也不奇怪。
时献笑了一下,“闻少既然不认得我,那为什么挡在我面前?”
闻樾下颌的线条紧绷,“你可能想错了。我并不是挡在你面前,我是找我妻子。”
时献明显愣了一下,脑海里冒出那些圈子里传的流言,他想要回头看一看时初妤的脸色,可他忍住了。
他冷笑:“这里可没有你口中的闻太太。”
闻樾一动不动,目光压迫性地落在时献身上。
时献到底年纪小,又被家人保护的很好,哪里受得住闻樾的眼神,当即心里有些慌乱。
不过他咬着牙,生生忍住了,没有躲开他的眼神。
时初妤不愿意看闻樾在这里欺负人,她往旁边挪了挪,出现在闻樾的视野中,声音温和:“闻樾,请问有事吗?”
她的嗓音温温柔柔,一如既往。可闻樾却觉得,有什么地方变了。
她的目光不再专注地停留在他身上,她看着他的眼睛里,不再温暖。
闻樾心脏似乎被针尖刺了一下,泛起细微的疼。
他想问,前两天送她回来的那个人是不是眼前的男人。
也想问,她忽然想离婚,是因为有了喜欢的人吗?
甚至想问,她是因为讨厌他,所以在他面前才不爱笑吗?
可一触及到时初妤那双漂亮的眼睛,闻樾刚开始想要质问的话忽然就哽在了嗓子里,他张了张嘴,声音涩然:“你住在外面不方便,要不你回浅水湾吧,我会暂时住在公司……”
时初妤摇头,“不用了,我已经找到住处了。”
“你的手受伤了,没有人照顾不方便,家里有何嫂,有她照顾会好一些。”闻樾慢慢说。
“真的不用了。”时初妤顿了顿,继续道:“我们既然决定离婚,还是不要再牵扯不清了。过两天我会去一趟浅水湾,收拾东西,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她的语调平淡疏离,像是对待陌生人一样。
闻樾唇角抿了抿,绷成一条直线,此时他听不得“离婚”两个字。
他想起来刘洋的话,想要哄一哄她,买一些她喜欢的东西逗她开心,脑子里过了一圈,却发现,以前从来没有去了解过时初妤,现在想要找一件合适的礼物,竟然无从下手。
静默许久,时初妤抬眼,道:“没什么事,那我就先走了。”
闻樾没有开口。
时初妤也不愿意逗留,她转过身,示意时献跟上她。
时献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毕竟时初妤是闻太太这个大炸/弹,将他炸懵了。
时初妤拉了拉他的衣袖,惊醒了时献。时献这才直愣愣地抬脚,跟上了她的步伐。
两人离开了。
背影看上去那样和谐。
第26章 与传言不符
和闻樾分开之后,时初妤和时献之间,就没有开口说话。
时献犹豫着该不该说话。
时初妤则是在等时献主动提及。
快要走到地铁站的时候,时献还是没忍住。
“姐姐,你和闻樾是……夫妻?”
时初妤脚步微顿,没有否认,只是说道:“很快就不是了。”
时献也停下了脚步:“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婚?”
这个问题时初妤没办法回答他了。
她眼神恍惚了一阵,说:“可能是我们不合适吧。”
家世相差悬殊,最重要的是,闻樾永远不会爱她。
徒有一腔热情的奔赴,最终耗尽了她的爱,这场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
她捂不热闻樾的心,及时抽身。虽然遍体鳞伤,未能全身而退,但好歹维持住了自己最后的尊严。
她曾经爱过他,这件事没有人知道。
时献适时地打住了话题,没有再深究。
他脑子里却一团乱麻,那些传言他多少也听说过一些,这个圈子就这么大,一点风吹草动,都会闹得人尽皆知。
更何况,闻樾娶了个无权无势的女学生,这个消息曾经闹得满城风雨。
而时献对此有所耳闻是因为他的一个表姐蒋晴。蒋晴和闻樾一起读过高中,当时的闻樾光芒万丈,轻易能够夺得女生的好感。
蒋晴也不例外,她偷偷暗恋着闻樾,从年少到青春结束,很长一段时间里,蒋晴都默默关注着他。
当初闻父忽然去世的时候,大家都明白,闻樾想要执掌大权,势必要联姻。
虽然蒋晴觉得自己的家世配不上他,但是也心存幻想,说不定呢?
每个人不到最后一刻,总是会抱有一丝期待的。
没想到后来被时初妤截胡了,她怎么可能不生气?
那段时间她经常往时家跑,哭哭啼啼地跟他们抱怨。
蒋晴口中的时初妤,空有美貌,心机深重,完全奔着闻樾的钱去的,是个靠脸上位的拜金女。
时献当时不明所以,义愤填膺地也跟着骂了几句。
可如今,接触过后,他眼里的时初妤,温柔善良,受了伤会忍着不哭,笑起来如同碧波澄洗的天空,很美。
永远温柔,永远坚韧。
是一个与传言中迥然不同的人。
时献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相信,这样一个温暖的人,远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不堪。
“对不起。”时献轻声道。
时初妤疑惑地问他:“为什么道歉?”
时献弯了弯唇,并不解释他突然的歉意。
他总不能说,对不起未加证实就随意指责她吧?
又或者,说对不起未经相处,就轻易地相信她是一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吧?
这无异于在时初妤的伤口上撒盐,让她再次面临别人不加掩饰的恶意。
这对她不公平。
她不应该受到旁人的误解。
……
周叶在路边接到了闻樾。
他坐在长椅上,孤零零的一个人,背影有些落寞。
路灯下,树影幢幢,他看到了周叶,却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周叶熄了火,没敢喊他,他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
车窗外的夜色渐浓,闻樾身上的酒气几不可闻了,他慢慢起身,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周叶在前面试探问道:“闻总,是回浅水湾吗?”
闻樾侧头看着窗外,半晌,声音低沉:“不了,回公司吧。”
很奇怪,以前浅水湾不过是一个住的地方,在他眼里,和别的房子没什么特殊。
如今不过是少了一个人,在他眼里,那栋房子,瞬间就变得灰暗了。
一步也不想踏进。
……
时献将今天购置的东西搬回了公寓,就离开了。
时初妤走了一下午,整个腿都是酸的,她坐在沙发上,轻轻地捶着自己的腿。
公寓的赵阿姨见了,适时地端上一杯温热的蜂蜜水。
赵阿姨是个面容白白胖胖的女人,看着很和善,也很爱笑,让时初妤看着,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
她最近很喜欢接触让人心情愉悦的人和事,新的生活总该开开心心地去迎接。
赵阿姨替她准备好了洗澡水,又打算去整理了一下买回来的东西,时初妤连忙说:“赵阿姨,别忙了,太晚了,你去休息吧。”
赵阿姨笑得两眼弯弯,手脚麻利地打开购物袋:“这有什么,就几袋子东西,很快就弄好了。时小姐,你去洗澡吧!这里我来收拾就好了。”
时初妤再三劝阻,可赵阿姨坚持,无奈,她只好拿了睡衣去洗澡。
因为她的手绑了纱布,不能沾水,赵阿姨考虑到这一点,匆匆放下手里的东西,手里拿着一卷保鲜膜。
“时小姐,伤口不能沾水,要不你缠一些保鲜膜吧?”
时初妤看着赵阿姨盛满关心的眼睛,脑海里不期然想起那天夜里,闻樾也替她缠过保鲜膜。
不过他向来凉薄,所有的感情都敛在那张俊美的脸庞之下。
那天的他面无表情,未曾流露出担心。
明明是好意帮忙,愣是被他弄成了例行公事。
时初妤垂眸,不再想他,抬起头时,眼底一片清明:“麻烦赵阿姨了。”
沐浴完之后,时初妤躺在了床上,她本以为晚上碰到了闻樾,会睡不着,没想到,她一沾上枕头,就沉沉睡去。
一夜无梦,时初妤第二天醒来,没有昨天的慌张,等睡意完全消失了,她才起床换衣服。
因为她手受伤了,短期内弄不了设计稿,更何况,这几天要回浅水湾收拾东西,也耗时间。时初妤干脆把工作室关了,给大家放了个短假。
【蒋馨园:初妤姐,你身体不舒服吗?】
蒋馨园听到了放假的消息,先是高兴,然后才察觉出不对劲。
最近时光工作室接了好几个单子,正是忙的时候,时初妤忽然放假,实在是太不对劲了。
【时初妤:我不小心弄伤了手,短期内弄不了工作。】
时初妤发了一条微信回去。
【蒋馨园:这个时候要是有个男人体贴入微地照顾你,肯定很容易获得你的心!初妤姐,你赶快趁这个机会找个男朋友吧!呜呜呜,人美心善的时大设计师的终身大事可是一直横在我心头的一根刺啊!我要看看到底谁能俘获时大设计师的芳心!】
那边又发过来一个俏皮的表情包。
时初妤笑了笑,手指慢慢打字,【你别担心我的终身大事了,你还是担心自己吧!几天后等你放假回来,可是有很多工作等着你呢!】
她并没有告诉蒋馨园她已经结婚了。
当初不说是因为结婚合约的存在,她不确定这场婚姻的期限是否能够延长。
如今想来,当初的决定十分明智。
那边发过来一个哭泣的表情。
【蒋馨园:这万恶的资本家!】
时初妤轻笑出声。
【蒋馨园:初妤姐,你好好养伤哦!等你回来。】
时初妤回了个表情包,刚要放下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闻母的来电。
时初妤指尖微微用力,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才划过屏幕。
“喂,妈。”时初妤温声喊道。
“我担不起你这声妈!”闻母在电话那头冷嘲热讽。
时初妤大概也能猜出来,她为什么生气。
无非是因为前天晚上的商宴,她不告而别,让闻樾一个人参加了宴会罢了。
这件事她的确有些不对,没有告知一声就离开。
可当时的情况,她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东西?
逃都逃不及,又怎么会再待在那个令她窒息的地方呢?
“时初妤,你知道当时闻樾找了你一圈找不到人,时夫人也向我问起你,我却说不出话来有多丢人吗?”闻母很是生气,觉得自己丢了面子。
“我当时出了点紧急状况,不得已才突然离开。”时初妤解释道。
“不得已?有什么不得已的情况,让你放弃结交时夫人那么好的机会?”闻母问道。
时初妤听闻母的确不知情的样子,心里有些疑惑,沈莹莹没有将事情告诉闻母吗?
不然,闻母怎么这么理直气壮地来质问她?
可那种情况下,她逃离才是正确做法吧?
这样一想,时初妤忽然觉得,她没理由在这里听闻母的指责啊!
第27章 他凭什么觉得她不会离开……
“你来一趟老宅,今天陪我一起出去,陪几位长辈喝喝茶。”
闻母说道。
“啊,可能今天不行啊,我今天有点事要忙,一时走不开。”时初妤拒绝道。
“你有什么好忙的?你的任务就是和时夫人打好关系……”闻母不满的说道。
时初妤抿了抿唇,她的确不忙。
这不过是借口。
她并不想和闻母一起去参加那些装模作样的茶会,全程攀比,抑压得很。
“那您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忙了,再见。”时初妤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不等闻母继续将接下来的指责说出口,就率先挂了电话。
时初妤看着暗下来的屏幕,就像是心里的一块沉重的石头被移开了。
三年里,她活在闻母的挑剔中,久而久之,她对闻母有种发自内心的惧怕,闻母称得上是她三年来的噩梦。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挂断电话……
她想象着闻母大发雷霆的模样,不甚在意地笑了笑。
管他呢,反正就要离婚了,这种让人窒息的婆媳关系也不用费尽心思去维护了。
——
闻母的确气得不轻,她坐在沙发上,捂着额头,口中是细碎的抱怨:“天哪!她这是疯了吗?挂我电话?哎哟,我的头,气死我了……”
闻母脸色铁青,越想越气,她抖着手,说道:“打电话给闻樾,我要让他看看,他娶了个什么样的好媳妇!”
一旁的管家于叔劝说道:“算了,五少爷这个时候应该在忙,您打电话过去可能会打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