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回江城的路上是闻樾和时凛时献三人轮流开车。
闻樾坚持的时间最长,他坐在靠门的位置上,微微阖着眼,呼吸平缓。
时初妤坐在他的右手边,她能看到他线条流畅的下颌,和纤长浓密的睫毛。
经过一个隧道的时候,明明灭灭的光打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很迷人。
时初妤也有些困了。
她眨了眨眼,刚要闭上眼,肩上就落下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她身体霎时僵住了。
也不知道闻樾是不是故意的,唇正好擦着她的耳廓掠过,激起细密的战栗。
耳朵是她的敏感点。
这一点闻樾十分清楚。
时初妤记起来,床上的闻樾最喜欢舔舐她的耳朵,每次都会很温柔缱绻地吻。
他总会嘴角带着笑,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他喜欢看着她在他身下柔情潋滟的样子。
时初妤脑海里闪过闻樾被情/欲熏红的双脸,脸颊微红,耳朵也有些烫。
时初妤担心和自己想贴的闻樾察觉,情不自禁地绷紧了细腰,脖子往一旁移了移,视线有些飘忽。
时氏夫妇年纪大了,熬不住,很早就去睡了。
时献窝在副驾驶座上玩游戏。
时凛正在开车。
时初妤看到他们没有注意到这里,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用手拖着闻樾的脑袋,想要把他放下。
刚一动,刚刚还在沉睡的人倏然睁开了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时初妤吓了一跳,好在理智尚在,硬生生压住了喉间的惊叫声。
闻樾的一双眼睛在黑暗里很明亮,灼热的视线如有实质,落在时初妤身上,让她有些发烫。
这人的眼神也太露骨了吧……
闻樾看着眼前的人,喉结滚了滚,这人不爱他,还来勾他!
时初妤看懂了他眼底的控诉,她眼眸瞪圆,满脸的不可置信,自己什么时候勾他了?!
闻樾握着她的手腕,往自己这里拉了拉,用气音说道:“你不知道,禁欲久了的男人不能乱摸吗?”
时初妤冷不丁地和他贴了贴身体,察觉到了他的变化,惊了一下。
“我只是托了一下你的头!”时初妤用口型说道。
闻樾哂笑了一声。
那双柔软的手不停地拂过他的脸和脖子,好闻的香味不停的在他鼻尖萦绕。
这样密闭的空间,加上他已经素了好几个月了。
他是个正常男人,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
很容易就起反应好吗?
时初妤不敢和他再靠得太近,她用手推他,“你离我远点儿。”
闻樾顺着她的力道仰了仰上半身,他后背紧紧贴着玻璃,退无可退。
闻樾一脸无奈,她更无奈。
担心他们动静太大,吵醒父母,时初妤收回手,直接拿了个抱枕横在两人中间,划下了一条“楚河汉界”。
她把闻樾困死在了那一小块地方,用眼神警告他,不准越界。
闻樾咬了下舌尖,觉得自己可能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闻樾眼神十分危险,但也不敢反驳,乖乖的坐在位置上。
时初妤是看清楚了,闻樾在她面前,就是“纸老虎”。
闻樾看她一脸自信,轻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宠溺。
其实爱一个人,本来就是放低自我的过程。
对方仗着爱,肆无忌惮。
即使伤了他的骄傲,折了他的傲骨,他也甘之如饴。
*
他们是在第二天下午抵达了江城。
刚下高速,就遇到了时凛的人。
低调奢华的黑色轿车停在路边,时凛的秘书向柏站在车旁。
闻樾缓缓停下了车,看了一眼后视镜,轻声说:“要不还是我把你们送回家吧?”
时凛淡声说:“不用,我的人来接我们了,不麻烦你了。”
时凛不想让时初妤再多和闻樾接触,想尽快隔开他们。
闻樾目光黯了黯。
陈晚柔小心翼翼地扶着时初妤下车,坐上时凛的车。
时初妤下车的时候,顿了顿,转头对闻樾说:“谢谢你了,闻樾。还有,再见。”
闻樾安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他不需要她的道谢,她任何时候都不用说谢谢。
黑色轿车缓缓离开,闻樾站在路边,安静的目送了一路,直到看不见影子了,他才动了动僵硬的脚,驱车回了浅水湾。
闻樾以前不清楚,到底是从未得到过温暖痛苦,还是得到过又失去痛苦。
他永远程序化,永远只注重结果,冷冰冰的。
在他看来,都是失去温暖,没什么差异。
可看着空荡荡的浅水湾,闻樾第一次觉得,得到再失去,是多么难捱。
这几天和时初妤同吃同睡,生活在同一个地方,让他觉得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现在骤然把时初妤从生活中剥离出去,他心脏空荡荡的,像是缺了个洞。
*
时初妤第一次来时家。
时家也在寸金寸土的别墅区,房子很有艺术感,出自知名建筑师。
好在时初妤这些年也见了些世面,否则乍然看到一栋宫殿一样豪华气派的房子,肯定会大吃一惊。
时氏夫妇应该提前和家里的佣人说了,他们恭恭敬敬地站在大门两边。
时家的佣人有五个,不算少,但在时家这种家庭,也不算多。
时初妤和五个人只是认了个脸熟,陈晚柔把她介绍给了他们,只让以后好好相处。
陈晚柔拉着她去了三楼。
“房间里的东西准备得太匆忙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陈晚柔推开门,眼含期待地看着时初妤。
“你是学艺术的,我也比不上你的审美。不过这些东西都是我挑的,你如果觉得不满意,我们再换。”
时初妤看了一眼房间。
暖色调为主,很淡雅温馨的布置。
时初妤点了点头,柔声道:“我很喜欢。”
陈晚柔松了口气,因为她人在丰城,很多东西她都是电话里安排人去做,没有在一边盯着,她就怕时初妤不满意。
陈晚柔扶着她进了房间,边走边说:“明天等你休息一下,养一养精神,我再让人上门来定制衣服。”
时初妤安静地听着,陈晚柔絮絮叨叨的声音,让她感觉很温暖。
她眼眸微亮,笑说:“衣服就不用了吧?您忘了,我自己就是服装设计师。”
陈晚柔愣了下,轻轻拍了一下额头,说:“瞧我这记性。”
时初妤只是嘴角微微上扬,笑得温柔。
陈晚柔哪里是忘了?
她只是太想要将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了。
陈晚柔细声叮嘱了几句,就折身出去。
“你先休息一下,等会儿开饭了我再喊你。”
时初妤含笑点头。
刚坐下没多久,房门就被敲醒。
敲门的人动作很轻,时初妤猜测是时正杰。
他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模样,说话也轻声慢语,似乎生怕吓到她。
“请进。”时初妤扬声喊了一句。
门应声而开。
果然是时正杰。
他换了一身家居服,更显得温和儒雅。
其实他骨子里带着上位者的气场,强行温和,让他的气质有点怪异。
时初妤抿了抿唇,有点想笑。
时正杰露出一抹笑,走近她。
看她坐在床上,他随手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
“阿妤,脚难受吗?走了这么久的路,有没有不舒服?”
时初妤摇了摇头,“没有很大的感觉。”
时正杰欣慰地笑了下,不住点头:“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这些话,他就有些词穷了。
他对待时凛和时献的教育方式,一直都是严厉的,他没有和女儿接触的经验。
在他心里,时初妤还是那个会扯着他的袖子,甜甜地喊爸爸的小棉袄。
他错过了她的成长。
等他找到她时,她已经是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他能抱着小初妤举高高,可面对容貌明艳的女儿,他却不知道如何相处。
半晌,时正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她,“阿妤,你想买什么就那这张卡去买吧。”
时初妤定睛一看,一张黑卡。
时初妤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有钱的,而且我买东西也用不到黑卡。”
时正杰说:“拿着吧!这是我给的,意义不一样,你是我时正杰的女儿,怎么也不能亏待了你。”
时初妤还要拒绝,可时正杰也坚持。
两人互相推拒了一会儿,最后时初妤无奈收下。
时正杰温柔地笑了笑,离开了。
时初妤把玩着手里的这张黑卡,叹了口气。
时正杰也不怕她乱花钱,直接把黑卡给她了。
时初妤没想用时父的钱,她回时家,又不是为了钱,可一想到时正杰,她觉得如果她不用这张卡,他说不定还会伤心。
唉,一个老父亲的拳拳父爱,真沉重。
没等时初妤感慨很久,又有人来敲门。
这次来的是时凛。
时初妤将黑卡放在外套口袋里,让时凛进来了。
时凛温声说:“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时初妤说:“没有。”
时凛和她相处更有经验了,知道说些什么时初妤才爱听,他直接将星程传媒的近况挑了重点说了一些,大多是因为时初妤的时装设计而开拓的海外市场。
时初妤听着,心里高兴又自豪。
时凛没讲太多,担心时初妤的精神,他笑着说:“以后公司的衣服都由你来做了。”
时初妤笑说:“行啊,肥水不流外人田,我负责设计,你负责销售。”
时凛没想到她还会开玩笑,忍俊不禁。
走之前他从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张卡,放到她手里。
他摸清了她的性格,知道她会拒绝,扔下一句“看上什么就买”,就匆匆离开了。
时初妤手腕翻转。
又是一张黑卡。
时初妤:“……”
她觉得她真的用不了多少钱的。
敲门声又响了,时献开门,探出半个身体,笑容灿烂地看着她。
时初妤眼皮一跳,急急说:“如果要给我送黑卡的话,你可以不用来了,我这里已经有了。”
时献:“什么黑卡?”
时初妤愣住,看他一脸茫然,松了口气:“没什么。时献,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时献今天脑子转的非常灵活,他说:“哥把他的黑卡给你了?”
时初妤无奈地点了下头。
不止时凛,还有时正杰的黑卡也在她这里。
时献看她的反应,懊恼的挠了挠头,“我没有黑卡……”
看样子,他有一张也要送给她。
时初妤冲他招了招手,时献乖乖地走过来。
她伸手,轻柔地将他凌乱的头发抚平,“我回家并不是想着花你们的钱的,有没有都无所谓。”
她顿了顿,柔声说:“有了你们,我就很满足了。”
第63章 阿妤,我会变好的
晚餐是一家人第一次很正式的一起吃饭。
时正杰坐在主位,时初妤坐在陈晚柔身旁,对面是时凛和时献。
时初妤脚上有伤,不能吃辛辣刺激的食物,晚上的菜都很清淡。
餐厅明亮如昼,陈晚柔眼底映着灯光,泪光闪烁:“这个场景我以前只在梦里有过……”
时正杰看她哽咽了,轻轻地搭在她手背,安抚地握了握。
时初妤递了张干净的纸巾给她。
陈晚柔擦了下眼角的泪,笑着说:“阿妤回来了,这个家才算完整了,以后我们一家人要健健康康,和和美美。”
大家点了点头。
时初妤轻轻应了声。
时正杰大手一挥,发话了。
“开饭吧。”
大家拿起筷子。
时家的餐桌礼仪一直都非常好,细嚼慢咽。
时初妤背脊挺直,同样一丝不苟。
这是在闻家养成的习惯,闻母很挑剔,她只有做到完美,她才勉强不会说教。
时初妤刚把一块鱼片咽下去,眼前就落一只油焖虾。
她抬眸,陈晚柔笑容和蔼:“多吃点。”
时初妤笑着点头。
陈晚柔的举动似乎是一个信号。
时正杰父子三人接二连三地往她碗里加菜,很快,她面前的碗都堆成了一座小山。
时初妤食量不大,可她一点不剩地吃完了。
她只是觉得,这样做他们会开心。
她能感受到父母和时凛时献的关心,他们都竭尽所能地想要补偿她。
譬如黑卡。
可相比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她更喜欢生活中的一些小举措,互相夹菜是很亲密的行为。
他们的关心,都在菜里。
时正杰看时初妤吃得香,一脸欣慰。
他们对她没有多大的期望,也不敢有太多的期望,担心压着她。
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时初妤健健康康的。
饭后,时正杰沉吟了一下,说:“阿妤,我和你妈妈商量了一下,你既然已经找回来了,我们希望把你介绍给大家,让大家都知道你的身份。你看怎么样?”
时初妤愣了下,温声说:“你们决定就好,我都可以的。”
时正杰的打算是大办一场宴会,风风光光地让她回时家。
他这几天在陈晚柔的“科普”下,也清楚了时初妤当初受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