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葭点头,跟店家要了两碗酥油饺。
其实她本来是没多饿的,但这家的酥油饺是真的香,不知不觉就吃了大半。抬头见傅筠慢条斯理才吃了三分之一,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于是放下筷子。
“为何不吃了?”傅筠问。
“饱了。”
傅筠笑了下,也不拆穿她,而后放下筷子,问:“还想去哪?”
虞葭向四周瞧了眼,人群还在热闹,不过这会儿夜深了,她是偷溜出来的可不敢玩太晚。想了想,道:“我得回去了。”
傅筠也不知在想什么,目光若有所思,缓缓道:“好。”
他起身,继续不急不缓跟在虞葭身后,两人往定国公府的方向走。不一会儿,走出百福大街,这边人群渐渐变少,清清浅浅的脚步声响在青石板路面上。
两人也不说话,一前一后就这么走着。又走了段距离,直到灯火变得稀疏,街道也变得寂静。
虞葭低头,没话找话:“你明日不用上职么?”
“用。”
“那你还……这么晚。”
“嗯。”
虽然这条街灯笼比较少,但月光透下来,照得到处极其亮堂。虞葭也不知是害羞还是怎么的,特地靠边踩着阴影的地方走,仿佛这样就没人瞧见似的。
傅筠走在半暗半明间,偶尔月光照在他脸上,偶尔,他又走进阴影中。
“今晚……”虞葭道:“谢谢你啊。”
“谢我什么?”
“谢你找到我,还谢你……”虞葭转身,倒着走:“谢你带我来吃酥油饺。”
傅筠勾唇:“就这么谢?是否太随意了点?”
“那你想……哎呀……”虞葭脚跟踢到什么东西,身子往后一仰。
傅筠眼疾手快拉住她。虞葭被他轻轻一拉,随着惯性就往他胸膛撞过去。
所幸这次没撞到鼻子,虞葭在关键时刻侧过脸。但这么一来,她就像将脸颊埋进他胸膛似的,贴得极近。
半晌,虞葭缓缓抬头,对上傅筠的眼睛。
他眼里的情绪看不清,犹如平静的湖水,又犹如旷野中深邃的夜空,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欲念。
虞葭莫名地怔了下,赶紧站直身子。
傅筠喉咙轻动,低声道:“走路小心些。”
“嗯。”她声音也同样低低的,风一吹就散了。
虞葭的手腕仍被他拉着,渐渐的,她感到他的手掌往下。先是握住她的手,而后修长的手指交叉进她指间。
这个动作十分亲密,仿佛暖流从四面八方涌上胸口,令她心尖儿颤了颤。
傅筠理所当然地牵着她继续走,虞葭慢吞吞跟在其后。
这回,两人都没再说话。
月色静谧,走到这条街尽头,阴影也眼快就要走完了。虞葭有点担心,担心两人暴露在月光下,十指交握会被人看见。
多羞人呐。
然而,还没等她们走出阴影处,傅筠倏地将她拉进一旁狭小的巷子。
虞葭吓得大跳:“怎么了?”
傅筠盯着她:“我今日还有件事未完。”
看着他要吃人的眼神,虞葭这会儿脑袋极其灵光,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以至于说话都很紧张:“明、明天做不行么?”
傅筠突然笑起来,气息略微粗重。
他说:“不行,今晚不做我睡不着。”
虞葭的头更低,简直要害臊死了。
她局促地站着,背后是坚硬的墙,退也退不得。所幸这条巷子也隐在暗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还站着人。
这让她勉强维持点儿镇定。
她还想装傻蒙混过去,结结巴巴说道:“是……是什么事嘛。”
下一刻,温凉的手指捏住她下巴,迫她缓缓抬起。而后,身前的人慢慢靠近,再靠近。
虞葭的心紧张到极点,仿佛下一刻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这种时候,她居然腾出一股万丈豪情。心想,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干脆直接昂起下巴。
然后,眼睛一闭。
傅筠动作明显地顿了下,但也没停,改由捧着她的脸,薄唇覆了上去。
第63章 发现
唇瓣相触的那一刻,两人都忍不住打了阵激灵,而后便是傅筠更深更急的动作。
他身上常年带着好闻的香味,虞葭形容不出来是什么样的气味,有点像秋日清晨凝结了露珠的松叶香气,清爽且阳刚。
他的唇线浅而薄,却极其有力度。似磨也似咬,至少,虞葭觉得嘴皮都快被他弄破了。
片刻,他道:“闭眼。”
虞葭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又睁开眼睛。但她却看不清傅筠的脸,因两人靠得极近,近到傅筠侧过脸时睫毛居然还刮了下她。
她听话地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他又道:“呼吸。”
就在虞葭紧张得快背过气的时候,他稍稍退开了些,惩罚似的咬得她吃痛。
虞葭才傻傻张口呼吸,但这一张口,正好方便傅筠侵入。他灵活的舌窜进来,勾着她的,又挑又吮。
像一场饕殄盛宴,疯狂而隐忍地品尝世间美味。
耐心、极致、温柔。
他捧着她脸颊的手也不禁暗暗用了点力道,划过她脖颈,握在她肩头。另一只手掌则是固定在她脑后,将两人的距离近得更加密不可分。
她像他唇下苟延残喘的鱼,靠着他舌主导时露出的缝隙呼吸。
她觉得艰难极了!
这辈子没这么呼吸辛苦过!
但她又觉得极其享受。
他的舌像抹了蜜,甜腻的气息源源不断地蔓延整个口腔,甚至甜到了心尖。
这种异样的触碰是从未体验过的,带给她十分新奇的感受。就像飘荡在湛蓝的湖中,温热的湖水渐渐漫过她身体,令她舒适且沉醉。
虞葭感到自己好不容易呼吸进来的空气又被他夺走,很快,她就没力气了,整个人软得要站不住。
傅筠掌着她肩膀缓慢下移,掠过她的背来到腰间。然后轻轻一揽,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唔…”虞葭没骨头似的任由他摆布。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舌根发麻,虞葭才呜呜咽咽地推开他。
“够了。”她轻轻说,像求饶,更像撒娇般。
傅筠也缓缓停下来,但唇依旧贴在她唇角,粗重的呼吸也与她的交织,似在努力压下什么东西。
过了许久,才放开她。
他眸子带着一层水汽,含笑问:“喜欢吗?”
虞葭软在他怀中,连说话都没多少力气。这种体验神奇又羞人,她低低“呸”了一声,就是不肯答他。
“到底喜不喜欢?”
虞葭羞死了,这人…这人……真是不要脸!
适才还豪情万丈的人,这会儿像个鹌鹑似的埋在他胸膛,娇羞得可爱。
傅筠低笑起来。
.
中秋过后,天气凉了下来。
岑青青的父亲前日走镖到达京城,在虞家住了两日,今日就赶着回去。岑青青舍不得虞葭,但也不得不跟着父亲回雁县。
城门口,岑青青依依不舍。虞葭也很不舍,她道:“要不,青青你留下来得了。”
“好啊好啊,”岑青青点头,随即又瘪嘴摇头:“不行,我娘还在雁县呢。唉,这趟回去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了。”
虞葭也有点难过。岑青青是她从小到大最好的玩伴,似姐妹也似知己。雁县与上京相隔千里,这一别都不知道此生还能否再见。
两个小姑娘在这边伤感得很,那厢岑伯父已经跟虞家父母寒暄结束。他往这边望了眼,颇是好笑。
“又不是见不着了,我明年初还得来京城,届时你再来看葭葭就是。”他对岑青青说。
岑青青诧异:“诶?”
“你爹爹我跟宋家商行有长期协议,宋家经常要往京城这边走货,一年估计都得来两回。”
“啊!”
这么说,一年有两回可以再见面呢!
岑青青和虞葭听了,立马高兴起来,纷纷一改适才离别伤感之态。
“行了,你就送我到这。”岑青青毫不在意挥手,说道:“酿梅子你给我留着点啊,我明年再来吃。”
虞葭瞧了眼她怀里抱着的一大兜:“……”
岑伯父这次回雁县也不是空手回,还得从这边押镖回去。不远处一队马车正在整理货物,也没这么快出发。
一行人就在城门口又等了会儿。
这时,岑青青胳膊肘突然碰了下虞葭:“傅公子他是当官的?”
她冷不防问这个,虞葭不解:“怎么了?”
岑青青昂了昂下巴,示意她往右边看:“那不就是他吗?穿的衣裳像是朝廷的人,还有他身边那些人好像在哪见过,啊我想起来了,是锦衣卫飞鱼服呢。”
她这边说着,虞葭的视线已经转了过去,果真瞧见傅筠骑马从城门出来,他身后跟着十几个锦衣卫。
他似乎早就瞧见了她,便故意放慢速度,慢慢悠悠地打马而行。
岑青青低声道:“看样子,他是锦衣卫的人呐,咱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他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虞葭道。
岑青青睁大眼,不可置信:“上次你就是跟着这人离开雁……唔唔唔…”
虞葭赶紧捂住她嘴巴,因为这会儿傅筠已经走到了她们身边。
也不知怎么的,虞葭再见到傅筠,觉得羞臊极了。许是两人前不久才做过那等亲密的事,她们之间的关系变得不可描述起来。
虞葭脸颊红红的,也不敢去看傅筠,微微低着头等他快点过去。但耳尖地听到傅筠经过时笑了那么下。
听起来就很像嘲笑她胆小鬼。
虞葭愤愤转头想剜他一眼,结果又见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擦了擦嘴唇。
“……”
“葭葭,你脸怎么这么红?”岑青青在一旁纳闷地问。
虞葭摸摸脸,讪笑道:“估计是热的吧。”
“热吗?”岑青青看了看天边刚刚升起的太阳,心想大早上的还有点冷呢。
.
傅筠这两日心情极好,卫所的人都看出来了。平日里总是清清冷冷的一个人,开始变得平易近人起来,连门口扫洒的老头儿给他行礼都得了个亲切的问候,问他腿风湿好些了没。
这可把老大爷惊坏了,逢人就问指挥使大人是不是换了个芯子。
指挥佥事陈大人也听说了这事,只不过比起众人的惊讶,他作为心腹下属很是清楚傅筠的情况。
陈大人转头又瞧了眼坐在桌前勾唇看密报的傅筠,不禁啧啧摇头。
原来,清冷寡情如他们指挥使大人也难过美人关呐!
傅筠正在整理暗卫从各处送来的密报,这些密报除了关于李峙的消息,还有些是当年东平城的事。但这些从各处送来的消息,傅筠看了一眼后,就直接放在烛火上烧成灰烬。
他查当年东平城案子的事没有瞒着,朝中许多人的眼睛也都暗中盯着。这两日从各处来的消息如雪片似的飞到他这里。当然,这其中许多都是背后之人的障眼法,为掩人耳目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可消息虽假,但多了也就变得有用了。毕竟,这世界上没有人会天衣无缝地编造故事,编造得越多,漏洞就越多,暴露的也就越多。
这,也正是傅筠想要的。
过了一会儿,侍卫匆匆进门在他耳边禀报了件事。
傅筠顿住动作,随即立即起身出门。侍卫跟在后头低声道:“大人,人已经被关在地牢,正在用刑。”
傅筠点头,边往外走。
在门口遇到宋景琛,被他拦住:“你来得正巧,我这有件事……”
“晚些再说。”傅筠道。
“哎……”宋景琛张口半天,看着他一阵风似的出门。
陈大人见了,安慰似地拍了拍他肩膀。
约莫过了半刻钟,傅筠来到一处隐秘的院子。这里跟上次的五马巷不同,是锦衣卫专门用来关押重要犯人的地方,在这里把守的都是傅筠的心腹。
傅筠进了院子,径直穿过一条狭长的甬道。甬道两边都是高墙,有些地方还留下了些似被利器狠狠划过的痕迹,斑驳且沧桑。
到了尽头,墙门旋转开启,露出条黑暗的地下入口。有人拿着火把迎上来,对他恭敬地行了一礼。
“大人,人就在下面。”
昏暗潮湿的地牢里头,血迹斑斑的墙壁上挂着孩童手臂粗的铁链。铁链末端绑着个模糊不清的人,他头发凌乱地垂着,像睡着了,也像已经死去。
傅筠缓缓走近,声音仿佛从冰缝里挤出来。
“你就是李峙?”
.
当日,傅筠在书房跟靖国公商谈许久,直到掌灯时分,书房的门才打开。
靖国公面色凝重,临走前,提醒道:“此事,我欲亲自去蛩州走一趟,暂且不容对外宣称。”
傅筠问:“若梁琮不愿与我们合作该如何?”
靖国公冷笑,常年风霜洗礼,在他面容上沉淀的是比当年沙场更甚的威仪。他道:“李峙在我们手上,由不得他选。”
闻言,傅筠点头:“父亲此去小心。”
目送靖国公离去,傅筠站在门口沉思许久,直到随从询问他可否要摆饭,他才惊觉今日已许久未进食。
等摆饭期间,傅筠又想起虞葭,已经三日未见她了。于是又起身去桌边写了封简短的信,而后从抽屉里掏出个样式普通的香囊,将信装入其中。
.
裴景晏刚从外面回来,本欲回自己的院子,想了想,又抬脚往内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