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没法过去了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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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虞葭起了个大早,跟母亲准备去箫家拜访。
吃早饭的时候,虞母谈起昨日的事。
“我当时快吓死了,还以为那贼人在你屋子里。”虞母说:“还好不是。”
“听说昨晚闹了一宿,”虞母说道:“翻遍整个南安县县城都没抓到人。”
虞葭慢条斯理地吃早饭。
“葭葭,等见了箫老夫人后,我们就尽快离开南安县,等会儿你把东西收拾好。”虞母说。
“嗯。”
吃过饭,母女俩下楼,虞葭戴着帷帽坐在靠门口的位置等马车。
“夫人今日不住了?”掌柜问。
“不住了,家里有事,得赶着回去。”虞母道。
“那行,这就给您收拾。”那掌柜边嘀咕:“这么一来,整个三楼都得空了啊。”
虞葭心想,莫不是那人今日也要离开客栈?
才猜测着呢,就见楼梯上下来两人,打前头的那人一身玄色长袍,玉带束腰,手执把折扇。眉目清冷俊朗,自带一股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风流。
正是傅筠。
他身后跟着位陌生的锦衣公子,朗如星辰,气度也颇是不凡。
傅筠也瞧见了虞葭的身影,脚步微顿了下,而后又若无其事下楼。
也不知是不是虞葭的错觉,总觉得这个时候的他跟之前在雁县时判若两人。甚至断定这种样子才是真正的他。
有人正在跟他说些什么,他站在酒楼大堂侧耳听得认真。
大堂里还有许多人正在吃早饭,有人说起昨晚的事,也有人天南地北地聊。
其中有个声音颇大。
“你们是不知道,住在细柳巷的那个寡妇,对,就是去年立贞洁牌坊的那个。昨夜官府搜查时竟被撞了丑事。”
“啥丑事?”
“听说,官府去她家的时候,竟发现她床榻上藏着个男人。你们可知那男人是谁?”
“是谁呀?”
“就是咱们县有名的才子,吕秀才。”
“哦豁,读书人怎么也喜欢干这等梁上君子的事?”
“可不是,两人也不害臊。”
虞葭就坐在旁边,听到“床榻上藏着个男人”这话,莫名心虚得很。
鬼使神差地,她往傅筠那边瞧了眼,见他依旧侧耳听下属说话,心里松了口气。
还好,应该是没听见,要不然多尴尬啊。
好死不死,他身旁的锦衣公子突然问道:“你这是怎么了?耳朵怎么这样红?”
虞葭:“???”
傅筠:“……”
第9章
傅筠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虞葭这边看过来,然而两人视线刚对上,就各自迅速别开。
这神态,这模样,想不令人多想都难啊。
锦袍男子看了看傅筠,又看了看虞葭这边,忽地笑出声。
那笑声虽几不可闻,但虞葭还是听见了,而且格外清晰刺耳,令她不禁想起昨夜的情况。
彼时自己身上只穿了寝袍,被那人禁锢在胸膛前动弹不得,当时乌漆嘛黑又紧张又害怕也没忘那方面去想,但这会儿回想起来却是羞臊得很。
羞臊中还夹杂着那么点愤怒。
想起他白日狎妓的恶劣品性,被这么个人捂了嘴又困在狭小的床榻上,怎么想都怎么觉得难受得慌。
为此,虞葭不动神色地剜了傅筠一眼。
傅筠:“……”
萧泽玉好奇地凑过去问他:“你确定昨晚没对人家姑娘做什么?”
傅筠忍着耳朵灼烫,冷冷地瞥他:“你觉得能做什么。”
萧泽玉心想,没做什么,那你耳朵还那么红?
恰巧此时虞母从柜台走过来,也看见了傅筠,诧异地问:“傅公子怎么也在此?”
傅筠对虞母行了一礼:“晚辈有事来南安县一趟。”
“那真是巧了,竟在这遇上了傅公子。”虞母看见他身后小厮从客栈搬东西出去,问道:“傅公子也今日离开?”
“是。”傅筠点头。
“回雁县吗?”
虞母本身对傅筠印象就好,这会儿在他乡遇友邻就格外热情了些:“若是傅公子不急,倒是可以缓一日,明日有镖局回雁县,届时……”
“娘。”虞葭走过去低声道:“兴许人家还有事呢。”
傅筠回道:“多谢夫人好意,晚辈确实还有些事要处理,暂不回雁县。”
“哦。”虞母顺口嘱咐:“出门在外,那傅公子多小心。”
“娘,我们不是还要去办事吗?”她拉着母亲出门:“时辰不早了。”
“好好好,这就走。”
等母女俩离开后,萧泽玉忍俊不禁:“子亭兄,多年未见,你果真还是这般受长辈们欢迎。”
他话中调侃之意明显,傅筠走到哪都是夫人们最满意的女婿人选。以前在上京是如此,如今来了南方小县城也依旧如此。
傅筠没理好友,径直走出客栈。
萧泽玉道:“我收到景琛来信说你此次南下是躲婚事来的?”
“他竟像个妇人似的与你说这些?”
“倒也不是,只是在说雁县案子时顺口提了一嘴。对了…”萧泽玉道:“昨夜查到了什么?”
“没查。”
“没查你弄这么大动静?”
“探探虚实罢了,安南县这边藏污纳垢,我还是小看了王家。”傅筠道:“短时间内恐怕不会回雁县去。”
“那正好,”萧泽玉道:“我父亲叨念你叨念许久了,这次你来了,他看我也能顺眼些。”
提到此事,傅筠莞尔:“恩师他可还好?”
“好不好,你去看了不就知道?反正对你说话温声细语,对我就横眉冷眼。”萧泽玉纳闷:“你说我俩谁才是他亲儿子?”
傅筠翻身上马,勾着唇角回了句:“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
傅筠幽幽道:“不受长辈待见。”
啧啧——
真是记仇。
萧泽玉衣摆一掀,也翻身上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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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安县靠近州府,在州府和县城中间的地段有处景致极好的临永山庄。原先这里是座村庄,但因后来出了个名家大儒,还当上了太子太傅,这村子顿时名噪一时。
萧太傅在母亲晚年时,将祖宅扩建,不仅将路修了一遍,周围的山岚河道也都做了调整。再从山上引温泉而下,还栽种了许多花果树,风景宜人,使得这地方学子游人颇盛。
后来,官府在此地建了个书院,引得许多有钱人家都搬来这边居住。如此这般,原先小小的村庄,变得越发繁荣,比州府都不差。
虞葭和母亲走的是官道,道路平坦宽旷,四周山雾缭绕,隐约还可见繁花粉绿点缀,景致极好。
虞葭瞧了会儿,就将帘子放下,见母亲心事重重,她问道:“母亲在担忧什么?”
虞母道:“萧家门楣这般高,万一萧老夫人不认这镯子,可如何是好?”
虞葭道:“这不是还没见到萧老夫人吗?兴许她会见咱们的。”
“你如何确定?”
“萧家是言情书网,读书人都讲究个礼字。”虞葭继续说:“且祖母让我们来试一试,想必她心里也是有把握的。”
虞母点头:“但愿如此。”
此时,马车忽地晃了下,就听见后头有马蹄声由远而近,接着很快掠过。
“怎么了?”虞母问。
“夫人,没事。”车夫道:“后面的人骑马太快,咱们的马惊到了。”
虞葭掀帘子去瞧,那些人已经走远,但依稀还能看见骑在白马上的男子,一身玄色锦袍,玉冠莹莹闪光。
虞葭微微蹙眉,怎么又是他?
“快放下来,”虞母说道:“省得灰尘进来了。”
“嗯。”
母女俩午时才到地方,下马车时,虞葭抬头望了眼。萧家三扇漆红大门,门簪雕花精美,门楣匾额两个烫金大字——萧府。门口两尊石狮子比人还高大,气派又威严。
“娘,我们到了。”虞葭扶母亲下马车。
虞母整理了下衣裙,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娘上前去问问。”
门环是纯铜制的,实沉得很,虞母握住用力叩了叩,过了许久才有人来开门。
“你们…找谁?”开门的小厮打量了眼母女俩,狐疑地问。
“我们是从雁县来的,”虞母道:“特地过来拜访萧老夫人。”
小厮礼貌地笑了下,口中却是说道:“我家老夫人没空。”
正要关门时,虞母拦住了:“还请通报一声,我们是老夫人远房亲戚,姓虞。”
那更是没空了,小厮心想,每天打着远房亲戚的名号来攀关系的数不胜数,这母女俩一看就是小门小户来求办事的。
“实在抱歉,我家老夫人真没空。”说着,就把门关上了。
“哎——”
虞母面色有些白:“兴许是适才没说清楚,我再敲门问一问。”
“娘”虞葭又怎么看不出来那小厮想什么,不忍母亲受白眼,她上前道:“我来敲门。”
过了会儿,那小厮再次开门。虞葭已取下帷帽,那小厮见是个年轻好看的女子,眼里惊艳了下,原本想发脾气的,也忍了下来。
“姑娘还有什么事?”
“这位小哥哥,”虞葭声音甜,笑容也甜,她拿出锭银子递过去:“还请您行个方便,我们不是来打秋风也不是来攀关系的,而是真的有事拜访老夫人。”
虞葭又捧出个匣子:“我这里还有老夫人的信物,你若不信,可先将信物送去给老夫人瞧一瞧。”
小厮被她猜出心思,也有点尴尬。想了想,接过她手上的匣子说道:“那就先等着。”
“那这个……”虞葭将银子递过去。
“这个我可不敢收,姑娘还是拿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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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家堂屋此时一片热闹。
“你们来就是了,怎的还带这么多礼物?”萧老夫人见了孙子笑得合不拢嘴,拉着人左看右看:“瘦了,又瘦了,这两年吃了不少苦吧?”
“祖母,不苦不苦,孙儿是去游历,好玩着呢。”萧泽玉哄着老人家,又指着傅筠说道:“祖母,你可还认得他?小时候他来过咱们家的。”
萧老夫人仔细看了看:“哎呦,这不是那个国公府的小世子吗?都长这么大啦。”
傅筠行礼:“正是晚辈,多年未见,老夫人身子依旧健朗。”
“小世子越长越俊了啊,”萧老夫人问:“娶妻了没?”
噗呲——
萧泽玉没忍住。
傅筠无奈扶额,与长辈们相处,总难免要遇到这样的问题。
他老实道:“还未。”
“怎么还没娶?”老夫人说:“是没挑到合适的?可不能再拖了,再拖好姑娘就被人娶走了。你看泽玉就是这样,到现在都没……”
“祖母,”萧泽玉道:“好端端的怎么就说我了?”
“还不能说了?你这次回来可就别想着再走了,你爹说了,今年务必给你相看个姑娘。”
“……”萧泽玉头疼得很,赶紧祸水东引:“傅世子比我大一岁,祖母先说他,先说他。”
老人家果然又被绕了回去,正准备再嘱咐一通呢,傅筠就道:“老夫人,晚辈已经有未婚妻,还是先说泽玉吧。”
萧泽玉:“?”
“啊!原来是这样!”老夫人立即转移阵地:“泽玉啊,你看你,就剩你没媳妇了。祖母跟你说哇……”
傅筠端坐在椅子上,唇角噙着抹浅浅的笑,听好友被祖母唠叨,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
过了会儿,婢女端了个匣子进来禀报道:“老夫人,门外头有一对姓虞的母女说要见您。”
堂屋内稍稍安静下来,老夫人迷茫了会儿:“姓虞的?”
婢女道:“说是您的远房亲戚,这是信物。”
婢女将匣子递给萧老夫人,老夫人打开来看,顿时愣住了,而后赶紧吩咐:“快去,快将人请进来。”
第10章
“祖母,”萧泽玉问:“是何人?”
“是故人。”老夫人道:“泽玉你们路上辛苦了,你先带傅世子去歇息,明天等你爹爹回来了,再好生招呼世子。”
傅筠起身行了一礼:“晚辈先告辞。”
两人出了老夫人院子,萧泽玉似笑非笑地瞧了眼傅筠:“啧…有点意思啊,居然拿有未婚妻这事来当借口。”
“不是借口。”
“?”萧泽玉问:“你是认真的?”
傅筠停下来,淡淡道:“这不是事实吗?”
“可是…”萧泽玉不解道:“你这婚约都过去这么多年,恐怕也不算数了。如若不然,你母亲也不会整□□着你相亲。难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