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阮抓了抓脑袋,感觉再这样下去自己真的就成秃头熊猫。
三只局外熊,七嘴八舌想办法。
陆先生正襟危坐,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良久他硕大的熊脸露出凝重中带有一丝决绝的表情,陆先生终于开口了:“给我苦瓜汁,越多越好。”
苦瓜汁?
熊猫一族热爱蜂蜜,不同于人类一勺一勺吃蜂蜜,他们熊猫吃蜂蜜是论斤的。
嗜甜如命的熊猫最厌恶的就是苦味,身为苦味代表苦瓜尤其列入熊猫食物黑名单榜首。
陆先生居然要喝苦瓜汁,太豁得出去了。
蓝笙朝陆先生竖起大拇指:“大师兄,服气。”
懒懒端着一杯苦瓜汁放在陆先生面前,绿油油的苦瓜汁令熊看着便觉得嘴巴一阵阵发苦。
阮阮的嘴巴自觉产生发苦的味道。
懒懒两只熊爪阮阮的眼睛,自己也偏过熊脑袋,实在是不忍直视。
陆先生熊爪握住玻璃杯,缓慢而坚定的将绿油油的苦瓜汁一饮而尽。
在这个过程中他的表情丝毫未变,仿佛短暂失去味觉的熊猫,除了嘴角残留的绿色证明苦瓜汁它来过。
有了苦瓜汁带来的身心巨大刺激,陆先生的一只熊爪收缩拉伸变为人类修长光滑的手掌。
真的有用!
懒懒眼眸闪过一丝兴奋,她语气中带出来一些激动之意:“大师兄,你等着,我榨了一大壶,再给你倒一杯。”
陆先生面不改色喝下一杯一杯又一杯苦瓜汁。
随着陆先生喝下苦瓜汁的数量增多,陆先生毛茸茸的四肢变为人类的四肢,西装外套显现出来,最后是毛茸茸的大熊猫脑袋。
在陆先生喝干净整壶苦瓜汁后,白色熊猫绒毛褪去,露出端正的脸庞,黑色耳朵收进头发里。
西装革履的精英陆先生重新出现。
阮阮的表情由惊恐变为震惊变为崇拜变为好奇。
难道苦瓜汁变味道了,其实没那么苦?
懒懒为了防止不够用,又榨足一壶苦瓜汁。
阮阮盯着苦瓜汁青翠的绿色,咽了咽唾沫,眼神中是按捺不住好奇心。
蓝笙看见阮阮的表情,微微一笑。
他给自己倒了一小杯苦瓜汁,抬手之间一饮而尽,脸上挂着从容的笑。
“不苦吗?”阮阮睁着明亮的眼眸,问道。
蓝笙举着空杯,“别有一番风味。”
阮阮彻底动摇,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给自己倒了杯苦瓜汁,小口啄着苦瓜汁。
甫一入口,铺天盖地的苦涩充斥口腔,像是清水中滴入一滴浓墨,挥之不去的苦味与口腔融为一体。
阮阮整张熊脸皱在一起。
她张着嘴巴,一边吐着舌头,一边用熊爪扇风,试图将苦味赶紧驱逐出去。
懒懒一个转身的功夫,阮阮便偷喝苦瓜汁她好笑地摇摇头,往阮阮嘴里挖了一大块蛋糕蛋糕的甜味勉强冲散嘴里的苦味。
懒懒点点阮阮的鼻子:“苦瓜汁不能小口小口喝,越品越苦。”
阮阮两眼湿漉漉的,哀怨地看着蓝笙。
蓝医生身型修长,清隽的脸庞挂着淡淡的笑意,琉璃色的眼眸点缀着细碎的光。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阮阮咬着熊爪爪。
西装革履的陆先生声音从容又不可忽视,他抬头看了蓝笙一眼:“既然小六喜欢,剩下的就留给你,务必喝完。”
懒懒看着剩下的大半壶苦瓜汁,笑眯眯附和道:“没错,不能浪费。留着明天做早餐果汁。”
这次轮到蓝笙哑口无言。
阮阮又开心了,捂着嘴巴嘿嘿笑。
第68章
陆先生带着阮阮回到陆家别墅。
路上阮阮想了一路的腹稿, 预备在周女士面前表演。
两人走进陆家别墅,房间里的灯光均已熄灭。
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柔和的暖光,周女士已经入睡。
阮阮一路提着的心没了着落处。
陆先生摸摸阮阮的头发, 轻声道:“回去睡吧。”
目送阮阮揉着眼睛回房间睡觉, 陆先生才挪动脚步往楼上去。
推开房间门,周女士躺在床上陷入沉睡, 床头灯的灯盏亮着暖黄的光。
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周女士的侧脸上, 她的眉眼显得温柔平和。
陆先生的目光染上一层温和的柔光,他伸出手,轻轻将妻子垂落的头发拢到耳后。
陆先生坐在床头看了很久, 才慢慢起身去洗漱。
离开的一瞬间,周女士似有所感, 她微微皱着眉头, 半睁着眼睛, 声音有着久睡刚醒的沙哑:“公司的事情处理完了?”
陆先生拿捏不准妻子的态度,解释的话放在嘴巴。
周女士已经自然地拉住陆先生的手, 语气难言困倦:“辛苦了,洗洗早点睡。”
说完周女士翻了个身,重新进入梦乡。
陆先生在原地站了回,才转身慢慢向浴室走去。
第二天清晨。
周女士和陆先生都要早出门,难得四个人坐在一起用早餐。
阮阮叉着盘子里的煎蛋,视线不着痕迹地在陆先生和周女士身上划过来划过去。
周女士神色如常喝着咖啡,陆先生除了眼底有些黑眼圈外并无异常, 两人并不像发生争吵的模样。
阮阮嘴里咬着叉子, 心思转了一圈。
陆先生展开当天的晨报, 报纸后的眼睛扫了阮阮一眼。
不知怎的,阮阮脑海中下意识浮现一只西装革履的熊猫看报纸的场景。
阮阮晃了晃脑袋, 把奇怪的联想甩出脑海。
哎,陆叔就是大师兄的事实给阮阮的冲击力太大,她还没能从对方也是大熊猫的认知中走出来。
陆先生以手握拳低咳一声。
阮阮意会。
她放下叉子,转头看向周女士,开口问道:“周姨,你知道昨晚陆叔为什么出门后很晚才回来?”
周女士正在给面包抹果酱,随口答道:“噢,你陆叔公司临时有事。小李跟我说过,是欧洲区那边合作商的事情,需要紧急处理。”
阮阮想好的一肚子解释堵在嗓子眼。
她有些惊讶地抬起眼眸,手里的叉子落在盘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周女士抬起头,眼神有几分疑惑:“怎么了阮阮?”
从周女士的表情来看,她确实毫不知情。
藏着掖着不是周女士的性格,所以其实小李根本没露馅,周女士根本没怀疑?
阮阮想起陆先生昨晚猛灌苦瓜汁的场景,默默流下同情的泪。
“来了来了,汤来了!”王妈端着一个大瓷碗快步从厨房走过来。
“苦瓜瘦肉汤,美容养颜,清新解腻,来来来,每人喝一碗。”王妈热情地介绍着:“今天市场上的苦瓜特别新鲜,我买了一大袋呢,大家尝尝,好喝我晚上再给做。”
陆先生望着绿油油的苦瓜汤,嘴里一阵发苦。
周女士笑容满面:“苦瓜是个好东西,王妈帮我盛一碗。”
王妈眉飞色舞,一边科普苦瓜的好处,一边给桌上四人一人盛一碗苦瓜汤摆在面前。
周女士尝过一口苦瓜汤,对王妈的手艺称赞不已。
陆汣是个好养活的,口味不忌,一碗苦瓜汤让他喝出牛饮的姿态。
桌上唯二没动勺的人就是陆先生和阮阮。
周女士疑惑地看着陆先生:“怎么不喝?你最近经常熬夜,喝点苦瓜对身体好。”
阮阮看见陆先生艰难而又缓慢地端起汤碗,一勺一勺喝着。
阮阮莫名掬了把同情泪。
她嘴巴里还残留昨天苦瓜的味道,实在不想喝这碗苦瓜汤。
陆汣侧头看见阮阮一脸苦兮兮的表情,又见阮阮盯着汤碗。
秒懂。
陆汣端过阮阮的汤碗,三四口就喝个干净,他用纸巾擦擦嘴,呼撸一把阮阮的头发:“还发呆赶紧走,再晚要迟到了!”
阮阮脸颊露出甜甜的小梨涡,脆生生道:“来啦!来啦!”
.
阮阮下午放学后和陆汣庞卷一起去看望赵嫣然。
赵嫣然已经好几天没去上学,她的气色仍旧不太好,像是一朵失去水分的鲜花。
看到阮阮过来,她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周女士来看望周盈时,把自己过去的事情告诉周盈。
或许是两人有着类似的经历,她们都曾被迫失去自己的腹中的骨肉。
周女士的劝说比任何其他人都要有效,周盈那一天无声无息流了很多泪。
周女士的眼眸也是红肿着的。
世间之事悲欢离合,每个人心里或多或少有着烦恼,有的永远不为人知,在外人眼中可以光鲜亮丽,关上门又是舔舐伤口的时刻。
阮阮带着点心放在周盈的床头,周盈的脸苍白到近乎透明。
她的眼神落在阮阮身上很轻,像是抓不住的浮云。
“阮阮来了。”周盈说话的声音也很轻很轻。
但总算周盈肯搭理人了。
是个好现象。
赵嫣然给周盈摆上晚餐,周盈自己拿着勺子慢慢吃。
阮阮打开书包,把课本和练习簿拿出来,给赵嫣然说当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赵嫣然接过作业本,向阮阮道谢。
阮阮想起什么来,她从口袋里摸来摸去,掏出来一只录音笔。
“我拜托你们班学委给录的,老师讲课的音频,你有不懂的可以听一听。”阮阮语气中有几分充满活力的得意。
显然为自己想到这个好主意而感到开心。
赵嫣然弯唇笑了笑。
两个小姑娘趴在桌子上写作业,脑袋挨着脑袋。
遇到不会的问题,阮阮就戳戳陆汣。
高二学长陆汣不得不拿起高一的课本给阮阮讲题。
庞卷抓了抓卷卷的头发,一脸头疼地举起小胖手:“老大,我也不会!”
面对庞卷陆汣就没那么多耐心,他转头将练习簿卷成一个筒照着庞卷的脑袋敲了一下:“自己想,题里的知识老师上课都讲过!”
庞卷捂着脑袋哼哼唧唧:“老大,你偏心。”
“嗯?”陆汣挥了挥手里的练习册。
庞卷连忙捂着脑袋低下头,手里抓着笔奋笔疾书:“我错了!我错了!”
陆汣挑了挑眉,这才像话嘛!
在这间承载太多悲伤的病房里,少年人的欢声笑语是照进黑暗的阳光。
再潮湿的角落也能感到一丝温暖。
周盈躺在病床上,久违露出一抹浅淡的微笑。
赵士坤有再来过几次,周盈的态度着实冷淡,赵士坤碰了几次墙,不再愿意上赶着吃冷脸。
他心中的周盈应该永远是热烈美丽的,而不是冷漠灰败的。
李亦可说的事情赵嫣然找人调查过。
赵士坤根本就没藏着掖着。
赵老夫人有了孙子,尾巴简直要翘到天上去,恨不得到处炫耀她赵家有后的事情,想不知道都难。
圈里的人表面上笑脸相迎,背地里谁不嘲笑赵老夫人拿个私生子当宝贝,嘲笑周盈多年来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赵嫣然找的私家侦探轻而易举就拍到赵士坤私生子和情人的照片。
这些事情赵嫣然都是不敢告诉周盈的,她的母亲失去孩子之后仿佛真的变成失去依靠的菟丝花,和从前自信骄傲的模样截然相反,心理上极其脆弱。
赵嫣然不敢让她受到刺激。
赵嫣然想着想着便走了神,阮阮用戳了戳赵嫣然的胳膊。
赵嫣然回过神,歉意地笑了笑,手上的笔继续动作,埋头写作业。
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下来,司机等在门口,庞卷和阮阮陆汣打过招呼直奔自家的车子。
阮阮和陆汣坐上陆家司机开过来的车,车子启动,将城市的灯火抛在身后。
写完作业的学生仿佛刚被采蜂人榨干的蜂巢,是一丁点精力都没有。
阮阮仰面靠在沙发后座上,宛若一条咸鱼。
相比之下陆汣神采奕奕。
阮阮想起陆汣只用她二分之一的时间就写完作业,顿时心生好奇,腆着脸向陆汣请教写作业快的方法。
陆汣闻言挑了挑眉,手指在阮阮眼前晃了晃:“很简单,只需要满足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阮阮急忙问。
陆汣双手揽在胸前,微微昂着下巴,慢悠悠道:“一颗聪明的大脑。”
阮阮:
不想承认又无法否认。
好气。
阮阮决定眼不见为净,不搭理陆汣。
陆汣倒是不甘寂寞,阮阮越不搭理他,他越要和她讲话。
陆汣的声音在阮阮耳边嗡嗡嗡响个不停,阮阮烦得实在没脾气,接了陆汣几句话茬。
阮阮现在读高一,等到明年下半年读高二的时候就要考虑分科的事情。
陆汣问起来,阮阮却完全没有概念,她每科成绩都挺好的,但若要说格外偏爱哪一科是没有的。
阮阮见不得陆汣看自己笑话的模样,她眼睛转了转,反问他:“那你嘞?陆叔说你以后会读商科,是真的吗?”
陆汣撇了撇嘴:“商科是我爸的希望,不是我的。”
他扭过头不再说话。
两人靠在窗边,心思各异。
未来对于少年人来说即使充满无限吸引力,又是充满无限未知的。
父母铺好的光明大道未必是想要走的,再选定真正的道路之前,一切的徘徊彳亍都是必经之途。
回到家,周女士问起赵嫣然妈妈的情况,阮阮简单做过说明。
周女士叹了口气,“这种事要靠自己走出来,我的孩子能给我托梦,或许她的孩子也能。”
说到托梦,阮阮想起来周女士给她讲的熊猫托梦的故事。
现在确定陆叔就是大师兄的她,极度怀疑当初周女士所谓的梦来自她家大师兄的自导自演。
想到这里阮阮忍不住开口问道:“周姨,大师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