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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 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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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南阳城。
梨铩带着连荒来到了一家面馆，虽然接下了林九月这个任务，但毕竟有些特殊，他们不好以官府的名义直接上门，败坏林九月的名声。便想着法子给林九月传去了消息，约她在城中见面，再想办法进入林府。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梨铩倒是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公玉北亭在大街上和人打起来了。
那个人她还认识。
正是沈初三。
两人打得还挺激烈，沈初三虽然蒙着眼睛，但身手却意外地敏捷，几个回合下来公玉北亭竟没占到一点儿便宜。反而是一边砸人摊子，一边给人银子。像极了有钱没处花还算有良心的富家暴躁千金。
梨铩端起茶杯，神情自若地喝了一口，忍不住感叹道：“突然觉得公玉北亭的委托人真是惨。”
“我听得见！！”公玉北亭恶狠狠地瞪了梨铩一眼，再次挥动着鞭子甩向沈初三，“你有本事就别跑！敢卖假药给本姑娘，我不会放过你的！”
“诶诶诶，我可没有卖假药，你别乱说。”沈初三侧身躲过，然后一把抓住公玉北亭的鞭子，死死地不肯松开，“那是外敷的药，我怎么知道你会直接吃了。”
梨铩没忍住，偏过头去笑出了声。
“你！”公玉北亭想要扯回鞭子，却怎么也扯不动，余光看了一眼周围，百姓们还在，她不好施展仙术，只能用更凶狠的眼神瞪着沈初三，“那也是你自己不说清楚！”
梨铩看向沈初三，这絮叨叨的性子会不说清楚吗？
沈初三：“不是，我都来没来得及说，你拿了药给了银子就跑了。”
梨铩恍然大悟，果然还是公玉北亭自己的问题！
公玉北亭：“那是你说话速度太慢了！！”
沈初三无奈：“合着都成了在下的错？”
公玉北亭：“对！不然呢？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沈初三笑了：“你这也太不讲道理了。”
一旁看戏的梨铩都看不下去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向身边的连荒，“你看，和她比起来。我是不是就温柔多了？”
连荒端起茶杯，点了点头：“确实如此。”
半斤八两，变成了半斤，和九两。
“放手！”公玉北亭瞪了沈初三一眼，等到对方把鞭子松开之后，她便将其收了起来。然后一把揪住沈初三的衣服，“我不管！从现在起，你要跟本姑娘一起做任务！”
她其实知道不是沈初三的错，也没打算对他下死手，就是稍微有点气不过。而这会看到坐在梨铩身旁的连荒，她便心里有点不平衡了。
凭什么梨铩做任务能带着人，她就得孤伶伶的一个。
正好逮住了沈初三，就凑合凑合着用吧。
“我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做任务啊？”沈初三靠着摊车，衣领子被公玉北亭紧紧地拽着，实在有些不雅观。
但公玉北亭显然没注意到这一点，甚至没察觉自己都快贴到沈初三的身上去了，皱了皱眉头，“因为你要对我负责啊。”
“……”
梨铩放下手里的茶杯，若有所思地看着沈初三虚搭在公玉北亭腰上的那只手，对方好像生怕公玉北亭摔着了。
这场景怎么莫名有些眼熟？
而且她怎么觉得，沈初三对公玉北亭，好像有些不一样？
为了证实心中猜测，梨铩小力地扯了扯连荒的袖口，身子倾向他那边，小声地问道：“你有没有觉得，沈初三他……好像对公玉北亭有点不一样？”
连荒侧过脸，伏在梨铩的耳边道：“那你有没有觉得，我对你有点不一样？”
“……”
梨铩往后退了退，看着连荒的眼睛。她不敢断定是不是一样的，因为她也不确定连荒是只对她这样，还是对所有人都如此。
若在不确定的情况下，说了肯定的答案，万一是错的，那便是自作多情。所以她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我看你真是白长了一双眼。”
梨铩心虚地将视线挪向别处，这会公玉北亭已经把沈初三强行带走了，看来是想起还有任务在身，去寻华凝去了。
她在人群中望了一眼，附近大多是市井小民，衣着朴素，应该没有林九月的身影。
两人又等了一会，一青衣女子才带着侍女缓缓来迟，犹豫了好一会，才坐到了梨铩这儿，“您……您就是天界来的神仙吗？”
“林九月？”梨铩反问道。
林九月点了点头，然后看了这周围一眼，实在不是个好谈话的地方。林九月又望了身后的狼藉一片，顿时有了一个想法，“大人，我有一个法子，你们且在林府住下吧。”
说罢，梨铩和连荒同时起身，跟着林九月一起到了林府。其实林九月的理由很简单，街头发生争斗，她险些被误伤，幸得梨铩与连荒所救，这才安然无恙。
经过一番谈心，她知晓了梨铩与连荒是从长安城而来，经由南阳城，暂歇游玩。为报恩情，便将两人带了回来。
林老爷听后不疑，赶忙吩咐下去，让人收拾出两间干净的客房出来。
交谈期间，梨铩得知了林九月还有一哥哥林五月，一妹妹林十月。哥哥参军打仗去了，林十月年少顽皮，这会不知道又溜到何处去。
梨铩凑到连荒耳边，“他们一家人取名还真是随意。”
连荒淡淡道：“幸好只生了三个，不然得凑出个一年四季。”
梨铩赞同地点了点头。
聊了没一会后，林九月就起身带着两人往客房去，遣退了跟随的其他下人，只留了贴身丫鬟玉溪。
他们带着目的而来，不想说太多的客套话，加上还存在着与公玉北亭的竞争关系，梨铩便让林九月直接讲述她与华凝的相识过程。
“我与那人相识，是在五个月前。”刚一开口，林九月的眼中就闪过一丝厌恶，甚至不愿意提对方的名字。
当时，林九月偷偷溜出林府，带着玉溪到街上逛逛。
在经过月满楼时，一男子忽然从天而降，不由分说地就拽起了她的手，唤了她的名字，“九月？”
林九月并不认识他，以为是从哪儿来的登徒子，挣扎着就要逃开。可她越是挣扎，那人握得就越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都捏碎。
第一次见面便让她心生烦厌。
此后的日子里更甚。
每逢林九月上街，不管往哪走，总能遇见华凝。有时候华凝会凑过来和她说话，有时候华凝只是远远地站着或坐着，林九月不喜欢他，看他什么都觉得厌烦。渐渐地，为了避开华凝，她便不常上街去了，但华凝愈发过分，竟翻过林府高墙来寻她。
无论她如何生气、训斥，那人就是不肯放过她。嘴里说着一大堆“她是他的妻子，他们很恩爱，她不可能会忘了他”之类的胡话。
一开始听到的时候，林九月心软过，可她清楚地知道，喜欢和同情是两回事。她同情华凝，但她不喜欢华凝。
再后来，她与人定了亲，将于一月后成婚。华凝大怒，闯入林府要强行将她带走，林九月不从，他便施了仙法，说无论如何都要将她带走。
虽然当夜华凝没有成功带走她，但也立誓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过她。她心里害怕不安，便向天界求助，希望华凝能受到管束。
“我自幼倾慕颜家公子，如今他上门提亲，我心中欢喜。并不想因为华凝的事，而错失这段姻缘。”
“请两位大人帮帮我。”
说罢，林九月就要下跪。梨铩眼急手快地扶住她，“这事我会帮你的，但在那之前，我能不能给你做个检测？”
“检测？”
“华凝也向天界递去了求助，但他的任务不由我接。我只负责你的事。”梨铩手腕一转，一个星象盘便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之中，继续道，“那华凝说已与你缘定三生，所以我想看看，到底有没有这回事。”
林九月有些错愕，显然没有想到还会有这一层关系在，顿时慌了，“我……我该不会……可我根本不喜欢那人！”
“就算有，我也会护着你的。”梨铩握住林九月有些冰凉的手，“安心。”
华凝一个区区上仙，她还不信了，这人还能打过她一个上神不可。
更何况，四大凶兽之一的穷奇连荒还在自己这边。加上公玉北亭也都不是他们两人的对手。
听闻梨铩的话，林九月虽有犹豫，但还是稍稍安心了些，听话地把左手放于星象盘的上空。
为了数据准确，梨铩让林九月换右手再试一次。
看完星象盘给出的结果后，梨铩有点傻眼了，“这……”
什么玩意啊！
怎么还能两次结果都不一样？
一边是和颜公子有三世情缘，一边是和华凝有三世情缘。
梨铩收回星象盘，试探着问道：“林姑娘，你就是……有没有那种，感觉自己身体里好像住了另一个灵魂的时候？”
按华凝的说法，他与林九月至少已经过了一世。
难道林九月她一女侍二夫吗？
第40章
另一边。
公玉北亭循着指引，一路往城郊方向去，最后在一片竹林间，找到了华凝的住处。她本来想到了之后，直接冲进去，把该问的不该问统统问明白，尽早解决此事，那她就会是金光排行榜的第一名了。
可真到了此地，她又有点犹豫。蹲在竹林之间，迟迟下不定决心要过去。
沈初三站在她身旁，好奇道：“来都来了，你怎么不过去？”
“唉，此事说来话长。”公玉北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拾起手边的树枝，一下又一下地戳着脚下的泥土，“我这人吧，大概有点时运不济。每次我接的任务，委托人总有点这样那样的问题，一度让我以为是青林那家伙给我使绊子！”
可不管是她自己挑选的，还是青林指定给她的，又或者说是从别人手里抢来的，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不是别人的问题，真是她手气差到了极点。
“你说，我一会进去，不会和华凝打进来吧？”公玉北亭好奇地抬起头，问道。
只是还没等沈初三回答，她又自己说道：“算了算了，命由天定，打就打吧。”
想通后，公玉北亭扔掉树枝，站起身来，“我们走吧。”
“金光对你而言，很重要吗？”沈初三站在原地，没有上前，忽然开口问道。
闻言，公玉北亭顿住脚步，在原地思考了许久，才回答了沈初三的这个问题，“唔……不重要，但我不想输。”
不管是从前梨戮在的时候，还是现在梨铩拼命的时候。她都不想输给这两人的任何一个，她不想当永远的第二名。
公玉北亭握紧了拳头，恶狠狠地说：“姓梨的就了不起啊！凭什么第一都得是他们的！走了，我要去完成任务了！！”
担心沈初三慢吞吞的，耽误了她的时间，公玉北亭便不由分说地握住他的手，拽着他就跑向华凝的住所。
沈初三本想告诉她“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但想了想，他就算说了，公玉北亭也不会听的，只好作罢，任凭公玉北亭拉着他走。
那是一间小木屋，木屋前用竹子围成了一个院子，院子里住了许许多多的花，还有一棵杏花树。公玉北亭对花没什么研究，看那满院子的五颜六色，也只是认得玖瑰、百合而已。
用仙力在人间养花，还真是奇特。
公玉北亭难得有礼貌地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
过了一会，门从里面打开，华凝一身月白色长衫，长发以白玉冠束起，眉眼如水，温润如玉。
华凝后退了一步，给公玉北亭让出了位置，“水官大人，请进。”
公玉北亭迟疑了一会，然后走了进去。
这华凝，似乎不太像会和她打起来的样子。
真让人不习惯。
等到她和沈初三坐好后，华凝先是打开了窗户，然后给两人倒了茶水，“抱歉，家舍简陋，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没……没事。”公玉北亭不自在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她平时就不擅长和这种说话温温柔柔的人交谈，熟了之后倒还好，不熟的话会让她也变得拘谨起来。
但好在也不是没有切入点，公玉北亭直截了当地开口道：“先说一说，你和林九月的事情吧。”
闻言，华凝放下手里的茶杯，开始说起了他与九月的过往。那时候他下凡历劫，以凡人的身份成为了长安城中一上官家的公子，上官华宁。
当时，九月是他从街边带回来的女子。
初见九月，她正被一群混混们纠缠，衣服上有许多补丁，混着难以洗去的污渍，头发凌乱，脸颊沾了灰。他看不过去，便出手救了她。
而后得知她家破人亡，孤苦地游荡在长安城中，便生了怜惜，将人带回上官家，为其取名九月。
九月性子顽皮，经常闯祸。在上官家蹈矩循规的一众人里，成了最特别的风景，也是最令人头疼的风景。
上官华宁喜欢去哪都带着她，只要有九月在的时候，生活好像就不会显得那么无趣。
他知道九月凭着他的喜爱，在府中甚至是城中为所欲为，但只要不做坏事，他向来由着她。
他们一起过了三个春夏秋冬，会在百花盛开的春天，到城外的花田里去，费了许许多多的力气，就为了看一眼花开最美的时候。也会在热浪滚滚的夏天，偷偷□□离开上官家，跑到河边，弄湿了一身衣服，回到家后一起受骂挨罚。他们会在秋天看落叶，冬天看白雪。走过最繁华的街道，看过最悲凉的景象。
上官华宁不知道自己具体是什么时候爱上九月的，或许是日积月累的细节，又或许是某一个不经意的瞬间。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九月了。
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
很快地，上官老爷把他叫到了书房，递给他一纸婚书。
那婚约是在他小时候就定下来的，还有一个月时间他就成年，成年之后必须立即迎娶陈家的二小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上官华宁以前觉得这话没有什么，换作以前的他，可能也会乖乖地接受那个安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