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吹雪还想问什么，柳苡晴已经抬手，制止了吹雪的话。
柳苡晴眼睛微眯，思索的表情看向烛光方向，却没有焦距，良久，才缓缓道：“明日，准备些糕点，陪我去趟昭阳殿。”
关于柳苡晴的目的，吹雪或多或少知道一些，听闻柳苡晴如此吩咐，也没有再过问太多，只应了声，便退了下去。
吹雪退出去之后，柳苡晴并没有马上入睡，吹了灯，坐在原处，眉头依旧锁着，怔怔的看着那未曾烧毁的信封，在手中翻腾许久，才起身将其扔进了梳妆台最底层，取了外袍躺了下来。
第45章 主动示弱
昭阳殿，不仅是墨瑾之的寝宫，在议政殿待得累了，偶尔也会在昭阳殿内用膳。
午时时分，柳苡晴带着吹雪出现在昭阳殿门口。
柳苡晴来过两次，昭阳殿的人还是认得柳苡晴的，可此时的昭阳殿内，传来一阵碗碟掉落乒乒乓乓的声音，随之响起的，是王帛的请罪声。
墨瑾之此刻显然情绪不好，无人敢进去通报，王帛又不在，外头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柳苡晴先前的盛宠她们不是没有看在眼里，也不敢就此得罪与她，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里头可还有其他人？”柳苡晴听了动静，看着宫女两难的神色，问道。
“没有了，皇上在里头用膳，里头再无其他人了。”见柳苡晴开口问，宫女恭恭敬敬的答道。
闻言，柳苡晴接过吹雪手中的食盒，也不等通报，就这么走了进去。
“晴小主……”身后的宫女还想阻拦，却被从外头回来的任雪拦住。
“姑姑，这……”那宫女有些急了，就这么放晴小主进去，若是皇上发了脾气，可不是她能消受的！现下也唯有求助任雪了。
任雪在墨瑾之身边是伺候最久的，也是这昭阳殿的领事宫女，抛开年龄问题，她们还得尊称她一声姑姑。
任雪只安抚的点点头，示意那宫女稍安勿躁，也不进去，站在外头陪她们一起守着。
柳苡晴进了殿，只见墨瑾之面前，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摆在圆桌上，而墨瑾之脚边，碎了好些碗碟，王帛跪在墨瑾之脚边请罪，另外伺候的两个宫女，也跟着王帛跪在殿内。
墨瑾之沉着脸，并没有吭声，任由王帛跪着，在殿门打开的一刻如鹰般的双眸射向进来的人，紧抿的唇彰显着他的不悦。
“王公公这是犯了何事教皇上如此动怒？”柳苡晴轻笑一声，根本不受殿内压抑气氛的影响。
墨瑾之对柳苡晴的问题视若罔闻，待柳苡晴慢慢走近，才蹙着眉不悦道：“昭阳殿的宫人最近可是太清闲了？竟什么人都往内放。”
墨瑾之这话说得重，可显然是问着跪在身旁的王帛，眼神却直直的盯着柳苡晴。
柳苡晴身子晃了晃，脸色有一瞬的苍白，手不由得拽紧了食盒几分，站在墨瑾之面前也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老奴⚹不力，老奴该死，老奴该死。”王帛心中叫苦，主子心情不爽，他们这做奴才的也遭罪啊！
墨瑾之并不接王帛的话，昭阳殿又一次的陷入了沉默。
柳苡晴的变化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很快便调整过来，脸上挂起了一抹笑，福了福身，“是妾身失礼了，皇上勿要怪罪他人，妾身想着皇上上次念着吹雪的厨艺，特地带了些糕点给皇上尝尝，皇上若无事，妾身这便告退了。”
柳苡晴脸上虽然是得体的微笑，可话说得委屈心酸，自己好心的带了糕点来，遭受这般委屈，却还要忍气吞声不能表露，着实是将委屈可怜演绎到了一个极致。
柳苡晴说完，偷偷瞄了墨瑾之一眼，见他没有其他反应，咬了咬唇，将食盒放到桌上，低着头，“劳烦王公公好生伺候着皇上了。”说罢就要往殿外走。
柳苡晴低头转身，才走了两步，身后就传来墨瑾之的声音：“站住！”
柳苡晴听令站住，却没有转过身来，更没有抬头，身子单薄得可怜。
墨瑾之眉头皱得更深，却没有再对柳苡晴施令，只冷冷地等了王帛一眼，启唇：“还不快滚！”
跪了许久的王帛只等着这一句，好不容易等到了，连连道：“是是是，奴才这就滚，这就滚。”
说罢使了眼色让两个宫女过来收拾一地的碎瓷，以非人的速度收拾妥当之后，带着两个宫女爬也似的往外奔，似乎是有老虎追着似的。
王帛退出殿门之后，顺带贴心的带上了门，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这样的事情再来几次，他可得被吓得疯了不可。
见王帛退出去柳苡晴依然没有反应，墨瑾之心中沉沉的叹了口气，看着那单零的背影，柔了声：“可用过膳了？”
柳苡晴抖了抖双肩，维持着背对墨瑾之的姿势没动，声音有些闷闷，“没有。”
墨瑾之已经软了声，见柳苡晴还是不动，眉头再次皱起，声音也沉了几分，“转过身来，宫里嬷嬷就是这么教你这么回话的？”
言罢，柳苡晴才磨磨蹭蹭的转了身，再磨磨蹭蹭的走到墨瑾之身边，在距墨瑾之三步之遥处停住。
“坐下吃饭吧。”似乎是有些不习惯，转开了视线，生硬的道。
柳苡晴看了眼桌上，王帛出去之前就在墨瑾之面前摆了碗筷，似乎是有先见之明似的，在王帛身边的位置也多摆了一副，柳苡晴犹豫了两秒，坐在了墨瑾之的身边。
第46章 身中蛇毒
昭阳殿内并没有什么暴躁之声再传出来，王帛擦了擦脸上的冷汗，与任雪对视一眼，偷偷的松了口气。
柳苡晴一言不发的坐在墨瑾之身旁为他布菜，而墨瑾之，并没有关注柳苡晴为他夹的菜，一双黑眸盯着柳苡晴带过来的食盒。
墨瑾之久久没有反应，柳苡晴自然也察觉到了，停下为墨瑾之夹菜的手，“皇上可是饱了？妾身去为皇上准备糕点。”说罢拿起食盒起身就要往旁边的茶几上去。
“坐下先吃饭。”墨瑾之习惯性的皱起眉头，看着柳苡晴的手。
习惯了墨瑾之的霸道，柳苡晴只一愣，轻扯嘴角，轻轻地应了一声，继续坐下吃饭。
墨瑾之似乎是已经饱了，没有动筷，但依然坐在柳苡晴身边，眼睛定定的看着柳苡晴。
柳苡晴顶着墨瑾之强烈的视线勉强吃完了半碗饭，才放下筷子，身旁人即刻起身，坐在茶几旁。
柳苡晴无奈的摇头，拿过食盒，将里头的糕点一样一样的拿出来，摆放在茶几上。
“皇上……啊！”刚想开口，眼神却瞄到墨瑾之身后的一处，眼睛蓦然瞪大，惊呼出声。
墨瑾之也转过头，看到后头的情景时，亦是一惊，他坐着的椅子后头，一条红白相间的花蛇正抬着头，看着墨瑾之的方向，口中「嘶嘶」的吐着蛇信子。
许是被柳苡晴的一声惊呼吓着，那花蛇头微微往后缩了缩，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墨瑾之。
墨瑾之刚想有所动作，却被一双小手抱住，力道虽小，却有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
电光火石之间，柳苡晴借着抱住他的力道，想要转身旋至他的身后。
墨瑾之何等精明，怎会不知柳苡晴的用意，而他，又怎会容忍被自己的女人保护？
迅速的拉下柳苡晴的双手，将其扣在怀中，男子的力道本就比女子要大，何况是墨瑾之有意为之，怎会有柳苡晴反抗的余地？
而那条本来冲向墨瑾之的花蛇，也顺势一口咬住了墨瑾之的小腿上。
“皇……皇上！”被扣在怀中的柳苡晴明显的感觉到他身子一震，急急地抬眸看去，却见到墨瑾之一张咬牙隐忍的脸庞，两行清泪唰的滚了下来。
眼见已经得了逞，那花蛇并没有再朝墨瑾之攻击，尾巴一摇一摆的就要往门口游去，正巧碰上了候在外头听到柳苡晴呼声闯进来的王帛等人。
见到如此情景，王帛等人也被惊吓住，一时愣住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待王帛反应过来，看到墨瑾之抱住柳苡晴站在茶几旁，也不知是谁受了伤，也顾不得那花蛇还横亘在两方之间，就想冲到墨瑾之身边。
而那花蛇，因为殿外冲进来的人停住了挪动的蛇身，又见到王帛冲过来的身躯，以为是要攻击它，一边「嘶嘶」的吐着蛇信子，一边就要往王帛冲过去。
“退回去！”情急之下，墨瑾之大喝一声，却已然来不及阻止王帛的冲势。
在众人以为王帛也难逃一劫的时候，突然一阵剑光，那条原本凶狠的花蛇已被截成几段躺在昭阳殿之中。
虽是被截成了几段，那蛇身似乎是还残余了知觉，在地上一动一跳的，让众人又是一阵冷汗。
而那个解救王帛的人，一手执剑，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然死于剑下的花蛇，赫然就是墨瑾之的贴身侍卫——凌允然！
还没有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到里头柳苡晴焦急的哭腔，朝他们吼道：“太医！快去叫太医！”
听闻柳苡晴的声音，凌允然身子微微一抖，抬眸看向相拥着的两人，随即就要往外走。
“慢着。”凌允然抬步出门的脚步因为柳苡晴一顿，回头看去，墨瑾之已经是勉强的靠在了柳苡晴身上，柳苡晴也已是泪流满面，勉力支撑着墨瑾之的身子。
柳苡晴叫住了凌允然之后，并没有再向凌允然说什么，勉强收了收情绪，哑着声道：“皇上，妾身身中蛇毒，头昏得厉害，见不得这么多人，皇上请他们出去可好？”
墨瑾之眉头一直未曾舒展过，听到柳苡晴的话，心中瞬间了然，点了头，看向王帛等人，“都给朕出去，无宣召不得入内。”
凌允然也是颔首，深深地看了柳苡晴一眼，转身去寻御医。
第47章 舍命救命
相比那些太监的脚程，凌允然的速度显然要快上许多，对于柳苡晴对众人的错导，也是让他好一阵惊讶。
柳苡晴从小就聪明，可是面对如此情形，她还能想到这一层面，也实非简单！
昭阳殿中伺候的宫人，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可就算再怎么封锁消息，宣太医如此大的阵仗也瞒不过众人的眼睛，昭阳殿乃是墨瑾之的寝宫，恐怕太医前脚刚进殿，便会有流言满天飞了……
墨瑾之身为一国君主，若龙体抱恙，必然会引起一阵恐慌，可若是中毒的是柳苡晴，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清散了昭阳殿的宫人，只剩了柳苡晴和墨瑾之两人，也不知这蛇是什么品种，饶是墨瑾之，头上也疼得渗出了一层细汗。
柳苡晴将墨瑾之扶至椅子上坐着，回头看了一眼被砍死在殿中央的花蛇，身子一个抖索，回过头再也不敢往那边看。
花蛇已经停止了动弹，可一地花花绿绿的血水胆汁也甚是触目惊心，更何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腥味更是让人作呕。
柳苡晴蹲在墨瑾之身边，努力忽视视觉上乃至嗅觉上的冲击，将墨瑾之受伤那条腿的裤腿往上挽，看了一眼伤口，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淌。
不等墨瑾之开口说话，低头就去撕自己的裙摆，无奈今日穿的是一身丝绸制的宫装，哪有纱织衣裳那么易撕，撕了半天无果之后，巡视了一番殿内，起身跑到窗边，将床幔一把扯下，在墨瑾之的大腿处紧紧地打了一个结。
墨瑾之知道柳苡晴的用意，原本紧闭的双眸突然睁开，定定的盯着柳苡晴脸上瞧。
顾不上墨瑾之询问的视线，柳苡晴睁着一双泛红的双眸，有些泣不成声的开口问道：“皇，皇上可有匕首？”
墨瑾之沉吟半晌，指了指最里头那张床，淡漠启唇：“床旁挂着的便是。”
柳苡晴闻言，将匕首取了来，点了烛火，在火上来回烫过，再次蹲⚹来。
待到下刀之时，柳苡晴双手竟有些不自觉的颤抖，随即咬了唇抬眸坚定的看着墨瑾之，“会有些痛，皇上可忍得住？”
处理蛇毒，墨瑾之是知道一些的，如炬般的眼神依然落在柳苡晴身上，咬紧牙关点点头。
没了顾忌，柳苡晴下刀又快又准，将留在肉里的蛇牙挑出之后，划开一个十字口，从远至近的挤压着。
墨瑾之微微仰头，闭上了眼，腿因为绑着的麻感让他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可腿上突如其来的一阵温润软和的触感让他蓦然瞪大了双眼，大手一挥，将柳苡晴推倒在地。
“你干什么！”柳苡晴的举动着实触怒了墨瑾之，原本一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夹杂着狂风暴雨般的怒气，突然的一声暴喝惊动了外头守着的人。
“皇上，皇上？怎么了？”王帛连声在外头叫着，没有墨瑾之的命令，又不敢擅自闯入。
墨瑾之双眸似乎蕴了无尽的狂风，瞪着柳苡晴半晌，才道：“无事！”
纵然王帛再焦急，也不敢违抗墨瑾之的命令，唯有在外头急得团团转，一边担忧着殿内的情况一边眺望着青石路的尽头。
柳苡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面对墨瑾之的滔天怒火也不惧，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皇上龙体关乎国之根本，难道还需妾身分析给皇上听？”
面对柳苡晴的质问，墨瑾之并未吭声，可那双幽黑深眸并没有从她身上移开。
“以妾身之命换皇上一命，妾身觉得值！”柳苡晴爬起身来，站在墨瑾之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墨瑾之眉头再次蹙紧，压抑着满腔怒火，“胡说什么！给朕出去！”
“皇上……”柳苡晴颇有些无奈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中坚毅更多了几分，定定的看着墨瑾之，“既然皇上不愿妾身代皇上死，那妾身，便陪着皇上一起死好了！”
这话说得决绝，墨瑾之还未来得及体会柳苡晴的意思，就见到柳苡晴贝齿一口狠狠地咬在嘴唇上，让他顾不得有伤在身，一把扯过柳苡晴，一手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松口。
柳苡晴被一把扯过，倒在墨瑾之身上，嘴角勾起如花笑靥，笑出声道：“呵呵……皇上可愿妾身为皇上吸毒了？”
“你！”墨瑾之紧咬住牙关，瞪视着柳苡晴，却拿她无可奈何。
她之前已经为他吸过毒血，若是现在咬破嘴唇，毒血必回沿着伤口渗入体内。届时，就算墨瑾之不让她在吸，她依然会中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