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又磕了一首,仰头垂眸定声道:“臣妾没有照顾好晴充仪,以致其不慎小产,臣妾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皇上降罪。”
皇后承认的,只是没有照顾好柳苡晴的责任,却丝毫没有提及将柳苡晴推下高台之事。
众人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皇后的眼神也充满了同情,皇后将柳苡晴推下高台是她们都看见了的,皇后竟然还想抵赖么?
“没有照顾好?皇后就只有这话说么?”
果不其然,墨瑾之眯起了眼睛,看向皇后的眼神愈发冰冷,问道。
皇后依然挺直着腰身,直接面对墨瑾之的视线,坚定的道:“是。”
“呵呵呵,皇后还真是会说话!”墨瑾之突然冷笑一声,将手边的茶杯狠狠地摔在皇后的面前,茶水混合着茶叶沾染上了皇后那华美的衣裙,皇后却依然如同一尊佛像一般,直挺挺的跪在墨瑾之面前,不曾有丝毫的恐惧。
四周的妃嫔看到这一幕,均被皇后的无惧吓到,齐齐跪了下来,头深深地低着,“皇上息怒。”唯恐战火延伸到自己身上。
跪在皇后身边的菊冉对于皇帝的怒火感受得极为深刻,可是在此时此刻,却半点也动弹不得,只得将身子伏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
殿中如此大的动静似乎是终于惊醒了皇后,只见皇后突然抬起头来,直直的看向墨瑾之,半晌之后,才道:“臣妾愚昧,不知皇上还想臣妾说什么。”
皇后如此这般,像是要彻底否定对柳苡晴所做的一切了,面临墨瑾之的雷霆大怒之下,皇后竟然还能面不改色,坦然面对,让人分不清楚皇后到底是真无辜还是大无畏了!
第141章 贬黜废后
皇后如此无惧,倒惹笑了墨瑾之,只见其身子后仰,脸上扬着一丝古怪的笑容,让众人看得是心惊不已。
“皇后的意思是说,是朕冤枉你了?”
墨瑾之语调轻扬,面上虽然有着笑意,可是眼底,却是一片的怒意。
皇后平视的望着某一处,听了墨瑾之的质问,良久不曾开口。在众人看来,这便是无话可说了。
的确,皇后将柳苡晴从高台上推下来众人都是人证,皇后还要如何狡辩?
“皇上,臣妾绝没有做过违心之事,请皇上明察!”至少,这次的事情与她无关!
“众目睽睽之下,皇后要朕明察什么?相信你什么?!”
墨瑾之厉喝,他此刻哪里还有闲情来听皇后的话?只恨现在不能将皇后拉出去千刀万剐就是了!
“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家小主为了诬陷你,竟然连命都不要了吗?!”吹雪愤愤然的上前,恨声道。
众人心中也是极为赞同的,为了陷害皇后,柳苡晴怎么可能愚蠢到拿自己的命去拼!
现在这般模样就算是没有丧命,可是此生也是无法再生养的了,试问皇后又怎么可能在皇后身上下这样大的血本!
局势几乎是往一边倒,柳苡晴如今重伤在身,而皇后却安然无恙的跪在这里,凡是有点怜悯之心的人,恐怕都会偏向柳苡晴那边吧。
皇后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垂眸想了片刻,才开口道:“皇上也说过,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晴充仪不可能拿自己来诬陷臣妾,可是臣妾也不会愚笨到在如此场合去对晴充仪下手!皇上怎么就断定是臣妾害了晴充仪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人证,皇后无从狡辩,就算是没有推过柳苡晴,众人也会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而不会信她这个皇后的!
怕她柳苡晴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可是,皇后也想不明白,为何柳苡晴会这样陷害她呢?
纵然是平日不和,她们之间也绝对没有发展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皇后想不明白,却没有打算就这样认罪,无心之失的罪名可比故意陷害要好太多,她是中宫之主,就算是犯了这样一个无心之失,皇帝顾念到王家的势力上,也会对她从轻发落!
皇后的话提醒了众人,自从事发之后,她们心中便存了一个疑惑,皇后说的是,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里,皇后又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去迫害柳苡晴呢?若是一个不慎,怕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墨瑾之的眸光依然深沉如水,看着皇后久久没有说话。
吹雪像是突然受了刺激一般,声嘶力竭的道:“皇后娘娘这话是什么意思?您既然想到了这一层,难道就不会将计就计吗?所有人都不会相信您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可是您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借而可以推开自己的责任,不是吗?!”
吹雪仿若痛彻心扉,若不是李嬷嬷在一旁拉着,恐怕就要不顾一切冲到皇后面前理论了。
“放肆!本宫和皇上说话,岂容得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开口!”
皇后突然言辞厉色朝吹雪发火,多年来积压的威严瞬间喷发,让众人都有些胆颤。
在高台之上,皇后就隐约有了不安,这是她常年在深宫之中培养出来的第六感,本尽力躲避,终究还是没有避过。
在她还未回过神来的时候,柳苡晴已经掉了下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也无法确定,是否真的是她失手将柳苡晴推下去的。
经过初时的慌乱之后,跪在清源殿外的时候,她认真的捋了一遍思绪,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墨瑾之如今对柳苡晴如此在意,竟然为了她在众人面前失了仪态,让她深深感受到了柳苡晴在墨瑾之心中的分量!
就算今日不是她将柳苡晴推下去,在墨瑾之心中已经没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不,或许她从来都不曾进入过他的心。无论事实如何,墨瑾之也是不会轻饶了她的!
皇后心中本就暗恼不已,吹雪还在一旁添乱,让皇后心火更甚,岂会由得吹雪如此!
“原来皇后眼中还有朕的存在!”墨瑾之突然冷冷开口,打断了皇后斥责吹雪的话。
皇后心头一惊,吹雪是柳苡晴的人,墨瑾之爱屋及乌,怎会由得她如此斥责柳苡晴的宫女?
皇后心中惊惧之余,还夹杂着一丝绵绵的苦涩。她伴在皇帝身边多年,到头来,竟然还不如一个婢女了!
“臣妾知罪,请皇上恕罪!”墨瑾之这话说得这样重,饶是皇后,都无力承受。
墨瑾之盯着皇后看了半晌,嘴角突然绽放出一丝冷酷的笑容,冷道:“皇后既然已经知罪……即日开始,废黜王氏皇后之位,着贬为昭媛,即日起,迁出青鸾殿,在幽陵宫好好呆着闭门思过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皇后不敢置信的看向墨瑾之,竟然,他竟然为了柳苡晴要废黜她皇后的位置!
还要幽闭于幽陵宫!幽陵宫那是个什么地方!
在这皇宫之中是如同冷宫的存在的!
她想过墨瑾之千种万种惩罚她的方法,却唯独没有想过,墨瑾之竟然会如此待她!
这不仅是让她得到教训,还要沦为众人的笑话!
从正一品的皇后之尊一朝贬为三品的嫔!
叫她日后如何在众人面前自处!就算日后复位,恐怕那些背后的冷言风语也是不会断的吧!若真是如此,还不如一死!
“皇上,臣妾,宁死不受辱!”在震惊之后,皇后才定定的看着墨瑾之,声音铿锵有力,犹如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墨瑾之听了这样的话,嘴角的笑意加深了一些,垂着眸子抚着指间的扳指,对皇后的话不置一评。
皇后瞬间黯下了眼神,心如死灰一般看了墨瑾之一眼,随即跌跌撞撞的站起身来,不待宫女来扶,奋力朝着门框撞去。
殿中一片惊呼,皇帝的处置让她们震惊,可是皇后如此毅然决然的态度更让她们震惊。
胆小一些的人甚至用双手捂住了眼,生怕看到血溅当场的画面。
墨瑾之依然淡然如初的坐在原位,冷眸瞧着皇后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动容。
金麦郎看了坐在上位的墨瑾之一眼,又看了一眼冲向自己这边的皇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情势越来越危急,就在众人以为皇后将要香消玉殒之际,金麦郎如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皇后的面前,避免了血溅当场的惨象发生。
皇后没有给自己留半分的余地,尽了自己的全力去撞墙,虽然最终被金麦郎挡住,却还是来不及收回自己的冲势,一头撞在了金麦郎的胸膛上。
尽管避免了撞上门框,可是撞上金麦郎的胸膛也没有好到哪里去,皇后被反作用力震退好几步,倒坐在地上。
“娘娘,娘娘!”菊冉在皇后冲出来的时候便追了上来,无奈她势单力薄,拉不住皇后的冲势,眼见着皇后倒在了地上,菊冉连忙冲上来,扶住了皇后,哭喊着。
皇后撞得有些发晕,额头上也很快红肿起来,可见是用了多大的力道!
皇后被菊冉叫回神来,却怔怔的往后望了一眼,墨瑾之还是之前那样的姿势表情,不曾因为皇后而变换。
皇后心头一凉,垂下头来,生无可恋的模样更是吓煞了菊冉等一干人。
众人见皇后被拦了下来,才放下了心来,可是看到皇帝的模样,心又高高的悬了起来。
皇后如此剧烈的反抗不仅是吓坏了那些宫妃们,就连侍卫也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一时众人都是大眼瞪小眼的愣在原地。
“怎么?听不懂朕的话了吗?”墨瑾之面容依然冰冷,对于皇后,能够留下她一条命已是极限,难道还奢求他的赦免么?
众人面面相觑,万万没有想到皇后已经这样都不能打动墨瑾之分毫,众人也没有想到,今晨还意气风发的皇后,竟然会一朝落魄至此!
“皇上……”跪着的妃嫔之中突然传出弱弱的一声,可只是刚开口唤了一声,便被墨瑾之一个眼神制住,不敢再说半字。
张充容心中焦急,无论在前朝或是后宫,张家与王家都是绑在一条船上的,皇后更是与她是密不可分,若是皇后被贬,这宫中岂还有丝毫容身之地?
可是墨瑾之现如今显然是铁定了心,根本不容她们又求情的机会,她们纵然有心也是无力啊!
眼见着皇后就要被人拉下去,文贵妃突然上前一步,轻声道:“皇上,请容臣妾说一句。”
在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文贵妃是最有分量说话的人,她又颇得皇帝的敬重,说的话分量自然不同其他人。
张充容看着文贵妃,虽然心中不敢置信,眸中却是盛满感激的。
文贵妃一向与皇后分庭抗礼,没想到这一次,为皇后开口求情的,竟然会是她!
墨瑾之轻蹙起眉头,看了文贵妃一眼,轻抿着唇却没有说话,只是对文贵妃的态度显然跟其他人不一样。
第142章 权衡之计
得了墨瑾之的允许,文贵妃才继续道:“臣妾肯定皇上,饶恕皇后娘娘。”
众人之前心中虽然隐隐有了猜测,可是亲耳听到文贵妃如是说,还是不免吃了一惊。
她们实在想不到,文贵妃一向与皇后不对头,如今又为何会为皇后来求情?难不成,是对柳苡晴生了忌惮么?
墨瑾之盯着文贵妃,半晌未语,眼神中那股探究的眼神却是让众人不免为文贵妃捏了一把汗。
文贵妃坦然面对,却比皇后少了一份硬气,让人心中舒坦不少。
“爱妃何出此言?”最终,墨瑾之还是沉着脸,问了一句。
文贵妃沉吟片刻,才道:“皇上,皇后固然有罪,可毕竟罪不至此,若是受了这样大的惩罚,怕是会寒了边境将士的心呐。”
皇后的父亲正率了二十万兵马班师回朝,若是墨瑾之不奖反罚,恐怕会惹出许多非议与麻烦来。
墨瑾之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只是思及柳苡晴的模样,心中那口气要如何咽下,文贵妃提及皇后罪不至此,显然是要判皇后一个无心之罪了,如此一来是安稳了王家,可是他的卿卿呢?就活该受罪么?
“皇上,请饶了皇后娘娘吧!”就在墨瑾之依然犹豫不决之时,殿中的其他妃嫔见文贵妃求情,纷纷跪了下来。
并不是她们想要这样做,毕竟王家的军功摆在那里,皇后若是如此被贬,王家岂会善罢甘休?
日后皇后复位的可能性也是极大的,倒不如现在为她求个情,捞个顺水人情了!
墨瑾之已然是面沉如水,那些妃嫔求情,不过是看在文贵妃求情的面上,再者说来,法不责众,皇帝就算再如何恼怒,也不能将她们都处置了吧!
可是看到墨瑾之浑身充满煞气的模样,心中不免犯虚,齐刷刷的跪了一片,殿中沉寂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墨瑾之面色阴沉,冷眸看着殿中的众人,紧抿着唇,周身也散发着强烈的寒意。
良久,墨瑾之才缓缓开口,气势陡然压在众人的头上,“那依贵妃所言,应当如何呢?”
文贵妃却低下头来,轻声道:“一切但凭皇上裁决,臣妾不敢置评。”
不敢置评却又已经求情,文贵妃却懂得什么时候应该给皇帝的台阶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若是文贵妃此刻说出对皇后的惩罚,岂不是在当场打墨瑾之的脸?
墨瑾之扫了一眼皇后的模样,垂下眸来,突然笑出声道:“哈哈哈,爱妃所言甚是。”
闻言,殿中跪着的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皇帝如此这般,难道是要宽恕了皇后么?
“幽陵宫甚是偏远,于王昭媛实在是过于残忍,在没有找好合适的宫殿之前,王昭媛还是好好地在青鸾宫中思过吧。宫中一切事务从今日开始交予文贵妃和凌良妃处理。”墨瑾之一口一个王昭媛,显然是已经做了最大的让步。
文贵妃略一沉吟,方才磕首谢恩,轻声道:“臣妾谢皇上开恩。”皇帝毕竟金口玉言,若是当众反悔,也是没有可能的。
侍卫听到这里,方才将皇后搀了出去,众位妃嫔相视一眼,随之退下。
“属下护卫不利,有违皇上的信任,请皇上恕罪!”
众位妃嫔退出清源殿之后,凌允然突然上前,跪倒在墨瑾之的面前,定定的道。
墨瑾之扫过凌允然一眼,手指一搭一搭的扣着椅柄,轻抿着唇没有开口。
良久,墨瑾之才停下了扣动的动作,冷冽的声音并没有改变,却没有了那分凌厉的气势,轻声道:“起来吧。”
凌允然依然跪着未动,似乎没有听到墨瑾之的话一般,毅然的跪在那里,仿若墨瑾之不惩罚他就不起来一般,背脊挺得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