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知道她的行动是有目的,人们也总会心甘情愿的‘上当’。
就算自己去制止,也不会得到别人的感激——反而经常会挨几句诸如‘哎呀给小孩子买个玩具怎么了’、‘我就是想给她’这类的埋怨。
而每到这个时候,里香又总会恰到好处腼腆和关心开口说出类似‘对不起是我任性了,姐姐也是为了我好,对不起哦’这类的话来,赢得人们更多的喜爱。
于是小到糖果点心,大到毛绒玩具衣服包包,她总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搬家的时候光是这些‘战利品’,就整整塞了五个箱子。
我揉了揉抽痛的额头:
“行了,你去写作业吧,等会儿出来吃饭。”
“好——”里香拖长了声音回答我。而我则是转身开始收拾起客厅的一地狼藉。
因此没有看到里香的视线再次回到了刚刚被我关上的窗户上。
以及她那声呢喃似的话语:“惨的我都忍不住同情了——但谁让你非要来这里呢?被夹成两半也是活该啊。”
因为在意到晚上甚至做了‘妹妹为爱挥泪离家出走,数十年后疾病缠身无依无靠孤独去世’的韩剧式噩梦,我忍不住跟同研究所工作的同事兼过去的同学求助。
说是曾经当过同学,但其实我们当时并不熟。或者说我就没见有谁和这位漂亮红色头发的同学熟悉过——
到是听说过他有几个校外的不良当朋友,但我跟其中一个飞机头见过,人其实挺好的,还会主动帮我拿东西。所以我觉得那也就只是传言……
扯远了。其实能到一起工作,我们两个都挺意外,但要说一下子就燃起干柴烈火的感情,那到也没有——
只是这个‘黄泉研究所’里同部门的同事都比较冷漠,有过同学情谊的他就成了我唯一一个能倾诉的对象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要跟其他同事搞好关系,但大概是因为我是走后门进来的关系户的原因,他们好像格外排斥我。
“哎呀,你这个猫耳好可爱,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我注意到前不久新来的女同事猫井今天带了对猫耳发夹来上班,那发夹是真的可爱,她走动的时候耳朵上的毛甚至还会微微颤动。
“噫——没、没有!假的很!就是地摊买的廉价货!”
听到我的夸奖,猫井不仅不高兴,甚至发出像是小猫一样的惊叫,紧张的压住了自己的猫耳发夹跑掉了。
“我是什么妖魔鬼怪么?”我不禁赌气的抱怨道。
“某些角度可能……”面前的南野秀一表情微妙,他好像说了点什么,只是因为刚好有风声所以我没听清。
“怎么了?”
“没,你是说你妹妹……突然说要跟一个男人结婚,而且这个男人也表示因为留下危险而要带走你妹妹是么?”
南野秀一概括了一下我的苦恼。
“对。”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其实我也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咨询这个也有一个弟弟的同事,同是有弟弟/妹妹的人,他应该会比较有经验吧。
他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以前从没有过这种情况么?”
“没有啊,到是有不少小屁孩儿追着她喊以后要结婚……哦我没有嫌弃他们的意思。”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太随便了,我赶紧补救到。
南野秀一不愧是研究所名誉与绯闻双重第一的大TOP,听了我的话他不仅没有不悦,反而宽慰我:“年纪小的男孩子确实容易做些不讨喜的行动。”
看着这个不仅耐心听了我倾诉的烦恼,还认真帮我思考的大好人,我突然替他觉得委屈。
我面前的这个人虽然他看着跟所有人都处的不错,但实际上他也是全研究所流言蜚语最多的一个,好像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来了我们这个冷僻的部门。
一开始只是说有人为了了解他而跟踪过他,结果人就不见了。
到后来就变成了他下手狠辣杀人不眨眼,一鞭子下去魂飞魄散之类的……这不扯淡么?这斯文俊秀的花美男哪儿能挥的动鞭子?而且我来了这么久也没见人家用过鞭子。
到是偶尔会见到他培养的花花草草,那蔷薇开的可真好啊。
以园艺为兴趣,啊,真是文静风雅的爱好。
虽然我开了小差,但南野秀一还在认真的回答我的苦恼:“那说不定是叛逆期呢,家里越是不同意就越是要做之类的,我弟弟过去也有过无论如何都要去打网球,甚至还闹着要转学的时候。”
听到这里,我不仅有些好奇:“那后来呢?”
“后来他参加了一阵子网球社,只是艰苦训练几个月后,却在第一次上场就被指导的前辈一个发球撞飞到钢丝护栏上——在那之后他就彻底放弃了。”
大概是想起了弟弟的事情,南野秀一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温柔,安慰我的时候也显得格外真挚,“所以你妹妹也一样,说不定等过段时间她自己就想开了。”
“毕竟你妹妹不仅漂亮还很聪明,一定会明白怎么选择对自己才是好的吧。”
原来如此……不对,等等,被人一个发球打飞到后面的护栏上,这听起来怎么有点耳熟?
我看着仍然带着礼貌的浅笑的红发青年,莫名的有了点心虚的感觉——
我不知道别人打网球怎么样,但我认识的人里,还真有能做到的。
于是我只能干巴巴的回了一句:
“希望如此吧。”
尽管觉得里香那样的眼神不像是会放弃的样子,但考虑到她过去做过的那些‘恶作剧’,我一时又有些不确定起来——
就算真的有想法,也不应该被这种电视上已经一次又一次播过的骗局骗吧?
二十一世纪了,就连漫画都很少去搞这种天选之人的设定了呢。
“你也不用太担心。”见我还是放不下的样子,南野秀一转身回到自己的工位,接着拿着一个袖珍盆栽交给我。
“薰衣草?”我看着盆栽里开着一串紫色小花的植物。
它就扎根在两只手就能捧住的小花盆里,看起来十分健康……但话说回来,他桌子上之前有这种东西么?
“嗯,我前段时间才养的。”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疑惑,他温和的解释了两句,“薰衣草能镇静安神,心情平静的话,谈话也会更顺利吧?”
尽管我不觉得一株薰衣草应该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别人的好意总是让人暖心——更何况这一串小巧精致的紫色花朵还挺可爱的。
“谢了。”我轻轻碰了下娇弱柔嫩的花瓣,然后认真道谢,“我请你吃饭吧。”
我没有客气,直接把这盆小小的薰衣草放到了我的工位上。
面对我的道谢,他摇了摇头:“抱歉,我中午有约了。”
不出意外的被拒绝掉了。我本来也没指望会成功,只是总不能白收人家的东西才这么说……
回头买点水果零食之类的给他好了。之前我买过不少零食想分给同事们,为了搞好关系,我还特地买了很贵的进口巧克力,只是刚递出去就把旁边的犬饲给吓坏了,他后来甚至还搬了工位。
——真是,我虽然有点凶,但也不至于这么吓人把?
我这么想着,同时开始规划起接下来的工作。
烦恼归烦恼,工作还是要继续的。
这就是一个成年人的苦涩。
我叹息着就着刚刚打开文档,然而才刚过按下一个键,就忍不住皱眉四下张望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好像听到我工位附近好像传来了一声细小的‘嗝’?
第三章
左右看都没看到有谁在吃东西,我把那打嗝的声音当成了自己的幻听。打工人嘛,谁身上没点幻听幻视的小毛病呢?
为了防止让小小的薰衣草在运输过程中受到损伤,下班回家的时候我特地找另外的同事借了个盒子把它装起来才带走——虽然他们有些针对我,但这种随手的小忙还是都会帮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也没事。”我看着哆哆嗦嗦帮我撑着盒子的同事,“南野君说了,这个薰衣草生命力很顽强,不会因为一点剐蹭就死掉的。”
然而听了我的话,同事却抖的更厉害了,接着他露出了像是在哭一样的笑容说道:“还、还是小心一点吧……呜呜。”
大概是因为真的很紧张,他眼眶都湿润了。
我不禁开始怀疑南野君送我的这个薰衣草是不是什么很贵很贵的珍稀品种了。不然他怎么会紧张到像是得了帕金森。
装个薰衣草的小事,就算他抖的再厉害也出不了什么问题,装好之后我带着薰衣草的就匆匆离开了。
只是临走前我仿佛听到背后的办公室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讨论声:“真可怕。”
“已经很吓人了,怎么还……”
什么可怕?果然南野君给我的薰衣草是很贵的品种么?
他们的声音压的很低,我想着一直关系都比较冷漠,直接去问也不太好就没有转头再去问。只是对盒子里的薰衣草又添了几分重视。
老实说除了以前学校留的观察作业,我还没有正经养过花花草草——还是去买本相关的书把,万一养死了就不好了。
“哎呀,你回来啦。”
我转过头去,就见邻居的奈奈小姐正笑眯眯的跟我打招呼,这是一位乐观开朗、笑容就像阳光般灿烂的女性,光是看着都会觉得温暖。
“我帮你吧。”
看她一个人提着两大包垃圾,我主动过去分担了一包。
如果说有什么事让我觉得‘搬家也是好事’的话,那就是我们拥有了奈奈小姐这样的好邻居。
她不仅热情开朗的帮助我们融入新环境、还在得知我们都不擅长做饭之后还时常会送些好吃的过来的奈奈小姐。
我们姐妹俩一定是上辈子是做了几百件好事才遇到这样一位亲切体贴的天使邻居。
奈奈小姐其实早就结婚了,夫姓沢田,家里还有一个儿子,只不过比起‘沢田太太’这样更像是从属于谁的称呼,我更喜欢称呼她为奈奈小姐。
“工作辛苦啦,我今天做了蛋包饭,去找你的时候你没在就留给里香了,你回去热一下吃就好。”
丢完垃圾,她像是突然想起一样对我说。
“抱歉,都是因为我不擅长做饭……太麻烦您了。”我满心愧疚。因为我不善厨艺,已经麻烦她很多次了。
“哪里,家康和纲吉都在出差,有人喜欢我做的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奈奈小姐还是带着那副阳光灿烂的笑容。
“他们经常这样么?”我随口问道。
“是呀,很忙呢,家光要在非洲采石油,纲吉说去北极经营海产,都很辛苦呢。”
——等等,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奇怪情报?
我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再联想到每次去找她时候她背后那空荡荡的客厅,和她脸上不见一点阴霾的灿烂笑容。
一股对那两个从没见过的‘邻居’的气愤感油然而生。搬到并盛町也有段时间了,我还从来没有见过那两人回来。
不是早出晚归错过了,而是根本就没有回来过。从早到晚,从工作日到节假日,总是只有奈奈小姐一个人守着这个家。
当然为了避免误会,我谨慎的多问了几句:
“那个……他们一直都这样么?我是说在外面工作。”
奈奈小姐歪了歪头:“是呀。”
“那奈奈小姐你有没有见过他们的合伙人?这么大的生意应该有合伙人的吧。”
“家光的同伴我很少见,但是纲吉的同伴以前还在我家住过呢。”
奈奈小姐脸上浮现了丝丝怀念,“哎呀,也不知道婴儿老师和大家现在怎么样了。”
“婴、婴儿老师?”
我实在无法把这两个词拼接到一起。
“是呀,婴儿老师还有大家都是纲吉的好朋友呢。”
真是越说越离谱。
我心里一咯噔。
那两个人,别是在背着奈奈小姐搞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一时之间,各种‘出轨/借高利贷/飙车’等等社会新闻的内容和‘妻子在家含辛茹苦数十年,丈夫却在外面升官发财酒池肉林’的人渣画面在我脑海中一一闪过。
只是我也不好意思上来就说‘我觉得你丈夫和儿子是说谎骗人的渣男,赶紧走了保平安’这样的话,只能委婉的表示:“奈奈小姐,你真的没考虑过换个生活环境么?”
为了两个人渣孤独的守着这个家,人间不值得啊。
因为有了奈奈小姐这个‘前车之鉴’,我更发愁里香的问题了。
正常情况下谈恋爱都可能遇人不淑呢,更何况这种能上法制节目的开局?
不过作为一个贴心的好姐姐,我也不会颠来倒去的抓着她探讨这个问题。
我也是这个年龄过来的,当然明白这时候的自己有多烦老师家长的那聒噪又自以为是的关心。
但不追问归不追问,迂回一点的办法还是要想想的,于是跟奈奈小姐告别之后,我准备等有空去书店里找两本相关的书籍参考一下。
……或者应该帮奈奈小姐也带两本《如何摆脱渣男》的书?
带着这样的苦恼,我回到了家里。
因为有昨天的事情,到家的时候我特地在家门口张望了一番。确定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身影之后才打开家门走了进去。
我到家的时候,妹妹里香已经吃完饭正在看电视了。电视节目正播报着什么神社相关的东西,似乎是有什么大人物退休了,呼啦啦去了很多名人政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