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年龄段,掌管家业的父亲永远是最高权
威,也因此成为里绘未来百试不爽的理由。
……几乎。
狼狈扑打身上沙子的石川秀人一顿,神色有点尴尬:“啊啊……这不会地震了吧,哈哈好奇怪,没事,没事你去,等会儿我带你打球?”
还不忘记排球教学呢。
借着教她摆姿势而顺带来个背后环抱,借着她被球打脸而顺带来个摸脸验伤,最后借着‘让她躺赢’而顺带邀约她共进晚餐,心思太明显了啊少年。
“谢谢你的好意,但还是不麻烦你了。”她礼貌地略一点头,转身向另一处走去。
倚靠在树干上,她重新配戴好耳机,准备听听白毛的解释,却发现屏幕里的男人状态似乎有些不对。
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像是处于某种临界状态。
白毛不似之前的舒适躺姿,而是取代以一种半蹲的单膝跪姿,像是身体没法支撑站着,却又想强行站起一样。
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依旧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这种看似于之前无二的「盯」,与其称之为宁静如洗的碧空,不如说是台风过境前的格外晴热,极具欺骗性但却伺机在某一瞬登□□虐。
与她对视三四秒后,他终于像是装不下去似的笑出声,牵动到胸腔,表情有些吃痛地咳嗽起来,鲜血便从男人的略显苍白的嘴角蜿蜒滑落。
他啧了一声,伸手不在意地抹去甩了甩:“果然,这种程度的输出就反噬这么大吗?真让人有够不爽的。”
情况一目了然。
里绘未来直接问:“你干的?”
怎么想都不可能的事情,但是确实确切地发生了。
“嗯,是我哦。”白毛舔舐去唇角残余的血迹,慢吞吞地冲她展开一个笑,“稍微地,给他一点教训吧。”
他用手支撑着膝盖站起身,步伐有点踉跄地一步步逼近她,尽管语气极力伪装着正常人,但眼里的风暴却表明他只是在清醒地发疯。
“未来同学啊。”他猛地将拳头抵在屏幕上,拖长音调,“别看我现在在・这・里,其实我占有欲也蛮强的哦?你应该挺明白吧,那种感觉。”
看着眼前这只干涉到现实世界的家伙,里绘未来只是轻笑:“是吗?总 是会触发屏蔽词的猫酱同学。”
“这么说吧?”他那张漂亮的脸蓦地贴近屏幕,近到连他唇边被擦散的血迹都清晰可见,“我对你的称呼,别人不可以用。未来同学你的身体,别人也不可以碰。”
“嘛……当然,也完完全全不想让别人看见你呢,但的确有点困难诶,所以——”
“只能用疼痛提醒他们,妄想,也是不被允许的哦。”
第一次听到这种言论,里绘未来觉得还挺新鲜,但也仅仅是感到新鲜而已,她甚至没有因此而感到冒犯。
“因为我这样对你,所以你也想这样对我吗?报复心还挺重的。”
她偏头,带着和煦的微笑,“然而,我们可不是这样平等的关系吧。”
“不・平・等・吗?”他反而笑得有点直不起身,带着又咳嗽了两声。
但却把血硬生生咽下去了,“这是未来同学提出的规则?真是太好了,那有朝一日,我也会像你不平等对待我一样,不・平・等・地对待你。”
“啊,那你努力?”所谓的不平等,完全不取决于谁处于肉・体上的弱势。
“现在,轮到我的环节了。”她话题一转,没给他接茬的机会,问出了自己的猜测,“所以你的存在,是因为术式、超能力还是异能力?”
“啊哈,或许吧?无所谓啊,这种事情。”白毛完全没打算回复她的问题,以反问作答,“我是什么,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
“我早就想说了,看着你这种态度,真想让我把你丢到孤立无助的境地,然后哭着求我。”
里绘未来的话被白毛恶劣的话打断了,话音一落,他扬起拳头,一下一下捶在屏幕上。
虽然带着笑,但却像野兽撕咬猎物的喉咙一样,一字一顿地说:“所以啊——不・要・再・试图・掌握・别・的。男・人・给你・当・走・狗。”
里绘未来:……
“'走狗吗,虽然难听,但这么说也没什么问题。”她笑容里的温度渐渐消散,语气也不似之前温和,“可是,和你这个被困在手机里的家伙又有什么关系呢?”
“的确没什么关系啊,可是你眼光真的太烂了吧。”他胳膊一用力,远离屏幕向后退
去,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极其轻蔑地扬了扬下巴,“那群只会在地上打滚的垃圾能帮你做到什么事?”
“比起对他们假笑,不如来讨好我啊? “他们能办到的事情,我□□□都可以,他们做不到的,我。也・可・以。”
“明白我的意思吗?未・来。同・学。”
啊这?
这人逻辑已经废了。
前一秒走狗后一秒我可以。
所以等于……
里绘未来觉得他大概是憋久了犯疯病,讲道理完全没用,她轻舒一口气:“你冷静一点。”
“冷静?我很冷静。”他迅速否认,“我很确切地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不是说像你・这・样・的。才叫做冷静。”
「你这样的」
显然不是什么善意的词。
“啧。”她想起她和他定下的束缚,猜到他大概是想激怒她,“无论如何,你被困在此地,是事实吧。有时间不如想想怎么出去?”
“好啊,在做呢,我会出去的,你以为我出去了放过你?”
大概支撑着身体实在太累,他干脆坐到地上,抬眼看她,“不过,如果未来同学考虑换个态度对我,我也不是不能温・柔・点。”
“哦,那你好好努力,不过——”
她语气一变,从之前的冷淡疏离变得活跃起来:“在那之前,游戏还是游戏。而且,对于一款游戏的角色,背后是一段编码、一个异能力还是一个真实的人,玩起来感觉完全不一样,不是吗?”
“哈哈这就是你的态度?也是,未来同学的性格就是这样啊,那我知道了。”
听说森株式会社的森鸥外异能力是人形异能,他还故意把她设定得很叛逆,可见有的人吧,就喜欢劲儿大的。
“谢谢你,今天就到这里吧。”她俯身微笑,将手机媒体音量摁成静音,“下一次见面,是12月10号的22点,也就是四天后。”
里面的男人还在说些什么,但她懒得听,收了耳机直起身,故意向沙滩处挥了挥手:“排球吗?加我一个。”
「生气吗?占有欲被打破、掌控欲被撕裂的感觉。」
她瞥了一眼屏幕,从运行后台关闭游戏。
「所以,请尽可能地思考我、依赖我、挽留我吧。」
「试图掌控我的、自负的家伙。」
第20章 020
与和石川秀人交流时所说的不同,里绘未来对排球这项门槛比较高的球类运动还算擅长。
在初中的时候,她担任的是队内二传,也打过几次比赛,只不过就读高中后再没碰过球。
不过,也的确称不上是爱好。
只是「会」而已。
没有爱好加持,又是和没有章法乱戳球的少年少女混在一堆玩,里绘未来打了两局后就借口休息坐在一旁的沙滩上喝水。
闷热的空气使人困倦,她环抱着膝盖准备小憩一会。
十来分钟后,周围的温度忽然冷了下来,让炎热的天气舒适了几分。
半梦半醒之间的里绘未来睫毛颤了颤。
本该是更舒适的温度,但周围的气息她却感到浑身难受,睁开眼后才意识到那种「不舒适」的来源是什么。
那是咒灵的气息。
并且是足够强大的咒灵。
她瞬间清醒,凭着直觉回头,只见在百米之外,一只近三米高的多眼咒灵正窥伺着沙滩上玩乐的少年少女们,长舌在空气中摇摆,像是下一秒就要发动袭击。
少女的指尖颤抖起来,几乎在一瞬间失去所有温度。
里绘未来并不恐惧咒灵,让她感觉如坠冰窟的,是咒灵旁站着的那个人。
尽管在百米之外,她也能一眼认出他。
“夏油杰。”
准确说,是已经死去的夏油杰。
大概一年前,圣诞节没过多久,她被一个一头柔顺卷毛的男人拦下,递给她一束长春花和一枚u盘。
他自称是夏油杰的教友。
“这是夏油先生留给你的东西。”他对他递来的东西进行了解释。
她没有相信他的话,在她的套话与逼问下,男人才承认他说了谎。他叫真柴佑太郎,是一个叫做Dele的事务所的员工。
Dele事务所,全名,即人生删除事务所。
真柴佑太郎说,事务所的主要工作就是在委托人死后,秘密消除其遗留在世界上的电子产品内数据。
夏油杰的委托内容有点麻烦。
以电脑48小时内无操作作为提示,事务所在确认他死亡后,拷贝并清除指定文件夹内数据,将拷贝出的数据,连同规定花束,交予就读于私
立百花王学园的里绘未来。
“死亡?”当时的里绘未来只是重复了一遍,接过了花与u盘。
“我们没能调查到他的死因,但是根据他的养女所言,夏油先生已经不在了。”真柴佑太郎挠挠头。
里绘未来知道这是夏油杰必然会迎来的结局,但当听到他死亡的讯息后,还是花了三天才打开那只u盘。
那束花放在手边,已经有些恹了,她在打理时才发现,在那束天蓝色的长春花里,隐藏着一只粉色天竺葵。
u盘里有两份内容,一个是咒灵操术的相关内容,一个是解咒法。
咒灵操术是生得术式,他人无法模仿,但夏油杰的确比她走了更远的路,有更多的经验,那份内容里也是针对她写的。
而解咒法,解的是少女刚觉醒术式时,咒力暴走到几乎精神失常状况下,夏油杰对她超90%咒力的压制封印。
当时她把u盘扔进了最底层的抽屉,估计……已经受潮损坏了吧。
那么,眼前的夏油杰,又是谁?
“未来。”他挥挥手,向她走来,大概距离三四米时停了下来,“这么一看,的的确确已经长大了呢。好久不见了。”
“……”她盯着他额头上的缝合线看。
除此之外,夏油杰没有一点改变。
“你的咒力解封了吗?”他跳过叙旧环节,单刀直入。
里绘未来没有回答,站起身:“我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吧。”
“一见面就这么冷淡吗?”他轻笑两声,“这么多年,性格方面,你还是没变。”
“没变,不是好事吗。”少女无法猜测死而复生者的意图,话说出口时才意识到自己已经说了话,“很多时候,总比变了要好。”
“不寒暄了,直接告诉你我此行的目的吧。”他竖起两根手指,笑着说,“我想借你的第二重术式一用。”
她忽地抬眼直视他。
第二重术式,「昼梦重置」,遗传自里绘一脉。
里绘未来咒力混乱暴走的情况,就是由于罕见的二重术式同时觉醒造成的。
「昼梦重置」,以瞬时间无数次的精神回溯、进行单次细微纠正,最终改变现状走势,因为瞬间数次与干涉现实,这项术式对施术者的精神负荷极大。
调查里绘家
族谱,几乎隔两到三代会出现一个痴傻者,因此对于里绘一族来说,这种奉献式的生得术式就是病灶。
“当然,不是在你的身体里使用,那太危险了,可不敢让未来冒险,而且你现在的咒力被封印,也无法支持重置。”
男人摆出了一副好哥哥的姿态,“前段日子,我领会了对所操咒灵的「术式提取」,虽然很困难,但应该勉强能试试对咒术师是否管用,放心,会注意不伤到你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而且,对于未来而言,术式就是负担吧。”
“所以,你到底是谁。”里绘未来盯着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看,企图看破皮囊之下的东西。
“嗯?”他挠了挠头,笑出声,“未来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啊?”
“「夏油杰」,怎么可能会抽取我的术式,让我变成普通人?”
她步步逼近,“所以,你到底是谁?目的是什么?还有他真的……”死了吗?
他垂眼看着几乎要给他脸上来一拳的少女,似无奈地笑出声:“真是的,你们一个个都这么敏锐,这让我很不好办啊?”
他扬了扬手:“这么说吧,未来,你根本没有选择。”
“我不需要别人给我选择。”少女油然而生一股反胃感,“回答我的问题,夺舍者。”
他笑了两声,自顾自开始说:
“那只咒灵,已经达到准一级,以现在不到10%咒力的未来,是没办法收服或者祓除的。我会命令它攻击你的同学与朋友。
“同理。未来同学也无法使用术式重置。 “解咒法你已经看了吧?是需要特级术师的咒力冲击才可以解开,而我是在场唯一的特级术师,只有我能帮你解咒。
顺带一提,特级术师一共就四个,一个被我封印了,一个找不见人影,一个在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