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选择只有，把「昼梦重置」交予我，换你同学朋友的数条性命。”
“这种威胁甚至让我有点想笑。你以为我在乎他们死活？”
里绘未来表面上并没有动摇，“只是后续处理起来麻烦一点而已。”
黑发少女抬起手，轻声说：“如果，他们注定死在这里，比起让咒灵撕咬吞食，我甚至可以帮他们走得安详一点，如果是夏油杰的话，应该会
知道我的选择。”
“哈，这样吗？”他偏头，似伊甸园的蛇一般低语，“对了，「夏油杰」，如果是条件是「夏油杰」呢？你有心动吗？”
“……”少女的睫毛轻轻一颤。
“你知道为什么你温柔的好哥哥会弑亲叛逃吗？”
他趁机继续进攻她的心理底线，“因为，从那时候起，就是「我」了啊。不过，到底是特级术师，偶尔也会压制我跑出来，说什么……嗯，要杀了我？
之类的，还给你寄过可笑的信，似乎是在打暗号和你求助？反正你也没来，目的也就不重要了。”
“他真的好努力诶，可惜啊，最终还是输给我了。超级惨，夏油杰背着罪名活，也要背着罪名死。
“顺带提一句，这副躯体呢，也不过是千年来比较好用的之一，这具不耐用了，我就换一个，如果未来想要，我也不介意提前还给你。”
男人俯下･身，与少女纷呈回忆的墨蓝色眸子对视。
“现在，做出选择吧，未来。”
第21章 021
里绘未来的脑内闪过数种可能性。
眼前这个「夏油杰」嘴里的话真假参半，但她能确信的只有两件事。
——夏油杰确实已经死了，而她此刻被威胁，处于她很讨厌的被动地位。
“未来考虑得怎么样了？”那个家伙用她熟悉的、夏油杰的声调说着，“对于你来说，不过是损失术式之一，却能换来大家的平安和哥哥的安宁。”
少女抬手推开逐渐贴近她的男人，语气坚定：“我拒绝。”
“嗯——”男人觉得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拒绝你的请･求。”黑发少女瞥了一眼愣住的男人，“你这种态度，真让我恶心，以为搬出夏油杰就能让我动容？以为我和他关系真能好到那种地步？总之，既然是求人，好歹拿出点求人的态度来啊。”
‘夏油杰’：“……”
一波反守为攻，让夏油杰体内的脑花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种东西还需要我教吗？”黑发少女嗤笑一声，下巴微扬，以一种极轻蔑的眼神望着他，“里绘小姐，请･求･你･把･你･不･要･的。术･式･施･舍･给･我。吧。这样，懂？”
脑花：“……”
夏油杰，你妹怎么回事，记忆里不是这样的啊！！
“搞错了状况了吧你？”他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现在，处于劣势的可是你，未来小妹妹。”
“是你在和我谈条件，而我不接受你的条件，所以你难道不应该好好求求我？”
里绘未来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一根小黑皮筋，将自己的头发扎成马尾，“你好好想想该怎么求人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吧。”
她转身向餐厅服务区走去，听到男人在背后扬声说：“你当真不顾他们的死活？”
她略一偏头，球场上的少年少女因为男人的高声，颇为不安地看了一眼男人，又望向正在朝服务区走去的少女。
那只近三米的咒灵在瞬间膨胀，以它为圆心扩张咒力圈，类似冲击波的东西掠过僵在当场的少年少女。
“现在，只是咒力灌体的暂时昏迷，你要是真的走了，那他们可就死定了。”男人大笑起来
，“就像充气球一样，普通人可无法负荷紊乱咒力灌体，给你五分钟的时间。”
“说过第几次了？这种威胁对我没用，别自我满足了。”
她依旧向服务区走去，扬了扬手，“费点心思在怎么学会请求上吧。”
男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黑发少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现在这种状况，真的合理吗？？
#这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所以说出那句话她就愿意让他抽取术式吗？
#要不回去精进术式吧，目前对人类抽取实在太麻烦了，需要对方配合才可以，要不然又何必来找不愉快。
#似乎直接请求会更简单一点啊……
沉默了两分钟，见少女似乎真的离开了，他看着横七竖八躺着的少年少女，忽然丧失了⚹⚹：“没有「昼梦重置」也无所谓，不过是个捷径罢了，给她个教训好了。”
男人抬手，刚准备施令，猛地察觉到一股咒力逼近他，他下意识想避开时，就从手掌传来一阵直达脑髓的刺痛感。
他眼珠微动，只见一把水果刀，贯･穿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掌纹蜿蜒滑落，一滴滴落到沙滩上。
然后，似乎是因为无法承担注入其中的过荷咒力，那柄水果刀瞬间炸开，刀刃四溅，造成了二次伤害。
“诶？”
“你不敢和我交手，因为会冲破我的咒力限制，很麻烦，对吧？”
少女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他略一侧头，就看见扎着马尾的黑发少女不知何时已经站在离咒灵仅有三四米的地方，半眯着眼看他掌心的洞口，语气……还挺愉悦？
与少女纤细身材不匹配的是，她右手拎着一只长款斩･骨刀，左手指间夹着四把小型刀。
她偏偏头，右手甩着斩骨刀画8字，似乎在习惯它的重量：“如果我解除咒力限制，在可控范围内使用「昼梦重置」，数次纠正与你作战中出现的纰漏，会变得很难缠，胜负就要看谁的咒力更充沛，你会觉得很浪费。按照推算，这样没错吧？”
男人又看了一眼自己血流不止的左手手掌，忽地笑得前仰后合：“的确有这方面的考虑，但也别对自己太有信心啊？未来，术式可不是儿童玩具，说上手就上手。”
“我也不认 为我现在能杀了你，我不喜欢做有风险的事。”
习惯了砍骨刀的重量，少女站定，“那么，现在轮到我给你选择了。是你主动收回你的咒灵，还是让我在你面前把他砍成生鱼片？”
“我拒绝。”他这一点倒学得挺快，“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吧？你刚才教我的，我有好好参悟呢？”
“用错语境了。”漂亮的少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你之前本质是在问我要不要，所以是在请･求･我。而我现在的问题是1还是2，这才叫选･择。这么看来，你是选择2了？”
少女转向那只多眼咒灵，面上毫无笑意，但尾音却是上扬：“真听话啊，让你选你就选。”
脑花：“……”
这家伙垃圾话怎么这么多？
#夏油杰，一定是你的记忆在说谎。
记忆里的里绘未来，漂亮又会笑，总是牵着夏油杰的小拇指叫哥哥。
谦逊内敛，很会说话，总能让夏油杰的父母开怀，是乖乖女的最佳代表。
可是眼前这个里绘未来，又是瞥眼又是咋舌，傲慢又自负，提着砍骨刀，满口垃圾话，活脱一个精神愉悦犯。
“那可是准一级的咒灵，可别太自负了，我不想杀你。”他补充说，“这种准一级，我还有很多。丢掉一个术式而已，比死在这里划算。”
“垃圾再多也只是垃圾。废物聚在一起也变不成强者。”
少女嗤笑，“还是说，你舍得放你的特级宝贝出来让我宰吗？”
少女的态度让男人有些琢磨不准。
里绘未来也只是在赌。
毕竟她从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如果赌输了，也就只能尽能用出的全力去打赢。
她讨厌被威胁着做某事，也不可能让十几个人因她而死，她却毫不作为、毫无负担。
她绝对不会让自己死在这里，也绝对不会让那个夺舍者毫发无损地离开。
她在某些方面，反骨重得厉害。
男人摊开手：“那真是没辙，既然如此，你随意吧。不行了的话就来求求我，我永远欢迎未来妹妹。”
他向后退了两步，坐在沙滩椅上，一瞥眼看见旁边的小桌上有个手机，他猜测是是里绘未来的。
随手一划就打开了。
……居然是自信到不上锁的家伙呢。
毕竟锁屏这种东西，只是为了防止普通人的偷窥，对有心之人的破译是拦不住的。
“那，就好好在这看着吧。”少女并没有看向他，而是死死盯着眼前膨胀到近五米的咒灵，握紧了手中的砍骨刀，“要知道，找到一把能承载咒力而不碎成齑粉的刀，可不容易。”
“不过。”她扬起右手，脚下凝聚咒力借力向后，手中四把小刀向不断提高自己紊乱咒力输出的咒灵扔去，“不能承受的，也有不能承受的好处。”
沙滩因为咒力的冲击散开一个圈。四柄小刀直插咒灵四只眼睛中，然后瞬间因为咒力过荷而分崩离析，破裂的咒力碎片如□□般在咒灵体内肆虐。
咒灵被她所吸引，乱叫着直线移动，追逐与排球场拉开距离的黑发少女。
乱序的咒力流袭向少女，她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流都被搅乱，血脉喷张，脚下一顿，便被咒灵追上。
“给我老实一点啊。”她用力压□□内混乱的咒力流，向近在咫尺的巨眼挥刀，“真是丑到令人作呕，麻烦有点基本审美吧。”
「这种东西，居然是要被吃进肚子里的来收服，真是有够恶心的。」
咒灵的汁液喷溅在少女身上，它发出一声尖利的叫声，伴随而来的是更猛烈、更针对的进攻。
里绘未来体内能动用的咒力仅有不到10%，没办法通过自身咒力形成缓冲消解，只能进行强行压制抚平乱流，身体的负荷让她暂时难以适应。
“嘴上说着与我无关，实际上还是没办法坐视身边的人死掉吗？”
他轻笑了一声，滑动着手机屏幕，在看到一款游戏的名字时顿了一下，“兴趣还挺特别的。”
点击。
“我就是在数秒，才过了两小时四十二分钟，未来同学，你这么急不可耐是有什么事情吗？”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尽管这声经过电流加持，脑花还是觉得有点耳熟。
画面渐显。
“当然啦，毕竟我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虽然你之前做了很过分的事情，但如果是想要道歉的话，诚心诚意地许诺我之前所说的，老师还会考虑一下要不要接受哦？”
屏幕里仰躺着的男人一头白毛，表情乍一看平淡如常，却又似乎在极力压制着些什么，银睫如扇微颤，下一瞬他撩起眼皮去寻来访者的视线，苍蓝色的眸里酝酿着诡异的平静。
四目相对。
苍蓝的雪域瞬间风波肆虐。
“哦呀？”脑门上爬着一道缝合线的男人扬眉，“这不是，「悟」吗？”
第22章 022
封印者与被封印者谁也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再见面。
脑花只能猝不及防打出个啊这。
而口口声声说“我会睡的”，结果睡到女孩子手机里来这种事，他也没指望五条悟给他解释。
无视脑花的打招呼，五条悟的目光迅速滑向咒力混杂的另一侧，手指微微蜷起。
那是里绘未来的所在处。
沙滩上横七竖八倒了一地的学生，数米高的粘腻准一级咒灵，只有一把不敢注入过多咒力的普通刀的纤细少女。
从未经历过战斗的少女的动作显然生疏，在咒力限制下也无法使用自己的生得术式，因此完完全全处于劣势。
她点脚向后撤，却被咒灵的舌头缠住了脚踝，尽管及时挥刀斩断，也没能阻止某种乱流的注入。
五条悟看见在他面前眉眼间都写着恶劣与傲慢的漂亮少女，因为体内咒力负荷，不自禁地扬起脖颈急促地喘息着，似乎在强行驯服，浑身用力到握刀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她脚下踉跄了两步，细软的沙子让她难以保持平衡地单膝落地，顿了顿，又勉强支撑着站了起来。
“废物，就只会这一招吗？”
他第一次听到少女说出「废物」这种带有直接攻击性的名词。
少女背对他而立，黑色马尾辫的尾端扫过她白皙光洁的脖颈，她无法自抑地耸动了两下肩膀，抬手抹了一把嘴角，随意甩甩手腕，就又变换着脚步伺机进攻。
所以，果然还是受伤了吗？
修剪得当的指甲嵌入手心，也能带来微微刺痛。
无论是身为最强咒术师、还是身为高专教师的五条悟，都很清晰地知道，这是每･个･咒术师都会经历的过程——
进攻、被打倒、站起来、进攻。
直到死为止。
哪怕现在成为「最强」的他，也曾经在最狂妄的年纪，在身上被开了好几个洞，与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背负咒术师之名，就意味着与死亡同舟。
受伤不是值得夸耀的勋章，而是最平淡不过的日常。
然而里绘未来不是咒术师。
她的父亲画了一个圈，将她与咒术世界彻底隔离，大概仅仅、只是想让自己的女儿活
下去而已。
五条悟也想让所有人都活下去，甚至奢侈地希望他们拥有青春、拥有笑容。
然而所谓的最强，不过是站在顶峰的不可企及，让所有敌人畏惧的同时，目送身边一个个生命的折损与消逝。
很多时候，对自身之外的事，他只能尽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