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问句却也是强调化的陈述句。
他一时间无言，抬手抚向她的脸侧，她完全没有躲避，只是任由二人温度交换。
“对。”他说。
“不是我的问题。”她直直盯着他，“是你的问题，你才是心知肚明。是这样吧？”
面上的错乱稍纵即逝，他似乎试图从她的表情中读取什么关键的信息却一无所获。
明明只是三四秒，却像是过了无限长的时间，可也没能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下一瞬，少女柔软的身躯却扑入他怀中，她枕在他的肩头，声音闷闷的，像是撒娇一般：“是因为，在想和朋友聚会、却又不得不面对他的时候，你没办法陪着我啊。”
反差犹如坠入失重，让人一时间分不清躯体的感官。全盘托出的⚹⚹盘亘于脑间，却又思虑过多反受其碍。
能够处理六眼信息量的大脑陷入参杂博弈的死循环计算，反而织出密密麻麻的网，找不到破题的头绪。
“没关系的。”她的指尖探入他柔软的发丝之间，像是安抚般摸摸头，“我会注意分寸的，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这是最后一次了，信任我这一次，好吗？”
室内气压很低，并且还在持续变低。
指针逐渐趋向12点，游戏走了数轮，出乎意料之外的，赢少输多的是里绘未来。
前几局输掉可以说是没上心，后几局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了。
——她似乎有些醉了。
四五度的果酒当做惩罚本来只是娱乐为重。
没想到里绘未来喝了几轮脸颊就开始泛红，到后来更不加收敛地输，整个人从气质到身体都比之前软了几分，懒懒散散地趴在桌子上，嘴里说着“红桃6”，扔出来的却是“方块9”。
她坐的位置和五条悟比邻，侧身支头倚靠在桌子上时，整个人都向他倾斜。
野蔷薇本来想把她带回来，结果她肘部打滑，蓦地从桌面往后跌，径直栽进五条悟怀里，还随意地蹭了两下。
这一下，五条悟本来就臭得够呛的半张脸瞬间阴沉到给室内极速降温。
钉崎野蔷薇忙把里绘未来拉起来，又往她嘴里塞了一颗微酸的青梅干，看着她迷蒙睁开的眼有些无语：“小未来，你酒量这么差的吗？”
“我之前没有喝过酒，也不清楚自己的酒量。”虽然看起来一副半梦不醒的样子，但还是能正常交流，她笑笑，“看样子的确不太好。”
“酒量不好就不要喝。”从头到尾一杯酒都没碰过的五条悟硬生生开口。
少女偏头看向五条悟，盯着看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谁似得‘哦’了一声。
“要不……先让她睡一会儿？”有人提议，“据说上脸快的人醒酒也快，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里绘未来摇摇头表示拒绝，下一秒却是盯着眼前的五条悟忽然出声：“我可以亲一下你吗？五条老师。”
全场鸦雀无声。
五条悟手中的纸牌瞬间变形。
人形降温器变成速冻仪，他罕见地直呼了她的全名：“里绘未来，你说什么？”
“我说——”她拖长声调，欺身趴在五条悟端坐的上身，带着果香气的酒味萦绕在他耳畔，有些惹人昏昏。
她像是保持姿势般勾着他的脖颈，贴近他的耳畔，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
“我男朋友不行，我想和你做，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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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095
少女的体温比寻常要高，裹挟着甜香调的热气盘绕在他耳后的细腻肌肤之上，细碎的酥麻感从尾椎攀爬而上。
此情此景下，五条悟的情绪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差，伸手将她挂在他脖颈上的手扯下，少女白皙的手指却柔软地搭在他的手上，微微一动指尖就能带起一阵酥痒。
她身体微偏便跌进他怀里，坐在他的腿面上仰脸看他，醉酒的困意使她的眼睛湿/漉漉的，在吊顶灯光下泛着晶亮的碎光。
在众人瞳孔地震中，她再次直腰，在他的唇角落下轻飘飘的一个吻。
“老师。”她的声音柔软得有些不切实际，说出的话完全没有身处众人间的自知，“五条老师，你不是想这样做吗？”
“里绘未来。”五条悟握着少女手腕的手逐渐收紧，面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温度，“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知道啊。”黑发少女倚靠在他的肩头，发梢垂落扫过他的手腕、又在她说话间试图往他衣袖里钻似得，“在感谢您的教导呢。”
“小…小未来？”钉崎野蔷薇试图唤醒。
“没关系，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里绘未来笑着答，“离开这里后应该很难遇到像五条老师这样厉害的人了。”
禅院真希欲言又止。
然而少女的下一句话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所以我想睡到他，也很正常吧。”
攥着少女手腕的手收得越来越紧，直到她轻声呼痛也没有松开的意思。
“她喝醉了，别把她的话当真吧？！”
禅院真希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伸手试图劫过里绘未来却被五条悟躲开了。
“酒后可是会吐真言呢。”他松开手，动作温柔地揉了揉她手腕上残留的红痕，语气却依然如霜冻，“你说这些话的时候，完全忘记你自己还有个男朋友吧？”
两天前，她在群聊里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有男朋友的事实，因此他那天心情特别好，连带着看那个就会说垃圾话的小崽子都顺眼了不少。
结果前脚好声好气答应自己绝不乱来，后脚就当着‘别的’男人的面喝醉，还扬言要亲要做的。
极强烈袭来的负面情绪冲垮了他正常思维的防御，那一瞬间的诡异被抛之脑后。
气急之下反而笑出声。
暖屋之中，高专众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冷颤，而始作俑者却还是一副毫无自觉的模样，甚至说出了越发过分的话——
“男朋友…？”她偏头笑得自然，“您不是就喜欢这样吗？多刺激啊。”
众人一时间分不清楚她是认真还是嘲讽。他们只知道五条悟快被气到踏出他自己勉强还剩着的那点底线了。
他们鲜少见到五条悟生气的样子。
五条悟做事随心所欲，一副「只要我足够放飞自我就没有人能踩中我的雷点」的模样，所以就连学生也都能随便开他的玩笑。
硬要说生气的话，新年那天似乎能算一次，……罪魁祸首好像也是里绘未来。
…她怎么总是能怼到五条悟的雷点踩。
而比起那天还能乱叫五条悟，现在这个气到连话都不说只是在笑的五条悟显然更可怕。
然而点火的少女显然没有及时止损的意思，反而扇风助燃：“对了，我记得您好像不会接吻？”
五条悟：“哈。”
少女浑然不觉危险，再次贴近他：“没关系，我男朋友教过我，我也可以教给你您哦。五条老师的话，一定能学得很快吧。”
众人捂脸的捂脸，避开目光的避开目光。
熊猫对着夜蛾正道的消息栏狂打SOS。
——眼下这情况，搞出人命或者搞出人命，总得有一个。
要知道五条悟毕竟是个29岁的DT（童贞），而且肉眼可见的对里绘未来早就图谋不轨。
沉默的漫长几秒后，五条悟开口：“可以哦。”
“想睡我，可以的哦。”他又重复补充，“完全可以。”
一个意思在几秒内重复强调了三遍。
“当然可以。”
第四遍。
无意义的重复式强调，一层层将情绪推向危险的临界点，似乎再加微微一点力就能使其彻底坍塌。
“您当真了？”故意操纵玩弄情绪的少女再次开口，身上缱绻的味道骤然消散，只余下客观存在的温度与气味，“我开玩笑的。”
不顾对方的反应，她勾着他脖颈的手臂放松，随意垂下，指尖略过布料摩挲着什么。
“五条老师，我说过的，您总有一天会被我抓住的。比如今天，面对神志不清学生的胡言乱语，老师您的想法居然是答应呢。”
她极迅速地转换了自己的角色，像是完全没有搞到别人心态的自知之明。
随后，一枚方形塑料小包装从他口袋被摸出，夹在两指间晃了晃，又毫无遮拦地被丢到桌面上。
“看样子，五条老师的夜生活还是挺丰富的嘛。”她语气轻嘲，“很忙吧？是不是感觉‘分/身乏术’呢？”
一瞬间，29岁的DT变成了29岁随身携带避孕/套随时准备献身的DT。
情绪被推至边缘，却又被她猛地拉回，反手改挑逗为质问，混乱的情绪在他脑内纠缠不清。
某一瞬间，他忘记了自己的两个身份。
她的喜欢真实却扭曲。
最初他肆意妄为时，她让他一步步陷入自缚的境地，催化内乱与自耗是以弱克强的利器。
而现在却刺激他，想让他的彻底失控，作为城池彻底沦陷的最终标志。
似乎她的目的之一，是让他不得不背负着欲念与负罪的枷锁参与最后的战役。
所以，他必须更冷静。
一如平时对待任何事情一样的冷静。
冷静才能维持最后的领地所属。
“律师函收到了吗？写得好吗？还是说——你明明收到了律师函里的警告，但还是置若罔闻。”
她仍然在说话，“所以我可以理解为——您不愿意接受调解，对吗？”
尽管室内鸦雀无声，五条悟却完全没听见。
他只是盯着墙上的时钟看，秒钟每走一步，细微的咔哒声便在他的血液里荡过一回合。
他分明意识到自己是在逃避，将所有的希望寄放于毫无感情的秒针之上，以打一场毫无胜算的拖延战。
他需要她的攻势稍弱一点，只几秒钟就好。
几秒钟，足够他思考要如何去做。
像是一次必须的换气，使人不至于溺毙。
最后一声‘咔哒’，三针重叠指向12，日期在这一瞬跳转至3月20日。
“生日快乐，未来。”他说。
“是，多谢。”里绘未来没有别的反应，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就投入其他人的贺生祝福中。
祝福、关灯、许愿、吹蜡烛。
少年与少女在同伴的祝福里跨入新的一岁。
而他没有思考出任何结果。
他的大脑从来不是为此而生，总想在与她的博弈里取胜才是陷阱。他的色彩不属于此。
食指微微一颤。
下一瞬，他毫无预兆地拦腰抱起少女，对着一脸惊异的少年少女们笑得一如往常：“你们继续玩，老师我先撤退了。”
众人：“？？！”
撤退你干嘛抱着一个走？
两个女生抢先一步追了出去，然而短短的楼道里已经没有二人的身影了。
面对尤其暴躁的野蔷薇，熊猫举了举手：“虽然但是，刚才里绘学妹被抱起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好像笑了一下。”
这是一个近乎要使人窒息的吻。
热烈得过分。
少女被吻得快要站不稳，又被男人顺势抱起，抵在门上进一步加深。
二人分开时，她比装醉时还要迷离几分，撩眼看向他，连眼神都好像是软的。
指尖湿润，他没再说话，只是就这么单手抱着她走向储物柜，从里面翻出一小盒，借由咒力单手撕开外壳，拿出一枚单品。
“五条老师？”看着他的动作，里绘未来故意这么叫，探出指尖搭在他的黑色眼罩之上，“不准备摘眼罩吗？”
这一声称呼唤回了他的记忆。
“不摘。”他把她压在床上，语气古怪地说，“等会儿我○你的时候，你会想起你男朋友吗？他也那么○你吗？”
里绘未来：“……”
挺会玩。
“行吧。”她轻应一声，闭上眼，“那就这么做吧，五条老师。”
“我还挺喜欢让人做选择，不同选择导致不同的结果，毕竟人生就是没有存档的RPG游戏。”高专的制服外套设计简单，各种意义上的简单。
搭在衬衣纽扣上的手微微一滞，然后继续。
他开口，声音已经是难以自已的低哑：“有些选择并不影响达成HE，所以选点有趣的选项也不是不行。”
“哈哈，是吗？”她不置可否，白色的衬衣飘然落地，“不过，这都是题外话，而我真正想说的是——”
“我想睡你很久了。”
猫酱。
作者有话要说： 未来后期是确实想睡，但是小悟他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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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096
一室一厅单身公寓的卧房有足够绰余的视觉空间，深色窗帘从吊顶落至地面，室内昏暗、分不清昼夜。
鼠灰色的软被勾勒出一个人形，随着平稳的呼吸而起伏。
稍许，埋在被子里的人形动了动，随后一只手自被沿探出，扯下被蹭到盖过脸的被子，露出少女将醒的睡颜。
睫羽微颤，黑发散乱的少女有些迷蒙地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她愣了两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