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开手臂,迎面感受海风,一声声如风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甲板上。
陆绎本是出来透气的,却见本该躺在床上休息的人此刻却出现在这里,穿这么少,还出来吹风,不要命了!
陆绎的脸顿时就黑了,眉间夹杂着生气与担心,迅速走进易昕,不假思索地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住她纤瘦的身躯。
肩头突然被温暖包围,易昕睁开眼睛,迷茫地转头。
那一瞬间,额头好像被什么湿湿的,软软的给贴上了,易昕转头什么也没看见,只看见一个白皙的脖子,那抹喉结上下滚动,耳边似乎有强烈的心跳声。
陆绎没想到易昕那么快转头,自己还来不及后退,嘴唇就贴上了她的额头,有些微凉。
他与她如墨般的头发格外靠近,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香,惹得他心里痒痒的,不知是她发间的味道还是其他。
第一次与女子如此贴近的陆绎,耳朵刹那间就红了,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他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脏是如何快速地跳动。
这一刻仿佛过了好久,缓了片刻的陆绎回神,迅速后退了一大步,两手不知往哪儿摆,不过很快就反搭在背后。
“陆大人?”易昕疑惑得看着陆绎。
被刚刚的突发情况弄慌乱的陆绎,迅速镇定下来,恢复了锦衣卫特有的冰山脸,听到了不远处今夏的喊叫声,“咳咳,这里风大,快点回去吧,袁今夏在叫你。”话落,转身离开,步伐竟比平日里快了些许。
一脸问号的易昕看着陆绎的身影迅速离开自己的视线,什么情况??!
握紧手中的披风,指尖仿佛还残留陆绎的气息与温度,嘴角不经意地勾起,谢谢。
耳边今夏的声音越来越大,易昕满脸愁容地看着今夏逐渐靠近的身影,啊啊啊啊!谁来救救我!谁都可以,陆绎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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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易昕的万分期待下,终于抵达扬州。
由陆绎率领的一众从官船上浩浩荡荡地下船来到码头,已经能自由走动的易昕看着身后被五花大绑的沙修竹,这才想起近日被自己遗忘的人。只见他已换了一件较为干净的衣服,身上的伤也被大致处理过,只是同为伤重之人,与被好好养着的易昕相比,沙修竹即使身为男子脸色也是不大好看。
陆绎与一些官员在寒暄,易昕百般无聊地看向远处发呆。
许是发生了什么,今夏跑了起来,杨岳也一同跟着,易昕懵懵地跟在他们俩身后。
“官府的人都闲的没事做了吗?连我乌安帮的私事都要管啊。”一个浑厚却清亮的男声响起
一个穿着粗布衣,卷着袖子,留着络腮胡的男人走进了众人视野。
“谢霄?”上官曦欣喜地看着久违的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站在自己身旁。
谢霄看了陆绎、今夏等人一眼,“不知我乌安帮犯了什么事?要如此兴师动众!”
易昕听这声音颇为熟悉,像是那黑衣人的声音,莫不是……蹙眉看着谢霄的眉眼,仔细观察。
陆绎也察觉出了,心中已经确认。
“连锦衣卫和六扇门的人都来了啊。”
“这是我帮少帮主。”上官曦向众人解释。
陆绎唇瓣轻启,“原来是乌安帮的少帮主啊。”
“少来客套!说吧,你们为何到此?”谢霄语气颇为倨傲。
上官曦不想谢霄与锦衣卫等人发生冲突,向众人推辞强拉着谢霄迅速离开。
谢霄离开之际,朝今夏眨了眨眼,今夏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与易昕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
易昕等人与陆绎分开之后,易昕、今夏、杨岳三人开始在扬州的集市上逛。
三人刚从七分阁出来,就见到两人男人在前面不远处争执。
“来来来,大家来评评理啊,这位唐少爷,呃不,是这位谢少爷,在我这儿白吃白喝了一个月!”
“唉你,放手!”
今夏见有热闹看,眼睛腾地一亮,拉着易昕迅速挤进人群,杨岳无奈拉不住,只能跟着一起进去看热闹了。
易昕觉得被拉住那人十分眼熟,伸出两指比了比,是谢霄。
看着那两人夸张的表演,易昕虽觉着有趣但也不知这谢霄葫芦里到底卖了什么药,只能静等对方将这好戏演下去了。
只见谢霄一动,径直朝着今夏这个方向来,在今夏身前停下,“哎,姑娘,你还记得我吗?”
原来目标是今夏啊——
今夏被谢霄强拉着去评理,突然,从天而降的水降落在了今夏身上,所有在场的人都不自觉后退了几步。
杨岳忙拿出手帕递给今夏,“今夏,你……没事儿吧?”
今夏一脸的水,还不知那水是干什么的,一脸的生无可恋,“我像是没事吗?”
“来来来,快擦擦。洗脚水香不香啊?”
跟在杨岳身侧,并未沾到水渍的易昕听到杨岳这最后的直击灵魂的一问,实在控制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昕儿!”今夏不满,“还笑!”
“好好好,不笑了。”易昕憋住,清了清嗓子,偏头不再看今夏那狼狈模样。
谢霄看今夏浑身都湿透了,于心不忍,带着今夏去名牌坊换衣服,今夏同意了,让易昕和杨岳先回去,不用等她。
易昕本想拉住今夏,但看着她欢快、毫无戒心的样子,最后决定,就随她去吧,如果被骗也能长个教训。
第22章
因身子还未好全,将扬州特产点心带给师父杨程万后,易昕就先回房了。
回到房间,整理好衣物,为自己煮了壶碧螺春,易昕刚端起茶杯递到嘴边,房门就被人咚咚咚敲个不停。
易昕不舍地看着手中冒着热气,汤色清澈的一杯好茶,凑近使劲儿闻了闻茶香,门外之人仍旧在急切地喊叫。
无奈放下杯子,“来了来了,到底什么事儿呀那么着急?”
打开门,发现是杨岳,“大杨?怎么了吗?”
“昕儿,今夏她――”
“今夏?她怎么了?”易昕立即打断。
“哎呀,这一时半会儿的说不清楚,反正快走,路上跟你说。”说完就拉着易昕走。
易昕和杨岳很快来到中堂,路上听了事情经过,有人拿着今夏的制牌打算进牢房将沙修竹劫走,只是被狱卒察觉出不对关了起来,可后来又有人把那人救走了,陆绎怀疑今夏和那伙人是一伙的,现在正责问今夏要她解释。
听着这事情经过,易昕默默思考。
今夏的制牌?这可是贴身之物,能拿到即使是造假的也会与今夏十分靠近,这一路上我都在今夏身边啊,如果有陌生人靠近我早就一巴掌糊上去了啊,怎么会……等会儿,刚刚!换衣服?谢霄!!!
刚踩上那中堂前的台阶,就听见今夏口不择言,竟直接承认与那伙贼寇是一伙的,师父气急打了今夏一巴掌,今夏脸上满是不可置信与委屈,愤愤扔下手中已断成两半的假制牌,转身跑走,与易昕擦肩而过。
“今夏!”今夏眼角那抹晶莹被易昕瞧见了,心像被人紧紧抓住了,可疼了。
杨岳担心,连忙跟上今夏。
见杨岳已经跟着今夏了,总归今夏身边有人陪着,易昕也放心些,脚尖微转,偏头看向陆绎。
“好刀需磨,方才不钝。”
易昕听见了这句话,也看清了说这话那人眼中隐含的歉意,突然觉得,胸口处被压抑的怒火好似平息了些。
深深地看了陆绎一眼,易昕微微叹气,原本想与陆绎争辩的心思歇了下来,转身朝今夏离开的方向走去。
远远看见今夏坐在台阶上,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易昕看着可心疼了,现在真想把罪魁祸首臭谢霄给打一顿!
杨岳坐在了今夏身旁,安慰着她也在询问着她,是谁,什么时候调换了制牌?
今夏像是想起了什么,通红的眼睛渐渐染上愤怒,站了起来,急冲冲地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片刻,手中拿着一件粉色的衣服的今夏径直朝乌安帮的方向走去,身后跟着还迷糊着的杨岳。
易昕明白今夏是知道了是谁干的了,她那脾气,就怕闹起来她自己也讨不了什么便宜,还是决定默默跟在他们身后。
——乌安帮——
就是肚子饿了买了个包子吃吃,迟来了会儿,易昕一进来就瞧见今夏拿着手铳抵着谢霄的额头,身边一圈的人僵持着。
“打呀!”谢霄笃定今夏不敢开枪,不怕死地挑衅着。
今夏虽然气愤,但始终下不去手,几经挣扎,只得往天上开了一枪。
易昕见不得能把北镇抚司说成南镇抚司的一个憨憨惹得今夏连连不快、受挫,今夏不敢,我敢!
“嘭——”手铳声响,易昕也动了。
谢霄见今夏下不去这个手,嘴角笑容刚上扬几分,就受了易昕一击。
笑容一滞,谢霄捂着被打的后脑蹲了下来,嘴巴不停地哀嚎着。易昕漫不经心地将手中的铁扇系回腰间,慢步走至今夏身侧。
谢霄没被枪反被抡,一切发生的太快,今夏忿忿的神情还挂在在脸上,见谢霄被抡,愣了几秒便笑了起来,“活该!”
上官曦见谢霄被打,手中的剑即刻拔出对向易昕,杨岳虽对上官曦有些异样的好感,但还是义无反顾挡在易昕和今夏身前。
场面一度胶着。
“夏儿。”杨程万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人。
“师父,他就是那个劫囚的贼人,我要抓他回去。”今夏指着谢霄向师父指认。
捂着脑袋缓缓站起来的谢霄见到杨程万身边的那人,撇撇嘴,回头与上官曦对视一眼,不敢直视他爹。上官曦也收回了剑。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原本以为是一场训人大会,不曾想变成了旧友重逢的局面。
今夏与谢霄两人都满脸惊讶,上下打量着双方。
“鼻涕虫?”“弹弓夏?”“竟然是你?!”
谢霄看向易昕,“那你就是小矮子了?!”
矮子……易昕眼角狠狠一抽,不想面对这令人头大的外号,扶着额头不想看到谢霄那张脸。
双方长辈都走了,今夏咬牙切齿地看着谢霄,“谢圆圆!”
见今夏追着谢霄打,易昕心累地背靠在椅子上,有了这段前缘,这两人算是和好了?
“我什么时候官复原职,咱俩什么时候两清。”
“这好办,来,我给你出个主意。”
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易昕好奇这谢圆圆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撑着脑袋竖耳倾听。
凭着异于常人的听力,易昕听见了谢圆圆所说的方法,也不愧是谢圆圆,只有他能想出来这招了。
易昕很好奇如果今夏真按着谢霄的办法去做,那会是个什么画面,陆绎又是个什么表情,会不会怜香惜玉,万分期待那个画面。
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未免让人觉得奇怪,易昕忙拿出折扇想遮掩住笑容。一摸腰侧,只有铁扇,没有常用的那把折扇,易昕笑容一收,这才想起那把扇子早就被陆绎当作暗器扣押下来了,
(某澄:什么叫扣押下来了,明明是你自己怂了扔下就跑了!),之后自己又是受伤的,就忘了要回扇子,也没有向陆绎道歉。
突然发现自己欠陆绎一个道歉的易昕,顿时就不好了。陆阎王这名头不是白来的,……想哭
当晚,今夏真的照谢圆圆的话准备让陆绎心软,将脂粉扑在脸上,将自己的脸弄得惨白;拨乱自己的头发,让自己看得狼狈一点;又假哭了起来,沾点辣椒水在眼底点点,没多会儿,眼圈都红了,眼泪含在眼眶里将要落下。
今夏都被辣哭了,似笑似哭的表情让易昕不自觉地跟着她一起面容扭曲。
要不是见证了今夏是如何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易昕恐怕都心疼了。
见今夏准备好,拿着包袱前往陆绎房中开始她的表演,易昕拦住她,挣扎开口,“今夏,你确定……”
今夏信心满满,打断了易昕的话,“放心,绝对能成,不成就把谢圆圆打一顿!”话落离开。
你确定陆绎是那种会见女子哭泣就心软的人吗?我咋那么不信呢!
看着今夏这壮士一去不复返的背影,易昕思索片刻,跟在了后面。
好戏不看白不看,嘿嘿嘿——
转角之时,易昕拿出在前往扬州之前为今夏准备的隐身符,原本自己本是不需要的,但如今灵力告罄,想偷偷摸摸看戏就提前拿了一张放在身边。
将符贴在胸口,紧跟着今夏。
今夏敲了敲门,“打扰大人休息,卑职有话想跟您说。”
“进来吧。”
今夏推门进去,易昕也趁机溜了进去,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两人的中间地段,虽隔着一张桌子,但可以纵观全局。
“制牌之事是我不对,大人没有冤枉卑职,卑职不应该把脾气带入公务之中。不但没有替大人分忧,还给大人找了麻烦,卑职罪该万死。”今夏说得格外谦卑,让人动容。
“起来吧。”陆绎也算不上生袁今夏的气,见其认错态度良好,也就不计较了。
哇哦!看陆绎这表情……
今夏眼睛通红,大大的眼睛一直往上看,不想眼泪落下,样子十分可怜,“大人说的对,卑职这样的人,确实不配和大人共事。”
陆绎挑眉看着今夏如今的样子,不语。
“所以,卑职已经收拾好包袱,准备回京城了。”一滴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今夏抹去,坚强地说。
“卑职,感谢大人这一路对卑职的照顾,回京城后,卑职一定会谨记您对我的教诲,好好做人。”今夏控制不住抽噎起来。
今夏又哭又笑,知晓一切的易昕看表演看得十分开心,要不是自己正处于隐身状态,不好让人察觉,易昕真想放声大笑!
哈哈哈——今夏这个样子又好玩又好笑,若不是身在古代没有手机,不然定把今夏如今这副模样拍下来留念,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