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门口几乎没什么人了，程惜朝箱子里投了两元钱，就走到靠近后门的位置坐下。
她有带耳机听英语的习惯。
公交车门关上，车内只有零星几个人，程惜歪头看向窗外。
街边已经亮起盏盏路灯。
下了车，她还要过一条巷子才能到家。
一阵冷风刮过来，程惜吸了吸鼻子，却在这个时候，听到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声。
她转过身去看，却发现空荡荡的巷子空无一人。
难道是她听错了？
正寻思之际，一只小猫咪不知道从哪个灌木丛里跑出来，停在路中央时，还嫌弃地抖了抖身上的落叶。
程惜松了口气，原来是只小猫咪呀。
她抿唇笑了笑，想着时间已经很晚了，就继续往前走。
可没多久，身后又传来窸窣的动静，轻飘飘的，踩在雪上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清脆声。
这一次，程惜没有回头，而是借着微弱的灯光用余光朝地上看。
闪烁着晶亮的雪地上，身后的影子微微晃动，清晰映射出一个高大的影子。
程惜牙关死死咬紧，整个身子都因为害怕而颤抖起来。
这不是错觉。
有人在跟踪她！
意识到这一点，程惜只觉得心中寒意顿生，脊梁骨都开始冒冷汗。
所以，刚才那只小猫咪是他故意放出来的，就是为了打消她的警惕心！
这条小巷子里晚上平时没什么人，就连路灯也只有几个，程惜越想越害怕，慌不择路地加快脚步，捏着书包带子的手都泛起了可怕的白。
身后那人好像察觉到她已经发现自己了，就毫不掩饰地开始吹起来哨子，在这空荡荡的巷子显得格外骇人。
程惜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偏偏那人怎么也甩不掉，她拼了命地往前跑，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
眼看着那人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快，程惜内心彻底绝望。
却在下一秒，那道声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惜不敢回头看，只得借余光去看那道影子。
什么也没有。
她不敢耽误，头也不回跑出昏暗的巷子。
等到女孩儿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黑暗的巷口晃出两道身影，而他们脚边，正蜷缩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人。
男生忍不住踹了那人一脚，侧头对唇边咬着烟的女生道：“苏姐，现在怎么办？”
女生站在那人面前，居高临下去看地上的人，缭绕的青烟勾勒出张扬的俏脸。
昏暗的雪色里，她走近两步，皮靴在雪地里发出轻微的响声，然后蹲下，唇边勾着晃眼的笑，却在下一秒，狠狠将烟头烫在那人脸上。
“那个女孩儿我罩着，以后再敢动她，就是跟我苏痣过不去，到时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回到家里。
程替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在沙发上帮沈淑娟捶背，而周京羡则抱着手机不知道在玩什么。
她放好钥匙，乖乖喊了他们一声就把书包放去了房间，再出来时程替正在喊她吃饭。
饭桌上热气腾腾的，驱走了不少寒意，程替笑着给她夹了块小排骨：“惜惜啊，怎么回来这么晚，是不是最近课业有些紧张啊？”
平时的时候父女俩都是打视频，大多都是报喜不报忧，程替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宝贝女儿。
看看他那些同事，哪个不是天天围着自家孩子转的，偏生他因为工作原因很久才能回来一次。
程惜夹着排骨开始咬，闻言摇摇头：“没有，帮同学讲了几道题……”
眼看马上就要高三，班上的部分同学积极性显著提高，最近都在啃要了老命的理综，想着反正还能巩固一下，就应了下来。
程替没再说什么，而是桌底下踹了某人一脚：“你也是，都不知道等等妹妹，放了学就往外面跑，跟条恶狗似的。”
周京羡完全没想到怎么说着说着这火就烧到他身上来了，他收了收脚，朝板着脸的姑父咧嘴一笑。
“姑父啊，我这不寻思着早点回来给您老接风洗尘嘛……”
程替白了他一眼，完全没看出来他哪点表现出给他接风洗尘的意思，从回来到现在，整整三个小时，这小犊子抬头率不超过十次，看都不看他一眼。
瞧瞧，都吃饭了还把手机捧在手里，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手机才是他亲爹呢。
程惜默默看了眼狼吞虎咽的哥哥一眼，觉得爸爸的比喻简直太形象了。
乍一看，可不就像一辈子没见过饭的人吗？
不出意外，程爸第二天一早又飞去了海城，听说是公司准备今年进军榕城，事务繁忙。
想着没多久一家人就可以天天在一起，程惜欣喜地点点头，让他注意安全。
吸取了那晚的教训，程惜这段时间都早早离校，绕远路走另一条路回家。
顾拢月敲了敲她的桌面，一张小脸冻得通红。
她手里拿着热气腾腾的烤红薯，颠来颠去的，模样有些好笑。
“小橙子，你看看这是什么？”
她双眼雪亮，茶色的眼睛揉满了细碎的光。
程惜被晃了一下：“小月月，你从哪儿弄来的？”
第83章 来者不善
最近学校周边的摊贩少了不少，连平常在小吃街蹬着三轮车卖烤玉米的老大爷都好久没来了。
没办法，榕城的天气就是这样，不仅脸上冷，还刺骨。
顾拢月嫌弃地看了眼女孩脖颈上的红围巾，突然眼前一亮，瞬间来了主意。
“哎小橙子，把你脖子上的红围巾拿来用用呗，这玩意儿太烫了，我受不了。”
她早就想给她扔掉了，可偏偏这小姑娘护得跟什么似的，她还找不到机会，眼下可算让她逮到了。
今天她非要给她换一条。
这太不符合仙女的气质了。
程惜见她又把魔爪伸到她围巾上，连忙护住，摇头：“我不要，我拒绝……”
“来嘛来嘛……”
舒小小坐在位置上，不知道哪儿飘来一股味道，轻而易举勾引了她的胃。
她嗅了嗅，正准备开口面前就多了把嫩绿色的勺子。
只见身边男生依旧低头写字的姿势不变，连看都不带看一眼，说：“就知道你这只狗饿了，去吧，最后排靠窗位置。”
舒小小下意识想给他一拳，眼神倒是真的信了他朝最后排看去。
好啊，居然背着她偷吃独食？
她飞快夺过勺子，雄赳赳气昂昂跑过去加入战队。
写字的笔尖在纸上停顿，视线掠过被女孩手指触碰过的地方，睫羽微颤，眉眼带上几分笑意。
三个女孩头挤着头挖着热乎的红薯肉吃得不亦乐乎。也不知道顾拢月从哪儿弄来的，味道这么正宗。
刚想着，顾拢月就不打自招了：“也不知道刘时年这货从哪儿搞来的，这么好吃……”
从小到大她什么样的烤红薯没吃过，就连五星级大厨亲自烤的她吃都吃烦了，然而她却觉得只有这次的烤红薯是最好吃的。
改天得问问在哪儿买的，叫老爸把人请到家里多烤点。
两人的视线落在那边正趴在桌上补觉的男生身上。
刘时年买的？
谁不知道刘时年充分继承了周京羡抠抠搜搜的本事，平时连瓶矿泉水都舍不得买非得跟周京羡抢着喝的人，居然肯下血本去给顾拢月买烤红薯？
关键是舒小小还撞见过他亲自把那些女生给肖译简买的东西拿回去给阿姨退了换钱。
这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也有开窍的一天？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
就很奇妙。
程惜抿了抿唇，试探道：“小月月，咱们小吃街应该没人卖烤红薯了吧？”
上一次她还听哥哥说那老大爷跑去了自家门口摆摊，就在最南边的小巷子里，离学校都要坐两个小时的公交呢。
「不清楚」顾拢月皱了皱眉，没太在意：“哎呀你管他呢，有吃的不就好了……”
程惜和舒小小还真不敢吃了，默默放下勺子，转身各忙各的。
“哎！怎么回事啊？这还有这么多呢。”顾拢月一脸懵逼，然后看了怀里一眼，语气威胁：“你俩不吃的话那我可都吃光了啊？”
好吧，根本没人搭理她，她也不在意，撇撇嘴，抱着红薯就回到了自己的舒适区。
刘时年还在睡？
看着对面吹来的冷风，顾拢月放下烤红薯，从桌肚里掏了件宽大的校服披在他身上，权当是她发善心了。
这样想着，她理所当然地享受怀里的美味。
她吃得津津有味，却不见早已熟睡的男生眼睫轻颤，嘴角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这几天放学程惜回家都比较早，在公交站等车的时候，听到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在聊着什么，不知不觉，话题就转到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身上。
“听说了吗？咱们的前校花转隔壁七中去了……”
戴眼镜的女生一脸茫然：“谁？”
“陈鸢鸢啊。”那女生仿佛见鬼般看着戴眼镜的女生：“不会吧，你连陈鸢鸢都不知道？”
陈鸢鸢可算是一中的风云人物，人长得好看，成绩还行，尤其是还有一大群社会上认的哥哥，走起路来都带风的那种存在好不好。
关键是那段时间学校都在传她和肖译简谈恋爱呢。
肖译简是什么样的人，这么多年就没正眼瞧过哪个女生好吗？
陈鸢鸢就不同了，不仅能让颜值武力屌炸天的肖大佬跟她谈恋爱，还跟他身边的兄弟关系贼好。简直就是全校女生的公敌OK？
“我应该知道吗？”戴眼镜的女生认真问了句，然后话锋一转：“我倒是知道考全校第一的程惜校花。”
自从第一次月考后程惜几乎次次拿年段第一，陈鹤也笑得合不拢嘴，给其他班上课的时候嘴里三句不离自己的得意门生，而且还让他们跟人家好好学习努力提高成绩。
程惜乖乖站在一边，怎么也没想到话题怎么就扯她身上来了。
不过陈鸢鸢这么名字……
她正想着，那俩女生已经嚷嚷着公交车来了。
抛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她掏出钱跟了上去。
那天的事程惜没太在意，反正人家去哪读书是人家的自由，她也没兴趣去打听，没想的是，才不过几天，那话题中的主人公就站在她面前。
陈鸢鸢看起来比之前更嚣张了，一头长发烫成棕色大波浪，化着浓妆，脚踩一双长筒黑靴。
程惜身形一僵。
就算她再傻也知道这群人来者不善。
看着她身后的几个男生，程惜下意识攥紧书包带子，警惕地看着他们：“你……你们想干嘛？”
她边说着，边不动声色往旁边移。
却在下一秒被人挡住去路。
陈鸢鸢随手撩了把大波浪，踩着黑靴朝她走来，而那群男生也主动给她让开了路。
之前就听说陈鸢鸢是跟社会上的人混的，程惜心脏抑制不住狂跳，脚步忍不住往后退。
“鸢姐，这就是你说的新校花？”其中一个染着一头银发的男生嚼着口香糖笑着问。
这他妈的，长得可真嫩，那皮肤跟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似的，尤其是那小嘴儿，含住宝贝的时候一定爽翻了。
他嬉皮笑脸地发问，眼里贪婪下流的光毫不掩饰。
感受到那些赤裸裸的打量，程惜后背直冒冷汗，她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尽量让自己去忽视掉。
陈鸢鸢睨了他一眼。
那男生仿佛得了特许般，见陈鸢鸢没什么反应就开始动手动脚，用那双粗糙的手去摸她的脸。
“我日他妈，这女的皮肤好好哦。”他说完，手忍不住往下走。
那双手肆无忌惮在她身上乱摸，程惜只觉得一顿恶寒，眼见男生就要碰到她的衣领她想也没想，一脚狠狠踹在男生腿上。
她那犹如惊兔般充满恐惧的眼睛戒备地盯着他们，却令那些人如看待猎物般兴奋，纷纷忍不住凑上前伸手在她身上乱摸。
程惜是真的怕了，拼死般护住自己的衣服，双脚乱踹，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视线和几米远的女生对视，却见她嫣红的嘴唇勾出一抹极其冷冽的笑容，继而，是没心没肺的大笑。
“他妈的，你再踹老子一下试试？”
「啪」地一声，程惜感觉脑袋嗡嗡的，眼前一阵发黑。
等她终于笑够了，陈鸢鸢才慢慢走过来，蹲下，伸手拍了拍那张泪流满面的脸。
“小贱人，我早就警告过你别招惹肖译简，你说你怎么就不听呢？那他妈是我的男人，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
第84章 别哭
她说完，一巴掌狠狠落在女孩儿脸上。
然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招了招手，就看见有人牵着一只凶狠异常正流着唾液的狂犬走过来。
那人脸上烫着烟疤，看她时眼神极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碎尸万段一般。
看着他身边的野狗，程惜瞳孔皱缩。
一股恐惧悄然侵蚀大脑神经。
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冲着女生大喊：“陈鸢鸢，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犯罪！”
她吼得声嘶力竭，不断撑着地往后退。
然而……
陈鸢鸢笑了。
“程惜啊程惜，我真不知道该说你单纯呢还是该说你蠢，你以为这些天为什么一直有人跟着你？”
她的话犹如一颗定时炸弹，程惜看着她，大脑一片空白，浑身都止不住发抖。
所以，一直跟踪她的人是陈鸢鸢找来的！
小巷子里本就没有多少人，这时候更是少得可怜，而且周围根本没有任何监控设施，也没有任何人会经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停止，程惜不敢去想，如果这些人歹念四起，于她而言就如同案板上待宰的鱼肉。
根本没有生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