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叙深情——南岁
时间:2021-12-25 12:35:13

  她倒要看看这个乱点鸳鸯谱的“老母亲”能耍出什么花样。
  她颌首,望向对面那人的脸。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样的距离注意到谈叙白的五官,原来和那高鼻梁如此相配的五官,长得这样年轻精致。尤其是那双眼睛,当他垂着眼看向她的时候,睫毛也垂下来,半遮半掩着琥珀色的眼瞳,看似是个漫不经心的轻瞥,却好像照进了她的内心。
  她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被看穿,落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
  “我计算过了,你和他在一起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七点三,”她的耳边,响起了机器人老母亲的祝福声,“你们是彼此的命中注定。”
  一听就是早就编程好的哄人玩意儿,她不屑挑起了眉头,正瞧见那双眼睛微眯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小瞧的心思被谈叙白一眼看穿,谢微雨心虚转移了自己的目光。
  那人倒也没为难,结束后送她往台下的方向走了几步,直到迈下楼梯,她才听到他说了句:“我的大衣什么时候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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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他主动提起来,谢微雨压根没想起那件遗落在校外洗衣店的大衣。
  结束后,谢微雨等人走光了才重新返回大礼堂,在后门站了没一会儿,谈叙白就出来了,她从手机壳里翻出小票递给他:
  “钱我付过了,就在西门那家立洁干洗店,回去时你顺路就能取走。”
  谈叙白看了眼那张小票,又看了看她,没想到她会塞给他小票。
  谢微雨看他愣在原地,又想起了那晚的事情,问道:“对了,你的伤……”
  “你弟弟那晚带我去医院看了。”
  那晚之后,谢繁星发过几条微信给她,她一概没回,生着气。今天听他说起来,那晚谢繁星真的带他去医院看病了。
  他从谢繁星哪里知道了打错人的原因,还知道她的名字。
  “趁现在年轻,不把这爆脾气改了,以后吃大亏总不能还找姐姐。”如谢微雨所想,他有意借洗衣服的事情提醒她做家长得注意。
  “他打架的事情我告诉我小叔了,有我小叔在,他不会有好果子吃的。”
  不难看出谢微雨家里复杂的关系,告诉小叔,说明父母靠不住。其实那少年秉性不坏,只是怕走歪路。
  谢微雨临走时又和他道了谢,说谢谢他没有计较。因病读书晚了一年,谢繁星明年高考,这种节骨眼上最怕横生枝节,遇到谈叙白这种不计较的,是他运气好。
  她本想着,现在这个时间正好碰上食堂开第一波晚饭,把衣服的事情交代完就去吃个热乎的煲仔饭,结果人还没走到食堂,她的手机上就接到个眼熟又陌生的电话,接起来才听出那端是谈叙白的声音:
  “干洗店认人不认票,得麻烦你再跑一趟。”
  去年冬天,谢微雨在哪家干洗店做过一段时间的兼职,店员姐姐认她的脸很正常。但她从没有听说过认人不认票的说法,到了脚边的煲仔饭就这么落了空。
  抵达干洗店门口时,她果然看到谈叙白等在门口。
  他把洗衣小票叠成小方块捏在手上把玩,扭头时正好看到谢微雨穿着加厚羽绒服朝他走来,她大概是很怕冷的,羽绒服拉链直击脖颈,露出来的小脸因为气温泛着两抹红晕,娇憨又笨拙,像只呆呆的小企鹅。
  她好像很喜欢白色系,他第一次见她,也是穿的一身白。
  大概是觉得麻烦到了他,走近时她脸上露出客气的微笑:“不好意思,早知道我就跟你走一趟了。”
  她接过那张叠成豆腐块的小票递进去,店员姐姐认识她,很快把衣服叠好装出来,送了她好几张免费体验券:“微雨,店里进了新的洗鞋机器,下次来试试。”
  说完,店员姐姐偷瞄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谈叙白:“你和他认识啊,他好像在追你。”
  刚刚那个男人走进来问了句“取衣服要不要本人来”她觉得这逻辑没问题,不过点了个头,她就看到他出去打了个电话,再然后就看到谢微雨来取衣服了。
  稍微细想,她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会儿逮住机会当然要八卦一番。
  “只是普通朋友。”谢微雨简短一句话把店员姐姐眼里的八卦之心浇灭,拎着衣服出去时正好碰上他在接电话,便自觉隔开一段距离。
  电话很简短,挂断后他径直朝她走来,接过她手上的干洗袋子,问她:“这条街上有没有好吃的火锅店,来接我的车堵在路上,一时半会过不来。”
  “味道不错的火锅店倒是有好几家。”提起这条街上的小吃,话题立刻跑偏,她热情的用手指了一下:
  “你顺着这条路穿过去,倒数第三家,牛油火锅超绝,不吃辣也可以点番茄锅,开胃暖心。”
  谈叙白用下巴指了一下:“一个人吃火锅浪费,你带路,我们一起。”
  谢微雨犹豫了三秒,被肚子里咕噜噜的叫声打断:“也行,我有半年没吃过他家的火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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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在大雪天吸引人们心甘情愿爬出被窝的,除了快递就是火锅。
  面对久违的火锅,谢微雨放开手脚,将平日里喜欢的菜色点了一遍,一边点还一边和他推荐:“你要不要试试他家的四喜芋圆,热的口感也不错。”
  “点。”
  他本以为她是个性格慢热的姑娘,原来只是没碰上感兴趣的话题,路上过来的功夫,她就放掉了对待陌生人那种客气心态,做起了向导。
  没有什么关系是一顿火锅不能拉进的,如果有,那就来两顿。
  谢微雨只顾着吃,偶尔问一些关于那个机器人的问题,又问他是不是早就编程好了,谈叙白给了个否定,直说:“她就是有那种神奇的魔力,能够看穿未来。”
  “你都说是魔力了,自然是假的。”酒足饭饱,谢微雨满意的伸了个懒腰,想起自己跑来这里大吃大喝,还留二琴在宿舍,便打包了两分小酥肉:
  “这两份算我的,不算总价,我们AA制。”
  谈叙白愣了一下:“之前不是说的,我请。”
  “我们宿舍吃饭都是AA制,你也不例外。”谢微雨还在回忆这人说过的话,刚翻出付款码,她就看到服务员从门口迎进来两个人。
  女人大冬天穿了一条包臀针织裙,发型刻意做过,大波浪卷发轻盈妩媚,举手投足间尽是万种风情。
  她想起了之前说的那句话“野鸡想靠胸卖个好价钱。”
  今天的黄历不能翻,狗和三儿在一起了,还在这里碰上了。
  “君彦,这个位置不错,拿菜也方便。”走在前方的苏曼文没瞧见坐在隔壁的谢微雨,正巧这个位置也是店里仅剩的座位。
  谢微雨本想当做没看见,不想陈君彦落过去的目光和她对了个正着,在看到她之后,他就这么停在了过道上,眼里的神态从尴尬变成了吃惊
  “怎么了?”
  满脸疑惑的苏曼文扭过头去,看到和一个陌生男人坐在一起的谢微雨。
  三个人面面相觑,各怀心思,谁也没有打招呼。从陈君彦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到谈叙白的背影,看背影,是个高挑的男人,他阴阳怪气的问了句:“五天不见,你男朋友都找好了?”
  他在电视上见的多了,不甘心的女生都喜欢作这种妖,随便找个男人气前任,就为争一口气。
  他等了五天,以为谢微雨会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找个台阶给自己下,然后找他和好。
  他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致死的过错,苏曼文风情万种,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只不过是没把握好朋友之间的度。
  有的狗,他不乱吠的时候,看起来倒是人模人样,就是说话这种高傲劲儿,让人觉得好笑。这种份上还想演什么形同陌路。
  谢微雨似笑非笑的说了句:“陈先生,你这种云里雾里的话我听得脑壳痛。”
  话音刚落,他看到那个男人从卡座上站起来,转过脸和他的目光对上,问道:“这两位是你朋友?”
  看到那个男人的脸时,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往后退了步。
  怎么是他,竟然是谈叙白!
 
 
第6章 专门养鱼的绿茶
  作为同样属于科技圈的陈君彦来说,这人他并不陌生。
  在广大科技迷圈子里,谈叙白占有一席不可摇动的地位。
  三年前,在全国青少年机甲比赛上,陈君彦代表浦城大学出征,不幸碰上谈叙白,被他的团队一路碾压,以5:0败兴而归。
  当然,那不是他们第一次交锋,在各种不限年龄学制的机器人大小赛事上,谈叙白拿走的冠军何止是在校期间蝉联那四年。只要有谈叙白在的地方,陈君彦永远只能排在他的后面。
  这种差距,说一句手下败将也不为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他会和谢微雨扯上关系,他看向谈叙白的那个眼神里,除了错愕,更多的是一种看向敌方的警惕和防备。
  谈叙白看对方好像认识自己,在脑子里短暂的搜索了一下,完全没有印象。直到谢微雨开口说了句:“不是朋友,普通校友而已。”
  校友这个词已经表明了他们在她心里的位置。
  可惜素质不允许,她比较想称呼他们为一对狗男女。说话间,她已经迅速穿好了外套,准备离开,苏曼文却在这时说了句:
  “微雨,你干嘛露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我都和你解释过了,我和君彦只是普通朋友,是清白的。”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和那晚上咄咄逼人的姿态天差地别,苏曼文甚至露出一副自己也很委屈的样子:“早知道你们两个会因为我吵架,那晚上我就不应该留君彦在我家,可是我一想着外面下暴雨,还堵车……”
  谢微雨真想给她颁发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她笑道:“你说的这些理由,不影响我和陈君彦分手。”
  从他和异性暧昧不清开始,她对他就没有什么好感了。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值得她继续喜欢下去的价值,她拎着包包从陈君彦和苏曼文的中间挤过去,没走几步就听到陈君彦在她身后说:
  “谢微雨,你考虑好了……”
  他太清楚自己在学校里,在社会上的优势有多明显,也知道像谢微雨这样家境的人能找到他当男朋友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是她不知足,屁大点事就要闹分手:
  “你考虑好了,今天之后,你不要后悔。”不要在毕业之后因为找不到更有钱的男人来找他。
  他一字一句的说:“谢微雨,我不吃回头草。”
  然而在他这句话落下时,他看到谢微雨眼神里掩藏不住满脸嘲讽,唇角努力抿着笑,爽快的说:“好。”
  这一句敷衍了事的回复,衬的她嘴角上想拼命压下去的嘲讽更加明显。眼睁睁看着她迈着轻松的小步子走出火锅店,陈君彦却不知为何而恼怒起来。
  他的自尊,好像被她丢在地上,无所谓的踩了一脚又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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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句话,谢微雨真是做梦都要笑醒,谁愿意和一个垃圾扯上关系。
  那之后几天,学校里谣传的风向就变了,不少人说看到她被陈君彦甩掉,哭唧唧跑回宿舍哭了两天。
  吃瓜群众都在说她配不上陈君彦,分了正好。
  而这些话传到谢微雨耳朵里时,她正在需要提前一周预约的甜品店里大快朵颐,关了禁闭才被放出来的谢繁星做东,一个劲儿往她面前夹甜点:
  “姐,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叔把我锁在他家罚了三天,我长记性了。”
  “我这个眼神怎么了?以后你要是放火把森林烧了,我是不是还得笑着夸你火点的不错?”
  因为体弱多病,谢繁星自小就被大人们特别关照,性子养的骄纵,完全没有半点谢家男人的风骨。她这个做姐姐的都快要愁死了:
  “我干不出放火烧森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那天我是第一次打群架,认错了人,下次绝对不打了。”
  “你还想有下次?”谢微雨脸色铁青,吃进去的蛋糕都变了味。
  “没有下次了,我不打了,一辈子都不打了。”
  谢繁星就只打过那么一次群架,结果还因为打错人闹了乌龙,回去后被两个发小笑了几天,还被小叔关禁闭,手掌心都打麻了,他还伸出手给她看:“你看,小叔打的,他明明知道我还要写作业,偏偏要打我的手。”
  “行,下次我让他打你屁股,打开花为止。”
  反正以后他绝不犯了,谢繁星也不和她贫嘴,他挪到她身侧,时不时问她找工作累不累,回浦城还习不习惯。
  弟弟什么个性,做姐姐的还能摸不透吗,她把刀叉往盘子上一放,抬眼:“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通常他极其殷勤时,不是考了低分让她和小叔沟通,就是游戏账号要充值,需要用她的身份验证。
  “其实那天去机场接你,我就想和你提了,”谢繁星脸上的表情变得认真起来,“小叔托人在美国找了个专治声带的医生,他看了我的病历,说可以治。”
  谢繁星是早产儿,自幼体弱多病。半岁时育儿箱就是家,不仅仅如此,他的声带还存在天生的肥大,随着年龄增长,变成了如今这副粗矿沙哑的姥姥音。
  家人们听习惯了倒还好,但谢微雨知道他内心有诸多顾虑和自卑,不敢结交新朋友,也不敢出去扩展社交圈,尤其后期,每次动过手术发现嗓音并没有改变,他就会陷入很长一段时间的自闭,越来越少在外人面前说话,哪怕是像今天这种请亲姐姐吃饭,也要订个包间。
  怪病难医,久了就会心生执念,他总盼着嗓子能好。
  原来他是即将飞往美国,和她告别的,她想说些鼓励他的话,谢繁星却趁此机会翻出自己的iPad,和她说道:
  “这件事情我不敢告诉小叔,只敢和你说。”他打开一个仙侠手游界面,“其实,我有个喜欢的女生。”
  大约在三个月前,谢繁星在一款仙侠手游上遇到个女网友。
  青春年少,芳心懵懂,在游戏里一来二去,谢繁星就觉得自己对那个女生的感觉是喜欢。后来两个人加了微信,偶尔语音,谢繁星怕自己的嗓音把人吓跑,就用了声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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