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喝，我给你们带了好吃的，快来开门。”上官聿南拿着手机靠在院门边望着凤凰树的树冠答。易颜说了声“你等一下”便把电话挂断，她打开楼下餐厅和院子里的灯，开了餐厅的大门穿过院子来到院门口将门打开，对面前上官聿南问：“我们吃过晚饭了，什么好吃的非要这么晚送来。”
“今天吃过了明天吃嘛。”上官聿南将食袋举到易颜面前。易颜拿起来对着灯光看，只见食盒里面是粉粉的桃形糕点，看不出来是用什么材料做的，便问：“这是什么？”
“红桃粿，煎了吃很香。”上官聿南答着，从易颜手里拿了钥匙将院门锁了。易颜见他锁门，讶然道：“干嘛锁门，你不走吗？”
上官聿南搂着她的肩膀就往屋里走：“大过年的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你再收留我两日。”
“你可以白天来玩呀，干嘛晚上要住这里，我们这里条件又不好。”她直觉地认为，上官聿南从小生长在养尊处优环境里，吃穿用度都是好的，〖一面之缘〗的环境必定是他住不惯的，就好比一直在城里的人生活的人突然到了乡下一般。六年前与她同住，那只不过是别无选择。
“跑来跑去多麻烦，何况现在外面多吓人。”上官聿南对于他搂住易颜，她没有抗拒推开他的表现感到很满意，疏不知易颜此时的关注点是在说服他离开的意图上。
“那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嘛！”易颜对于上官聿南，很想他离开，却又拿不出疾言厉色来对他。这里面，有原本上官聿南曾经给她的好印象使然，也与她自己本身的性格有关。不高兴的时候，她最多是话语稍微尖锐一些，并不太会高声喊叫。而上官聿南唯一做错的事情及导致的后果，又成为了她心中无法抹灭的刻骨之梗，使得她不得不时时警醒自己。所以，每每面对他时她的内心极其矛盾，对他的态度也随之变得反复无常和混乱。想他好时便把他当兄弟照顾，想他不好时便一丝也不想沾惹。也正是如此，让上官聿南对她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时时摸不着头脑。
“我不想在家待着！”上官聿南停了脚步，声音突然高了一些，皱着眉问易颜：“你这么不欢迎我吗？我就再住两天而已！两天都不行吗？！”
易颜一愣，看着他有些生气的样子，连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大过年的生什么气，欢迎你欢迎你！我只是怕你住不惯而已，你想留下住就留下住吧！”
上官聿南见易颜答应，嘴立马就咧开了：“有你在，我哪里都住得惯。”
这话听起来有些古怪，但易颜在心里自我建设，他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并没有特别的意思。眼里见他像得了糖的小孩子般，心中又想：若不是大年初一要讨吉利，我肯定撵你出去！暗叹一口气，她才举着食盒道：“你先上去吧，我把这个放冰箱去。”
上官聿南却往吧台一靠，道：“我等你一起上去。”
易颜看了他一眼也不坚持，拿着食盒进了厨房，将两盒子红桃粿放入冰箱。出来时她将餐厅门锁好，自己率先走上了楼梯，上官聿南跟上去，开开心心地握了她一束头发玩着一起上了二楼。易颜知他起了玩心，就算阻止他也没用，只要没真扯到她便由着他。
“上官叔叔，你见过猴面包树吗？”秋儿还窝在沙发里看猴面包树，见上官聿南进屋，他问。
自从上官聿南给他看了和大象龟拍的照片之后，他就对上官聿南起了崇拜之心，觉得他可能什么都见过。巧的是，这树上官聿南四年去看过，便道：“见过呀！树杆特别大，像瓶子一样长在地上。只不过我去看的时候光秃秃的没有树叶子。”
秋儿调出一张没叶子的猴面包树图片来，举到上官聿南面前：“是这样的吗？”
“啊！就是这个！”上官聿南接过平板坐到秋儿身边，指着图片说：“我看到的比这棵更大，这个树能长很多年，可以长到十分巨大……”
“哇——等我长大了，我也要去看！”
两人讨论猴面包树的时候，易颜又去给上官聿南铺床。她原以为他不回来了，所以下午便把床单被套收起来洗了。幸好下午太阳大，已经晒干。
“妈妈！上官叔叔说要带我去看猴面包树和大象龟！”秋儿见易颜重新回到客厅，立马向她汇报刚刚收获的惊喜。不料易颜脸色一暗，虽然那只是一瞬间的事，但他和上官聿南都看清了。秋儿立马紧张地问道：“妈妈，你不喜欢秋儿去看吗？”
温和的神色浮在易颜的脸上，她走过来坐到了秋儿身边将平板电脑抽走，然后道：“宝贝儿，妈妈怎么会不喜欢你去看呢！只是这些都生长在国外很远的地方，而我们的祖国幅员辽阔山河壮美，也有许许多的珍稀的植物和动物。咱们不应该舍近求远，自家的风光都还没有看几个，就先跑到别人家去了。你说对不对？”
秋儿有些茫然地点头，上官聿南在旁没有吭声。经验告诉他，易颜在跟秋儿沟通时他最好闭嘴不要发表任何意见，否则自己很可能会被很不客气地教训。
易颜又道：“等我们把国内的地方都看得差不多了，再去看国外的，好不好？”
秋儿点头，又问：“那得什么时候才能去啊？”
“嗯……”易颜想了一想，说：“等秋儿上高中应该就可以啦！所以，秋儿要多吃蔬菜，快快长大才行啊！”
“好吧~”
易颜拍了拍他的小脑袋，道：“好了，去洗澡吧！衣服我已经给你放好了。”
等秋儿去洗澡，客厅里只剩下上官聿南和易颜两个时，他扭头问：“为什么不高兴？”
“没有不高兴。”易颜转身对着他，内心思忖了一翻，才说：“有件事，我得跟你商量一下。”
上官聿南看她很是慎重地样子，严肃道：“你说。”
“关于秋儿，他现在成长阶段，对世界的认知还没有辨别能力，所接触到的事物，很容易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有句话叫‘初生牛犊不怕虎’，意思你肯定懂，因为不知道背后的危险才没有胆怯惧怕之心，而并非因为本身胆识过人。你没养过孩子，所以全凭喜好和秋儿沟通。我也相信，你是想他开心待他好。但是有一点你可能忽视了，那就是秋儿的成长环境——是我在养他。而我和你的处境不同，你可以轻而易举给他的，我可能会比较困难。比如，你买给他的东西，我虽然并非完全买不了，但要我买的话我会觉得吃力，权衡之下也就不会买。你说要带他去看大象龟，我目前的经济状况就做不到……”
上官聿南静静地听着她说，没有插话。
“偶尔获得一两件超出条件的东西没有太大关系，但若你总给他这些好处他慢慢就会觉得理所当然了。回头来哪天对我提出要求时我做不到，便觉得我这个做妈妈的很无能。当然，我也会努力给他争取更好的环境，但我不希望我的歇尽所能有一天在他眼里一文不值。我希望他是个知道量力而为的孩子，不能有不劳而获的心思。小孩子对大人的承诺很认真，尤其是他期待的事情，没实现前会念念不忘。若是你随口一说，或忘记了，又或者哪天不能饯行，这会让他很受打击。所以，我不反对你送礼物给他，但希望你送他礼物不要太频繁，也不能太贵，更不能轻易承诺他什么。最好，做这些之前先同我沟通，可以吗？”
易颜说完，平静地看着上官聿南，等他回答。
“好。”上官聿南知道易颜用这样的耐心和语气来分析事情利弊时，就说明她对此事非常重视并觉得不得不说了。“是我考虑得不周，没有想到这些问题，下次我会跟你先商量再做。”
易颜看上官聿南没有抵触和误会，心里宽心了不少。她笑了一下，拍了拍他的胳膊道：“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你没结婚没养过孩子，这些问题自然想不到这么深入，不怪你。当然了，如果你觉得我的做法或观点有问题的话也可以跟我说，我不一定照做但保证会认真考虑。好了，你这两天跑来跑去的估计也累了，去找衣服冲凉吧，早点休息。”
“阿颜……”上官聿南拉过易颜的手握在手心里，易颜想缩没缩，等他说话。上官聿南低头看着那双手，虽然还是好看，但手心却比以前粗糙许多。他抬头，望着她沉默片刻才问：“一个人养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真的，易颜的眼泪差一点就滚下来了。
当然，她没给它们机会。她强忍下内心突然涌起的酸涩，那酸涩像散开的面团，她又努力揉了回去。快速地眨了眨眼，她给了他一个笑容，说：“有一点，但没有很，许多时候也挺开心的，因为秋儿很乖。”手从上官聿南的手心里不着痕迹地抽了出来，“去吧！秋儿快出来了。今天不守夜，大家都早点睡。”上官聿南这才起身，回房间准备睡衣洗澡去了。
易颜坐在沙发上，想起上官聿南刚才那句话，眼泪差一点又要从眼眶里钻出来。她睁大了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将那胀涩和水气眨掉。大年初一，怎么能掉眼泪呢！
秋儿从冲凉房出来，转身进房间爬上了床。易颜跟了进去，给他压好被角后从床头柜里拿出书来，坐在床边例行给他读睡前故事。
上官聿南洗漱好出来时，便听到易颜的声音从半开着门的房间传出来：
“开船的命令通过话筒传到机器房，轮机人员接到命令，立即让机轮转动起来。蒸汽涌入半开的机关中；发出呼呼的啸声……”
她念书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却带着些许绘声绘色的夸张语调。有种奇妙的感觉，不知不觉将他吸引着走到了那房间门口，看到安然躺在床上的秋儿和坐在床边认真念书的易颜。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上官飏在睡前给他讲故事的场景，那种属于家庭的温馨时光，仿佛穿透岁月的缝隙又到了面前，让人心里暖得不像话，他索性靠在门边听她读书，感受这久未有过的温暖。此时的易颜，是他见过的她最温柔的时刻。
易颜念了一阵，见秋儿已经睡着，将书页折了一角合好仍放回床头柜的抽屉里。然后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才站起来，她拿着睡衣准备出房间时发现靠在门边的上官聿南，以为他有什么需要，轻手轻脚走出来将门半掩了，轻声问：“怎么啦？是要什么找不到吗？”语气和神态还残留着刚才念故事书的温柔。
“没有，我就搭着听听故事。”上官聿南给她一个笑容。
虽然白天的气温有20℃，但到了晚上就凉下来了。易颜扫了眼只穿睡衣没披外套的上官聿南，说：“赶紧去睡你的吧，穿这么少还在晃，可别感冒了。”
“知道了。”上官聿南笑着从后面推着她的肩膀道：“有你关心好开心。”
“你想多了，我只是怕你感冒了传染我们而已。”易颜走进洗手间的门，发现上官聿南的手还搭在她肩上没有松，转头道：“你要跟着进来吗？”
上官聿南心情很好，嘻皮笑脸道：“那也不是不可以。”
要不是怕吵醒秋儿，易颜肯定会将门摔到他脸上。既然此举不行，她便只有伸手推他：“快点出去，你都不累的吗？”
上官聿南一边往后退，一边道：“我年轻，精力旺盛。”
“是是是，我老人家，我需要早点休息了。麻烦你体谅一下，乖。”易颜将他推到门外，赶紧拉门关了。上官聿南却在门外道：“那老人家你慢慢洗，有什么需要服务的尽管招呼，我这个年轻人很乐意效劳的。”
易颜咬牙低声道：“快点滚！要是把秋儿吵醒了，我饶不了你！”上官聿南轻笑一声，这才回房去睡了。
清晨，喜鹊在院前的凤凰树枝杈上欢叫着打架时，易颜便起了床。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是她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即使在假日也不例外。她套了件外套后将昨夜换下的来衣服丢进了洗衣机，想起昨天没见上官聿南拧袋子走，昨夜也没见着他换下来的衣服放在哪里，朝他睡的房间看了一眼，疑惑这人是把脏衣服收哪儿了，不打算洗的吗。
洗衣机启动后，她来到天台拉了水管准备浇花，才发现天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走到露天之下仰头感受了一下，脸上似乎接到有细微的雨粒。拿出手机来看天气预报，果然要下雨，气温也降了5℃，难怪感觉冷飕飕的。正想着，一阵风就吹过来了，瞬间头发就吹成一团乱，她赶紧裹了裹衣服跑下了楼添衣服。
而上官聿南却是个作息混乱的人，家里又没人管，节假日睡到中午十二点也是有的，而且时有夜里跟国外客户沟通白天再补觉的事。易颜起床的动静，他是听到了的。但被窝里实在是舒服得紧，尤其是在听到屋里有人忙碌时，他听着那轻微的动静睡得更是安心。
“咔嚓~”门被轻轻的扭开了，门缝里伸进来一个小脑袋。上官聿南将头从枕头上抬起来一瞧，半眯着眼对秋儿懒散地摆了摆手嗨了一声之后，又倒了下去。
“上官叔叔，妈妈叫你起床吃早餐了。”秋儿跑进来摇了摇上官聿南趴在枕头上的胳膊。
“你们吃吧，我不吃了。”上官聿南将头换了一面躺，闭着眼睛向秋儿挥手。
“好吧~”秋儿退出了房间，将门轻轻拉拢。
楼下，易颜将打好的豆浆倒进杯子里放到了餐桌上，然后端出来几个馒头和一碟泡菜。等她再进厨房将白粥端出来时，秋儿已经坐到了餐桌旁等着。
见到易颜出来，秋儿向母亲汇报：“妈妈，上官叔叔说他不吃。”
易颜向楼上看了一眼，又转头看了看雨中的院子，迟疑片刻道：“好吧，我们自己吃。”她不太赞同睡懒觉，但又觉得她没有理由管他，更何况是下着雨的假日，便打消了想叫他起来的念头。
母子俩里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讨论着今天要做什么。没多久，上官聿南趿着拖鞋穿着睡衣顶着头蓬松的头发从楼梯上下来，秋儿和易颜看着他走到餐桌边坐定，然后扫了一眼桌子上没有他的碗筷，问：“还有我的份吗？”
第27章 各有各敏感话题
“你不是说不吃的吗？”
易颜站起来欲回厨房给他拿碗筷，走了两步回头盯着他的薄睡衣皱眉道：“降温了，你不冷吗？上楼穿上外套再下来。”
“没事，不冷。”上官聿南坐着不动，朝着秋儿笑。秋儿今天穿了件黄色的羽绒背心，让人看了心情明亮。
易颜停下脚步：“不行！不穿外套你就别吃早餐了。”
“好好好！我穿！我现在就去穿！”上官聿南站起来就往楼上走，边走边对秋儿做鬼脸道：“秋儿，你妈好凶！”秋儿回他一个鬼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