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颜拿出手机要扫码,张老板连忙挡住:“不用不用,赔就不用了,就当这两天的工钱抵了吧!”
“好,那我带他走了。”
易颜跟老板告了辞,出来拉着上官聿南就走了,却不是上楼回家。上官聿南跟她走了一段,停下问:“阿颜,我们……要去……哪里?”
“去诊所。”
上官聿南身上的疹子在诊所里打了两瓶吊针才总算消了一些,又花了易颜300块钱。为此,他不用易颜骂,就开始了自我检讨:“我……一定加强锻练,以后……不生病了。我……跟你去……跑步。”
易颜偏头看他,然后:“哦~”
可是,没过两天,上官聿南再一次进了医院。也终于搞清楚他的过敏源了——花生。
那天,他吃了花生汤圆。
一碗花生汤圆就让他差点呼吸不过来,把易颜吓个半死。也是这一次,易颜终于相信他是真的记不起以前的事了。想起医生说他脑内有淤血压迫到神经要慢慢养的时候,易颜傻眼了。
她不是慈善家,她只是一个打工人,真的养不起一个病号。可是……如果不管他,他会怎么样?流浪街头?还是被骗去做不法勾当?会不会挨打?
她每次看到街头的流浪汉一头脏发满身脏污地翻垃圾桶里的食物时,就觉得很悲凉。
人要到怎样的程度才会做到如此?
想想,她真不希望阿花变成那样。
易颜看着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上官聿南,内心陷入了挣扎。
上官聿南醒来时,就看到易颜盯着他处于神游状态。他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己又给她添麻烦了。可目前除了跟着她外,该怎么办呢?没有身份证,找工作几不可能。自己动不动进医院,她确实承受不起。
他伸手摇摇她:“对不起。”
易颜回过神来,轻轻打了他一下:“你可真难伺候。幸好不是在我上班的时候吃的,不然……”
她没有说下去,她现在都还后怕,心里还在发抖。可是,阿花更害怕吧?身无分文,又想不起关于自己的任何事情,不知道该去求助谁,所以才会这样赖着她的吧?
上官聿南:“以后你……不在,我不……吃没吃过……的东西了。”
“我们去派出所吧,好不好?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应该可以通过人脸识别查到你的身份信息,这样就能找到你的家人了。”易颜觉得这种情况应该找到他的家人。
“好。”
办公室,易颜哈欠连连。眼睛都快闭上了,手上还在敲着键盘。几个同事瞧着她的样子,纷纷低笑。肖夏走了过来,啪一声把文件摔在她面前,把她惊得差点跳起来,而始作俑者却在她办公桌前哈哈大笑。
“易颜,你昨晚偷牛去了?大早上的在这儿钓鱼。”另一个同事婉琳在隔壁办公桌上整理文件,转头来笑她。
“雁城哪儿有牛偷啊~”易颜浑身没劲,拿起一早泡的浓茶狠狠喝了一口。
“偷牛有什么意思,不如偷个帅哥。”一旁的程玉锦接口。
“欸——”肖夏眼珠子一转,趴到格栏上瞧着她说:“你不会拍拖了吧?最近下班那么积极,到点就跑,以前你可不是这样!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藏着掖着?”
小助理姒樱秀从外面跑进来,听到这话马上凑过来:“颜姐,你真的谈恋爱了?不管,我要吃拖糖!”
“有这种美事,我岂能藏着掖着?早就昭告天下了。啊——”易颜又打了个哈欠,起身从打印机纸盒里抽出打印资料,在签名处落款后,又找部门经理签了个字,才拿着文件去了总监办公室。
“有问题。”肖夏望着她的背影下结论,“秀秀,一会儿她回来,你说我们这周末去她家打火锅。”
“真的?我好久没吃火锅了!”秀秀欢呼。
肖夏戳了姒樱秀脑袋一下,说:“就知道吃!真的假的一会儿你不就知道了。”
婉琳听了她俩对话,打趣道:“肖夏,上次去易颜家打火锅你吃得最多好不好,这次去你可要多带些吃的。”
肖夏不以为然:“多带就多带,我提5斤芋儿去总够吃了吧?话说上次,我真没吃够。芋儿打火锅,真是太爽了!……啊!不行不行,口水要流下来了。哈哈哈……”
正说着,一个电话来把肖夏叫走了。
姒樱秀转头看见易颜回来,马上把刚才肖夏说的火锅的事情告诉了她。
“这周末啊……”易颜的犹豫使其他几个同事都抬头来看她,她立即感受到了他们的猜疑,马上说:“好啊!……秀秀,把这个文件扫描发送到相关部门。”她将手里的文件递给姒樱秀。
“也?不做备料了?那陶鹿他们不是会很惨?”姒樱秀看到文件内容惊讶。
易颜点点文件上的内容:“看清楚,只有涉及到含银的物料不作备料,其他照常。最近白银价格一路下跌,一天一个价,备多少亏多少,看着行情来买吧,相关物料注意做好数据统计,每天更新,你跟进,切不可出错。”
“好呐,我这就去办。” 姒樱秀拿着文件走了。
易颜却在想,到周末,阿花应该会找到家人走了吧……
不知道他好点了没有?
好不容易捱到中午下班,她在工业园里买了两份快餐便打车直奔医院。
到病房时,上官聿南安安静静地睡着。隔壁床的病人大概外出吃饭去了,病房里只他一人。
放下餐盒,她拿起他的手臂来看,疹子已经全消了。她摇醒他:“阿花,吃饭了。”
上官聿南睁开眼睛,看了她半晌才道:“我以为你不管我了。”
“……,别瞎想了,我不上班哪有钱给你交医药费,快起来吃东西。”易颜将餐板放好,把快餐盒放到上面:“医院里将就一下,回家我再买点鸡和鱼煲汤给你补补。”
“不用,我壮……得像头牛,这次……意外。”上官聿南一边打开餐盒,一边说。
易颜打开自己的餐盒,问:“什么时候能出院?上午医生有没有说?”
“医生说……再观察一天。”上官聿南把瘦肉挑给了易颜,又把易颜盒子里的肥肉挑到自己盒子里。易颜看他一眼,默默把瘦肉吃了:“下午下班我先回家给你拿换洗衣服,过来会晚一点,晚上想吃什么?我买。贵的除外。”
“我想吃……”上官聿南认真想了一下,说:“钵仔糕。”
“钵仔糕?什么东西啊?”易颜第一次听说,摸了手机出来查,查了之后问上官聿南:“哪里有卖啊?”
这话把上官聿南问到了。
他不知道。
易颜看他表情就知道了,说:“既然这样,钵仔糕你怕是吃不成了,我给你买两烧麦来吧!”
“喔~”
晚上,上官聿南吃到了钵仔糕,开心得像个孩子。
“你怎么……买到的?”他一边吃一边问。
“跟同事打听了一下,刚巧,我们工业园里居然有,算你运气。真那么好吃?”易颜看着他的吃相问。
“遇到你……就是……我最大的运气。”上官聿南欣喜地把钵仔糕递到易颜嘴边:“真的……好吃,你试,不……骗你。”易颜将信将疑地小小咬了一口,细软嫩滑,带着水果味儿。
“怎么样?”
“还行。”
吃过晚饭,易颜陪聊了一会儿天,便催他先去洗澡,换下来衣服她好拿回去洗。上官聿南总共两套衣服,一直采取的是勤洗勤换的方针。可等他洗好澡回到病床时,易颜已经趴在床上睡着了。
难为她昨天照顾了他大半夜,今天不但上班,还连跑两趟医院。
“你女朋友真好。”隔壁床的病人说。
“嗯。”他将换洗的衣服放到床脚的袋子里,然后轻手轻脚地准备把易颜抱到床上去睡,刚一抱起,易颜就醒了。发现上官聿南抱着她,有些尴尬:“不好意思,睡着了。你洗好了吗?那我回去了,放我下来。”
上官聿南躺了一天,这会儿很精神,抱着她笑问:“你不会……公交车上……睡着,坐……过站吧?”
“不会不会。”他这样抱着她,让她怪难为情的,挣扎着要下地。
上官聿南把放下,她看到床脚袋子里他放好的换洗衣物,拧起来便道:“我回去了。晚上别到处走,就在病房里待着,好好休息,明早我给你带早餐过来。要是明天能出院,我下午请假过来给你办出院手续。”
“喔~”上官聿南看着她消失在病房门口。
在上官聿南出院后的第三天,他站在了云雁北路的派出所前,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说来奇怪,才接触两周时间而已,他竟然有点舍不得易颜。但目前的情况,他这么赖着她……好像也确实不妥。
想到这里,他大踏步走了进去。
走进办事大厅,刚要开口询问工作人员办事指引,外面大门口就进来几辆警车,车上下来一堆人。众人好奇回头一看,是抓了十几个打架斗殴的人进来。警察在吼,被抓的人在耍嘴皮子,吵吵闹闹正往旁边的审讯室方向带。
“这些人犯了什么事啊?”
“听说是为了抢卖绿豆沙的地盘,这些王八蛋,早就该抓起来了。”
“卖绿豆沙的也抢地盘?”
“听说是□□……”
上官聿南站在办事大厅门口,听着人们议论纷纷震惊不已。不过,他震惊的不是卖绿豆沙的也抢地盘这件事,而是那群人里有个满脸橫肉的男人抬起头时那张脸,他分明见过。在哪里?
他努力思索,想得头痛欲裂也不得要领。
“哎哟,小心!……哎呀,不好意思,真是对不起!没伤到吧?”
上官聿南突然被路过换灯泡的工作人员拿的楼梯撞了一下,不重,却刚好刮到他的头,震了一下。
瞬间,好几个片段在他脑海里闪现。
灵堂,遗照,一群人在祠堂里争吵,夜里被追着逃命的自己……
第71章 唯一熟悉的人
雁城的六月,一会儿晴,一会儿雨。
晴时,太阳火辣辣的灼人皮肤。雨时,疯狂一阵浸洒将水泥地上的热气升腾,空气里到处都是尘土味儿。
2013年,尤其如此。
易颜下班回家打开门时,便看见上官聿南抱着一只抱枕在沙发上睡着,连她开锁进门都没有醒,图书馆借来的《卡耐基成功学》掉在了地上。落地风扇摇着头,吹在他身上。所以,她不在家时,他都这么睡着?
从路上小超市里买来的水果和菜放进冰箱,她查看了一下原来存放的食物,只有水蜜桃少了两颗,其他都没有动过。她回头看沙发上睡着的人,摇了摇头,从冰箱里取了两颗鸡蛋,一根火腿肠,一碗白米饭出来,顺带再把刚买的1/4只老鸡和煲汤料一起拿进了小厨房。没过多久,一盘蛋炒饭放到了客厅的小桌子上。
即便如此,沙发上的人也没有醒。易颜觉出了不对劲,走近一看,上官聿南的手把抱枕抱得死紧,眉头紧锁,双眼紧闭,额角全是冷汗,神情似在梦中奋力挣扎着。他在做恶梦。
不知道梦见了什么?
“阿花,阿花……”易颜怕惊到他,轻轻地试着摇醒他。
叫了五六声,上官聿南才从逃命的恶梦里醒来,借着从窗户穿进来的夕照看到了披着一身金光的易颜。她的声音好轻,好温柔。浅笑着像在哄一个小孩子似地说:“阿花,我炒了很好吃的蛋炒饭,快起来吃罗。”
上官聿南坐起身来,闻到了蛋炒饭的香味,转头就看见了小桌子上的一盘蛋炒饭。他的思维有一半还停留在梦里,有一半已经跨进现实:“阿颜,你回来了。”
“梦到什么了?出汗成这样!”易颜从茶几上抽了纸巾给他,“擦一下,吃饭。”
上官聿南终于清醒了,拿过纸巾抹了额头的汗,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再回来坐到小桌旁:“我今天去派出所了,大概是我领身份证的时间比较早,又或者我家可能在偏远的地区,什么都没有查到。”
易颜不疑有他,信了:“是吗?没关系,咱们再想办法。”
毕竟,听姒樱秀说起她家乡在某个很山很山,很偏很偏的地方的时候,她就相信这个世上无论有的地方多么发达,同时一样存在着极为落后的角落。没有见过花开,不等于它不会结果。
上官聿南说的这种情况不无可能,易颜早些年办的身份证,名字性别都弄错,所以她觉得一点儿也不稀奇。
“恩。今天在派出所,有个工作人员拿楼梯不小心撞了我一下,脑子里突然闪过些画面像是以前的经历,但很模糊,具体的又想不起来。我觉得我应该过不了多久就能养好。”上官聿南端着碗一边说一边观察易颜的反应。
易颜兴奋:“你不结巴了?!”
上官聿南一个人待着无人说话,自己都没有发现。听她这么一说,回过味来,欣喜激动得端碗的手都在抖:“是真的呢!我真的不结巴了!”
易颜看着他的后脑勺点头:“原来电视里演的是真的!失忆的人敲一下就好了!”她说着就站起身来四处搜寻,最后看到放在冰箱上还没开封的擀面仗,站起来就要去拿。
上官聿南看出来她想干嘛后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你会敲吗?就不怕把我打死了?”
“轻轻敲一下?”易颜企图劝服他,擀面仗已经拿到手了。
上官聿南把她手里的擀面仗抽了出来放回原位:“我不想死,我不要冒这个风险。”他把她按回座位上:“吃饭吃饭,我这脑袋的问题,医生不是说了嘛,就是等淤血散,时间问题。”
易颜吃好饭站起来,转而躺到了沙发上:“先别收碗,我还煲了鸡汤。今天好累,我要躺一下。下午同供应商吵了一个多小时的架,气死我了。”上官聿南跟过去,站在她面前问:“为什么?”
他不认为她是会跟人吵架的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