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霖唇边勾出一抹冷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让惜惜给你行礼!”连他都不舍得让小姑娘对他卑躬屈膝。
珍公主眼眶一下就红了,被东霖话里毫无遮掩的不屑给伤到,从小作为最受宠的一位公主,她何时受过如此委屈。
东霖冷冷道:“惜惜将是朕的皇后,你们若是谁敢对她不敬,便是与朕作对。”
皇后?!
在场的人听他这么轻飘飘的一说,说出的话却是重重地砸到了每一个人的心上。众人心思各异,有的难以置信,也有的怅然若失。
珍公主接受不了,一时忘了害怕声音尖锐道:“皇兄,她不过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何德何能。”
一旁的惜华听了,有些不大高兴,她和龙临的事与她何干。于是冲她做了个鬼脸,嬉笑道:“我就要做临哥哥的皇后,怎么样?”
珍公主只以为惜华在和她得意地炫耀,心中更为恼火了。
而东霖听到惜华毫不抗拒地认同了做他的皇后,阴沉的神色不禁舒缓了几分。
心情好上不少,但他抬眼对着胆敢质疑他的珍公主却没多少耐心。
珍公主只觉好似有一条阴冷的毒蛇爬在了她的身上,背后忽的一寒,整个人顿时清醒了。
却听到东霖面无表情道:“传朕旨意,珍公主大逆不道口无遮拦,罚杖责五十,禁足楚游宫,什么时候学好了礼仪什么时候再出来。”
珍公主脸色顿时大变,惊恐、怨愤溢满心头。杖责五十,这不是要她的命吗!?就算她侥幸没被打死,可从此被幽禁那跟死了有什么差别。
宁王爷当即向东霖下跪为珍公主求情,毕竟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妹。
“皇兄,珍儿她年纪还小不懂事,还望您网开一面……”
东霖冷冷瞥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道:
“宁皇弟啊,是当初修建的王府不合你意么?不然怎么总是时不时跑回皇宫,若真是如此,你尽管说,皇兄把那些修筑府邸的匠人全都砍了,给你出气。”
“还有季爱卿……”视线落在一旁的季岚身上,语气阴森森的:“朕记得可没有传召你进入后宫啊。”
季岚抿抿唇,无声地跪下了。
宁王爷心跳如鼓,他看不出东霖此时脸上的神色莫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抹了把汗,说道:“是母后想见一见这位名满东林的季大人,臣弟斗胆,这才带他进了宫。”
东霖当即踹了他一脚,疾言厉色道:“没一点规矩!”
宁王爷被踹得身形不稳,一口鲜血差点没涌上来。他实在想不通往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皇帝今日怎么如此大动干戈。
东霖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收回脚,冷声道:“既坏了规矩,就得接受惩罚。”
淡淡的目光看向他们,东霖眼底有戾气一闪而过:“就罚你们和珍公主一样杖责五十吧,刚好可以凑在一起。”
宁王爷不敢置信地猛然抬头,看着有些愣愣的:“皇兄……”
东霖并不理他,而是对着惜华轻轻一笑:“惜惜,待会儿随朕一起观刑吧。”
惜华:“……”怎么感觉临哥哥这笑容怪怪的。
漂亮的御花园里,百花盛放,一片美不胜收的奇景。
东霖抱着惜华,坐在雕龙刻凤的亭台当中,一眼便能直观外面被强按于地的宁王爷三人。
珍公主杏眼圆睁,怒喝按住她双肩让她动弹不得的太监:“你们快放开我!我可是太后娘娘最宠爱的珍公主!”
太监神色不变,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惜华正坐于东霖双膝之上,被他紧紧箍在怀中,时不时还有递到嘴边的精致小糕点。
茹公主站在亭外,无意瞥见皇帝竟然亲自喂着怀中的人,那珍视万分的模样连她都能看出来,不禁面色一变。这还是她所知道的那个肆虐恣意的暴君皇兄吗?
不远处珍公主的怒骂惊醒了她,茹公主看到向来高高在上的四皇姐如今极其的狼狈不堪,不知为何,心中有一股隐秘的快意倏忽升起。
责杖五十,她那娇滴滴的四皇姐如何承受得住,如今怕是只有太后才能救她一命了。
这时李公公上前恭敬道:“陛下,一切都准备好了。”
东霖语气淡淡:“那就开始吧。”
得到指令,行刑的太监们高举的大板子顿时狠狠落下。
“啪——”板子与皮肉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常年习武的宁王爷和季岚只是发出一声闷哼,而珍公主向来娇生惯养,何时吃过这等苦头,在板子打在臀上的一刹那,痛得她整张面容当即扭曲了,顿时凄厉地尖叫起来:
“呜呜呜,母后,母后快来救救珍儿……”
行刑的宫人皆是老手,一杖落下并没有急着继续,而是静候了片刻,等被行刑者那极致的痛感过去,再狠狠落下第二杖。
一时之间,花园里皆是珍公主撕心裂肺的哭喊。
急促的脚步声忽的传来,不一会儿,一个装扮雍容华贵的妇人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闯了进来,看到御花园里的儿女惨状,眼前顿时一黑。
“住手,都给哀家住手!!”
她厉声道,又急又气。
凳上的珍公主听到熟悉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抬起她的眼皮,呜咽着:“呜呜呜母后……”
看到自幼捧在掌心的女儿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的样子,太后心如刀割,这简直就是在要她的命啊。
可廷杖的太监却没听太后的话,依旧视若无睹地打着板子。
太后面色不禁骤然一变,看向了亭中的东霖,语气不善道:
“皇上,阿宁和珍儿怎么说也是你的弟妹,你如此对待他们过得去吗?!”
她的女儿,正在受着万般苦头,有气出没气进生命垂危。而这两人若无其事地看着,实在是可恶至极!
太后怨毒的目光看向惜华,显然她也将惜华恨上了。
原本正轻呷一口茶水的东霖似是察觉到什么,他忽的将手中的白玉瓷盏掷在太后跟前。
“哐当”的一声清脆声响,杯子四分五裂,茶水溅到太后的裙摆上,受到惊吓的太后面色又是一变。
东霖俊秀的脸孔此时阴恻恻的,让人看得不禁心生胆寒。太后怒斥的话语停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皇帝唇角微微勾起,然而眼里却无半点笑意:“朕是皇帝,东林国至高无上的主宰,朕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太后的嘴巴张了又合,可耳边女儿痛苦的惨叫,以及那板子打在皮肉之上发出的闷响,让她根本无法镇定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直直看着东霖,说道:“先皇曾留给我一枚免死金牌,我用它换珍儿免去此刑。”
儿子皮糙肉厚又是个习武的,生命不会受到威胁,可女儿就不一样了,她是真的会被打死的。太后只觉自己从未如此恨过东霖的冷酷无情。
珍公主的叫喊声转弱,惜华看了一眼,便知她已经快要承受不了了。不由扯了扯东霖的衣袖:
“临哥哥,把他们放了吧。”又不是深仇大恨,没必要添造杀孽因果。
东霖低下头,对上了惜华那双明亮纯净的眼眸。她一心一意地看着他,仿佛眼中只存在他一人。
他被吸引住,不自觉地轻轻“嗯”了一声。
太后冷冷地看着,哪怕她拿出免死金牌,东霖也不屑一顾;可他怀中那女子不过随意的一提,向来操纵一切、独断独行的暴君便立即改变了心意。
东霖稍一摆手,行刑的太监们这才停了下来。
宁王爷头冒冷汗,眼前一阵阵发黑,忽的看到有人在他的面前悠悠站定,明黄色的龙袍,是他的……
东霖不冷不淡的声音在他头上响起:
“宁弟,记住这次教训了吗?”
“记,记住了。”他艰难开口道。
东霖冷嗤一声,又幽幽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季岚,却也不说什么,拉起惜华的手便离开了。
他这次之所以这么小题大做,不过源于一个男人正常的嫉妒心理罢了,东霖很不喜欢这两人看他的惜惜的眼神。
他的惜惜只能是他的。
东霖恨不得将惜华深深藏起来,谁也不让见,除了他自己。天知道在第一眼见到惜华时,他整个人便已然沦陷了,完全控制不了。
回到太和宫后,关上门。
东霖板着脸,声音硬邦邦的:“惜惜,你知错了吗?”
正想伸手为他抚平那深深皱起的眉头的惜华:“……?”一脸懵逼。
朱漆大门掩了外边儿的众多视线,李公公守在外面脸上时不时闪过几分惆怅之意。
陛下怒气难平,他真怕自家主子会在盛怒之下失了理智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可现在的他却是不知道,他的陛下从此只会自己气死自己,而不是气死别人。
惜华睁着圆溜溜的漂亮大眼睛:“我哪儿错了?”
东霖盯着她,忽的一声闷哼,唇边流出一丝殷红的血迹。
惜华脸色顿时一变,赶紧扶着他坐下,两眼汪汪的:“怎么忽然流血了。”
巴掌大的一张雪白小脸上,密而长的羽睫湿润润的,惜华最看不得龙临受伤,早已慌了神,为他暗暗渡着灵气。
然而东霖乃龙临魂魄灰烬的残片所化,生来活不长久,唯一能救的只有回归本体,惜华的灵力根本起不了作用。
东霖毫无所觉,却依然对惜华为他展露的紧张、焦急而熨帖。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忽然对这世间升起了无尽的留恋。
以前他能坦然接受自己残酷的命运,总觉得是生或死都没什么区别。可现在……他的眼里划过一丝极度的不甘。
东霖轻轻抚上惜华白嫩嫩的小脸,开口:“惜惜,我很害怕……”
自小便对一切毫无所惧的强大帝皇第一次在人前展露他心底的脆弱。
惜华紧紧贴着他,问道:“你怕什么?”
“怕你会离开我……”他盯着怀中少女那雾鬓云鬟,眼神幽深,整个人冷静得可怕。
第70章 小骗子!。
他听到少女软糯糯的声音响起:“我不会离开你的。”
东霖想扯开一抹笑,可并不如他所愿。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想说:小骗子,就会哄他开心。如果真不会离开他,那今天为何独自离开了太和殿,让他一通好找。
“临哥哥,你现在好点了吗?”惜华的目光含着担忧。
东霖点了点头,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块白色的面纱。而后不由分说地为惜华戴上,惊世的容颜顿时被遮掩,只余一双灵气秀丽的盈盈美目展露在外面。
惜华好奇地摸摸那面纱,布料柔柔的,软软的,手感还挺不错。
“干嘛给我戴上这个?”她问道。
东霖语气淡淡:“惜惜,我不是说了吗,我要你做我的皇后。可我太多仇家了,为了避免他们伤害你,你的真实容貌还是不必要展现在太多人面前。”
“以后,除了我,别给其他人看见你的脸,好不好?”嘴里虽说着商量的话,可东霖定定地看着惜华,眼里尽是不容置疑。
惜华想说这个世界根本就没人可以伤害到她,但她见到东霖眼神固执,便也答应了。
不过想想这样其实也挺好的,可以避开各种打量的目光。
“我答应你。”
惜华才说完,东霖向来阴沉沉的脸色稍缓,眉宇肉眼可见地舒展开来。
“还有,以后你想去哪儿,我带你去。别再一声不吭地跑了,我会担心你的。”他抚着她乌黑的发,轻轻吐了一口气。
他派出了不少影卫去探查少女的来历,却始终找不出一丁点的信息,仿佛凭空冒出来一般。
这让东霖心里有着不确定感,患得患失,这是他不能忍受的,暴戾的脾气也跟着噌噌往上涨,他无法想象有朝一日若失去了她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光是想一想便觉犹如剜心之痛,恨不得彻底毁灭整个世界。
东霖的面容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他听到少女乖巧巧地说了个“好”字。
东霖顿时颇为愉悦地勾起唇角。
京城热闹的街上,此时正是天光大好,人来人往,叫卖声此起彼伏。
在其中一家豆腐摊上,一个模样可爱漂亮,看起来五岁幼童大小的男孩儿正一碗接一碗地吃着豆腐花,不一会儿他的面前就高高叠起了一只只空碗,嘴里得空了还不忘冲摊主来一句:
“小老板我还要!”
豆腐摊主是个年纪看起来并不算大的豆蔻少女,长得清丽秀美,皮肤水灵灵的,是这附近有名的“豆腐西施”花碗。
花碗给客人打包好豆腐后,她回头一看,见男孩儿竟三两下就吃了这么多豆腐花,不禁吓了一跳。
她暗暗地往男孩儿肚子瞥了瞥,可由于衣袍有些宽大她并看不出男孩儿到底吃撑了没。
她叹了口气,坐在男孩儿面前,有些迟疑道:“小公子,你……你吃了这么多,还不饱吗?”
暮沉抬起头,老成地看了她一眼:“怎么,害怕大爷我付不起钱款?”他说着掏出了一块银子放在桌上。
花碗一张小脸顿时涨得通红,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只是怕你吃多撑着了。”
暮沉骄傲抬头:“吃撑?大爷我什么都吃过就是没吃撑过,你再给我来几碗,这玩意儿还怪好吃的。”
见这打扮富贵的小公子如此喜欢她家的豆腐花,花碗心底其实也是挺高兴的。虽说她家的豆腐花远近闻名,可对于贵族来说却是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那,那你要是吃不下了别勉强自己,可以明天再来,我每天都会在这里出摊的。”
暮沉可有可无地摆了摆小胖手。
花碗看着他人小鬼大的模样,不禁抿唇莞尔一笑。
就这样,这花家豆腐摊每日雷打不动地来了一位贼能吃的小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