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宝,奶的心宝!小心些!”沈老太嘴里一叠声叫唤着,他们这才发现,沈心宝是被沈明德背回来的,脸色惨白。
四姊妹互相看了看,沈心宝这是怎么了?受伤了?
她不是福星吗?福星也会受伤吗?
夏芳幸灾乐祸:“看来咱们这位福星堂妹倒霉了呀,这倒是稀奇。”
沈卫东说:“你们看她的左腿。”
几人看去,沈心宝的左腿裤脚挽了起来,露出一半小腿,那白皙修长的小腿上,竟然有一道诡异的红紫色,似乎还有点发肿。
秋苓的脑海里闪过什么。
但不等她抓住,沈老太就猛地瞪了过来,从柴垛边抓起柴刀就冲了过来:“我杀了你这个丧门星,你看看你都把心宝害成啥样了!”
竟是要来砍秋苓!
二房人脸色大变,沈卫东将秋苓往后一推:“快进屋!”自己挡在了几个妹妹身前,“把门关起来!”
春兰和夏芳也赶紧把秋苓往屋里推,大开的门赶紧关起来,但没完全关上,她们怕大哥一个人吃亏。
夏芳从来有一股子狠劲,立刻把家里唯一一张长凳抓了起来,冲到大哥身边。
春兰也抓起了扫把。
沈老太看到三人这样,大怒:“你们反了!”
竟然真的一刀劈砍了下来。
第9章 秋芳爆发
沈卫东比沈老太高一个头,18岁的小伙子,骨架子长得高高大大,虽然长年吃不饱饭,瘦巴巴没有多少肉,但底子在那,大手一抓,抓住沈老太的手,轻轻松松地就把柴刀夺了过来。
他把刀递给春兰,春兰赶紧拿进屋。
沈老太挣脱不了沈卫东,就用头去撞他,用手挠他,嘴里唾沫横飞地骂着不孝。
沈卫东勉强还能拦着沈老太,但接着长房的大伯娘也冲了过来。
她两眼通红,像是哭过,撸着袖子面目狰狞喊道:“沈秋苓,沈秋苓你给老娘滚出来!”
两个女人一起上,沈卫东就挡不住了,脸上手上很快就就被抓出一道道红痕。
他身为晚辈又是男人,又不能还手。
夏芳冲了上去,用长凳一头往大伯娘肚子上一捅,这一下她可没收力,多年的怨气都在里面了,直接把大伯娘捅得连退好几步,一屁股摔进鸡窝里,叫得如同杀猪一般。
“要命啦!侄女杀大伯娘啦!大家伙来评评理啊!”她扯着嗓子喊了起来,仿佛凶杀案现场一般,“老四家的!老四家的!快来帮忙啊!”
可一直和她交好,或者说,舔着脸讨好她的四弟媳却没有冲过来。
她自己不过来,还不让儿子女儿上来凑热闹,连怒红着一张脸要过来揍沈卫东的丈夫,她都拽了一把:“有你啥事?”
四叔瞪她:“你没看到夏芳都对大嫂动手了,二哥不会教女儿,我来教!还有秋苓那个灾星,连心宝都克上了,我能不管?咱小宝差点被她克死呢!”
四婶心里有苦啊,那只是个灾星就好了,但那偏偏是知道她秘密的灾星!
她又用力扯了丈夫一把:“你给我回来,那毕竟是你二哥的孩子,你个当弟弟的,瞎裹乱!没看到大哥都没过去吗?”
四叔一看,果然大哥把心宝送进屋里就急急地跑出去,说要找会治腿的来,二房那边他都没多看一眼,仿佛在那大呼小叫那不是他老娘和婆娘。
四叔心里一沉,还能不知道是为啥?
大哥一向注重名声,他娘他老婆能闹,但他不能口口声声指着侄女骂灾星,因为那是宣扬迷信。更不能帮着欺负弟弟家,因为那是不友爱。
四叔心里头的怒火顿时熄灭了一半,大哥不去闹,却也没阻止老娘老婆闹,说不定还希望他四房跟着闹,完了他再出来当和事佬,啥便宜都被他占了。
他又不是圣人,既然都看出了大哥的算计,当然不愿意被当枪使。
但他也不甘:“就这么算了?小宝差点噎死!”
四婶冷笑道:“当然不能这么算了,但万事有大房出头呢,这次心宝也出事了,大嫂才不会善罢甘休。”
她心里其实有点不安,不是说沈心宝是福星吗?她怎么也被沈秋苓克着了?
四房不帮忙,但跟着来看热闹的社员里却有几个热心肠的冲过来,扶起沈大伯娘,见她一身的鸡屎,顿时悄悄退开两步,指责夏芳:“夏芳,你咋能对你大伯娘动手呢?”
夏芳两眼冒火:“她们都要杀我妹妹了!我们还要站着让她们杀?”
这人却不觉得有什么:“你们那个妹妹,就是个灾星,就去了地头上一次呢,心宝那腿好端端地就红了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地里收成哦。”
这才是她过来帮腔的原因,另外几个社员也七嘴八舌。
这一次,他们可是见识到了沈秋苓的灾星威力,就那么过去一趟,沈小宝差点被噎死,沈心宝无缘无故腿红了,刚才在地头上,那是突然就抱着腿疼得死去活来。
那谁知道沈秋苓会不会再克其他人?或者妨碍地里收成什么的?
粮食是大家的命,不能有一点闪失。
夏芳气得胸口起伏,这也能扯到收成上,一群王八蛋!
“那你们想干啥?把我妹拉出去弄死吗!”她尖声骂道。
几人互相看了看,这个出头的妇人说:“哪敢说这种话啊,但你妹子可不能再去地头上了,不然我们第一大队可容不下她了。”
大伯娘恶狠狠地叫道:“这个家里也容不下她,她马上给我滚蛋!”
沈老太骂得更狠,满脸写着恶毒:“我要弄死那个死丫头,当初她一出生我就该掐死她!张小凤也是个丧门星,生的一个比一个窝囊,还生出了一个灾星,张家祖上造了孽,来祸害我老沈家!我要让我儿子休了你!”又哭,“我的心宝啊!”
几个社员看她满脸恶毒,也是忍不住退了几步,心里嘀咕,这沈老太平常都笑眯眯的,没想到还有这么恶毒的一面。
张口闭口要弄死沈秋苓。
虽然那是个灾星,但那也是她孙女啊!
屋里,沈心宝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左腿。
刚才也不知道为什么,左腿突然一阵钻心的疼,好像被劈开一般,接着就莫名其妙地红了一道,站也站不起来,她吓坏了。
好在现在慢慢不疼了,红色褪去,那不太明显的凸起的肿也开始消下去了。
她抿抿唇,这伤来得奇怪去得也奇怪,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和沈秋苓有关?
听着外面的动静,她眸光闪了闪,先看看沈秋苓怎么说。
沈秋苓怎么说?
沈秋苓气疯了。
她听着外头沈老太的辱骂,前面就算了,后面竟提到了她妈和她妈的娘家。
她看到妈妈脸色惨白,看到哥哥姐姐气得浑身颤抖。
她一把抓过大姐手里的砍柴刀冲了出去。
外面乱哄哄的。
看到秋苓拎着刀出来,瞬间一静。
秋苓阴恻恻地看着沈老太,拿起刀指了指她,仿佛下一刻就会冲上来砍她。
沈老太宛如被掐住了脖子一般,惊恐地看着她,心里一突,竟然生出转身逃跑的冲动。
回过神来她张嘴就要骂,秋苓却看向了那几个起哄的社员。
她勾起一边嘴角狞笑:“大叔大娘,我从来和你们无冤无仇吧,口口声声灾星灾星,我什么时候克过你们了?不过既然你们觉得我会克到你们,那就让我试试吧!”
她说着就提着刀冲了过去。
她笑容狰狞,表情诡异,提着刀好像那地底爬出来的恶鬼。
几个社员本来就顾忌着她灾星的名声,不敢碰到她,听她要克他们,又见她手里那柴刀刀刃寒光闪闪,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着逃开。
他们逃到哪,秋苓追到哪,院子里鸡飞狗跳,他们只能逃出了沈家院子。
秋苓也不追出去,一转身杀了个回马枪,朝着大伯娘冲去。
大伯娘也吓蒙了,下意识掉头就跑。
但她还在鸡窝里呢,想往外逃,夏芳把她前路一拦,她只能转身,不留神脚下磕在一块凸起的泥块,就摔了下去,这一下是面朝下,摔得沉沉的。
夏芳眼里恶意一闪,扔掉手里的长凳就奔了过去,口中还喊着:“大伯娘你没事吧!”
结果也像是被什么绊了一下,正正地摔在大伯娘背上,把大伯娘压得一声惨叫,似乎都能听到骨头的声音。
夏芳大叫:“大伯娘对不住!”但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手上快准狠地抓起一泡鸡屎,往大伯娘大张的嘴里狠狠一塞。
看到了这一幕的秋苓:“……”
第10章 揭穿沈心宝
秋苓被自己二姐的骚操作惊呆了。
那颗愤怒的心都滞了一滞。
没想到一向沉默的二姐爆发起来会这么、这么损。
她嘴角抽了下,转身,看着站在屋子门口目瞪口呆地看过来的大房和四房的人。
大房的几个子女不是去上班就是去上学了,只剩下一个五岁大的小子,四房倒是人都在,但最大的沈康宝也才十三岁,正躲在父母身后,四叔却被四婶四婶死死抓着手。
秋苓冷笑一声:“你们觉得我克你们是吧?好,我克给你们看。!”
她冲进了灶房。
砍烂五斗橱底下的橱门,里面堆满了米粮,大米、小米、玉米面、红枣、花生、红糖。
秋苓眼睛红了,有这么多东西,却要饿着他们二房。
她伸手就一袋袋拽出来给扬了,忽然她动作一顿,试着能不能收进商城储物间里。
竟然可以!
她于是每样都收了点,剩下的都给扬了,弄得满地都是。
然后一把推倒了五斗橱,里面的碗筷乒铃乓啷地摔了一地。
沈心宝好福气啊,沈家在她的福泽下生活质量不错,家里的东西都添置的新的、好的,这个五斗橱如此,五斗橱里的碗筷也是如此。
沈心宝喜欢用瓷碗,所以家里用的也都是瓷碗,价格不低,摔起来却是碎得很容易。
家里的两口铁锅也不是其他人家那么薄的,而是质量最好的,她用柴刀砍了两下,正要爬到灶台上砍,冲到门口的四婶尖叫一声。
四叔暴怒一声:“死丫头你给老子住手!”
那可是家里的锅啊!
锅没了拿啥吃饭?
四叔就要冲进来揍人。
秋苓大叫道:“钱!口水!”
四婶一个激灵,想也不想一把抱住了四叔。
四叔:“???”
秋苓看四婶的反应,心里倒是想得多了点。
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整个沈家对上,现在最重要的是沈心宝。
她于是歇了把锅砸烂的念头,说:“既然四叔四婶不让我砸锅,我就不砸了,地上的粮食捡一捡还能吃,就是这碗摔碎了。”
四叔四婶一愣。
这就不砸了,她这么好说话?
“不过家里不是还有一套旧的搪瓷碗嘛,用那个吃饭不正好?”秋苓继续说,“像这陶瓷碗,一摔就碎,几天前小宝摔了一个,还被奶罚不能吃饭呢。”
四叔四婶也记起了自家小儿子因为摔碎一个碗,被沈老太又骂又罚的事了。
当时心里还觉得沈心宝多事,没事换什么碗,但那老太婆没道理的,碗是心宝喜欢的碗,那小宝摔碎就是不行。
此时看着满地的碎片,他们忽然觉得,这碗碎了也就碎了,甚至想到沈心宝痛心的样子,还觉得有点爽。
他们虽然巴结大房,但要说真的多么喜欢沈心宝,那是没有的。
自家孩子吃顿饭都要被沈老太扣着份量,好几年都穿不上一件新衣裳,但沈心宝能吃最好的,能穿得漂漂亮亮,时不时还能去镇上吃国营饭店。
就算她偶尔能够捡回来一些野鸡野兔什么的,那也是她和大房的人吃得最多,四房只能喝点汤吃几块碎肉。
他们是疯了会真心喜欢这样的侄女。
秋苓很满意他们的表情,趁机从门口钻了出来,直接冲到了沈心宝的房间。
二房六口人挤在总面积不足十五平米的两个小破屋里,但沈心宝一个人却住了一间十几平的屋子,地面都是青砖铺起来的,别提多平整干净了。
秋苓扫了一眼那些又漂亮又新的木头箱子、衣柜,炕上鲜亮的被子、衣服,还有那梳妆台上的雪花膏、发油、口脂。
秋苓深吸一口气,一柴刀劈砍了过去。
炕上急忙把裤腿放下来,刚要起来的沈心宝吓了一跳,尖叫起来。
“秋苓你干什么?奶!妈!”
她尖叫声传了出去,奈何她妈被夏芳压着吃屎,而沈老太,春兰忽地冲出来,一把抱住了沈老太。
不让她回去救沈心宝。
院里院外的其他人都傻了。
疯了!沈家那丫头疯了吧!
秋苓砍完箱子砍柜子,砍完柜子砍桌子,把心底几十年来的愤怒全都发泄了出来。
这该死的命运,该死的书,该死的作者,以及,该死的沈心宝!
她刚才终于想起来,沈心宝左腿上的红肿是怎么回事了。
如果自己没有跑去地里,沈明富依旧会伤到腿,他的腿被砍伤的地方,和沈心宝红肿的部位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次沈明富没有伤到腿,沈心宝的腿却红了起来。
就仿佛,没有算计到沈明富,她就被反噬了一样。
秋苓意识到这一点,胸中杀意翻腾。
所以,她的家人前世的那些不幸,真的都与她有关吧?
不仅仅只是作为对照组那么简单!
她冲过去一把扯起了沈心宝的左腿裤腿,然后目光一凝。
没有了!沈心宝腿上的红肿没有了!
一条腿光洁、白皙、比豆腐还嫩。
秋苓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表情却更恐怖了。
“果然……”
沈心宝腿上的伤是惩罚,是警示,是她没有害成沈明富的警告。所以才会只出现一下就消失。
秋苓喃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