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
楚枫说了一个字,感觉不对劲,蓦的抬头朝阿药看来。
阿药露齿嘻嘻一笑,“这世上还未有人见过阿药跳舞,就连爷爷也没有见过,少爷要看吗?但若是看了,可要跟我出去走走。”
楚枫错愕了一下,“你会跳舞?”
“嗯。”
阿药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
但是楚枫不信。
如今这世道,会跳舞的女子,有两种身份。
一种是世家千金大小姐,一种是花楼的舞姬。
阿药是被他娘买来的,所以自然不是什么千金。
舞姬?
看着也不像。
“你不信?”
阿药站起身,原地旋身一转,脑后的八片绿叶跟裙裾翩翩飞舞。
敛起脸上笑容,低垂眼眉,唇微张,身上气质陡然一变,恍若一下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姑娘,变成了一个风情万种的女子。
面对楚枫,腰肢缓缓而下,柔弱无骨般,直低到楚枫怀里,与他四目相对。
眸灿如星,不等楚枫反应过来,手臂勾着他脖颈蓦然起身。
长袖拂过他面容,有香风随之而过。
纤纤素手落在他肩头,缓缓往下……
楚枫只觉胸前某处传来一阵酥痒,蓦的伸手扣住阿药的手腕。
“怎么了少爷?”阿药动作戛然而止,手腕被他捏的有些痛。
“这舞是我娘请人教你的?”
楚枫目光如炬,凝在阿药面上。
他娘?
阿药摇摇头,“不是谁教的,我休养了一段时间后,醒来发现就会了。”
楚枫不信,目光锁了她双眸,
若不是他娘教的,一个穷人家的女儿怎么会舞蹈?
但看阿药双眼如明月,没有丁点杂色,不似演戏,也不似撒谎。
“少爷,你捏疼我了……”阿药眼尾有些泪光浮现。
楚枫见状,这才连忙松开她手。
看到她白皙皓腕上多了几条清晰的五指印,他垂下眼帘,掩过一丝内疚。
本以为阿药会他弄伤了她得寸进尺些,没想到阿药只是吹了吹自己的手腕,而后冲他笑道。
“少爷看完了,该跟阿药出去玩了!”
她两眼灵气汇聚,仿佛永远充满精力,不知疲倦,蓦的拉着楚枫起身。
楚枫还没反应过来,“去哪儿?”
阿药拉着他往外跑,回头看他,“少爷方才已经看了我跳舞,可不许赖账。”
这丫头……
他好似中计了。
阿药拉着楚枫一路跑出门,还未站定,楚枫眼角余光瞥见从抄手回廊正往这边走的福伯,心下一紧,反拉着阿药往门外跑。
速度飞快,好似病好了一般。
福伯听到响动,抬眸朝前方看去,只看到奔出门外的阿药。
“这丫头,跑那么快也不怕摔着。”笑了笑,朝楚枫房间走去。
抬手叩响门扉,听不到里面楚枫答话,嘴里奇怪的喃喃道,“今日这么早就睡下了?”
外面,残阳如血,映照的云霞绯红。
阿药被楚枫拉着,一口气跑出了老远,终于停下。
楚枫却剧烈咳嗽了起来。
咳的一声比一声强烈,仿佛要将肺腑一并咳出来一般。
阿药连忙用手轻拍着他后背,扶着他在一棵大树前坐下。
“好点没有?”阿药看他。
楚枫深吸了口气,缓了缓,点点头。
“等下,你嘴边有东西。”
阿药前倾了身子,白皙的手指摸向他唇。
她手指纤细温热,像是羽毛般轻轻在楚枫唇角停留了一下,搔的他心里跟着痒,漆黑的眸子逐渐溴黑了下去。
第9章 阿药(九)
离得近了,楚枫连阿药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的一清二楚。
原先没仔细看,只觉得她是个瘦小的姑娘,如今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丫头生的极其好看。
一双眼胧月皎皎,唇红齿白,皮肤细如凝脂。
穷人家的孩子皮肤竟也这么好吗?楚枫心下不禁喃喃。
呼吸交错,她口中喷拂出的,是淡淡的青草香,不知吃进去会是什么滋味。
这个念头一经冒出,他顿时被吓了一跳,回过神来,看阿药还在朝他靠近,他眸光一沉。
“这接近男人的手法,也是我娘教你的吗?”
阿药却适时将他唇角的东西拈下,收回手,看着手指上的东西。
“是一颗草籽,许是刚刚跑的太快,风吹来沾上的。”
她将草籽随手扔掉,而后看着楚枫,“少爷方才说什么?风大没听清。”
“没、没什么。”
楚枫胡乱应了一声,眼神虚闪。
万万没想到,他嘴角真的有东西,不是这丫头故意接近。
阿药浑不在意,“少爷,东边小河里有河蚌,我们一起去捞吧?天色还早呢。”
捞河蚌?
他重病之后,家里人可是什么都不让他干,更别说上山下河这等事。
而且,生命即将终结,他对这些事也不感兴趣。
“你自己捞吧,我要回了。”说着转身便走。
“少爷不会捞河蚌吗?”阿药笑笑,“没关系,我教你,我们走。”
不给楚枫拒绝的机会,拉起楚枫,一路到了东边的小河边。
夕阳如火,将河面映照的波光粼粼。
河水清澈,能清晰看到底下的鹅卵石,还有隐藏在鹅卵石缝隙中的小鱼小虾。
阿药松开楚枫,十分熟练地挽起裤脚,依旧光着脚丫子,直接走进了水里。
天气炎热,这水被晒了整日,变得温温的,丁点不冰。
见楚枫还没有下水,看着四周风景,她回头冲着楚枫招手。
“少爷快下来啊!水很舒服,还有好多河蚌!”
这有什么意思……
楚枫看了看她,神色淡淡,不打算下水。
“少爷!”
他不下来,阿药就过去拉他。
楚枫被她拽入水中,冷不防踩到一脚青苔,「扑通」滑入水中,浑身湿透。
“少爷?!”
阿药惊呼一声,连忙上前搀扶。
河水中有鱼儿受到了惊吓,飞跃而起,鱼尾巴紧实有力,「啪」的一声扇在楚枫脸上,洋洋洒洒落入水中飞快游离犯罪现场。
楚枫愣住了。
阿药也愣住了,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楚枫一张苍白的脸霎时间铁青窘迫无比,但回想起自己刚才的狼狈模样,也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眉眼舒展,堆积在眉梢的积雪缓缓融化,刹那间春暖花开。
阿药看暗吸了口气,“少爷笑起来真好看……”
楚枫脸上笑意顿时戛然而止,垂下眼帘,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阿药,而后一伸手,将阿药也拽入水中。
一声惊呼,伴随水花四溅,阿药浑身湿透,连同发丝也一并被打湿,脑后的八片叶子被清洗过后颜色愈发鲜艳。
“少爷!”阿药气鼓鼓的看他。
楚枫道,“敢戏弄主子的丫鬟,要受罚。”
他眼底噙笑,但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阿药倏地站起身来,湿透的红裙黏连在身上,将她娇巧玲珑的身形勾勒的凹凸有致,每个弧度都清晰可见。
楚枫面上顿时涌上血色,略微慌乱的错开视线。
“抱歉。”
“少爷道歉从来不看别人眼睛的吗?一点诚意都没有。”阿药双手叉腰,哼了一声。
楚枫脸上绯色一直顺延到脖颈,回过头来,飞快在她面上扫了一眼,“抱歉。”
方才玩笑开的有些过了。
“这才像话。”
阿药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往河水里面走去。
“少爷去岸上等着吧,我捞几个我们就回。”
楚枫小心翼翼扫了眼她姣好的身形,心里暗道,晚回去些也好,若是就这样回去,路上遇到旁人,叫他们也看了去就不好了。
他确实不是下河捞蚌的料,坐在岸边吹着风,看着泛着金鳞波光水面上玩的开心的少女。
捞河蚌而已,有那么值得开心吗……
“少爷快看!”
阿药手中拿着一个河蚌在水中,兴奋的冲着楚枫拼命挥着。
楚枫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好东西,结果定睛一看,她素白的手上拎着一只河蟹。
那河蚌上还夹着一只螃蟹,想来是偷吃肉不成反被河蚌抓住了。
不是找到了什么旷世珍宝,就这么微不足道的小事,她也这般激动吗?
楚枫不解,手指摩挲了下,还是提醒道,“小心些,别伤到手。”
阿药笑得灿烂,“知道啦!”
她手脚利索,捞河蚌一捞一个准,不一会儿怀里抱满了,便上了岸,走到楚枫跟前展示自己的战利品。
“少爷,我捞了这么多,回去分你一半。”
楚枫无奈摇头。
他生于富贵人家,南海的东西都见了不少,哪儿会稀罕这河水里的河蚌?
阿药抱着河蚌,一蹦一跳的往回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落在身后的楚枫。
“少爷走快些!”
楚枫一手握拳轻咳几声,口中应了声「好」,尽力加快了脚下步伐。
平日里连走路都省的人,如今跑了不少路,还走了这么长一截,他其实早已到了极限,但是看着阿药鲜活的身影,莫名觉得也没有那么累了。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别院,路上遇到几个村里的农户,扛着锄头正往回走。
“哎,你是王奶奶那日要找的丫头吧?是叫阿药?”
阿药意外这些人竟然记得她的名字,上去就要打招呼,被楚枫一手揪着衣领拽了回去。
“干什么啊少爷?要跟人打招呼呢。”
楚枫垂眸看了一眼她身上还湿漉漉的衣服,拧着眉头,阴沉着一张脸,“别院门要关了,要赶紧回去。”
“别院关门还有时间啊?”
“不然你以为呢。”
楚枫说着,用自己的大半身形将阿药挡住,没有跟那些农户打招呼,拉着阿药快速走过。
阿药回头冲着那些个农户用力挥手。
“不好意思啊,我家要关门了,得赶紧回去,改日再跟叔叔伯伯们聊。”
那几个农户口中「哦」了一声,古怪的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
“这丫头……是被那富家少爷劫持了吗?”
“看着像……又不像,下回遇上了,悄悄问问那丫头,若是被劫持了,就眨眨眼,咱们永宁村可不能出那种糟心事。”
楚枫拉着阿药,一路赶回了别院。
“你先进。”楚枫立在原地,看着阿药道。
“为什么?”阿药不解。
当然是因为一起进会被福伯怀疑他俩的关系,又唠叨起让他传宗接代的话来。
“没什么,我站这儿透口气,你先进,遇到福伯就说我在屋子里休息。”
“啊……好。”
阿药先进了门。
等过了一会儿,楚枫才进了门去。
福伯不在,二人通过的十分顺利。
阿药拿了个盆装了河蚌,端到楚枫屋内。
“少爷,我们来开河蚌吧?运气好的话,能开到珍珠呢。”
一绕进里间,抬头一看,楚枫里衣完全褪去,只着一条亵裤,露出光洁略微孱弱的上身。
二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阿药还没什么,楚枫就飞快一转身,背对着阿药。
“你这丫头,要看到几时?”
阿药「哦」了一声,背转过身去。
“少爷,好了吗?”
楚枫面色略微不自然,将外袍穿好后转过头来,“好了,你找我有何事?”
阿药从一旁取来小刀,一把递给楚枫,一把自己留着。
“少爷会开河蚌吗?我们一起开啊,这边是分给你的那部分。”
楚枫踱步走来,看了一眼盆里分好的河蚌跟小刀。
“不必了,你自己拿回去开吧。”
“哦我知道了,少爷是不会开对吧,没关系,我教你。”
她走过去,双手穿过楚枫脖颈,前胸贴着他后背,手直接包裹上了楚枫的手背,手把手的教他。
这姿势……
楚枫开口要拒绝,阿药却截断了他的话,自顾自道,“运气好还可以开到珍珠呢,我爷爷说,开到珍珠的人会有好运气。”
白生生的手小巧,引着楚枫的手将小刀伸进蚌壳,挑断瑶柱,蚌壳就开了。
可楚枫的心思完全不在学开蚌壳上,满脑子都是身后的软,耳畔温热的呼吸,脑海中嗡嗡作响。
阿药离去,他还久久未回过神来。
“少爷?少爷?”
阿药接连唤了他几声,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回神,问道,“少爷怎么了?你脸好红啊……”
阿药抬手就触上他额头,嘴里嘀咕着,“是刚刚落水着凉了吗?”
古怪的是,他脸虽红,可额头却没有滚烫的温度。
楚枫握住她要抽回的手,漆黑的眸子锁着她黑白分明的双眼。
“你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丫头,又是给他擦嘴角,又是带他去水边,刚刚又是那种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