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金再度伏下身去,神情多了几分肃穆和坚定,“大金能够化形,是得益于陛下的点化,请陛下恩准大金,以我之圣血,为她重塑经脉,以我之圣灵,与她相依相契,生死契阔。”
“你疯了吗?”擎天双眸圆瞪,一脸不可置信。
“人生数十载,不够吗?”少爷的声音幽幽传来。
“不够,”大金猛地抬头,“如果不能让自己喜欢的女人活得更好,我还算什么男人。既然我有这个能力,我就希望她能好好活下去,去活一次全新的自己。我贪心,我不愿数十载后看着她渐渐老去,我希望她能陪我更久,更久一点。”
“圣阶不易,你的圣血足够为她重铸筋脉。待她死后,你的修为虽然回落成地元阶,但你仍有再飞冲天之机,可是”少爷的双眸注视着大金,“若是契灵,唯一的好处只是与她心灵更加相契,且她能够使用你的部分能力。
“大金,岁月悠长,你可能还会遇到你心仪的女子。”少爷的声音,有着淡淡的叹息之意。
少爷往前一步,声音更加深沉,“如若契灵,她生命消散之日,你将散尽所有修为,变成一条这水里惶惶不可终日,谁人都可宰杀烹吃的小鱼。”
“你,愿?”少爷的声音犹如山巅的暮鼓晨钟,撼人心神。
“我,愿,”大金的眼睛是凝练的坚定不移,“陛下,我愿!”
“她是我的女人,我愿意跟她分享我的所有,包括我的血,我的修为,我的性命。”大金的秀美的眉头微蹙,轻轻一笑,让人心醉神迷,“是啊,修为下降,我可以修炼,只要我想,我还可以活得很久很久,久到忘记我曾经心爱的女人是什么模样,甚至久到记不起她的姓名,久到我觉得我其实还可以继续爱着别人,就这样吗?”
“陛下,嗟余只影系人间,如何同生不同死。”,大金的唇角微微勾起,眼中的份纯净让所有人的心重重一震,“可陛下,我愿意同她生,同她死,她不负我,我定不负她!”
天不老,地不荒,红颜若去,便不留半点相思,只愿荒冢中伴你朝朝暮暮。
玄武缓缓的转头看向少爷,却发现少爷紧闭着双眸,身后握掌成拳的手微微发抖。
玄武心中轻轻一叹,陛下是想起自己了。
望着大金,玄武却眼露欣赏之意,好孩子,是个好孩子。
擎天站在那里,张大了嘴想痛骂几句,却发现自己半句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大金,他感觉自己仿佛是第一天认识这条死鱼一般,原来这不是一条骚鱼,而是一条痴鱼。
“本尊允了,起来吧。”少爷深舒一口气,温和道。
“还真是缘分,你家赵四喜,被本尊的夫人捡回来了,回到船上就见着了。”
大金一脸惊喜地起来,闪身来到了少爷身边。
“陛下,那圣血圣灵一事,我们是不是回去就给办了?”大金一脸迫不及待。
圣阶的契灵起誓,能为他们烙印之人唯有陛下。
“办?办你个头。”少爷没好气地说,“本尊奶完这老东西,还要化形奶你,你们以为本尊是乳娘吗?一天薅几次,本尊胸大如西瓜都不够奶你们这帮赔钱货。”
“再说了,你嘴上说得好听,要生要死,过几天发现合不来,或者发现原来还有更合眼缘的美人,你这不是坑人家赵四喜吗?先处个四五年再说。”少爷摆摆手。
大金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方才那威风八面,俾睨天下,尊贵无人可及的陛下呢?
“陛下,我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口言之,身必行之,我”大金急了。
“你一边呆着去,”擎天猿跑过来撞了他一下,“你喜欢人家,人家就一定喜欢你?切,陛下说的就没错,先处个四五年再说,说不定人家看不上你,你瞧你长得,娘们唧唧的。”
“陛下,”擎天奶声奶气讨好道,“回头我就去给赵姐姐找几个青年才俊,让她好好挑挑,您说对不对,这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听说那宗云泽玉树临风,那木灵族的少族长英气逼人,还有昨天的木灵族二公子,那叫威武阳刚啊,修炼者要是不喜欢,咱就找俗世中人,那狄小王爷,据说就很是温柔体贴,还有云海太子,娘的,那叫一个风流潇洒吊炸天啊。”
“我草你个长毛怪,你找死!”斯文的大金站在那,直喘气,心里头却把擎天猿嘴里这些男人都记恨上了,只待找机会把这所有的臭男人都掐死在摇篮里。想到擎天猿还要去给赵四喜找男人,大金实在憋不住喊出声来,“你敢,老子切了你的小蚯蚓来钓鱼。”
擎天猿如今最恨别人拿他的小鸡鸡说事,当场就发飙了,“你个死鱼精,钓鱼,你这是要你擎天爷爷尿到你嘴里吗?来呀,来干架啊!你姥姥的,你擎天爷爷还是你擎天爷爷,小鸡鸡也是你爷爷!”
一方空间,简直元力横流,若非他们还有意收着,怕整条会龙江都要玩完。
朵儿和水灵族高手感应到的恐怖气息,正是大金和擎天的混战。
“陛下”玄武一脸无奈地问,“要不要老奴出手帮您教训下这两个不懂礼数的混账。”
少爷无所谓地耸耸肩,“由得他们玩吧。兄弟联络感情不打架,难不成一起睡觉?”
水灵族的人已经走远,朵儿干脆和赵四喜在船头煮茶聊天。
水浪在画舫周围不停翻涌,却偏偏没有半滴江水倾泻下来,如此美景奇观,如何能错过。
“回来了。”朵儿心有所感向上望去。
少爷和玄武不知怎的就出现在船头,两人衣裳整齐,滴水不沾。
“你们回来了,小猴子呢?”朵儿有些奇了。
“快了快了,那小家伙和朋友玩水去了。”少爷寻了椅子坐下。
“如此良辰美景,媳妇,我们好好赏月赏花赏大浪。”少爷笑嘻嘻地道。
“小姐少爷好好聊,四喜先退下了。”
“四喜啊,你留在这,我找了个船夫,回头啊,还得有劳你给他安排安排活计。”少爷开口道。
正说着,船头啪啪两声响,四喜循声望去,吓了一跳,船沿上出现了一大一小两双手。
慢慢地,那两人似乎很是吃力地往上爬。
“小猴子,你这是怎么了?”赵四喜终于看清来人,一把过去就把擎天捞了起来。
可怜的擎天,此刻鼻青脸肿,原来大大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一边肩膀垮了下来,身上的衣服都被撕烂了,小田螺都露在外头吹风。
“姐姐,他打我!”擎天的哭音简直让看到他的人心疼得想流泪。
朵儿身子一僵,整个人风中凌乱,把一个圣阶打成这样,除非是,是另一个圣阶。
朵儿艰难地望去。
而赵四喜,却在听了擎天的话后怒目望去。
爬起来的人,披头散发,下巴歪了,鼻梁也歪了,两只眼睛肿得犹如两颗核桃。
那家伙的眼睛缝里竟然冒着光地盯着她看,歪了的嘴巴努力地张开,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啪的一声,”赵四喜的手狠狠抽在大金的头上,“孩子这么小,你把他打成这样!”
大金顺势倒在甲板上,假装晕了过去。
他的心里在流泪,不想活了,真的不想活了,他心仪的女子,见他的第一面是这幅丑绝人寰的尊荣,这还算了,还给她留下一个欺负弱小孩童的暴虐形象。
擎天猿,我草你姥姥的,本龙鱼与你势不两立,你最好别找媳妇,我定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还真别说,此刻得意洋洋的擎天猿,断断没有想到终有一日,他也会被龙鱼给拿捏了住。
他们这边打打闹闹,妙趣横生,两大圣阶护航,前方的水灵族好日子也快到头了。
而远在京城,上个月的今天,李家最深入的内阁里,李家家主李固,跪在地上,虎目含泪。
第141章 鱼小佩 你放心,属于你的,包括我,谁……
主位上那玄铁精制的宽敞躺椅上, 座位上镶着一块红色的暖玉,散发着淡淡温热,一位身穿灰紫袍服的妇人正坐在那, 双眸紧闭,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青白。
妇人一头银丝挽着一髻, 插着一根素玉簪,脸上已有不少风霜的痕迹, 却丝毫掩饰不住她曾经绝美的姿容。妇人身材娇小, 但坐在那里, 即便双眸紧闭, 依旧给人一种心惊胆战的气息。
“娘, 你怎么样了?”此时的李家家主,哪还有平时威风凛凛老土匪的架势, 跪在那里,满脸愁绪,看着主位上方的人,眼睛里都是深切的心疼和痛意。
曾经的娘亲,那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灵气逼人。
父亲走的那一天,她杀进敌军,一千五百条性命, 没有染红她的双手,却染白了她的长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从那一日起, 他能看到娘亲原来光洁如玉,容颜不老的脸上,渐渐有了密密细细的皱纹。
他当时以为娘亲是受了重伤, 凭她接近圣阶的实力,她的容貌早就可以百年不变。
娘亲听了只是笑了,“我既无法随他而去,就且让我随他慢慢变老,唯有这样,我才能感受到时光的流转,才能相信有一天,我也终将会跟他魂魄重逢。李大仙,你在那奈何桥上等等我,再等等我,等我玩够了,自会去找你。”
妇人双眸一睁。她的双眸,完全没有上了年纪之人那种浑浊,异常清亮,看人之时,仿佛是可以摄人心魄的无底洞,叫人无所遁形。
李家鱼老太君,天下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鱼小佩!
“你个混账东西。”妇人的手一挥,下方桌椅上好几个茶碗直接砸在了李固身上,“嚎什么嚎,老娘还没死你就嚎!”
“娘,”李固一大把年纪的人,竟然扭扭捏捏,一脸可怜兮兮地缩了缩肩膀,“娘,我这不关心您老人家。”眼睛里却闪过一抹如释重负,娘亲骂他依旧如此苏爽清脆,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关心?你要是关心你老娘我,就去把无痕和朵儿给老娘找回来,让我死也能闭目!”老太君没好气地啐了一声。
“娘,您别生气。”一个温婉娇艳的妇人从门口端着汤盅过来,正是李固的夫人,遮天楼楼主的女儿,朵儿的亲外婆,许织梦。
“小八奉旨追寻魔物踪迹,临走前我就跟她说了,尽量到白峰村走一趟,小七当初寄来的信,字里行间能推断出大概的位置,她们姐妹感情那么好,她肯定会找去的。”许织梦揭开了汤盅,轻轻吹了吹气,才小心翼翼递给老太君。
老太君眼里露出一丝希冀之色,回头又瞪了李固一眼,“你瞧瞧你媳妇,做什么事都比你周到,你他娘的能干啥,除了跪在那挤几滴马尿给老娘看还能干啥?你咋不替你娘死去?”
李固刚刚站起来的身子又砰的一声跪了下去,哭腔十足,“娘,天地良心,您出事,儿子真的恨不得能替您受苦,您要是有生命之危,儿子也恨不得能替你死去。”
“你个孽障,”也不知道从哪又飞来一个茶碗砸上李固,“老娘还没死你就咒老娘死,胆肥了你个混账玩意。”
一旁的许织梦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可以预见一整天家里的鸡飞狗跳。李固一会出去铁定找六个儿子出气。儿子被揍了,转身扛着刀枪就去找六个孙儿谈心,如此往复,乐此不疲,这也算是李家独有的风景。
“渺云宗那边可有洗心录的下落?”老太君沉声问。
许织梦摇摇头,“没有,不知所踪。两名看守洗心录的地元阶长老没有任何反击之力,一击毙命。”
“天元阶以上,而且是精通暗杀的高手。”老太君咬牙切齿地道。
“太子无事?”老太君沉吟片刻,问道。
“无事,且身体越来越好。”许织梦淡淡道,“陛下又有子嗣诞生。”
“有寿的事情可有眉目?”老太君接着问。
说起孙儿,还是最优秀的孙儿,许织梦的眼中多了几分凝重之色,“有寿说他不曾下死手,至于剑宗长老的孙儿怎么死的,定是他离开之后的事情。”
“现在剑宗也不愿与我们商议,直接是,”许织梦冷哼一声,“剑指李家!”
“娘,那颗赤子童心苗是你亲手采摘回来的,也是一直放在你的身边,怎会有问题?”李固忍不住出声问道,末了还羞涩地犹豫地加了句,“娘,莫不是您认错了,那本就不是什么赤子童心苗。”
“草!”一把椅子直接往李固身上砸了下去,“老娘认错儿子也不会认错赤子童心苗。生你不如生块叉烧,咒老娘死还敢埋汰老娘,你以为老娘是你,眼睛被屎糊住了?”
“娘,您别气。”许织梦沉声道,“阿固说的没错,如果是您采摘了并一直保管赤子童心苗,它就不可能被调换,那唯一的问题就是,”许织梦停顿了,看到老太君抿着的嘴角和越发凶戾的眸色,“唯一的可能便是有人将它种在哪里,等着你去采摘。”
即便已经意识到许织梦要说的的话,老太君依旧浑身一震,身上的气息起伏不定。
“我是在皇家的星愿镜天找到的这株赤子童心苗。”老太君坐在那,满眼阴翳,“最令我担心的是赤子童心苗里,有一丝魔物之气,如果我顺利晋升,恐怕我的灵海会被魔物侵蚀,最后化魔。我发现得早,强行阻断,才受了伤。”
皇家的星愿镜天,除了皇族,仅有极少数有着大功劳的强者才可能被允许进入碰碰机缘。
“这怎么可能,我们。”李固满脸难以置信。
老太君缓缓站起身来,“你父亲的死,我一直心存疑虑。”
“总会弄清楚的,总会弄清楚。”老太君重复着说,声音平淡,但双眸的杀意却浓郁得叫人颤抖。
“若非老瞎子从不妄言乱断,我真的非直接取他人头不可。”老太君冷声道。
“老瞎子?”许织梦想了想,“娘指的是那位?”她的手指朝天上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