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里嚷嚷着谁稀罕这些破布衣裳,他是尊上,即便是火云雀身上最好的灵羽做成的法衣,在他眼里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可每一次,当她从身后为他穿上衣裳,当她在他身前仔细认真的整理每一个褶皱,每一个细节,当他看着她低头那细细优美的脖颈,那一头如瀑的青丝,他都有种冲动,想将她狠狠地揉进他的身体。
尊上的脸色突然凝住,他的手猛地往身后探去,用力地一拉。
还在整理衣裳的花蕊儿感到一阵巨力袭来,还未反应过来,她的腰已经被一只手臂紧紧箍住,整个人被带到了前面,然后,被狠狠地抱住。
她的身子悬空着,尊上一只手揽着她,一只手托住了她,把她的身体往上抬到他耳廓的高度。
耳鬓厮磨,半晌不语。
“尊上,你?”花蕊儿的手不得已攀在他的脖子上,涨红的脸饱满得像剔透的石榴粒,鲜艳欲滴。他们的身体没有丝毫缝隙的贴在一起,他身上传来的热度和属于他那强悍的力量,让蕊儿浑身发烫,心如鼓锤。
她看不到他那泛着淡红的眼眶,紧咬的牙关。
“衣领处改一改”尊上呼出的热气就在她的脖子处,“用你的手臂量一量,蕊儿,再紧些。”
花蕊儿很自然的就将攀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收紧了些。
这哪里是量身裁衣,只是他那些许暗哑的声音,却让她的心里莫名生疼,半句都不想问,只想顺着他的心,他的意,让他释怀,让他欢喜。
整间小屋都安静了下来,为有淡淡的情愫暧昧的流转。
他终于将她放下,却不愿意完全松开。
他拉着她的双臂环住他的腰间,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一手搂着她的肩膀,一手扶着她的腰,让她靠着他的胸口。
“顺便也量量我的腰。”他带着笑意。
花蕊儿的脸钻进了他的胸膛处,像小猫一样蹭了蹭,嘟喃着道,“你这都是哪学来的。你可是尊上。”
那带着一丝娇憨撒娇的话,却使得尊上抬起了她的下巴,很认真地跟她说了句,“本尊会的,很多。”
他大拇指的指腹在她的双唇上轻轻摩挲。
眼看尊上的脸已经快要贴了上去,门外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小姐,您回来了吗?邬隆将军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聚。”
“你若是得闲,就去给本尊传了早膳过来。”
冷冷的声音在阿巧的耳边犹如惊雷一般炸了起来。
阿巧吓得差点一个倒卯。
“尊,尊上,小的见过尊上,小的这就去。”见鬼了,这个时辰尊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涂少管家说话跟放屁一样,不是说尊上生活勤勉规律,每天打坐都要到日上三竿吗?
“你莫要吓她。”花蕊儿扯了扯尊上的衣角。
花蕊儿牵着他的手朝回廊走去,“邬将军是我的长辈,我已经有些许时日没有见到他了。”花蕊儿看着尊上,一脸期待,“尊上,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尊上沉吟片刻,“可需我陪你过去?”
花蕊儿马上摇头,看着尊上有些郁闷地挑眉,忙道,“我就是回去看看,不久待,你若是去了,将军他们会,”花蕊儿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尊上的手,“你会吓到他们的。”
若是尊上去了,谁还敢跟她闲聊家常,怕是大眼瞪小眼,连喘气的声音大一点都觉得唐突。
尊上狭长的眼眸略过一丝笑意,应允道:“也好。”转头看向花蕊儿,“先陪我用膳,等你们的事情商谈好了,我去接你回家。”
“好的,尊上”她的眸光一如既往。
第123章 123 “阿巧。”花蕊儿冷言道,“回……
“邬将军”花蕊儿人未出现, 清脆的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跟在她身后的还有阿巧和那日茶馆里的彪形大汉。
邬隆将军一早就站在院子里,长年累月刀山火海的日子,使得他浑身煞气, 即便如今穿着文人的长袍,也显得积威甚重,生人勿进。
只是此刻的邬隆将军, 脸上的线条明显柔和了许多,站在他身侧的还有一个身材丰腴的中年女子, 面容姣好, 一脸期待地踮着脚往外面张望。
“来了来了, ”女人用手肘碰了碰邬隆的手臂, “蕊儿来了。”
“蕊儿, ”一袭淡青衣衫的花蕊儿才迈进门槛,女子便迎了过去。
“夫人, ”蕊儿牵着女子的手,“夫人一切可好。”
“我很好,好孩子,”女子拉着蕊儿的手往里走,“你邬伯伯一早就在院子里等, 李大头去燕来楼请了一桌酒菜,走,我们好好唠唠。”
花蕊儿行至邬将军的身前, 屈膝行礼。
“万万使不得。”邬将军的手在空中虚扶,“蕊儿, 如今你身份不同,一言一行都要多加注意。”
“不管蕊儿是什么身份,将军和夫人都是蕊儿的长辈。”花蕊儿笑道, 规规矩矩行了礼才跟着邬夫人走了进去。
邬将军放慢了脚步,待那彪形大汉走近,才压低了声音问道:“张信,方才蕊儿是怎么过来的?”
张信摸了摸大脑门,“我拉着马车去接回来的啊。”
邬将军一听,脸沉了些,“问道阁没有人随身保护?也没有派遣专门的马车接送夫人?”
邬将军这么一问,张信回过味来了,沉着脸摇摇头。
邬将军吐了一口浊气,眼神越发阴翳。他可是记得,灵素馨出入问道阁,都有鹿角宝马,连带穷奢极侈的车队护送。
“额”张信想了想,又加了句,“也不是没有人跟,还有一个老头,”张信皱了皱眉头,摇摇头,一脸无奈,“我心急着带蕊儿回来,给了他一些银两,让他找个地方歇歇脚,回去我再带着朵儿去找他。”
“是不是问道阁的老管家涂微?”邬将军眼神一亮。
“不是不是,”张信连连摆手,“行将就木的那种,连走路都费劲,怎么可能是涂微。”
两人一脸不喜地进了屋。
花蕊儿却和邬夫人兴高采烈地聊着天。
“尊上待你可好?”邬将军忍不住还是问出声来,“可有去看过你?”
花蕊儿抿了抿唇,她总不好意思说尊上刚刚拉着他又抱又搂,好不容易陪了他吃过早膳才过来。
“嗯”蕊儿轻哼一声,“尊上送了我七瓣紫澜花,他待我还是很好的。”
看着蕊儿低头细语,底气不足的模样,再看看阿巧明显一脸古怪欲言又止的模样,邬将军和夫人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里的无奈。
这个傻丫头,夫妻夫妻,最重要的是琴瑟和鸣,相濡以沫,七瓣紫澜花再好,也不过是一盆死物,岂能够代替一个人待在你的身边?
“邬伯伯,邬大哥还在军中吗?”蕊儿怕一直纠结她的事情,忙换了话题。
只是这话一提出来,夫妻二人似乎更惆怅了,尤其是邬夫人,看着她的眼神越发复杂。
邬净是他们的独子,自小随军,跟蕊儿情同手足。夫妻二人看着欢喜,想着若是邬净能够娶了花蕊儿,一家四口,真的不能更完美了。
哪里知道两个人虽然朝夕相处,走的却是情同手足的路线。当初蕊儿想要嫁给尊上,他们夫妻二人还有些郁闷,还是邬净说的,“蕊儿多良善漂亮的姑娘,这么多年一直跟在我们这群老爷们身边救死扶伤,如今她有了一个心中倾慕喜欢的人,为何不让她去追求她想要的幸福,如若最后真的分开了,我们邬家,难道养不起她吗?她回来便是,这里永远是她的家。”
“是”邬将军眉头紧锁,“我跟他说了,我如今的身体,已经不适合再带着兄弟们往前冲了。你也知道,我当初受伤的事情,并不简单。皇后的马家坐大,将我视为眼中钉已久。我借着受伤退了下来。我只有他这一个独子,自然不希望他在军中备受制肘,频频遇险。”
“马家和凌天门已经联合起来,如今马家坐镇军中的就有好些修炼者。”邬将军苦笑一声,“蕊儿,你也知道修炼者是何等高傲跋扈,我们普通将领,拼的是命,我们的命,在他们眼里根本就不值钱,阿净的处境,只会越来越差。”
邬夫人看了一眼丈夫,明显情绪也低沉了几分,“阿净有修炼的根骨和天赋,可是他自小就有主意。若是入了修行,他就不能跟在我夫妻二人的身边。所以怎么劝他都硬是不肯。说跟在我们身边,等于为国尽忠,在家尽孝,两全其美。这孩子,唉,就是太懂事了。”
“如今我离开了大军,手下还有不少兄弟在军中,阿净觉得他有责任替我照料军中的弟兄。”邬将军摇摇头,“都是我拖累了他。”
修炼,花蕊儿的心中一动,想到了尊上。蕊儿随即心中苦笑一声,抛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即便他对自己稍微好些了,她也不该恃宠生娇,乱提要求。自己力所能及,多制些疗伤的药,也让邬大哥和兄弟们在军中多一份保障。
“不提这些了,”邬将军笑了笑,“蕊儿,你可见过天行皇叔?”
“天行皇叔?”花蕊儿不假思索便摇摇头,“我与他毫无交集,也不可能有交集。”
“这就奇怪了,”邬将军有些奇怪地道:“前两日,军中传来信函,说天行皇叔正在打听我身边姓花的医士。按理说,”话还没说完,突然街外马蹄声急促而来。
“邬隆何在?”一声怒喝。
屋里众人尽皆站起身来,邬隆一脸凝重,带头便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一具身体朝邬隆的身前甩了过来,重重落地。
“阿净!”邬夫人尖叫出声。
地上的男子,浑身是血,呼吸已弱不可闻。
花蕊儿双瞳一缩,脸色一白。
邬净的双臂双腿皆有不少的伤口,花蕊儿身为医治,几乎一眼就看出手手筋脚筋已尽皆被挑断。
“阿巧。”花蕊儿喊了一声,阿巧转身迅速便像旁边的厨房跑去。
花蕊儿几乎不假思索地挽袖,蹲下身去,将一颗药丸子直接塞入了邬净的口中。幸亏她今日过来,想着送些制成的药丹让邬伯伯转交给邬净,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
“马维!”邬隆咬牙切齿,双眸尽是怨恨,“是你伤我儿至此?”
这厢冲进院子的有五人之多,领头是一个赤袍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三名大汉,还有一名背着长剑,目光阴冷的灰衫男子。
“哼”那马维冷哼一声,“你也知晓我们在离此不远的鹿海城练兵,邬净立功心切,竟然私自带人想去剿了鹿海山群侯寨的老窝,结果自讨苦吃,还累得三百名将士陪他一起送命。我没有立马斩了他以儆效尤,将他带回来交还给你,就已经是给你邬将军天大的面子。”
三百名将士一起送命,此话一出,邬隆等等连退两步,脸色惨白,嘴角竟渗出鲜血。胸膛不断起伏,一时极怒极悲攻心,话也说不出来。
“一派胡言!”花蕊儿怒斥出声,冷笑道,“我与邬大哥曾经在赤虎山脉救过群侯寨寨主的妻儿,当年赤虎山脉与外族一战,还是群侯寨寨主遣的探子为我们带路。你说邬大哥勾结群侯寨倒还说得过去,说他剿匪?朝廷跟群侯寨签下的密令,怎的马将军一无所知?”
看着邬家夫妇悲痛欲绝的模样,还有邬净生死不明的惨状,花蕊儿越发愤怒,“邬大哥身上的伤口,剑伤五十八道,伤口形状,尺寸,深度尽皆相同,这是一剑出手的剑气所伤。”花蕊儿的眼睛缓缓地移到那背着长剑的男子,“除了修炼者,寻常高手,无法办到。”
“邬大哥用了回心丹护住心脉,气息虽断,命脉犹连。”花蕊儿死死地盯着那男子,“他没死,你,非死不可!”
那男子瞥了花蕊儿一眼,不屑之意一闪而过
“放肆!”马维大喝一声,“哪里来的贱婢,这里也有你说话的份?”
刚刚从厨房烧了热水端过来正为邬净擦拭伤口的阿巧一下子站了起来。
她的双眸含着热泪,用手背使劲地搓了一把,恶狠狠的道,“我家小姐是龙尊上的夫人,轮到到你在这里吆三喝四,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马维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那背剑的男子也微微一愣。
他听说过邬隆手下的医士阴差阳错成了龙尊上的夫人,却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
只是,马维朝的眼睛扫了一圈。
尊上的夫人,出门竟然除了一个丫头,别说护卫,连半个随从都没有,再想想方才门外看到的那辆破马车,马维的心里冷笑一声,“女人从来就是装饰品,不受宠的女人连一个摆件都不如。只是毕竟名义上是尊上的女人,终归不能做得太过了。”
马维僵硬地一拱手,“在下眼拙,竟没能认出夫人。夫人非军中之人,亦不知前因后果,此间之事,等日后我与邬将军当朝对峙便是。”
马维冷哼一声,“人我已送到,请。”
马维转身便要走。
“谁允你走了?”花蕊儿的声音在身后冷冷传来。
“蕊儿,”邬将军虎目含泪,终归回过神来,朝蕊儿摇摇头,“你跟巧儿过来,不宜卷入其中。”
言下之意,你们二人都是寻常女子,问道阁根本无其他高手陪同,若起了冲突,吃亏的是他们。
花蕊儿何尝不明白邬将军心中所想,可此刻的她,怒火熊熊,她与邬家相处多年,跟邬净更是手足般的感情,邬家就是她的娘家。邬净伤得如此之重,即便她狐假虎威,即便受她人耻笑,今日,她非借问道阁之威,替邬净讨回公道不可。
“阿巧。”花蕊儿冷言道,“回一趟问道阁,找人过来。”
“哎!”阿巧应声,抬腿要走,门口便传来了一声苍老的声音,“夫人这是要找老奴吗?”
在一旁气得拳头紧握,双目充血的张信,便看到那个行将就木的老头,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