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让你在山下等着吗，拖着这身肉上来，不嫌累？”
贺余倒是极为平静，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付正国，只是用余光扫了一眼。
“娘娘，刚刚得到的消息，那个养鬼的这些年设立了一个名为「长生教」的邪教组织，在全国广收会员。
宣扬信者得长生，不止一些普通老百姓相信这个「长生教」，就连一些有头有脸的企业家也是信徒。
每年都会捐赠数额不小的钱，以供奉所谓的「玄镜大帝」。
娘娘应该明白，有供奉，有信徒，但会让他法力大增，我听说娘娘和殿下都上来了，我是怕你们二位吃亏。”
付正国刚说完，贺余就见公子鸮被玄镜给打飞出去，整个身子直扑悬崖边上。
贺余心里一急，扑过去就想抓住公子鸮的手，却被迅速回身的玄镜给拦住。
“师弟，你想救他？”玄镜似乎很惊讶。
在玄镜看来，明明你都已经恢复了玄机的记忆，咱们就该做回亲亲热热的师兄弟，你居然要去救公子鸮。
“他是我男人。”贺余答道。
“他是你男人？那我呢？我是你什么？你说过，要一辈子都跟我在一起的。”
玄镜的手劲很大，抓得贺余生疼。
她试着拉了拉，没能拉开。
“师兄，你说的一辈子，不是让你毁了吗？你若没有杀了自己的家人，我又如何会下狱，最后还被判了斩立决？那一辈子，已经没了。”
没了？
玄镜显然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怎么会没了？明明你都想起来了，你就是我最爱的师弟。那一辈子我欠你的，这辈子我全给你补上。
师弟，我不能没有你。三百年，我像狗一样活着，就是为了等你回来。如果没了你，我活着干什么？”
玄镜很激动，本来就抓着贺余的手，激动之下，直接就抱上了。
公子鸮刚刚从悬崖爬上，看到他们居然抱在一起了，连口气都没有喘，直接朝玄镜扑了过来。
“娘娘，我瞧着殿下会吃亏。”付正国又一次凑到了贺余旁边。
“特调局是干什么吃的？居然允许「长生教」这种组织存在？”
付正国听了这话，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贺余突然间反应过来，过往三十年，付正国是特调局局长，这个锅是付正国的。
“娘娘，我已经跟张怡说了，她会即刻清理「长生教」的窝点，我也一定配合张怡，把「长生教」连根拔起。不过，可能会需要一点时间。”
付正国知道是自己在任时没有做好工作，兢兢业业三十年，仍旧有未能察觉之祸端。
“一会儿，若是殿下再败下阵来，你把殿下带下山去，我会处理玄镜。”
贺余觉得这会朝付正国发脾气也没用，得先解决眼前的事。
“娘娘，我能问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既是邪教，自然要铲除。既是妖道，自然不能留。怎么，你觉得我会顾念上一世的师兄弟情义？还是你觉得，我会因为他曾试图用99条人命复活我，我会感激涕零？”
付正国原本只知道玄镜三百年前是妖道，因为这在特调局那边是有记录的。
但他没有想到，贺余有一世居然是玄镜的师弟，也就是玄镜疯魔之后想要用99条人命复活的那个玄机。
难怪公子鸮会那么在意这个养鬼的。
“既如此，那我便听娘娘的。”付正国赶紧道。
就如付正国预料的，公子鸮会吃亏，这还真的吃亏了。
三百年前与判官一起联手诛灭玄镜，其实打得就很吃力。
而三百年后，玄镜的法力大增，公子鸮一交手，便知道这是个硬茬。
当贺余看着公子鸮被玄镜一掌击中胸口，顿时鲜血飞出时，贺余便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公子鸮。
“你先下去，我来！”
贺余就说了这一句，然后把公子鸮推给了紧跟上来的付正国。
付正国趁着公子鸮不防备，直接就给他后脑勺来了一下，公子鸮刚刚回过头，看着这个他极为信任的胖子，晕了过去。
“娘娘小心！”付正国扛着公子鸮飞身而下。
“师弟这是何意？”玄镜看着贺余张波澜不惊的脸。
“我说了，我的事，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师弟的意思是，要与我决一死战？”玄镜虽然说了这话，但却不想相信。
“师兄，有句话，我一直想说。上辈子，你确实是对我极好的师兄。
但是，我可没有答应过，要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我也不会感激你试图让我死而复生，九十九条人命，去了地府，那也算作是我的孽。
不管我是玄机还是这一世的贺余，我跟你，都没有一辈子这一说。
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师兄，师兄，咱们就在这山顶一次算个干净，省得来世还得再纠缠不清。”
贺余说这话时，面无表情，既不像玄镜之前认识的贺余，也不是他那心疼得不行的小师弟，明明还是一个人，但又不是一个人。
“跟我没有一辈子？你撒谎，你也喜欢我！”玄镜显然不接受这个答案。
“我听说过有自己把自己掰弯的，但活的，你的是第一个。那一世，我也确实喜欢男人，但不是你。”
贺余见话已说到这个份上，便给玄镜来了个釜底抽薪。
“谁？那个公子鸮？他凭什么？他算什么东西？”
玄镜疯狂了，冲上前来，一把揪住贺余的肩膀的衣服，“师弟竟然这么无情，为何还拉我的手，跟我一起上山顶来？”
“咱们的缘分，是在这山顶开始的，自然也要在这山顶结束。”
贺余抓住他的手，猛然一扯，结果她的衣袖便被扯了下来。
贺余侧头看了一眼，右手伸出去的同时，长鞭子便握在了手中，身上原本被扯掉袖子衣服顿时变换，红衣长鞭，她在山顶迎风而立。
第244章 我公子鸮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要别人保护了？
“师弟不乖，我也不介意把师弟给打乖。只是，若是伤着了，师兄会心疼的。”玄镜撇了撇嘴，眼神里也多了些狠戾。
“来吧，不必客气。”
贺余捏紧了手中的长鞭，她今天倒是要验证一下，这长鞭到底有多大威力。
土地婆说，这长鞭认主，为劈山裂海之力，她今天倒要试试看，土地婆的话可是真的。
“师弟，咱们还跟从前一样，你先出招。师兄让你三招，以示师兄对你的宠爱。”
“是嘛，那我就看看有多宠爱！”
贺余话音刚落，便挥鞭而上。
玄镜手中突然多了一把长剑，剑身如蛇，灵活而锋利，与那长鞭交锋，只听得兵器碰撞之声，刺耳之余，又有一股肃杀之气。
山顶之下，是有雾气弥漫，而冲出雾气的绝壁高山，像是空中楼阁，又像是某部大片里的场景。
贺余与玄镜的身影上下飞腾，周围仅有的几株石缝里长出的松树，也在不停颤抖。
付正国带了公子鸮到山脚一处凉亭里歇脚。
没过多会儿，公子鸮也就醒了，见自己被带下了山，爬起来狠狠瞪了付正国一眼，就要走。
付正国赶紧把人给拦住，“殿下，你受了伤，现在上去怕也帮不上什么忙，反倒会给娘娘添麻烦。”
“帮不上什么忙？添麻烦？我公子鸮什么时候这么弱不禁风，要别人保护了？”
公子鸮这会儿是没心情揍付正国，一心记挂着贺余。不然，他还真不介意把这胖子给打一顿。
做人的时候，挺老成稳重的，怎么死了做了城隍，反倒幼稚起来。
“娘娘说什么？”公子鸮压着怒火问。
“娘娘说既是妖道，自然是要铲除的。我觉得娘娘能行，殿下你要不在上边，娘娘也不会分心……”
这个死胖子居然敢怀疑他的实力，公子鸮现在也不计较这个了，什么叫他让贺余分心。
他推开付正国，飞身而上，不管贺余是不是打得过玄镜，他要不看着，哪能安心。
山顶之上，贺余跟玄镜从这边的山顶打到了凌云观的废墟之上。
这里曾经有一座巍峨的殿宇，他们师兄弟二人常在这殿宇里进出，也曾因为做错事，被师父罚跪，一跪就一夜。
三百年过去，这里什么都不剩下，只有他们这对昔日的师兄弟披着别人的皮，还纠缠着曾经的故事。
“师弟倒是厉害了，看来，是师兄走了眼。”
二人打了多个回合，不分上下。
贺余刚刚驾驭这长鞭，还不是那么顺手，有时候力道还控制不住，反倒会受这长鞭左右。
“废话少说，接着来，今天就是你死我活。总得有一个人消失，你和我，都行。”
贺余扬起那长鞭，在空中一挥舞，再落地时，整个山都在摇晃。
公子鸮跟付正国刚刚上来，险些没能站稳。
玄镜也感受到这长鞭的威力，但也看出来，贺余控制这长鞭还不熟练，若是相当熟练，他怕是已经被打趴下了。
二人再次交锋，而贺余却在极力控制好长鞭，她又想起了土地婆的话，这长鞭是认主的人。
那么，是不是说，这长鞭应该会随她的心意，而不是非要通过自己的手来控制。
贺余稍稍一走神，玄镜的长剑就刺了过来，长鞭与长剑顿时纠缠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显然，玄镜对长剑的控制要比贺余对长鞭的控制熟练和自如得多。
那长剑穿过长鞭的纠缠，直插贺余心脏而来。
贺余一共就没打过几回架，在打架方面经验还是欠缺了些。
而且看到那长剑刺过来，她的脑子里还闪过那晚的梦。
喜神便是被长剑刺中，胸口鲜血直流，最后倒地不起。
现在看玄镜的模样，再看自己这一身红衣，倒是与那晚的梦镜如出一辙。
但是，那张脸明明是公子鸮的脸呀？
贺余惊慌之后，抓住了那刺向心胸的长剑，手掌顿时鲜四溢。
公子鸮慌了，飞身上前，手中顿时多了一把斧钺，在挑开玄镜的长剑时，因为力道颇大，玄镜和贺余就被震得退了几步。
“媳妇，怎么样？”公子鸮把那斧钺往地上一杵，整个山抖了一下，他赶紧上前拉住贺余的手，“不怕，一会儿就不疼了。”
公子鸮只顾着给贺余治被划伤的手。此刻，他能看到的只有自己媳妇。
玄镜原本就受了「媳妇」这个称呼的刺激，再次挥剑而来，便直击公子鸮后背。
贺余见状，抱着公子鸮转了一圈，躲过了玄镜的袭击。
“什么时候了，这点皮外伤，不用管。”贺余见他有些拎不清，又急又气。
“媳妇，我来。你看着。”
公子鸮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大意了，一回头，伸出手的同时，那斧钺便到了他的手中。
眼看着两个男人的大战又将拉开，贺余却觉得胸口一疼，一口鲜喷了出来。
第245章 他们，都是，但又都不是
付正国上来，正好看到这一幕，赶紧来到贺余身边，“娘娘，怎么样？”
贺余摇摇头。
她不是没事，她很有事。
龙桠之前问过她，是不是觉得最近胸口处有疼痛，之前还好，不那么明显，今天却突然给她来了个猛的。
公子鸮的余光似乎扫到了吐血的贺余，既担心，又想脱身出来看看贺余怎么样了。
“城隍城，殿下一直都有兵器吗？”贺余觉得那斧钺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哪里见过。
“我也是第一回见殿下用兵器。还有娘娘这兵器，我也是第一回见。”
付正国总觉得贺余这长鞭像是活的，他这样一说，那长鞭自己还动了一下。
“三百年前，殿下和判官跟玄镜那一仗，用的是什么？”
贺余这话也不是问付正国，有点像自言自语，她在努力回想，脑子里最近的东西实在太多，就跟一间屋子塞满了太多东西，要找起来还有点麻烦。
“这个倒没听说。但判官好像用的是鞭子，跟娘娘你这条，差不多。”付正国道。
“哦，我想起了。”贺余笑了一下，“三百年前他用的就是斧钺，只是，好像现在更厉害。”
贺余说公子鸮现在更厉害，倒也没差。
之前还被玄镜给打下山顶，又被击中过胸口吐血。当时手中无兵器，如今回来，兵器在手，确实威力更大。
贺余坐在地上，背靠着一堵仅剩几十公分的墙体，看着公子鸮手中的斧钺不断晃动。
“娘娘，我怎么瞧着殿下越打越猛了，而且比较之前与玄镜交手，好像还有些不一样了。”
付正国都看出来了，贺余没道理看不出来。
难道，他也有元神被唤醒？
这个想法第一次在贺余脑子里跳出来。
既然她是轮回了多世，这一世才带着喜神的元神出生，那公子鸮从幽都山走出来，虽然没人知道他是重生还是轮回，又或是别的方式活过来，但她有一点不对，她最近都把公子鸮当成了十几万年前的鬼王。
显然，他也不是十几万年前的鬼王。
他们，都是，但又都不是。
连着两日来困扰自己的问题，一下子解开。
她确实有点作茧自缚了。
玄镜与公子鸮打了半个小时，一直围绕在山间的雾气慢慢散开。
贺余摸了摸胸口，这会儿倒是不疼，但之前那一下，幸好没与玄镜交手，不然定会被玄镜得了机会，给她一个重创。
贺余站起身来，付正国那肥胖的身子坐在地上，站起来也就没那么方便。
贺余拉了他一把，“城隍爷，给幽都大帝打个电话，让他上来。”
“好！”付正国点头，忙掏出手机来。
贺余拿着长鞭走向正在酣战的二人，必须得速战速决，若是这样一直打下去，搞不好会两败俱伤，根本拿不住玄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