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看看你那一屁股债，这年头还有愿意帮老公还债的女人吗？
我妈只是教训你，你得多有福气，换别的女人，直接收拾东西走人了……”
反正，姻缘册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又给公子鸮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有了刚刚呛关贺余的那些话。
“被人附身了？”贺余拍了拍他的脸。
“有人那么不怕死？”公子鸮立马刚起来，但一对上贺余的目光，立马又软乎下去，“媳妇，我错了，再不乱花钱了。”
贺余叹了口气，“把你那些瓶瓶罐罐什么的，都拿出来清理一下，找个拍卖行，卖了先还银行的债。”
“可是，银行又没催。我给他们的抵押，他们怕是巴不得我永远不还，收抵押物最好。”
公子鸮说得没错，他的抵押物，银行还真巴不得他不还钱，好直接收了抵押物最好。
不过，贺余既然这样说了，公子鸮还是带着贺余打开了办公室墙上的一个小门。
贺余一直以为，这里只有办公室、卧室、卫生间，再无别的房间。
当那个小门打开之后，再下去二十来级台阶，一个几百平米的空间就出现在眼前。
这是在月老庙的地下，几百平米的空间里摆放了很多的瓶瓶罐罐，还有一些古董字画，青铜器也有一部分。
“这些，都是战争年代收下来的。要是都毁在了炮火之中，又有点可惜。”公子鸮道。
“这得有多少？”贺余差点没惊掉下巴。
“不知道，我也几十年没来清理过来。上回下来，还是给岳父岳母挑礼物，让暮雪进来帮着顺了顺。”
公子鸮说着，顺手拿起一个画卷，画卷上都是灰尘，他轻轻掸了掸，把那画卷摊开，“这是赵佶的自画像，旁边坐着听琴的是他的贵妃。”
“我听说这赵佶很喜欢逛青楼，号称青楼天子，以前还爱慕过李师师。据说，有一回，李师师以为赵佶不来，约了周邦彦，结果赵佶后来又来了，李师师只好把周邦彦藏在床下。
直到三更，赵佶离去，周邦彦才敢出来。
后来周邦彦还写了一首词，叫什么《少年游》，说的就是李师师与赵佶二人情话绵绵，结果那首词又被赵佶看到，因此周邦彦被赶出了京城。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啊？”
公子鸮见贺余两眼放光，他这个小媳妇，还真是个好奇宝宝，什么都想问个清楚。
“想知道？”公子鸮笑问。
贺余点点头。
“那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公子鸮立马拿捏上了。
第281章 九百年才明白的道理
姻缘册抱着生死簿，姐弟俩可稀罕了一阵。
千山与暮雪在旁边看着，不约而同地想起了他们失去的孩子。
如果孩子没有流掉，出生之后，渐渐长大，大约也会是像姻缘册这么调皮可爱吧。
性子若是随暮雪，可能更闹腾。性子若是随了千山，应该就像生死簿那样沉静内敛。
历经六世姻缘，他们终是后继无人，这也是他们的憾。
“前几天，我见到母亲了。”千山幽幽地道。
“母亲？九百年了，你还能认出她来？”暮雪很是诧异。
“九百年了，她历经十几世，早已不是从前的样子，我当然认不出来。她是来68楼办业务的，只是觉得有点熟悉，便看了她的前几世，这才发现是母亲。”
办业务？
“她要把阳寿给谁？”暮雪问。
“给她儿子。她儿子年纪还小，多病，医生说只是时间早晚的事，让她有心理准备。她不愿意让孩子走……”千山叹了口气。
当年，他是英年早逝，母亲大约也伤心了很久吧。
“你不要恨她，她只是……”
“已经九百年了，我连你都不恨了，怎么还会恨她。”暮雪打断了千山，“当年我刚嫁给你，婆母给我立规矩，我自觉是婆母不喜欢我，故意刁难我。
毕竟，我在家里也是被父母捧在掌心的宝贝。
那时候，你对我也极好。好像觉得，是人都该喜欢我。现在想想，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算是这个年代，新媳妇进门，也没有婆母一定要喜欢的道理。
毕竟，在那之前，大家都是陌生人，没有任何感情可言，喜欢，总是要有一个过程和契机的。
在那个年代，我那性子，嫁去任何一个家庭，估计都不得婆母喜欢。只是，那时候不明白……”
这些日子，暮雪想了很多。
人就是这样，一直在自己的角度里看问题，永远都只能是那一个看法，一旦受了委屈，会很自然地觉得是对方不对，不是自己的问题。
大部分人都这样，而她用九百年才明白，这其实是错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哪有无缘无故的爱，哪有无缘无故的恨，都不过是彼此给对方的情绪不断叠加而已。
暮雪把这些话说出来，自己心里也敞亮多了。
“母亲给了孩子多少年阳寿？”她又问。
“三十年。”
“三十年？”暮雪心里咯噔一下，“那她自己？”
“她很高寿。前世行善积德，修桥铺路，做了许多好事，所以这一世高寿，能活到九十。给了孩子三十年阳寿，至少她不会白发人送黑发人。”
千山说到最后一句，声音便有些哽咽了。
暮雪回头看他，脑子里闪过当年千山的噩耗传来，她和婆母痛哭欲绝的样子。
婆母如何骂她，打她，说她是丧门星。
若是从前回忆起这一幕，她的心里真的只有恨。恨婆母，也恨千山。
现在回想起来，却不全是这些。
婆母趴在千山的灵柩上，哭喊着：“儿啊，娘也不想活了。阎王爷开开眼吧，把我这老命拿去，让我替他死。”
“怎么了？”千山见暮雪神色有异。
“没什么，就是想起了从前。那时候，我和婆母皆不知道这世间还有地府的代办处，可以把阳寿送给亲人。
若是知道，哪怕是把宅子卖了，我和婆母也都愿意把自己的阳寿给你，让你活过来。
那样，哪怕是一家人能和和乐乐在一起一两年，也是极好的。”
这话说完，暮雪的眼泪滚落出来，她慌忙擦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去。
“册册，你确定妈妈没有打爸爸？”生死簿从一开始就在问这个问题，没有亲眼看到公子鸮，做女儿的总是不放心。
“姐姐，真没有。妈妈那么爱爸爸，哪舍得真打。就是吓吓他。不过，爸爸被罚的样子，好搞笑啊。”
“册册，不准那样说爸爸。”
“知道啦，知道啦，你喜欢爸爸多过妈妈，我知道，从小就知道。不过，爸爸也确实该有人管管，不然整天不务正业，公司真的会破产的。”
“不就是一点钱嘛，算什么事。”生死簿说着飞到了千山身边，“老板，能不能商量个事。”
“不能。”千山已经听到她和姻缘册的话。
“老板，我都还没说什么事，怎么就不能商量。”生死簿急了。
暮雪看着生死簿飞来飞去，也觉得很神奇。知道生死簿是个小姑娘，暮雪也很想知道，这生死簿若是化形了，会是什么样子，是像公子鸮多一点，还是像贺余多一点。
第282章 我就不能表表孝心？
“我倒是见过一些父母宠孩子，宠得没边，最后宠废了的。倒是第一次见，女儿宠父亲，还准备往废人上边宠的。”
“千山，你说谁呢？谁是废人。你别以为你做了幽都大帝，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是我老板没错，但你凭什么说我爸爸是废人，他哪点废了？”
生死簿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别人说她爸爸，一句都不行。
“生死簿，你好好想想，殿下如今这么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不是你跟前任幽都大帝给宠出来的吗？
没钱你们就给，咱们地府是开银行的，还是印钞票的？他一张嘴，你和幽都大帝知道「拒绝」这词怎么写吗？”
千山很少生这样的气，而生死簿这些年，早已经见惯了桑景的哭哭唧唧，各种撒娇，各种戏精，哪有这样义正言辞，还把她说得没法反驳的老板。
不适应，实在太不适应了。
“千山，你等着，我得把你给换了。”生死簿也急了。
“我巴不得！”
“你……暮雪管管你男人，当老板这么抠，早晚得秃头。”生死簿也难得有这么抓狂和口无遮拦的时候。
暮雪突然被扯进来，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回头看千山。
虽然他们都做了鬼，但千山是她男人，这话确实也没错，毕竟还没有去轮回，新的一世并没有开始。
“还是从喜神殿出来的，喜神殿要有点进项多不容易，自己不知道吗？这会儿做了幽都大帝还拿捏上了。
地府遍地18楼，那么多业务，哪一个不挣钱挣到手软。靠的是什么？还不是靠我，我给我爸花点钱，怎么啦？我就不能表表孝心？”
生死簿眼看着要开始撒泼，这倒是让一直在旁边看着的姻缘册有些意外。
“姐姐，你从前不这样的。”
“哪样？”生死簿回头冲姻缘册大吼了一声。
姻缘册吐吐舌头，心想：姐姐好凶，惹不起。
“那个，我说一句。”暮雪插了一句，“生死簿说得没错，哪能不让孩子给父亲尽孝呢。不过，如今喜神殿的财务掌握在娘娘手里。要不，你还是先跟你妈妈聊聊再说？”
“我妈妈……妈妈肯定不同意……”生死簿立马成了霜打的茄子。
“那就说明娘娘自己有办法。这件事，咱们就让娘娘来决定，可好？”暮雪道。
“千山，学着点，你媳妇可比你会说话。就你那性子，够呛……”生死簿还不忘再吐槽一句。
千山还真无法反驳，从前在喜神殿，他也因为那性子被公子鸮修理过多回，每次都是暮雪替他解围。
如果暮雪轮回了，他们就算是这样面对面站着，暮雪大约也不知道他是谁，就像母亲不知道他是谁一样。
若是暮雪也走了，他这个幽都大帝还干什么劲？
几天之后，贺余把地下室的那些东西都清理造册完毕，然后再归类放好。
公子鸮特意挑了几件瓷器，唐宋元明清，各个朝代都挑了一件，准备下次去陵阳给岳父带去。
贺余瞄了一眼这些瓷器的市价，果断只留下一件，理由是，她爸也是个败家的，不能太惯着，给一件就成，指不定哪天还傻不拉几地拿去跟人换了个假的。
“媳妇，你这样说岳父，我会告状。”公子鸮笑道。
“告状？行啊，那我改天跟妈说一说你跟我爸合伙骗我妈那事。”
“媳妇，我开玩笑。”
公子鸮立马投降。好不容易哄得岳父高兴了，这要真把事捅到岳母那里，那他公子鸮成什么了？
岳父直接会用眼神把他大卸八块。
“我瞧着事也都差不多，今天把暮雪送走，剩下的就是汐儿的事。我呀，就想好好抱抱我的汐儿。”
贺余换了身衣服，准备去地府。
“你不去？”她见公子鸮还坐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我这衣服有问题？”贺余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
“媳妇，你就穿这样出去？”公子鸮显然不太喜欢她这身衣服。
贺余觉得自己这身衣服挺好的呀。里边一件吊带小可爱，外面搭了个宽松且有些透的衬衫，下面配了个牛仔短裤，既显得她的腿长，又显得腰细，而且这衬衫若隐若现，也很有韵味。
“这样怎么了？”贺余一脸茫然。她今天还特意搭配了一下，想着去送暮雪走，怎么也捯饬一下，给暮雪最后的记忆留点美好的样子。
“都让人看光了。”公子鸮嘟囔道。
“哪儿看光了？都遮着呢。”
公子鸮才不管她是不是都遮着，他觉得都看光了，那就是都看光了。
把贺余拉回去，在衣柜里翻了半天，然后找了一条牛仔裤，一件T恤给贺余换上，这才满意了。
“老公，你不觉得我这样穿，显得又矮又肥吗？特别是，往你身边一站，我都像个丑八怪。”
贺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么肥的T恤，还是公子鸮的，他怎么想的？
“不会，我的媳妇，没有丑的时候。”
贺余看他那一眼宠溺，想着，还是算了吧，不必为了穿什么衣服再跟他耗半天，耽误了暮雪轮回的好时辰。
第283章 我从未想过跟她分开，不管是为人还是为鬼
夫妻二人带着姻缘册一起到了轮回口。
贺余跟暮雪又说了一会儿话，可是千等万等，就是不见千山拿着文书过来。暮雪没有轮回的文书，那是入不了轮回的。
“老公，要不，你去地府看看，没准千山哥是因为什么事给耽误了。”
“耽误个屁。我看，他是假公济私，故意卡着文书，不让暮雪去轮回。”公子鸮道。
“老公，要不，咱们吓吓千山？”贺余挑了挑眉。
“好。”
贺余笑了笑，然后用暮雪的手机发了条信息给千山。
“千山，没能等到你的轮回文书，殿下怕我耽误了好时辰，特意给我重新做了一份轮回文书，我先走了。
感谢你在喜神殿陪了我九百年，我现在无恨无怨，会去开启下一世的美好人生。再见不见！”
贺余把信息发出去之后，便让公子鸮带了暮雪藏起来。
果然，不到两分钟，千山便出现在了轮回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