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哥，你怎么才来。你看看，你要早一点，还能见到暮雪姐最后一面。”贺余一脸惋惜。
“她走了？”
“可不是走了嘛。等了你一上午，你说你也是，地府再忙，你也该来送送暮雪姐。你们好歹也一直在喜神殿供职了九百年，同事之谊总还是有的吧……”
贺余一边说，一边看着千山的神色，但他突然就跌坐到地上，还是把贺余吓了一跳。
“千山哥，怎么啦？”贺余故意问道。
“她走了？她居然真的走了！”千山喃喃地道。
“是啊，可不真走了嘛。虽然我跟暮雪姐也就待了三个月，我其实也挺舍不得她走的。
不过，鬼差嘛，最后不都得走那一步嘛。轮回了也好，你以后要是实在想她，让生死簿查查她去了哪一家，你再去看她便是。”
“不一样。”千山讷讷地道。
“是，长相可能会不一样。”贺余这一本正经地跑偏，也不容易。
“不是长相。”
“那是什么？千山哥。”
“那不再是我的媳妇……”
贺余听到这话，朝躲在不远处的公子鸮使了个眼色，示意公子鸮让暮雪悄悄过来。
“千山哥，你要不是被生死簿选中做了幽都大帝，你不也早去轮回了嘛。既然是你先放的手，现在她走了，不是正好嘛。早晚，你们不都得分开嘛。”贺余又道。
“我从未想过跟她分开，不管是为人还是为鬼。”
“那……你之前为什么想去轮回？”贺余见暮雪已经来到了他们身后，又问了一句。
“我是觉得她厌烦我了，不想看到我，我才想去轮回。活着的时候，没能好好疼她，护着她，也没让她过几天好日子，死了就想什么都顺着她，只要她高兴就行。
可是，她也不喜欢，还说要去姻缘桥解开同心锁。
我知道我不够好，我也知道她恨我，可是我也没想跟她分开。我每一世都在地府等她，等着跟她一起轮回。
她为人，我便为人，她做鬼差，我便做鬼差，怎么最后还是要分开……”千山说到最后，哭了起来。
贺余默默地走开，只剩下暮雪站在他身边。
“小余，你能让你家女儿放我走吗？让我跟她一起去轮回。我们还有三世姻缘，别让你家儿子把我们的姻缘给了别人。”千山抹了把眼泪，站起身来。
这一回头，发现站在身后的不是贺余，而是暮雪，顿时傻了眼。
“我没走。”暮雪道。
千山吸了一下鼻子，余光里贺余和公子鸮的背影正在远去。
“殿下倒是想重新给我弄轮回文书，他不是怕麻……”暮雪嘴里那个「烦」字还没有出来，嘴就让千山给堵上了。
时隔九百年，他们的心又贴在了一起，他们的唇，又感受到了对方的温度。
好一会儿，暮雪才靠在千山的胸口，喃喃地道：“殿下说，罚恶司判官还空缺，让你考虑一下给我。可好？”
“给，都给！要什么都给。”千山吐了口气，以为错过了全世界，现在全世界都在他怀里。
“真的都给？”暮雪又问。
“嗯。”
“那……你的身子，给不给？”
第284章 娘娘为什么觉得我会为那只猫伤心呢
公子鸮和贺余都觉得，千山舍不得暮雪走，而暮雪其实也不太想走。只是两个人碰在一起吧，好像总不在一个频道一样。
所以，今天送暮雪入轮回，这两口子也打了两个主意。
如果千山真要送暮雪走，而暮雪也愿意走，那就成全他们。
但如果有一个人不愿意，那么就推他们一把，也好这把六世九百年的烂账给结一结，省得他们看了着急。
果然，爱情还是双向奔赴更好。
一个没有真想走，一个也舍不得对方走，好歹算是皆大欢喜。
公子鸮和贺余从轮回口回来，刚一推开月老事务所的门，就看到张怡坐在里边，手里还拿了个文件袋。
“殿下、娘娘！”张怡赶紧起身。
“那件事，结束了？”公子鸮问。
“嗯，结束了。”
“行，去月老庙吧。”
公子鸮说着消失在事务所，但张怡没那种瞬间消失的能力。
贺余拉了一下张怡的手，“张局，咱们走吧。”
现在贺余跟公子鸮很有默契，公子鸮自己先走了，没带贺余一起，贺余便知道，公子鸮是要她在过去的路上，先跟张怡聊几句。
二人从事务所出来，转过大街，这才往月老庙去。
“张局，确定墓主人的身份了吗？”贺余边走边问。
“确定了。是沈锥。”
“沈锥？张局对这个沈锥有了解吗？”
贺余总觉得「沈锥」这个名字从张怡嘴里出来，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查过特调局的档案，沈锥是禁军出身，后来做了五官灵台郎，因为猫妖逃出镇妖塔，他才被撤职。沈锥后来追回了猫妖，但他个人的结果档案里并没有记载。”
贺余点了点头。
“张局怎么看沈锥墓里那些猫的壁画，还有猫的骨骼？”
两个人说着迈步进了月老庙旁边的侧门，因为最近在整修，大门没有开。
“综合了一些专家的意见，以及咱们局里关于考古方面研究人员的意见，大致有两个猜测。
其一，这猫是沈锥自己养的，因为很喜欢，所以死了之后家人才把这猫与沈锥合葬。这在以前的一些墓葬里也有发现。
其二，这猫便是那只猫妖。按当时案卷的记载，沈锥对猫妖还是有很有威慑力的。
所以，沈锥死后，把那只猫画在墓里的壁画上，而且都是他俯瞰猫的姿态，这也算是一种威慑。
只是，那猫的骨骼，专家和我们的研究人员还有些分歧。
一方觉得那骨骼不是猫妖的，只是普通的猫，另一方觉得，那就是猫妖的。
觉得是猫妖的一方还有一个猜测，他们认为猫妖和沈锥是差不多时间死的，所以钦天监才没有随随便处理猫妖尸体，怕再添变故，便把猫妖的尸体放在沈锥墓里。”
“张局，你更偏向哪种意见？”贺余停下了脚步。
“我觉得那骨骼就是猫妖的，但是……”张怡有些迟疑。
“怎么了？”
“说不好。就是觉得，好像都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而且，我个人的感觉有点奇怪。”
张怡说到这里，她觉得贺余看她的眼神也有点奇怪，心想着难道是刚刚说错了什么，还是脸上有东西。
“怎么奇怪法？”
“就是……就是进了那墓，觉得很伤心。”张怡觉得「伤心」这词好像不准确，但想不到更准确的词。
“伤心？为沈锥，还是为那只猫？”贺余又问。
“娘娘为什么会觉得我是为那只猫呢？”
“感觉而已。走吧……”贺余拉了一下张怡，“殿下还等着。”
张怡心头颤了一下，她确实是为那只猫伤心。但贺余刚才问她这番话，是不是也有玄机。
如今在特调局长这个位置上，她从来不觉得，像公子鸮、幽都大帝或者是贺余说的话，会有哪一句是废话。
而且，那墓……
她甩了甩头，跟在贺余后面，不想去深想，怕脑子疼，也怕自己再吐。
那天进墓里没多会儿，她就觉得胸口闷，呼吸困难，还特别反胃想吐。开始以为是里边氧气稀薄，但别的人都没有她的反应。
这几天，她亲自整理的这些资料，也听了参与人员的意见，总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之感。
特别是壁画上沈锥的服饰，还有那腰间的腰牌。
张怡跟着贺余进了公子鸮的办公室，然后恭敬地把带过来的资料袋放在办公桌上。
“殿下，这是沈锥墓的相关资料。影音部分，我已经让工作人员发了邮件给您。”
张怡双手搭在腹部，恭敬地站在一旁。
公子鸮伸手摸了摸那资料袋，回头看了一眼贺余，贺余点了点头。
“张局，坐着说吧。”贺余见张怡很是拘谨。
“谢谢娘娘！”
张怡这才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上，但也只从了半边屁股，准备随时站起来答公子鸮的疑问。
第285章 感情的深浅，并不一定都靠时间来论
公子鸮把资料粗略地扫了一遍，关于猫妖和沈锥的故事，之前已经听姻缘册说过了。但姻缘册确实没有说，沈锥死后是和猫妖葬在一起的。
“沈锥墓，你们特调局打算怎么处理？”公子鸮问。
“关于沈锥墓，我们也请示了上级的意见，上级批复说沈锥墓是迄今为止发现的第一个特调局历史上主官的墓，有历史价值。
加上墓中的壁画皆属精品，随葬品也极为罕见，多是一些法器，因此原地保护，划归特调局管辖。”张怡如实答道。
公子鸮点了点头。
“行吧，资料我收下。你们那边按规矩办理就是。”公子鸮道。
“殿下，我能问个问题吗？”
“说。”
张怡站起身来，“刚刚我也跟娘娘聊了，关于沈锥墓里的猫，到底是不是猫妖，现在没有答案。
还有就是，关于沈锥的死，特调局这边没有记载，在部分野史上确有提及沈锥，但都没有说他怎么死的。特调局这边关于沈锥墓归档，会有残缺，还请殿下赐教。”
公子鸮看了看张怡，然后又与贺余交换了一下眼神，贺余便道：“这件事，我来说吧。是或不是，你来判断。”
张怡赶紧看向贺余，贺余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停留了大约十来秒钟，微微有点心疼的意思。
张怡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或者是理解错了。
“沈锥抓了猫妖回去之后，便留在镇妖塔里。几年之后，便死在镇妖塔。沈锥死后不久，猫妖离奇失踪，此后，再无人见过猫妖。”贺余接着道。
“是猫妖杀了他，还是别的妖杀了他？”张怡忙问。
“都不是。每一任五官灵台郎都不长寿，他是寿终正寝。”贺余看到张怡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郁，便又道：“你的时间并不多，要不要把结婚提前了？”
贺余突然这么一句，张怡心头咯噔一下。她是因为潘凯城送了她十年阳寿，她才得以生还。
“娘娘，我跟凯城是不是……”张怡没说完，眼泪先滑下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儿特别伤心。
她早就知道自己只剩下十年阳寿，是潘凯城给的。
做了特调局长之后，她是没白天没黑夜地忙，潘凯城也没有一句怨言，每天都给她送饭，再晚都来接她下班。
所以，他们也说好了明年春天就结婚，因为那时候，张怡觉得自己对特调局的工作熟悉了，不会那么忙，会有时间来筹备结婚的事。
“你们前生有些渊源，好好珍惜。”贺余只能把话说到这里。总不能说，你就是沈锥，而潘凯城就是猫妖。
张怡没再多问，她不是不好奇，她是害怕自己问了，结果没法承受。
在特调局的时间不长，她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人的相遇都是有理由的，都是过往的牵扯，潘凯城对她这么好，大约是前世相欠，今生相还吧。
贺余送了张怡出来，临到门口，张怡又问了一句：“那猫妖与沈锥是相互喜欢吧？”
“为何这么觉得？”
“就是觉得那猫仰望沈锥的样子，眼里都是欢喜。而沈锥看它的眼神，也有几分宠溺。”
贺余没有细说沈锥和猫妖的后来，是怕自己说多了，张怡心里更难受。
前世今生，总会有些感应的，而且这一世，他们又在一起了。
但张怡居然看出来猫娇与沈锥彼此喜欢，她又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猫妖愿意回镇妖塔，是因为沈锥答应余生都陪着她。你说得没错，他们彼此喜欢。
虽然沈锥的余生不长，只有短短几年，但几年的时光他再未走出镇妖塔半步。
感情的深浅，其实也不一定是用时间来论的，至少他们不是。”
贺余说完这话，张怡的眼泪又流成了河。
她最近都很爱哭。
整理沈锥墓的资料，每每看到那猫妖仰望沈锥的眼神就流泪，每次看到照片里猫妖的骨骼也会哭上一场。
她还做过一个奇怪的梦，梦里那个总是微笑着的男子，怀里抱了一只猫，有时候摸摸猫的头，有时候挠挠猫的肚子，好像还在跟猫说什么，猫儿在他怀里伸着懒腰，但那双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男子的脸。
张怡离开月老庙，但开车去了潘凯城的公司。
自从上任特调局长之后，张怡从未翘过班，但今天，她想偷一下懒。
潘凯城正在开会，秘书说张怡来了，眼睛还红了，他便结束了会议，赶紧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刚一进门，潘凯城还未开口，张怡就扑进了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不撒手。
第286章 兄弟变翁婿，要这么狗血吗？
“老公，你说，张怡是不是已经猜到了？”
贺余坐在公子鸮对面，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在桌子上画圈圈。
“我家宝贝又替别人操心了？”公子鸮许久不叫「宝贝」了，因为贺余不喜欢。但「宝贝」这词就这么顺嘴溜了出来。
“老公，男人为什么喜欢叫女人宝贝呢？”
贺余看着公子鸮，无论怎么看，无论什么时候看，那张脸都百看不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