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公子鸮见她耷拉着脑袋，似乎有点不高兴。
“你出去干嘛呀？不会又带着那个判官吧？”
公子鸮捏了捏她的鼻子，“咱们家小鱼儿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贺余扒开他的手，嘟囔着道：“幸好我的鼻子是真的，不然，老让你这么捏，到底还要不要了。”
“我去找找青羊神君，有点事。不过，那老东西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得花点时间找一找，你乖乖的，也不要惹事。知道吗？”
公子鸮像哄孩子一样哄着贺余，而隔着一道玻璃墙，在事务所里看着他们的暮雪不由得感慨道：“我还追什么剧呀，什么剧有老板和老板娘这剧好看。颜值高，又超甜，好想来一打这样的老公啊。”
“一打？你吃得消？”千山在旁边嗤了一句。
“老娘身体好，怎么就吃不消了。再说了，要都是老板这种，老娘累死也会含笑九泉的。”
“你已经在九泉很多年了。”
千山这大实话，让暮雪顿时没有嗑CP的兴致。
公子鸮出门了，贺余赶紧回屋去把锁在抽屉里的姻缘册给放出来。
姻缘册顿时化为人形，一下子扑进贺余怀里，委屈巴巴地道：“妈妈，你终于来救我了。”
贺余好几天没见化成人形的姻缘册，也很欣喜，笑道：“你老子出远门了，要过几天才回来，这几天，你归我管。要是不听话，我就打你屁股，听见没？”
“妈妈，册册保证听话。”
半大小子一个劲地往贺余怀里蹭。
最初这小子叫她「妈妈」，她还觉得有点别扭。现在吧，她好像觉得姻缘册就真是自己儿子，几天不见，还想得慌。
贺余带着姻缘册去事务所上班，暮雪便逗姻缘册，“宝贝，你这几天去哪里啦？怎么都没见人影？”
“我回外婆家了。有人想讨好我妈妈，专程回去跟外婆学做了几道妈妈爱吃的菜。”姻缘册答道。
“哎哟，你爸爸可真爱你妈妈，还专程去跟丈母娘学做菜呀。”
“那是，像我妈妈这样的绝世小可爱，他要不看紧点，指不定会被多少人惦记呢。万一被人拐跑了，他就只能哭晕在厕所了。”姻缘册一脸傲娇。
暮雪看着他那小表情，这完全就是公子鸮的翻版嘛。
“小余，你这儿子也有意思了。说你是绝世小可爱呢！”暮雪笑着朝贺余扯了一嗓子。
“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贺余这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朝着暮雪比了个得意的表情。
千山在旁边看着，一直没作声。这小孩到底是不是公子鸮的儿子，他不确定，但要说贺余几天就怀了孩子，还生了孩子，孩子还长这么，他肯定是不信的。
但是，以他八九百年的鬼生来看，这小孩子跟公子鸮和贺余一定是有关系的。毕竟，所有的姻缘际会，都有理由。
第148章 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以后就别在喜神殿混了
公子鸮一出远门，贺余总算是有时间来打怪升级。
这打怪升级也挺有瘾，就跟孩子玩游戏一样，赢了就想再赢，玩了就想再玩。
但是，贺余的打怪升级却输不起，因为输了就会真的受伤。
贺余修炼的时候，姻缘册就在旁边守着，以防有什么意外。
公子鸮走的第一天晚，贺余就练到了半夜。
“妈妈，你今天真棒，很快呀，那判官就不是妈妈的对手了。”姻缘册总是很会夸人，而且每次都能夸到人心坎上。
“真的？我也觉得今晚好像厉害了许多。不过，我好累呀！”贺余往那床上一躺，便不想再动弹。
“那妈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想吃什么，我给妈妈买回来。”
“什么都行。不过，册册，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贺余说着已经闭上了眼睛，她现在特别困，特别没精神，就想睡觉。
“因为，你是我妈妈……”姻缘册站在床边，看着已经睡去的贺余，她大概是没有听到他的回答，可是他看着熟睡中的贺余，眼睛却有些红了。
第二天，贺余起了晚也就不说了，一整天都打着哈欠，暮雪见她好像一夜都没睡的样子，便调侃了一句：“小余呀，老板不是出门了嘛，这怎么还一夜没睡的样子，莫不是，给老板头上添了点绿呀？”
暮雪是有点口无遮拦，但主要还是玩笑，贺余还没来得及反驳呢，姻缘册突然冲上前去，一把掐住了暮雪的脖子，恶狠狠地道：“这位阿姨，饭可以乱吃，话可不以乱说。”
千山见状，赶紧上前拉姻缘册，却被姻缘册一推，直接撞到了几米开外的墙壁之上。
暮雪眼珠子都要被掐出来了，舌头也伸得老长，看起来格外吓人。
贺余忙上前拉姻缘册，“册册，放手。你会弄死她的。”
“她本来就是个死人。管不住自己那张破嘴，以后就别在喜神殿混了。”
姻缘册此时已是杀气腾腾，贺余也不知道这小子这么大气性，暮雪只不过是玩笑一句，却引得他发了这么大脾气，她自己是正主，还没觉得有什么呢。
暮雪此时根本说不出话来，虽然已经死了，但做鬼这么多年，除了有时候被谎言反噬痛苦万分，她还没有这么惨过。
“册册，暮雪她只是开句玩笑，不至于的，你快松手。”贺余也不敢硬拉这小子，知道他挺厉害，也怕自己像千山一样被扔到墙上去。
“妈妈，有些玩笑可以开，但有些玩笑，一个字，都不许。”
说着，姻缘册一甩手，暮雪就被扔了出去，千山赶紧扑上去接住暮雪。
幸好有千山，不然暮雪这下可就有得受的了。
千山扶着暮雪坐下，她那伸得老长的舌头，好不容易才缩了回去。而姻缘册又闪到暮雪跟前，吓得暮雪直往千山怀里钻。
姻缘册看了一眼暮雪，然后把目光落在千山脸上，“你们记住，我妈妈是公子鸮的老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最好脑子里有根弦。
还有你，暮雪，活了几世，自己想想，你哪一世的悲剧不是因为你口无遮拦？
千山没有一世不爱你，但是，你那张破嘴永远管不住，永远用最难听的话扎他的心。你还委屈，你有什么可委屈的？
千山，这种女人永远学不乖，永远只觉得你欠了她的。你还为她放弃成神，陪她入轮回，陪她在这喜神殿做功德，她哪里值得？”
姻缘册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成神？什么时候？”暮雪的脑子里突然轰的一下，顿时抓住了千山的胳膊，一脸不置信地看着千山。
“没……”千山想说「没有的事」，但话没出口。这世上有谁知道他曾经放弃成神？大约公子鸮也不知道吧，但这个孩子怎么会知道。
“真的？”暮雪从他的犹豫里已经找到了答案。
“为什么？”暮雪的眼泪已经滑落了下来。
姻缘册轻笑了一声，“你觉得他能是为什么？他当年与你在喜神像前许下承诺，九世姻缘，他不想放弃跟你的约定。
而你，却花了近九百年的时光，想要去解开同心锁，再入轮回，不与他有半分瓜葛。千山，这种女人，真不值得。好好想想吧！”
暮雪这会儿除了哭，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的脑子里跑出前面六世的记忆来，太多她与千山吵架的画面，总是她不停地在指责千山，一次比一次说得难听，一次比一次扎心。
从前，她只觉得她才是委屈的那个，但现在再看那六世过往，才发现，千山又何曾薄待于她呢。
眼泪已然流成了河，恨了快九百年的鬼生，突然间就崩溃了。
姻缘册转身拉住贺余的手，“妈妈，咱们出去转转吧！”
第149章 千山暮雪的过往
贺余和姻缘册走了之后，事务所里便只有暮雪的哭声。
千山就那样任由她抱着，像个木头似的一动不动站着，不劝，也不安慰，只是静静地，静静地回想过往的那六世。
他们的故事其实很简单，一个热情，善于表达。一个含蓄，总是闷闷的。
热情的那个，总是希望自己的热情有同样热情的回应，而闷的那个觉得，我心里装着你便好，不是非要什么都表达得那样清楚明白。
所以，他们这六世，其实很多误会，也有很多不解释，还有很多口无遮拦的扎心。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就……”暮雪哭着，气都有些不连贯，着实是哭得狠了些，听着像是一口气上不来，命就要没了。
“你知道我多难受吗，每一世都看着你死，一边爱着你，又一边恨着你……”暮雪说着哭着，又拍打着千山的胸膛。
千山长长地吐了口气，“都过去了，别想了。”
“哪里过得去，过不去。你怎么就那么傻……成神不好吗？非要在轮回里跟我纠缠……非要看着我痛苦，也让自己痛苦……”
千山叹了口气。
过往六世加起来也没有他们做鬼差的时间长，可是每一世那短暂的时光，却又总让他无法割舍。
现在，她问他为什么这么傻。他也不知道，只是心头放不下，舍不得，就想每一世的轮回，都还能看到那个人。
无论她在哪里，他的目光就落在哪里。
所以，她不想入轮回，他便陪着她做了八九百年的鬼差，哪怕她一直恨他、怨他，但这样陪着她，就好。
“是最后一世对不对？你一生清廉，是为民请命的好官，最后却被奸人害死……”
“我是好官，但不是好相公。你嫁给我之后，没能让你过几天舒心的日子。母亲严厉，你又活泼欢脱，常常因此受母亲罚。
而我，每次在你受罚的时候，都没能帮你说什么话，不只没帮你说什么话，还总让你改。
后来，你意外小产，伤了身子，大夫说可能很难再怀孩子，你本来就伤心，母亲还在那之后给我纳了妾。我也没有拒绝，就更伤了你的心。到底，还是我对不起你。”
千山时常想起暮雪在得知他纳妾之后的眼神，冰冷又刺骨，她要他写下休书，从此再无瓜葛。
他又怎么会休了她呢？
他不写，暮雪便天天闹。什么话难听，她就说什么。什么事能让他难堪，暮雪就做什么，满城皆知他娶了个疯婆娘。
但即便这样，他也爱那个疯婆娘。
千山纳了小妾之后，小妾久不怀孕，暮雪便嘲笑他这辈子注定断子绝孙。
但是，暮雪哪里知道，千山从未碰过那小妾，每日都住在书房，如何能让小妾怀孕。
后来千山外放做了父母官，派人回来接暮雪去，哪知道婆婆却说千山是派人回来接小妾的，这又在暮雪心上插了一刀。
那日清晨，看着婆婆送小妾上马车，她冷笑着诅咒了一句：你们都不得好死。
结果，小妾在去的路上遇到暴雨，马车翻了，摔下山崖，找了好几天才在山崖下找到尸体。
不久之后，千山因为举报上官贪墨赈灾款，为民请命，结果却被奸人反污他才是贪官。
皇上不只革了他的职，还让人押他进京受审。他以为自己还有机会说明情况，但在回京的途中，遇了山匪，最后落得个身首异处。
虽然几年之后，千山得以平反昭雪，也查清楚了那山匪是杀手假扮，就为致他于死地。
但人已死，一切都没了意义。而暮雪也早已被婆家人赶出了家门，最后孤独地死在一座僻静的寺庙中。
他们这六世的故事大抵相同，身份、背景有变换，但过程和结局却总是惊人的一致。
所以，暮雪不愿意再入轮回，因为她觉得，六世的痛苦已经到了极致，她不愿意再经历一次。
“你为什么不拒绝纳妾？是你觉得我那时候好不了了，再也没法给你生孩子吗？我那时候多年轻，好好养一养，怎么就不能生？”暮雪想起小产之后的痛，此刻回忆起来仿佛还在昨天。
“你不能生也没关系，我其实也不在乎那个。但我若拒绝纳妾，母亲日后便会经常给你小鞋穿。你的性子……是我对不起你。”
千山觉得这个时候也没有再解释的必要，毕竟在女人小产之后纳妾，再有什么理由，都是妥妥的渣男。
“过往的事，不提了。九百年都过去了，那一生也回不去了。你自己静一静吧，我出去走走。”
九百年，千山也累了。
前几天，暮雪在街边跟他说那些话时，他就在想，九百年，或许，已经够了。
欠她的也好，她恨的也好，总应该有个结束。这样，既是放过了她，也是放过自己。
暮雪看着千山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一回，他们好像真的到了尽头。
暮雪想起那一世的小产，是因为她爬到树上掏鸟窝，结果摔了下来，孩子没了，她的身子也养了好久。
从前千山便不止一次地说过她，不可胡闹，她也从未听过。
婆婆因为她不守规矩，自然不喜。为此，不只教训过她很多次，也说过千山，没能好好管教媳妇。
怀孕之后，婆婆倒是对她态度好了很多，可她也没能收敛性子，还是怎么高兴怎么来。说到底，孩子是她自己折腾没的。
在那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正常，更何况她当时的身体也确实不好，婆婆怕她不能再孕，千山无后，想给千山纳妾也在情理之中。她自然接受不了。
她爱千山，也希望千山眼里只有她一人。在她看来，千山不只没有回应她的感情，还在她的心上狠狠插了几刀。
她不只接受不了，更是恨，更是怨，她只能以更疯狂的方式反击回去。
那一世，她从来没有站在千山的立场去想，现在回头看看，她也做错了很多事。
第150章 所谓的好姻缘，很多时候也是个人的抉择
“妈妈，你怕我？”姻缘册拉着贺余在大街上溜达，而贺余的掌心出了汗，一路上都有些不踏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