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这是虚像。我也想抱抱妈妈,还想跟妈妈说,汐儿一直听话,一直有照顾好弟弟,一直等着爹爹和妈妈回来。”
贺余终究是女人,哪里受得了孩子说这个,顿时心脏一阵抽痛,险些没能站住。
公子鸮赶紧抱住贺余,紧张地道:“宝贝儿,哪里不舒服?”
“哥哥,我没事,我就是……”贺余话没说完,眼泪先滑落下来。
“爹爹,妈妈的心跳很快。”
“宝贝儿,放松心情,别激动,乖。”公子鸮赶紧把掌心放在她的胸口。
此刻,她只觉得胸口这里像是被一双手轻轻安抚,很是舒服。
“妈妈,对不起。”生死簿意识到是自己刚才的话闯了祸,又紧张又担心。
“汐儿,不是你的错。妈妈只是……只是觉得自己回来太晚了。”
贺余说着又要哭,公子鸮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小余儿,别哭,现在我们一家终于在一起了,该高兴的。”
贺余在公子鸮怀里点了点头。
公子鸮心疼极了,昨晚他与贺余说中毒的事,贺余也没有掉一滴眼泪,反倒是因为生死簿哭了好几场,当娘的,比起心疼自己,还是更心疼孩子。
这么心疼他们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背叛他呢?
公子鸮打一开始就不信喜神背叛鬼王,跟别的人好了这种鬼话。
但是,他现在确实没证据,就像他也不相信鬼王会杀了喜神一样。
“汐儿,地库里可有收获?”待贺余情绪平复了些,公子鸮才问道。
“汐儿没用,我把地库的史册都翻遍了,只找到那棵树的花能解毒,但没有别的解毒之法的记录。”
生死簿说完,一本书便从书架上飞了出来,公子鸮伸手抓住。
翻开的书页里有关于那棵树的记载。
此树名为龙桠,果实能驱一切戾气、邪恶,但果实有毒,龙桠花能解果实之毒。
万年一开花,万年一结果。花朵呈红色丝状,花开时,有异香,香能传千里,是为奇花。
在龙桠的记录后面,有一列小字,与前面的字体不同,特别用朱砂写就,像是后来才补上去的。
上曰:龙桠果虽有毒,但能提升法力,在短时间内,可让法力大增,所以曾有人以食果练功增进功力。但若无花解毒,食此果,寿命不会超过半年,慎用!
公子鸮看到这里,总算明白贺余为什么突然间那么厉害了。
但是,「寿命不会超过半年」,这几个字又一次刺痛了公子鸮的眼睛。
“哥哥,别担心。”贺余也把书册上的内容看得很清楚。
“爹爹、妈妈,去天上问问那帮老头子,看看有没有谁留下过那龙桠花的。或者,可能咱们地府的史册记录的东西少,那帮老子没准知道得更多些。”
“汐儿,那帮老头子怕是指不上了。不过,青羊神君可能知道一些。等地府的事结束了,你跟爹爹走一趟青羊观,可好?”
“好的,爹爹。”
公子鸮合上书册,下意识地算了一下他与贺余洞房日子,到今天已经过去两个半月,剩下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走吧,咱们上去看看,上边应该也有结果了。”公子鸮扶了贺余起来。
“哥哥……”
“你不必再替那女人求情,敢在我的面前化为厉鬼,就冲这一点,她也该被压在幽都山下,受尽折磨。”
公子鸮怕贺余再给那女人求情,不待贺余开口,就把话说在了前面。
“哥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如果咱们上去云儿还没被拿下,哥哥不要出手,让桑景自己解决。”
“火鸡要是连个厉鬼都拿不下,那他这幽都大帝还真就别干了。”
夫妻二人带着生死簿往罚善司那边走。
地府此刻已经乱了套,鬼差纷纷奔走,公子鸮抓住一名鬼差,问道:“何故乱成这样?”
“回殿下,老板……老板让厉鬼杀了……”公子鸮一听这话,顿时闪身而去。
第220章 、是娘亲
贺余与生死簿赶过去时,朝歌和公子鸮正与厉鬼缠斗,而桑景则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
一把扶起桑景,贺余只觉得他的整个身子都已经凉透了,“汐儿,赶紧看看他怎么样了。”
生死簿落在了桑景身上,片刻之间,桑景整个身子白光闪动,贺余在一旁看着格外着急。
谁也想不到,云儿化身厉鬼,居然如此厉害。桑景或许是不愿对云儿下狠手,才会着了道,但朝歌一向厉害,也没拿下厉鬼,这便有些怪异。
贺余不免有些担心公子鸮。
“妈妈,老板不行了……”生死簿想以法力替桑景疗伤,但输入再多,桑景都没有一点好转之意。
“不行?汐儿,通常来说,幽都大帝被杀,会如何?”
“古往今来,被杀的幽都大帝一共也没几个。但只要被杀,不会入轮回,也不会灰飞烟灭,只会化身幽都山里的一块石头,与幽都山同在。”
石头?
那不也是个死物嘛。
贺余抬头看了看公子鸮和朝歌还在与厉鬼缠斗,虽然不知道那厉鬼为何这般厉害,但若是等他们打完了,桑景怕是也就变成石头了。
想想公子鸮与桑景一千多年的情分,贺余便起了身,“汐儿,你看着幽都大帝,暂时别让他走。”
贺余飞身加入厉鬼的战斗。
朝歌不敌,加之刚才已经受了伤,被厉鬼击中胸口,手中的鞭子也落了地,连连退了好几步,跌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
贺余加入进来之后,公子鸮虽得助力,但他哪里舍得。他在躲过厉鬼的袭击之后,把贺余拉到自己身后。
“小余儿,你出去,我来收拾她。”
话音还未落,那厉鬼又朝他们扑了过来。贺余动作更快,抱着公子鸮转了一圈,还不忘给厉鬼一个回击。
“哥哥,去看看桑景,他不行了。”
贺余这话,似乎让厉鬼也怔了一下,借着这个机会,贺余拾刚刚朝歌落下的鞭子,在地上画出一个圈来,把自己与厉鬼圈在里边,而公子鸮则被她隔绝在外。
“小余儿……”公子鸮想闯进去,发现这圈子的结界异常强大,加上他身上有戾气,碰到那结界,根本使不出力量来,只得又急又慌,站在边上着急。
“哥哥放心,小余儿片刻就来。”
贺余大喊了一声,只听得那鞭子声不断响起来。
朝歌伤得不轻,爬了几步,想跑到桑景跟前,但却无力地倒在地上。公子鸮上扶了她一把,她便扑倒在桑景身上。
“兄长!”
朝歌带着哭喊的这一叫,桑景缓缓睁开了眼。
他的目光先落在了公子鸮的脸上,然后又转到朝歌的脸上,他想抬起手来摸一摸朝歌的脸,想替她擦去嘴角的血,还有眼角的泪,但手却无力支撑,重重落下。
公子鸮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把他的手递到了朝歌手里。
兄妹俩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朝歌早已经泪流成河,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小妹……兄长对不起你……”
对于妹妹朝歌,桑景并没有太多的话。几百年的时光,虽然从前并不知道她是自己的妹妹转世,但仍旧觉得亲切,一直对她就像家人一样,他觉得知足了。
目光落在公子鸮脸上,他轻唤了一声:“殿下!”
他的嘴角带着血丝,但笑容却绽放在血丝里,悲伤又灿烂,痛苦又欢喜。
“我从前便想过……若是我先走了……大约是放心不下殿下的……你,太寂寞了……现在好了,有娘娘……殿下肯定能找到解毒……愿你和娘娘……”
桑景话没说完,一口鲜血涌了出来,把他那血红色的衣服染得更红。
他,再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只是看着公子鸮,就那样一直看着,而最后一眼,最终还是落在那厉鬼身上。
这一眼,是结束。
这一眼,是生生世世不复再见。
桑景就在他们面前,一点点消失不见。
朝歌哭得撕心裂肺,公子鸮也从未像现在这样难以承受离别的伤。
一千多年的过往,顷刻间在脑海里闪过,桑景的笑,桑景的闹,桑景的戏精时刻,还有他们同游过的那些国家和城市。
他无力地扶了扶额角,直到贺余把那厉鬼打得惨叫连连,他才从悲伤和回忆里缓过神来。
“殿下,你看娘娘……”朝歌叫了一声。
公子鸮的目光落在贺余身上,她一身红光,似有万千神灵守护,无论那厉鬼如何冲撞,皆不能伤她分毫。
每一鞭子落下,都能听到厉鬼的惨叫,而每一鞭子扬起来,都会有红光相随,直到把那厉鬼打到魂飞魄散。
公子鸮缓缓站起身来,他曾听天上的老家伙闲话时说过,第一任喜神,一身红衣,腕上常着一根红线。
红线牵人间姻缘,红线也是喜神的兵器。它能在战时,化为长鞭,活动自如。
当贺余拿着长鞭走出刚刚画下的圈子,红光散去,化为一身耀眼的红衣,而手中的长鞭顿时消失不见,只是她的手腕上多了一根红线。
“是娘亲!”生死簿大叫。
第221章 、这就真让他做幽都大帝了?能不干吗?
“桑景……”贺余的目光落在那一处空地上,桑景不见了,而公子鸮和朝歌却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刚刚,汐儿叫她什么?
娘亲?
她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怎么会是一身红衣?
她刚刚拿着的鞭子呢?
那鞭子使起来格外顺手,绝对的指哪儿打哪儿,没有一处歪的。
等等,这手腕上的红线是什么?
她倒是看过很多人手腕上的红线,但那些红线是虚的,不是实的,她摸了摸自己这根红线,真的不要太实在。
“我现在很奇怪吗?”贺余有些忐忑地问了一句。
她明明不是穿的这身衣服,怎么打完了架出来,反倒换了身衣服。总不能是桑景走了,还把这红衣服送给她了吧。
这也不对呀,这也不是桑景那身红衣。
“来,宝贝儿!”公子鸮缓缓起身,向贺余伸出手去。
朝歌此刻虽然既然伤心又震惊,但还是被「宝贝儿」这个词给震撼了。
她回头看着公子鸮,他的眼里尽是柔情,那是从未给过任何人的柔情,只给了贺余。
朝歌只觉得心里一阵抽痛,又吐了口血,贺余刚刚抓住公子鸮的手,见朝歌吐了血,赶紧蹲下身来。
“哥哥,还是先替判官疗伤吧!”贺余扶了朝歌起身,此时几重伤害加身,站起来时,朝歌险些没站住。
贺余一把揽住她的腰,再把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脖子上,“先去给你疗伤,地府的事,之后再说。”
“那女人……”朝歌问。
“她再也不会出现。虽然,殿下的意思是想把她压在幽都山下,但你的兄长在幽都山,若是让他日日看着,怕是再添烦恼,所以,直接送了她走。”贺余答道。
“谢谢娘娘!”
贺余把朝歌扶回她自己的房间,公子鸮并没有跟着进去。如今地府一团糟,他得重建地府秩序。
朝歌这一回伤得不轻,怕是要歇一阵子才行了。
生死簿替朝歌疗伤之后,贺余扶了她躺下。
“我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不太好,但我想知道,桑景到底是怎么弄成那样的?”贺余坐在床边问道。
朝歌在开口之前,眼泪先滑落了下来。
“娘娘知道何为厉鬼吗?”
“听说过一点,厉鬼一般是自杀而亡或者是暴死之人,因为怨气太深,才会化为厉鬼。”
“是的。通常来说,极少有鬼会在罚恶柱上变成厉鬼,但也不是没有。这种厉鬼,心中的怨念本来就很深,如果再受到特别的刺激,就有可能化为厉鬼。
那女人化为厉鬼,大约是因为我说她「人尽可夫」。
这恐怕是她作为官妓,心头最过不去的坎,但我要知道会连累兄长,我也……”说到这里,朝歌的眼泪又滑落下来。
“这厉鬼确实厉害,但以你和桑景合力,不应该打不过她。中间,还有什么事吗?”贺余又问。
“是我,是我太心急了。只想把这女人打到魂飞魄散,让她永无重来之日。
但兄长……他还是想给她机会,多少会手下留情。那女人可能也看出来了,专朝兄长下手,我有些气不过兄长这时候还想护着她,也就急了些。
先是不小心伤到了兄长,那女人见兄长受了伤,更是肆无忌惮。
我也是杀疯了,便让她寻了破绽,险些丢了命,是兄长替我挡下了那些伤害……”说到这里,朝歌已经泣不成声。
贺余总算是明白这其中的经过。
桑景,既想给那个曾经深爱过的女人留下一点余地,又想护着曾经的妹妹,最终的结果就是把自己给舍了。
“娘娘,兄长真的再也回不来了吗?”贺余刚要起身,便被朝歌抓住了手。
“应该是吧。”
贺余知道这话很扎心,但她没有想骗朝歌。有些事实,早晚都要接受。
“汐儿,咱们去看看你爹爹。”
生死簿一直在旁边很安静,听到贺余召唤,立马飞身而起。
朝歌心中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比如生死簿怎么就叫汐儿了。
又比如,生死簿什么时候有爹娘了,而且爹娘还是公子鸮跟贺余。
但这些,都抵不上兄长不在了这个事实。
公子鸮已经整顿了地府众鬼差,并通告了幽都大帝消亡的消息。